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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兴仁这么一说,胜保已经同意了:“没错,粤匪是心腹之患,柳绝户无远见无深谋,不足挂齿,不若你我联手,攻破了金陵再说!”
僧王总深得胡兴仁的布局总有些问题,但是他又找不出什么毛病来,他当即问道:“你是浙江布政使,难道不为浙江考虑?如果你换个说话的话,我两万兵马可以在杭州布防!”
胡兴仁当即说道:“是当为天下计,还是为浙江一省计?某虽为浙江布政使,却当为天下谋划,只不过两位放心,吾必与杭城共存亡!”
他槺概激扬,倒是让僧王与胜保都信了他的话,僧王当即说道:“何根云那边可要劳动胡藩司了,我兵即刻北调,不在杭嘉布防,转攻金陵。”
胡兴仁当即说道:“放心,何根云那边由我出面便是,我可以向两位保证,虽然杭嘉无兵无将,但有何根云出面,足守半年,只要半年之内克复金陵,杭嘉亦可保全。”
僧王与胜保都击败过太平军北伐军,一听说这个半年,却是犹豫了一下:“有点困难啊!半载时间太短。”
要知道,太平军北伐军最后失败的时候,是几百名老太平军凭垒面对几万清军的合围,硬是坚守了几个月,但是胡兴仁笑了:“有向项然足以,向项然最念念不忘的可是收复金陵,要知道大清自三藩之后,还没汉人封王的先例啊!”
僧格林沁与胜保都是信了胡兴仁的说词,现在全军南下也不过是与柳绝户拼个你死我活,倒不如把这支部队投入到清军已经占据很大优势的金陵-镇江-瓜洲战场,那里有着清军的江南大营与江北大营,已经把这三座孤城封锁得严严实实。
只是胡兴仁看到了这两位满蒙勋贵乘兴而去的时候,却是幽幽叹了一声:“曾涤生啊,曾涤生,我胡兴仁对得起你这个湖南老乡啊!”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虽是浙江布政使,却是湘军这个集团的核心骨干份子,这顶戴都是因为湘军集团而来,因此他人在浙江,却不得不为湘军这个湖人团体而奔走。
现在湘军的局面已经是差得不能再差了,先是二月曾国藩兵败九江,水师被分割为内湖水师与外湖水师,接着又是罗泽南战死于湖北,而石达开入赣更是让曾国藩差点走到了绝境。
石达开这次入赣可不给湘军留半点面子,几乎把整个江西省境都拿下来了,就只剩下了南昌一座孤城,眼着曾国藩又要闹着跳江自杀的老套路。
在这种情况下,湘军自然是希望胡兴仁在浙江打出一番局面来,结果胡兴仁与李元度、邓绍良三个湖南结义兄弟不但没挽回局面,反而连严衢两府都丢掉了,损兵折将更是不计其数。
而胡兴仁也对于浙江的局面绝望,虽然来了僧王与胜保的两万马步队,但是僧王与胜保联手,连虹军一个步兵营的防御都攻不破,在这种情况,顶多是让这些满蒙勋贵得利而已。
满蒙勋贵是大清朝的皇亲国戚,却是湘军不共戴天的敌人,若不是他们压制,曾国藩何苦立下了惊世之功,却始终只是一个侍郎而已。
而现在江西的局面危如累卵,非得下一剂猛药不可,因此胡兴仁就想出了这一招以毒攻毒的办法,让僧王与胜保的两万马步加入到天京-镇江战场上,在这个战场上清军原本就处于优势地位,虽然因为邓绍良与张玉良的援浙而有所影响,但太平军仍然是坐守孤城。
根据胡兴仁的判断,只要天京告急,太平军肯定会从其它战场上抽调主力转用于天京战场--在李秀成的自述中,这叫“六解京围”,天京城成了整个太平天国最重的负担,每隔一两年就要牺牲其它战场的利益,调集主力在天京附近实施一次大规模破围战役,解救天京于危难之间,最后一次李秀成率十三王二十万大军没解开曾国藩五万湘军的围困,就彻底搭上了天国的国运。
而现在僧格林沁与胜保两万军队加入了天京-镇江战场之后,一定会逼迫石达开从江西回师天京,只要石达开大兵回援天京,那江西自然就可以保全,而湘军这个集团也会转危为安。
自然这却牺牲了浙江一省,但是胡兴仁却是摇摇头:“这就看何根云有多大能耐,空城计能把红贼糊弄多少时日?”
他却不知道,他的以毒攻毒之策,却无意让历史走回了原本的轨迹。
在邓绍良、张玉良先后援浙,浙江协饷又告断绝的情况下,向荣的江南大营是根本不可能把石达开从江西逼回来,但是多了僧格林沁与胜保这两万军队,历史又重新走回了原本的轨迹。
他又长叹了一声:“我对不起浙江,对不起邓绍良与李元度,也对不起僧王与胜保,但是我对得我这帮湖南老乡……”
不为天下谋划,也不为浙江一省谋划,只为湖南谋划。
……
宁波。
交易所里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了,完全不同的消息从方方面面传递了过来,连胡雪岩都不知道现在哪一方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有些时候说虹军小捷,有些时候消息又说僧王与胜保大胜,更有消息说双方打成了平手,各自后撤,反正什么样的消息都有。
正当大家着急上火的时候,有人已经传来了消息:“冯家从金华府给冯文镒打来了确实的战况电报,现在电报还在译稿之中,不知道情况到底如何?”
正说着,已经有冯家的信者快步奔向了冯文镒与黑道人所在的席位,大家的眼神都凝视着冯文镒。
第357章 翼王
虹军这一次严衢战役是胜利还是失败,无数人的家身性命,这一次金融战役的胜败,都等待着冯文镒最后的裁决。
冯文镒面无表情地听过了信使的描述,好一会才勉强才站了起来,大家都能听到他的手脚都在哆嗦着不停,面色铁青起来,最后他几乎是咬着牙对胡雪岩那边说的:“恭喜了,胡老板!”
这一句话说出来后,许多的人都变得雪白了,虹军在这一场战役输了?输得一干二净了?
而胡雪岩这边的盟友都是会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欢呼,接着他朝着一个长随说道:“出货吧,四成……”
这是最近一段史无前例的抛售价格,整个人交易所的人们都集中在黑板前面,他们争先恐后地贴着小纸条,生怕公债在自己的手上多呆一会,甚至连三成的价格都卖不出去。
许多时候,穿着红马甲的交易员与交易员撞在了一起,但是大家已经管不得这么多了,黑道人也是双手双脚冰凉,他朝着神情呆滞的冯文谥说道:“二少爷?怎么办?”
“怎么办?不就是几个月的零花钱而已。”冯文镒突然压低了声音:“赶紧收货,有多少收多少,不管价格,能收多少是多少!”
黑道人已经明白过来了,刚才冯文镒这一出戏演得太出色了,连他这个谋主都骗过去了。
他看了一眼冯文镒,满脸凄凉相,没有一丝一毫的得意,再看挤在黑板前面的交易员,不由长叹一声,这就是世家子弟啊!
没错,这就是千年名门的底蕴!
他压抑着心头的惊喜,赶紧把冯文镒的意思传达给冯家早已布好的棋子,而此时的公债价格已经是一泻千里,胡雪岩身边围着一大群打恭的人。
市价甚至一路跌破了三成五,如果不是冯家进场几乎无限量地吃进公债,恐怕连三折都要跌破了,但是即便如此,胡雪岩那边仍然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笑话。
冯文镒摇摇头,仿佛看穿了这世事浮华,无力地坐了下来,却听到有人在旁边说了一句:“恭喜冯大少了!自今以后,公债交易所就是您一人的天下了!”
这是胡雪岩的声音,冯文镒仿佛很无力地说道:“胡老板,您在说什么?”
胡雪岩长叹了一声:“这一场我认输了,现在我转向多方,想少亏几个钱,不知道冯大少肯不肯收纳我这个门生弟子?”
终是骗不过胡雪岩,冯文镒精神一振,他问道:“你已经知道了?”
“还没有得到消息,但冯少爷这戏演得稍过了一些,让我看出一丝破绽来。”胡雪岩一脸的沧桑:“多年经营,尽化乌有,如今只能投效于冯门,力争以少亏几个钱。”
冯家打探消息的坐探这次干得极其漂亮,他不但第一时间从严州府获得了确切的情况,而且第一时间把消息用英文发出去之后,还能继续一个人独霸着金华府的电报线路--他随手拿来一本英文小说,就让电报员一个单词一个单词地把电报发出去--这个时代只有英文电报,中文的四角电报码还没有出现,因此电报也全是英文电报。
他整整霸占了整个电报房将近一整天,花了上千银圆的电报费,终于完成了冯文镒交办的使命,但是冯文镒却骗不过胡雪岩,现在胡雪岩已经是心都凉了。
几十年的经营,瞬息之间尽化为乌有,纵然他家大业大,终究还是心痛得流血,但是他需要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尽可能减少自己的亏损。
冯文镒问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合作?”
胡雪岩很直接地说道:“商人之间,只有利益之间的结合,你我之间的结合,将是天作之合。”
冯文镒笑道:“好!合作愉快!希望能赚几个月的零花钱!”
两双手握在了一起。
……
“翼王来了!”
柳畅刚刚视察过严州府的战场,不久就已经从衢州方面传来了消息,天国翼王石达开已经率兵两万,赶到了衢州府。
石汀兰很是开心地指导柳畅:“记住我哥哥不仅仅是翼王,而且还是左将主将!”
石达开的头衔是左将主将翼王五千岁,即羽翼天国之意,在太平天国内部,他位居于天王和有着军师头衔的东南西北四王之后。
这个军师头衔是最难得的位置,天国后面封王多达两千人,为了加强领导力量,甚至到了每百人设置丞相十六人的地步,但是这个军师头衔,也不过区区李世贤数人而已。
终天国之世,包括象幼南王、幼西王,这样的名义军师在内,总共也不过是十四人而已,可见军师这个头衔的珍贵之处。
而石达开在天京事变之前,始终与军师这个头衔无缘,而他虽然改封“通军主将”、“义王”名义,但是洪秀全始终不肯将军师这个头衔交给了石达开,加上安福二王排挤,导致石达开被迫出走,而在出走很久之后,洪秀全终于给了石达开一个“开朝公忠军师殿左军翼王”的名义,但这个时侯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但对于柳畅来说,无论是翼王,还是左军之将,都比不上他是石汀兰的兄长更有权威性。
“好!我们这对老夫老妻就见过大舅子!”
只是当他看到石达开的时侯,却有一种心折的感觉,这是一位英俊文雅的青年将领,今年才二十四岁,当你一看到他的时候,就有一种自然而然的好感。
这就是翼王,这就是石达开,在天国诸王之中,他与英王陈玉成几乎就是一个完美的象征,最受人爱戴,也最悲情,仿佛,以致于人们总是被遗忘他们的优点。
因此他进兵江西人心归附,经略湖北将士用命,天京事变后,他奉令主持朝政的时侯,满朝欢腾,因为受尽排挤离开天京的时候,又有将士誓死追随,更不要说他生活简朴,为人亲近,在天国诸王可以说是一个另类中的另类。
石达开把大队留在江西境内,只带了几个亲随来见柳畅,柳畅姿态放得很低,他下马来迎接石达开:“殿前检点柳畅见过左将主将翼王五千岁!”
“好!”石达开看了一眼柳畅,只觉得柳畅俊秀非凡,倒也是一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