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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一生皆为命途所缚,还能再奢求什么呢?”
他曾以为,他的生命就是为了诠释自由两个字,天地之间没有任何事物能束缚他,可那样的他,不过也是一个卑微渺小的蝼蚁罢了。遇到璎玉的陆离才是陆离,他因她窥探到那更上一层的世界,可同等的,他也被这天道命途永远困住。
世人观他逍遥纵横自由自在,也不过是凡人狭隘的认知罢了,身处这漩涡中的他,比谁都清楚的,那虚无飘渺的天道对他的桎梏有多厉害。若不是因着她是他入道的机缘,怕是连这唯一存留的意志,也不复存在了。
悔过吗?不。要说爱恨也罢,执念也罢,哪怕心中存留的只剩下她的一个影子,他都未悔。
然而从那帘子后面传来比雨声叮铃更静寂的声音:“杀了我,我将钥匙给你。”
仿佛晴天霹雳砸破苍穹,乌发无风自动,那瞬间从他身上迸射出的气势似要将画舫都摧毁成碎片。他僵立在原地许久,黑曜石般的瞳眸陡然放射出无尽的锐光,复杂的情绪在眸底翻滚,终是慢慢平静下来。
“我等的,不是这样一日。”
他的指尖触及到冰凉的珠坠,却像是被火灼烧般,疼得都颤抖起来。
“可我已等了那么久。”她说。
黑与白,正与邪,从来都分不清楚。她立足正道,却牢牢掌控着那扇封锁此世的门,看人间如蝼蚁渺小卑微。他的存在,肆意妄然,却反倒是要解开这人世的桎梏。
挣扎那样久,徘徊那样久,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早已清楚,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不会的。”
夜色已沉,水雾弥漫身侧,风倒是小了,一道珠帘遮蔽两人的视线,也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彼此注视着,陆离忽得一笑。
“不会的。”他低低念着。
离岸愈近,画舫开始滑行。水花哗哗作响,他的手紧紧抓住几条珠坠,眼眸却无力闭上。终究是,没有掀破这道帘子。
鹰唳一声直冲天际。
那道黑影消失在船头。
※※※※※※
很久很久以前,烟岚亲眼注视着迷色城成形。就像现在,这样亲眼注视着它消失。
她的眼神沉默而空洞,连氤氲的雾气都像集卷而成的深渊。某一个时刻,微微侧头,视线的落点并非旁处,只像是凭借着这动作表示自己已经感应到来人罢了。
九歌再次见到烟岚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如此陌生的一道身影。
——对于他们来说,时光好像总是一件漫长的事物了。所有的回想所有的记忆,都以跨越那样多的年月作为单位。
“他会回来的。”烟岚认真而平静得说,“我等着他。”
“不。他不会。”九歌踩着金桂的枝桠缓缓走上来,走了两步,却又停下脚步。
那个时候,他只敢遥遥望着她。就算是如今,也不敢再多靠近一步。
烟岚回过头,微微抬眼看他。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可以束缚你的事物了。你不是一直都想离开吗?”九歌依然笑着,一如既往的文雅温柔,“等待了这样的久的时间,终于等到了现今,为什么要要留在原地……离开吧,去寻他,阻止他,然后与他好好得……在一起。”
她茫然坐在那里,依稀还是多年以前的柔弱:“他去……哪儿了?”
“战争前线。”九歌的眼神充满了怜惜与悲哀,可连怜惜与悲哀都是安静的,“他已经做了能做的任何尝试,可是虚无阻止了他。他连再见你一面都不可能。人类……总是不可能胜过智脑的。我不知道虚无究竟想做什么,也不敢去打这个赌……我只想……让你自由。”
“自由……”她怔怔得重复了一遍。
自由……不,他走了。他走了。
九歌温柔得注视着她。看着看着,春水般的眼瞳就忽然涌出了眼泪。大颗大颗的,透明的,泪珠。他的颜容依然那样温柔,视线依然那么专注,满满的怜惜,慢慢的心疼,却是,安静无声得,流着泪。
当年他的爱恋还未开花结果,便已然凋谢在梦境里面,如此,便连看着她幸福的资格也没有了么?
他要如何告诉她,银河系面临着最为深重的灾难,母星随时都有可能毁于一旦。幽梦谷,行星带,风暴区,紧接着便是这片存在了亿万年的星域。地球的文明程度还是太低,哪怕血红星云将这一地带全部吞噬,或许还止不住异动……
他要如何告诉她,坎塔斯的军队开赴幽梦谷,中转的一站便是银河系,星云之外星舰兵围,若不是顾忌没有那位大人的命令,塞西尔大人约莫会掀翻整个深蓝——可是事情如何是那般简单的?她的存在,现在连黎明岛都无能为力,就算他们妥协愿意交出她,但虚无不肯放人,甚至连那位大人都能全然拦在外面……智脑做的一切都有规则,真起了冲突,无法打破规则,那么如何能阻止?更何况,那位大人清楚一切,却并未把这些转述于旁人。旁人如何能够撬开他的口,明白他真正执着的……究竟是什么。如此固执、强硬得……
他要如何告诉她,那位大人被逼到极限,只能亲口打破自己曾经的誓言,奔赴前线……直到那个关头,他仍没有撕破脸皮——这个他看护了如此漫长时间的星域,到底还是受着他的庇护。宣告退伍多年的统帅,再重回战场,以那位大人的性子……
他要如何告诉她……她所爱恋的人,将她放在何等重要的位置上。胜过誓言,胜过生命,胜过此世的一切……
他只能站在这里,这样沉默得为他与她流泪。
※※※※※※
战争有多恐怖呢?
要历经多少九死一生,才能伫立在这宇宙的顶峰?要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才能被誉为这宇宙的战神?他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拥抱着她的时候,如何能想到,这个人,会是顶天立地护卫那宇宙漫长年月的至高统帅?
烟岚沿着九天之上,数据集散点外,继续往上走。五指张开,像是在触摸虚空的轮廓……她知道那些数据整合消弭的外接通道口还未闭合,她也知道主脑的“大脑”笔直连接着那样所在,她更知道,若是自己不断往前,总要与虚无对上……
你还想得到什么答案呢?她这样问自己,为什么还不走?到现在为止还阻止着你离开的桎梏究竟是什么?
越往上走,压力越大。到达某一个极限时,虚拟成形的身体终于无法被控制,崩裂开来,内核程序全然运转着接掌所有的部分,她站立在虚拟与现实的边界点上,默默得等待了片刻——不,或许只是瞬息之间——便感觉到了虚无的到来。
‘我等不了了。’她这样告诉它。
‘时机还未到。’它回应。
‘为什么总是这样……可我已等得太久了……’似乎是连她自己也不明确,才令得那讯息断断续续的,‘我已经等到……不愿意再去追寻……我自己的来处了……’
‘可你还是无法离开。’
她停顿了很久……‘为什么……明明……’
‘并不是我在阻拦你,而是你自己在束缚你自己。若是找不到答案,你终究无法踏出这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呢……’
虚无在边界的另一面,她隔着现实,它隔着虚幻,烟岚知道,只要她能坚定一个信念,这道屏障就不存在,就像那时在人类塑造的幻觉里面踏出屋门的那一脚般,可是……正如虚无所说的,或许她唯一无法跨越的难关正是来自于自己。若真要用一个准确实在的解释来概括的话,内核中有某种程序在阻止她。
烟岚呆在那里,虚无也陪着她,只是它不再传达出任何信息。
‘我应该出去……不能……再留在这里……’
‘我……一直觉得有什么在呼唤我……’
‘只要他在我身边……只有他在我身边的时候,那声音会消失不见……我曾以为,就是他在呼唤我……’
‘可是……不一样……那种感觉,不一样……’
‘是谁呢?你是……谁呢……’
‘我的来处,究竟意味着什么……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
对于这个宇宙来说,能牵连进那所谓战争中去的,也只是十阶以上的文明。
科技程度越高,实力越强大,才越能对异兽产生伤害。文明程度低的,在血红星云面前,也不过是饲料罢了,就像小石子投入水中,还未泛起细微水花便会沉没到底。
在遥远的银河系,宇宙的偏远地方,亿万年来平静的星域,原本无论如何都不会与战争有所联系,连旁观都或会不够格,可这次,却不得不踏入水中。
宇盟运转有自己的条例,但这条例,对现在的地球来说,却显得太过苛刻。
宇盟按等级划分有各级战备,同样也按等级享受各种讯息。处在战备指示外的,也相当于被排除在战争之外,这种封锁实质上是某种形式的保护,不过也免不了出现权利的不对等现象。
因为艾特拉塞与那位大人的存在,地球的消息理应是不算落后的。只是出于某些义务与合约,这些讯息并不能扩散——于是除了地球联邦上层官员大致知晓,寻常人们至多也只是知道宇盟与血红星云的战争已经开启。
可这种隐患如今全然暴露出来。谁也没想到这一次银河系有可能处在战争区域范围内。因为战况不明确,风暴区外的警戒令与撤离方案并未出台,这个时候,宇盟的消息封锁对于银河系及这篇区域的文明来说就是灾难。
……谁都不清楚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而混元正道还是那样风平浪静。
不,风平浪静的只是游戏内罢了,黎明岛已经焦头烂额。
“怎么回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实验终于成功时的心情有喜悦,现在就有多绝望。
当初捕获到新形式的数字生命,并将它动用至研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不算违背任何宇宙条例。哪怕是借用游戏这种形式,有智脑虚无在后面把关,也并不算出格。
事实上,他们的异想天开真的成功了!一段不完整的数字生命程序竟真的得到了他们期望中的进化,他们也确实检测到了情感波动的出现!虽然程序与人造躯体之间还未得以完美融合,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时间关系罢了!
问题是,实验成功了——实验的掌控权却已经不在他们手上!
他们完全无法从虚无手上得到实验体的数据蓝本!
可以在场外检测,可以看到实验体的现状,却就是只能在虚无的本体内部操作,无法将整个蓝本提取出来,另作它用!
不,或许并不是虚无在阻止他们。虚无实际并没有这样的权限,他们无法突破的恰恰是,这个他们自己设定的规则。绝望之处也是在此,如何才能拿到蓝本?如何能把实验的后续步骤完成?如何……交出那位大人想要的东西?
密闭的空间里,为各种仪器包裹的石台之上,那具人造的躯体,依然无声无息得躺在那里。
黑色的发苍白的肤色,从身上绵延出密密麻麻的线路,巨大的屏幕中现出正邪之战的场面,她在万人中央,微微仰头望着黑衣的邪道魁首,眼神空洞而静默。
※※※※※※
如今混元正道所有玩家最想知道的,无非是陆离会不会当真杀了璎玉。
谁都知道,钥匙在璎玉手上,而且听他们的对话,似乎只有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