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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师父醒了。
连朔与冰雪的脚步声已经在身后。
※※※※※※
“我逃不过的。”昔日的药神即使是笑着,都掩不住面上的惨白。
“我们全都逃不过。”樊离缓缓道,“每一代的闇门能活到下一代出现的,永远只能有一个……没有例外,就像,四个人中,笑到最后的永远都只有最狠的那个。”
他看着面前的三个人,消去了执着的脸庞倒多了几分符合年岁的熨帖与解脱。可是白发无动于衷,连朔微带好奇。闇门这代四位正统传人之二都未将自己完整代入这个身份,或者说,对此甚至没有表示一点两点的关注。
樊离苦笑着闭上眼:“我知道你们想知道什么。当年的一切,归根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年少轻狂。”
“正值年少,鲜衣怒马,权势,绝学,红颜,谁能放得下呢?闇门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诅咒,却让人明知是诅咒也不得不搅和进去。就为了比别人更高一头,就为了得到最顶级的权柄,就为了让别人俯首称臣,同门相残就是闇门惯来的讯条啊……知秋的死,莫彦与邱宁的决裂,沈萧的疯,前代师父们的血祭,这还仅仅是一代……”
樊离的声音中带着说不出的悔恨,可就是在此时,一声冷哼如当头棒喝般打断了这种悔恨。
大门被人一脚踢烂,身负大刀的黑衣男子背着光站在门口,冷笑着:“你怎么不说说是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师父!你怎么不说说是你亲手害死自己的义妹又将邺城三大家灭门?!”
作者有话要说:3。3
我这文风是改不了啦……蛋疼的几位要真忍不住千万不要自虐啊……好走不送……
3。4
补完了,我发誓再两章就让明月乡这剧情完了……烟岚也终于能结束当背景的日子了……
☆、相逢意气为君饮
小楼夜雨。
烟岚站在廊下,静静望着园中花开似锦。
她能感觉到,这个空间的轮廓变动然后逐渐坚固的轨迹,作为人控NPC——存在于现实与虚拟之间的特权。主脑监控一切,所以它才能在感应到任何合法指令的刹那,便根据法则营造出该有的场景。事物总是在感觉不到的时候,已经瞬息万变。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奥秘,法则与数据构成它。前者至高无上,后者灵活多变。或者说,那些数据,是活的。除了主脑,连设计出它们的人也无法理解它们的实际运用。虚无的主脑是宇盟技术支持的高文明产物,它服务于游戏工作组,却也凌驾于这个文明之上。
现在,她仍旧身在明月乡,又不是在明月乡。系统自然将接下来会发生的定义为特殊场景,于是构造出了另一个完全相等的空间,但是这空间,只会容纳两个人。另一个明月乡晴空万里,而此地阴雨绵绵,彼方正值午时,此地已近深夜,犹如镜像的两面,可两面都是真实的。
烟岚原不想插手闇门,然而樊离又确确实实是她的好友。她不想眼睁睁看着他走向闇门既定的命运,却又不能过分干预——这样矛盾的单项选择总是会带给人很大的苦恼的。
天下着雨,有一些冷。可至少,今日的访客定会带着伞。
叶子衿出门从来都会带伞。因为他只会在下雨的天气里出门。
烟岚想起《诗经》里的篇章。“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女子在城楼上等候她的恋人,还记得分别时恋人翩翩的衣饰,凄切相盼,望穿秋水,却再等不来一眼回眸。
她轻轻笑了。人控的地位总是那样尴尬的,明明分属于这个世界的法则之内,却因为内在精神的不同成为异类。永远只能按照自己的认同为所扮演的角色作诠释,却不能完全理解这个世界原住民的心情。可以说是职业道德致使他们总是想方设法NPC的想法,但就如同一个人永远别想完全看透另一个人一样,数据与真人之间又岂非巨壑天堑?可这种说不出的期盼却又往往为别人所无法理解,只有自己才能清楚。
更准确地说,人控的定义即为拥有NPC特权的玩家,而已。
……就是这样。我与你成为朋友,我知道你既定的命运,我高高在上俯视着你却不能让你发觉……因为我与你不同。
水沸了,新茶淡淡的香气弥漫开来,和着香炉中冰片散发出来的沁馨直入肺腑的凉意,让人的神思瞬间清明起来。烟岚一捏诀收了煮水的木中火,然后转身,收袖坐在木几边上,敛目倒茶。
她放下茶壶。白衣男子撑着水墨油纸伞出现在门口。
烟岚抬眸微微一笑。
叶子衿在对面落座,一袭素白,墨发玉冠,优雅从容,不染风尘。凤眼狭长,敛尽锋芒,却终是归于大风大浪之后的平寂,宛若清风浮云,超凡脱俗,绝世无双。
“好茶!”叶子衿轻轻一叹,微翕上眼。没有丝毫戒备,有着君子坦荡荡的大气,但更多的是世事尽在掌心之中的从容闲淡。
烟岚注视着他,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似乎忘了这样原是极失礼的。而他也任由她望着,似乎也忘了,他与她原是初次相见。她总是这样。她沉默的时间太长了,发呆的时间更长。于是他也耐心地等待着,善解人意,淡泊致远,在这雨下完之前,他有太长太长的时间。
烟岚轻轻笑起来,她还是开了口:“我终于明白。”
她说:“你从来不曾在意过,而只是,他,非死不可。”
说到“死亡”这个字眼的时候,太过于平静,仿佛人命在她面前原是没有一点价值般的淡漠,然而对面那个人显然是明白她话中含义的,因为他也笑了。
叶子衿名雅,人更雅,笑时如寂夜绽放的优昙婆罗般,千堆雪之间近乎于神圣的静默,高不可攀,却让人不觉半分凌然,只让人想到三十三重天外漠然直视着天下苍生的神祗,有着洞悉一切的目光,冷漠却又宽容。在他面前,你感觉不到面对长辈似的战战兢兢,他原是如竹楼花亭,穿堂晚风,案上书卷一般的平和。
他说:“只是时间到了。”
……只是时间到了。
烟岚知道,叶子衿避世不出多年,即便是当年邺城三大家一夜覆灭,传言他亦只是一笑了之。没有所恋,也无执念,血缘亲情的羁绊于他已近陌路,在他眼中,几乎没有任何东西是值得上心的。就那么随心所欲的行事,永远立足于顶端的高姿态,可以说,即便是那时邺城动荡、整个江湖人心惶惶的年月,他依旧是手捧香茗,淡淡然俯视,就如同看着小孩子过家家一般,午后睡意缱绻时,静静看上那么一出,已经是给人莫大的荣耀。
而药神樊离掀起的腥风血雨终究归于江湖过往的片段,杯盏茶尽时,他挥挥衣袖,转身离去,竟是半分没有放在眼里。
这样一个男人。如此一句“时间到了”。烟岚心思千转,哪能琢磨不透这一切?却也只能暗下低叹一声而已。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一个“年少轻狂”可以一概而过的,然而,那鲜衣怒马、心高气傲的岁月,却确确实实是一切的根源。樊离个性本就放肆狂妄,真真正正的天之骄子,却容不得瑕疵,纳不下错误,戾气过盛,断不肯吃亏。闇门上下没少受他祸害,而闇门又与江湖扯不开关系,以至于江湖也
跟着风波不止。
爱也爱过,恨也恨过,师门四位长辈他一个人逼死三个,说是弑师亦不为过;三个同辈两个被他折磨得死去活来,唯一幸免的师妹还是天生凉薄的性子,杀母弑父与他如出一辙,没碍着他才幸免于难;断了唯一一个搁在心底过的人的姻缘,还一不做二不休彻底毁了那些家族,间接害死她,没见他有丝毫歉疚。众叛亲离,友疏情散,他笑笑,毫不留恋丢了曾经费尽心机夺来的权柄,孤家寡人一个浪迹天涯,亦从不曾悔过。闇门之争过后的漫长时间里总算是消停了一些,江湖折腾够了,被强行禁锢于明月乡才算终是沉寂下来。
腥风血雨了大半辈子,余生竟然做了个救死扶伤的医师,怕是谁都不曾料想到。烟岚倒也不笑,她想说话的时候有个人可以说话,她寂寥的时候可以多个人下一局棋,这原是极好的。在这里,没人会介意彼此曾经的身份,没人会回想那些回不去的往事。可是,白发出现了——看到白发的第一眼,她就知道,樊离最后定要落得个不得好死。
——闇门一脉的诅咒,竟从未落空过。
青衣女子视线中的焦距渐渐迷离开去,雨声滴答,廊下席凉寂清。廊外夜色清冷,她怔怔望着,心胸之中竟也只余叹息。
樊离也好,闇门也好,既是自己造的孽那终有需要还清的一天。简书上再填四个名,又是纷争的一代,四份残缺的浮图,便又是惨烈的年岁。当年邺城三大家都还剩下几个残存者,黄家兄弟之中,黄旭找樊离报仇,被樊离所杀,黄昊找的是当年莫家唯一仅剩的莫彦,莫彦完全没有抵抗——几乎是自杀般地死在他手上,而黄昊后找樊离报仇,却是被闇门老三邱宁之徒连朔所杀。叶子衿,叶孤舟——当年的三大家,竟也只剩下叶家一脉。
而如今,叶子衿淡淡然一句,便就此打算将一切盖棺定论。只因……时间到了。
烟岚又笑了,声音惯来软软糯糯,只些微放低:“原先,我奇怪,传闻你如此难接近,为何因我一纸之邀便来小楼……现在想明白了,你来,只不过我是这出戏中唯一一个异数。”
叶子衿只笑不语。
烟岚轻轻一叹,袖一展,小几上的茶壶杯盏尽数顺着袖风扫到边上,她慢慢摆上棋盘,眼睑微翕,敛尽眸底黯然。
“一局,定胜负。”
※※※※※※
冰雪与连朔大眼瞪小眼。
医馆之外,日已渐西,连朔越跟面前这只笑面虎磨蹭,就越是焦急:“让开!”
冰雪笑眯眯,惋惜地耸耸肩,但是丝毫没有闪人的打算。
连朔急了:“我也是闇门的!凭什么不让我听!”
扭头看着几步
之外的木门,以及窗门紧闭的茅屋,他的心痒得更厉害了——可这样的距离,别说是说话了,连半点声响都听不到!
这叶孤舟不愧是叶孤舟,人还没踏进来,声音先至,而且还是惊天动地的爆料——他这大师叔原来逼死师祖师叔祖,连带着那邺城三大家也是他亲手灭的——当年的闇门血流成河、惨绝人寰竟全是他的作为!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大一猛料,而且看那架势,叶孤舟与樊离可算是不死不休啊!接下去的场景就算不对峙也应该直接上演全武行呀,可该死的白发为毛一句话就让冰雪把他拎到了外头!
若是之后有隐秘点的谈话还好,冰雪不是闇门中人那自当回避——可他是呀!连朔怒,为毛把他拖出来?!里面那三个家伙有什么好说的居然要把他也给拖出去?
冰雪笑容依旧,神色间也有可惜,明显是为错过了里头的好戏而叹惋,只是面色依旧坚定不为所动:“乖乖等着吧,你大师兄从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
连朔恶狠狠瞪着他,恨得牙痒痒,可是只能自个儿在原地打转,就是拿他没办法。
“你也想听吧!你也想听的吧——为毛那么听他的话?”连朔试图诱惑他,“我们悄悄地去听好不好?”
“不好。”冰雪笑着摇摇头。
连朔彻底怒了。
三尺青锋还未出鞘,便被一只手按了下去。白皙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