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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基于这样的失败,僧格林沁才定下来野战歼敌的决策,他觉得自己的骑兵是靠得住的,绝对是没问题。
在苏南这样的平原上与他们的骑兵展开决战,那是白痴才办的事情,但是红贼与柳绝户现在表现得就如同白痴。
他说道:“让前面诱敌的明安泰慢一点,尽量慢一点,千万不要把红贼打跑了!”
之所以选择明安泰,不是因他能打,而是因为在江南大营的清军之中,明安泰是出名的不能打,让他引红贼进入已方的包围圈,最是适合。
不过胜保却想得简单:“僧王,何必这般高看红贼,红贼此次北窜常州,不过是龙枪一股而已,而能用于这滆湖以西的,顶多不过是一团人而已,而一团人,两千余人而已!”
他倒是对虹军的编制了若指掌,但是兵力判断上,他与僧王都犯了致命的错误,现在沿湖北进的并不是两千余人的一个步兵团,或是三四千人的加强团,而是整个第一师的主力都在这里,总兵力接近八千人。
但是论起兵力来,清军的兵力还是占据了绝对优势,虽然有一部分清军没有赶到战场,但是战场上的清军总兵力还是超过了两万五千人,是虹军参战兵力的三倍之多。
不过僧王笑了笑:“胜宫保你算得太乐观了,太乐观,红贼一团,常常附有炮兵、辎重、骑兵甚多,总兵力不下三四千人,咱们这次可要小心些!”
但是他也把虹军的参战兵力估计得太少了。
“以三万击三千,怎么也有胜算!”说话的是江南提督和春,他说道:“十倍之兵,又是野战啊!”
只是下一刻他骂了一句:“明安泰这个混球,真是个混球!”
但是明安泰和他一样,都是满蒙勋贵,不能打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但是即使如此,眼前的场景充分表现了一件事实,那就是明安泰把诱敌变成了大崩溃。
他统带的五百战兵已经全线溃败下来了。
……
和明安泰交战的五百战兵是第一团第一营第二连,这个连长算是龙枪第二连--从名义上,仅仅次于龙枪第一连。
这样老资格的连队,人员的构成自然不一般,连队里咸丰四年参加虹军的核心干部还有三名,进军台州之前的老兵骨干有二十多名,剩下的人员有接近一百名是咸丰五年的老兵,咸丰六年的新兵不过是三十余人而已,最近又补充了四名太平军出身的老骨干,按参军历史,他们甚至有咸丰二年就参加太平军的老人。
至于武器,更不要说了,全军已经全部装备了米尼步枪,而且随他们行动的还有两门山地榴弹炮,加上加强的其它单位,这个先锋连队实际人员达到两百名之多。
因此这个连队与明安泰的军队接火,第一时间就看到明安泰这边甚至还没靠近虹军,虹军这边枪炮齐发,而且是出名的准备,一下子就打倒了明安泰军二三十人,在这种情况下明安泰勉强支撑了一两分钟,就只能全线崩溃了。
他不撤不行,再不撤这不是诱敌,而是直接把整个营头都陷进去送给虹军白白吃掉了。
但是明安泰就地坚持的结果就是整个第一团第一营都被这密集的枪声所吸引过来,一个连队都觉得难以招架,更不要说是整个步兵营都投入战斗,明安泰瞬息之间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员,只能十分狼狈地向后逃窜。
而现在第二连的连长,一名咸丰四年参加的老干部已经站在队伍的最前列:“弟兄们,跟我冲!”
他知道前面必然有清军的大队,但是他也相信自己的步兵连队,更相信龙枪营是不会让他一个连队就面临清军的攻势。
而此刻的僧王看着明安泰军已经落花流水地败下来,甚至连马上的明安泰都收容不住自己的部队,他当即叫道:“和春,和春,你让下面的步队冲上去挡一挡!不然我们的马队用来冲这么百来人,太浪费了!”
“好!”和春这个江南提督虽然是满人,却也是总行伍,知道这样下去不行:“虎嵩林,交给你了!”
只是僧格林沁看到眼前这场景,却是苦笑道:“现在宜兴、潥阳皆为红贼所据,守城寇虽不过数百人,但是不好对付,今日纵然胜了,也未必能伤得了红贼根基,关健还得看皖贑两省了!”
……
安徽。庐州。
庐州这座城市在太平天国战争中有着特殊的意义,他的多次反复易手正是说明,谁控制了这座城市,谁控制了安徽战场的主动权。
而现在这座城市的主人是安徽巡抚福济,他的驻所原本在安庆,只是这座安徽省城早已经被太平军控制在手里,就连这座庐州城都是咸丰五年十月费尽千辛万苦才收复回来。
他不是一个强势的一方统帅,张国梁这个降将都能批评他“权算太深”,可见这其中的问题了,一方面他没有自己的嫡系军队,因此只能仰仗着手下的兵马,但是另一方面,他在部下之间走钢丝玩平衡与相互制约,虽然比较成功,但是这一手只对自己人,不对太平军,以致于他在安徽局面始终没有大的改观。
而今天他已经拿到了僧格林沁的书信,看过了几眼之后,他终于有了一点决心,他朝着自己帐下的一员文官说道:“编修李鸿章可在?”
“学生在!”
说话的正是李鸿章,他是福济的学生,只是这两年他奇迹般的几次死生逃生,让福济对自己这个学生深有猜忌。
要知道吕贤基就是被这位李少荃活活坑死的,但是李鸿章接连三四次面临全军败亡的场景,别人都死了,他李鸿章却是一根汗毛都没伤到活下来了,这不仅仅是用运气来形容了。
因此他愿意格外关照一下这个学生:“少荃,僧王在丹阳发信求援,现今红贼北窜苏常,僧王与江南大营应付天京粤匪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更不要提红贼悍勇,实在无力应付,特意向本抚请援,你这个编修屡立战功……”
李鸿章一听福济的意思,那是让自己率军援苏,当即跪了下来:“我不愿意离开老师之殷殷教导,老师……”
说起来,他对福济这个老师确确实实有些特殊的感情,福济失势之后,李鸿章屡屡上折替福济辩解,不过他在这个老师身上学到的只是权谋与诡变而已,以后李鸿章格局有限,也是起源于此。
但是福济一心把这个学生推出去:“少荃,你我虽为师生,实情同父子,今日苏浙有难,我身为安徽巡抚,不得不派兵救援,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堪信用了!”
福济戴了这么一顶高帽子,李鸿章不得不询问道:“老师,不知是哪一支兵队归我统领,一同赴苏救援!”
福济却是早有盘算:“你与合肥民团交情甚深,平时统带甚为得力,可以在合肥民团之间择其精锐,乘洋火轮船驰援苏常,想必金陵贼也不敢阻挡!”
李鸿章一听这话,就已经知道福济的用心,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平时与家乡民团牵连太深,以致引发这位福济福中丞的猜忌之心,因此他也只能提了一个要求:“老师,合肥民团自然没有问题,我此去必能招来数百一千人,但是这军饷?”
“入苏之前,我替你想办法,不过你得快快起程!”
福济自然是不愿意看到李鸿章尾大不掉:“你准备启程赴何处支援?”
李鸿章当即答了一句:“现在江苏一省,最急者当是松江府!”
松江府。那便是上海。
……
江西。南昌。
曾国藩心情很好:“刘长祐此胜,一举大挫红贼锐气,加上武昌可克,实是幸事!”
赵烈文却不这么看:“刘军门此胜,虽然足以激我士气,挫败红贼,但是现在江西仍是危亡之局,韦十二死守武昌不退,胡润之一日不复湖北省城,而九江扼制长江,我水师尽分内湖外湖,如若红贼增兵江西,后果不堪设想……”
韦十二就是韦俊,他是韦辉昌的弟弟,现在韦辉昌虽然被诛,但是他身为武昌守将,仍然和韦十四坚守武昌不退,胡林翼费尽百般心思万般办法,但是几个月下来,武昌仍然屹立于长江之上。
武昌不下,湖北就不能全力支援江西,而以江西一省之力,现在勉强只能与虹军战成平手而已,只是曾国藩却笑道:“左季高才高,已经想了一个好办法,绝对能让柳绝户顿兵苏常。”
第392章 命
赵烈文知道左季高就是左宗棠,这位举人老爷性子刚烈,却是个“中国不可一日无湖南,湖南一日不可有左宗棠”的硬角色,他如果有办法,那多半是真有办法。
“就怕红贼据了苏常,分兵入赣,我江西合省,对付楠溪一股已经有些吃力,何况红贼又分派兵队来!”赵烈文答道:“现在只希望僧王与胜保,还有和春、张国梁能拖住红贼几个月。”
“嗯!”曾国藩苦笑道:“咱们湘军崛起的时候,最看不起这些绿营八旗兵,可是今日却依赖这些绿营八旗将帅支撑东南残局!”
他没想红贼如此这么难以应付,光是楠溪一股就已经如此善战,而且据说这还是红贼之中第二枝悍党而已,而那龙枪一股兵马较楠溪一股为多,精悍更胜楠溪旅,到时候别说一个龙枪旅杀到江西,就是半个龙枪旅入赣,这江西的局面就必然有惊天动地的变化。
不过他还是他就得过左宗棠得:“左季高说有办法,那应当就是有办法的!不过红贼即便战败僧王与胜保,那怎么也是元气大伤吧?没一两个月恢复不了元气!”
赵烈文却说道:“僧王那边能不能挽回败局,关健就看马队,不过左宗棠远在湖南,又有什么办法能让红贼顿兵于苏常?”
“不对!”赵烈文是个极聪慧的人,他立即想到了一点:“不是红贼,是柳绝户!”
“柳绝户?”曾国藩笑道:“柳绝户与红贼还有区别!”
“是啊!柳绝户是柳绝户,红贼是红贼,不可混作一!”赵烈文当即答道:“我猜猜这左宗棠能有什么办法对付柳绝户!”
“据说柳绝户今年六七八岁,是真正广西老贼!”曾国藩对自己的这位大敌可以说是了若指掌:“和狗逆一般都是童子营出身,掺忍好杀,如果我猜得没错,应当与四眼狗一般狡悍而骄,胜而易折!”
这是说陈玉成,陈玉成这个时候“三十检点回马枪”已经在湘军中传颂已久,湘军对于这位屡屡击破湘军的“四眼狗”那真是恨之入骨,但是湘军虽然战胜于陈主成,但除了绝对兵力优势的时候,那只有一种情况下胜了陈玉成--那就是陈玉成骄傲的时候。
陈玉成年少得志,自然有骄气,以至他人生最大的缺点就是大胜之后被某些手下败将翻脸,因此曾国藩也把柳畅与陈玉成相提并论:“莫不成是提升柳贼的骄气?”
“不不不!”赵烈文这个幕僚对柳绝户了解更深:“柳绝户与四眼狗不同,四眼狗少年得志,骄气过盛,而柳贼是真正广老贼,年纪虽轻,坚忍非凡,凡事谋而后定,稳扎稳打,办事不孟浪,只是听闻此獠年纪虽轻,却甚好色,小小年纪,已经娶了三个娘娘,没名没份的伪妇应当数倍于此。”
“好色?”曾国藩又问了一句:“以烈文之见,柳绝户此贼除却好色之外,还有什么弱点?”
赵烈文答道:“除此这一点之外,柳贼之弱点,恐怕就只有过于稳扎稳打,不算冒险这一点,他在浙江行事甚有章法,只是李元度受挫之后,杭嘉湖苏常皆无健兵,柳绝户竟停兵于宁绍数月之久,稳重是稳重些,但是未免是太过于稳重,我觉得左季高当自在这一点下手!”
“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