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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花图----吾无故-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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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气,问他道:“傅待月说的,关于暮雨剑的事,是真的?你的剑真是暮雨剑?” 
苏小英道:“应该是真的吧,这剑确实是古剑。”

一梅道:“能挡住傅待月的剑,是一把好剑。”

苏小英道:“暮雨剑杀的第一个人,正是三百年前那位书圣彤梓,他那时只有三十一岁,却白白做了剑下鬼,真是可惜!”

一梅道:“既然剑成,怎能不杀?总是要有人死,他的性命也不一定比就旁人金贵。”

苏小英讶然道:“你这话倒也不错。”

一梅咳嗽了一声,适才脸上沮丧的神气忽然收敛,重新露出那幅骄傲的模样,对苏小英道:“苏小英,我说,我刚才那句话收回了。”

苏小英问道:“哪句话?”

一梅很从容地告诉他:“你是那句说我们未必合适的话。”

苏小英不禁一怔,想了一想,才记起来,然后用无比讶异的语气,一字一句地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山,绝对没有山比你更高了!”

一梅得意洋洋地道:“多谢。”

苏小英摇摇头,有些郁闷地道:“老板娘,你先去休息一会罢,既然你回来了,客栈明天就能开张了,我得去收拾一下。”

一梅瞪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苏小英道:“啊?怎么?你还有事么?”

一梅道:“这里怎么还能开张?那傅待月整天盯在这里,保不定哪一天就被他杀了,你以为傅待月真是好惹的?你今天不过是好运气。”

苏小英问道:“那么怎么办?”

一梅道:“走!”

苏小英奇道:“走?你不是没地方可去么?”

一梅险些被他气死,大声道:“谁跟你说没地方可去!行走江湖,你听说过没有?等再找一个地方落脚罢!”

苏小英若有所思,“哦”的一声,道:“反正只要你出钱就好。”

临江山庄很快就陷入了火海。这一个既小又破的客栈在燃烧的时候竟出乎意料的旺盛与热烈,倘若是在黑夜,火光或许会映红一片天空。

苏小英呆呆望着,满脸遗憾,转过头对一梅道:“其实你也不必把它烧掉,万一将来再回到这里……”

一梅的神气反而很坦然,满不在乎地道:“将来不会再回到这里了,天涯处处,哪里不能为家?”

苏小英张大了嘴巴,终于想起了傅待月说过的一句话,于是满怀感慨地叹道:“杀手一梅,名不虚传!”

一梅道:“你这话怎么这么酸呀。”

苏小英便将黑锅一举扣向傅待月,道:“我是从傅待月那里听来的。”

一梅转过眼睛,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道:“傅待月长啥样,你长啥样?人家一看就是个少爷,你怎么瞧都是个帮工。”

苏小英也不生气,笑道:“你刚才还说,我跟你挺合适的。”

一梅问道:“什么时候说的?谁听见了?”

苏小英想了想,只好老实地承认道:“谁都没听见。”

一梅满意地点点头,又在他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回,问道:“暮雨剑带好了没有?”

苏小英道:“带着了。”

一梅问道:“放哪儿了?我怎么没瞧见?”

苏小英于是笑了起来,笑道:“反正我带上了。——老板娘,我们还是走罢,趁早好赶路。”

一梅心有不甘,却只耸了耸肩上的包裹,道:“走罢。”她在说话的时候,脚步已经跨了出去,但是走了十来步,又停了下来,转身对着苏小英的脸道:“那一招,就是你挡住傅待月的那一招……” 
苏小英微笑道:“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难。他是在与你的剑网相交的一霎那猛然迸发出杀气,那个时候杀气虽然很强烈,但是剑招往往很简单,只要看准,保准一举成功。” 
一梅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忽然问道:“你知道傅待月的剑叫什么?”

苏小英问道:“什么?”

一梅道:“杀手第一剑。”

苏小英问道:“那你呢?”

一梅道:“我什么也不是,只不过是杀手第一剑的有力竞争者而已。”

(五)尸斑重现

苏小英觉得做“行走江湖”这件事情,起码得买两匹马,在黄尘古道之上,放缰风驰,那滚起的浊尘掩映着飒爽英姿。退一万步讲,也不应该在密密细雨中,踩着烂泥,浑身透湿,举步维艰。 
可惜春雨绵绵,天色虽然渐渐晚了,雨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举目四望,不见人家,只有一处破得摇摇欲坠的烂房子,似乎勉强还可以容身避雨。

苏小英指着前面道:“那房子好像废弃的驿站,暂且去那里过夜。”

一梅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雨已经下了极久,水湿嗒嗒地渗进了她的蓑衣,右手的伤口被潮气一激,阵阵痛起来。

幸好驿站里头倒有块干的地方,这时也就顾不得脏,除去雨具,席地坐倒。苏小英的蓑衣没有一梅的好,衣服已经精湿,坐下来被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哆嗦。他只好又站起来,将驿站里头几张烂椅子拖过来,费了好大劲,点了三四个火折子,才算生起火。 
一梅原本垂头丧气地坐着,这时却忽然叫起来:“苏小英!你干什么!”

“干什么?”苏小英把上衣一股脑儿剥了下来,绞了一绞,没好气地道,“这火也不多,得把衣服烤烤,待会生了病,我那一吊钱还不够吃药的。”

一梅叫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呀!有我在旁边你总得收敛些,先打个招呼!”

苏小英道:“好罢,我现在跟你打招呼。”

一梅道:“你现在跟我打有什么用?”

苏小英道:“先打后打,有什么不同么?难道你要去外面回避?”

一梅气得跳了起来,然而一跳之下,就觉得伤口发痛,全身都不对劲,于是只好又坐倒,气忿忿地和衣躺下。

苏小英道:“把外衣脱掉罢,再找件干净衣服盖盖。”

一梅把包袱顶住脸面,不去理他。

第二日清晨醒过来,才觉得有些凉飕飕的,随即打了好几个喷嚏,一梅垂头丧气地咳嗽了几声。

苏小英当时有些幸灾乐祸,因为他不知道女人生起病原来是这么麻烦。其实,按照苏小英的想法,她根本就不算是病,顶多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不小心打了几个喷嚏,小小感冒了一下而已。 
行到下一个村子,两个人洗了个澡,换了衣服,煮了一锅姜汤。苏小英觉得一梅全身的精神都已经焕发起来。但是一梅却异乎寻常的执著,坚持自己还是头很痛,肺很痒,全身都在发烧。 
苏小英原本打算说服她,后来发现这全然是不管用的,因为一梅在生病的时候比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女人,而且绝对不讲一点道理。

女人打算不讲道理的时候,就决不要跟她讲,苏小英很感激自己总算认识到了这一点。

问过村人,原来这条路本是一条官道,后来甘淄兴起,旅客改道,就渐渐败落下去。那甘淄城离这里大约两天的路程。苏小英便托村人买了一辆马车,决定送一梅先去甘淄。


甘淄地方不大,但是占据着南北中转枢纽,往北直达宣州,向南则是去往漈州唯一要道。依据南国版图,至宣州则弃马,改乘舟顺运河往西,不要两天,即便到达京都翯城。甘淄这个地方,往往是进京旅客必达的要处,因此,商旅熙熙,行客攘攘,到夜晚亥时,常也有车队行进城内寻找住宿。 
苏小英驾的马车就是在亥时初驶进甘淄。

这个时候,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基本上已经关门,苏小英便将马车停在门面最大的聚福客栈门前。然后他转身,把车帘子挑起一道缝,朝里面轻声道:“一梅,一梅,你快下车罢,甘淄到了。” 
他的声音很柔和,很好听,语气好像是父亲在哄一个年幼的孩子。

在这些天,苏小英已经把这种语气练得炉火纯青,即便他使用暮雨剑,也不见得有这般随心所欲。

一梅在车子里,用蚊蚁一般的声音哼哼道:“我不去,被子很潮。”

苏小英道:“不会,这个客栈很大,很气派。”

一梅哼道:“会有蚊子。”

苏小英无奈道:“我会帮你赶。”

于是一梅哼哼了几声,道:“我的头很痛。”

苏小英道:“甘淄是个大地方,明天就找大夫给你看。”

一梅这才掀开车帘,垂着脑袋,满脸沮丧地走下来。她的脸色其实不错,有点红润,一点也看不出头痛的样子,但是她拿手抵住脑袋,愁眉苦脸地看着苏小英。

苏小英叹了口气,安慰她道:“你放心罢,甘淄一定有好大夫,保管把你治得活蹦乱跳的。”

甘淄最好的大夫姓焦,有个十分漂亮的名字叫恩之。可惜这位焦大夫的出诊费用跟他的名字一样漂亮,要整整十两白银。苏小英觉得这十两银子跟一梅的病有点不大相称,又怕一梅挑刺,于是在焦家医馆旁边的医馆里头挑了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大夫。大夫这种职业,除非已经做出了名气,否则年纪越大越能唬人,尤其是像一梅这样的病人。 
这个老大夫给一梅诊了一小会的脉,然后对苏小英道:“姑娘身体康健,请尽管安心。”

苏小英心里“咯噔”一下,提示那大夫道:“旅途劳累,难免易受风霜,她……她一向……有些头痛……能不能开些疏导的方子?”

那大夫觉得十分奇怪,道:“俗语道药毒三分,没有病,还是不要乱服药物的好。依我看,姑娘的身子比寻常青年都要康健。”

苏小英苦笑道:“你再诊诊……”

那大夫还没有开口,一梅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苏小英连忙把那大夫拉了出去,付给他一吊钱的诊金,急匆匆地送他出门。

然后他回到房里,对一梅道:“你放心,这里最有名气的大夫早上没有空,我过会一定把他请过来。”说着不等一梅有所反应,便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苏小英在甘淄城里逛了一圈,选了一家还算热闹的饭馆,吃了一碗饭,半斤红烧牛肉,两碟时鲜小蔬,付了帐以后直接转到拐角最近的小医馆,找到里头的大夫,对他道:“你给我开个药方。” 
那大夫一愣,道:“开方子得先见病人。”

苏小英将一两银子交到他手上,道:“你听我的,按照我说的去做就成,随便开一个吃不死人的方子。”说着凑近他的耳朵,如此这般,仔细吩咐了一遍。

一梅正在客栈的房间里头生闷气,看见苏小英进来,瞪起眼睛,向他狠狠看了一眼。她虽然“头很痛”,这一眼倒瞪得十分有力。苏小英假装没有看见,殷勤地介绍大夫。 
“一梅,”他很温柔地道,“这位就是甘淄最好的大夫,医术高明,你让他给你瞧瞧。”

一梅冷冷地道:“大夫望闻问切,‘望’放在第一,你倒说说,我哪里不好?”

苏小英吁了口气,心叫侥幸,倘若事前没有说明,恐怕玉皇大帝都望不出她有什么毛病。

那大夫的架子倒摆得很足,捻须沉吟,过了一会,才道:“精满则气壮,气壮则神旺,神旺则身健,身健则少病。依姑娘的气色来看,大抵是精气不足。风邪入体之征。” 
一梅见他说的头头是道,有点心动,于是问道:“风邪入体,好像没错,那该怎么治?”

那大夫道:“如风邪在表者,寒热拘急,宜追其汗;风邪在里者,脏腑秘涩,宜用下而通其滞。病情瞧起来大同小异,治法却要诊过脉才知道。”

苏小英暗暗发笑,道:“还是先诊脉罢。”

那大夫便坐下来给一梅诊脉,诊了老半晌,才捻须问道:“姑娘可是夜晚烦躁,难以入眠,头痛持久却不剧烈,身热却不发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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