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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就装着没有听到,静静地立在一旁。心道,一个学生的面子,估计老爷是不会答应的。
却听罗瑞清道:“得了!便去应了这个局吧。叫厨房里就不要备着老爷我的晚饭了。嗯,中午饭也不要备了,老爷我呆会便要出门。”
管家稍稍一愣,便退了下去。
罗瑞清仍然慢条斯理地整理起盆景来。伺弄了半个上午,看看天色近午,罗瑞清这才吩咐备轿,带着一个小厮,直接进了秦府。
秦佩松见罗瑞清大中午地跑来,心知事情有了进展,连忙接到内院,吩咐把午饭送到书房里来。这才问罗瑞清道:“有进展?”
罗瑞清点了点头道:“今个,学生中有一个叫单世杰的,找上门来了!这单世杰原本是个穷学生,可这次进门,却备了二十两银子的礼,还约瑞清到翠香居去说话。”
秦佩松‘唔’了一声,轻轻一笑道:“那去就是了!”
“自然是要去的!这还不是怕院正大人等急了嘛。”
秦佩松确实是有些急了。这些天,连着催了罗瑞清好几次。自从被苏三当众啐了一口,秦佩松更是铁了心要把苏三给撸下来。否则自己几十岁的老官腔,倒让新手给叨噔了去,那还了得?
“好!有进展就好!”秦佩松心底里暗松了一口气,他是担心罗瑞清表面上应着自己,暗地里却给自己松劲。所以,这几天尽逼着罗瑞清了。
两人商量着晚间该如何把院里的意思给透出去,又应当如何不动声色地点拔一下单世杰。议了一中午,罗瑞清这才辞离秦府。
等罗瑞清走后,秦佩松在心里暗暗地想道:既然这个单世杰没什么背景,要是万一事情不利。最好就从单世杰那里断掉,才是最保险的事情。就算事情闹大了,只要没人能找到这个单世杰,那也就完全扯不到翰林院的头上。
不过,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给苏三找点麻烦了?苏三虽是主考,但科举考试的组织工作却是翰林院在准备。自己怎么着,也不能让他这个主考过得太轻松了不是?
因此过了两天,秦佩松便开出了公文,递进九门巡检司衙门。公文的内容无非是说科举考试多么重要,多么受到关注。随后又言及科考之中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准备,许多事情都需要主考官来定夺,因此恳请苏三每日抽半天时间到翰林院里办办公务,不要耽搁了科考。
这也算是秦佩松的一个试探。
科举考试之前,确实有许多细节上的工作要作。以往主考都是从翰林院中选出来,所以不存在要移衙办公的事情;如今苏三做了主考,情况有了变化,翰林院不敢独自做主,所以才想到要请示苏三,这也是正常之理。
冯天元处理衙务,接到这个公文后,自然不敢独断。便急拿着公文到档案房里来寻苏三。
苏三一人占了一个大火盆,正捧着一本书册坐在火边看书!旁边一张书桌上,还堆着许多类似的书册。
这些书册包罗万象,有些甚至是南迁时,各个衙门里的资料。不知道苏三为什么对这些很感兴趣。便小声地咳了一下。
苏三抬起头看了冯天元一眼,道:“什么事儿?说吧。”
“这里有一份翰林院过来的公文。公文中敦请大人前往翰林院出公,指导科考进展!属下不敢做主,所以。”
“唔!时间倒过得真快。算起来一个月不到,便要科举了。”苏三一边应着,一边接了公文,细细地看了起来。只见公文上的用词虽然客气,但是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意思,怎么看都是要把自己拘到翰林院去的想法。
“你怎么看这事?”苏三把公文轻轻地一放,双手在火上烘了烘问冯天元道。
冯天元虽然猜到翰林院表面上摆出一副公对公的嘴脸,其实心里并不见得服气。不过,科举是大事,朝廷向来重视,主考若是不去主持,只怕也说不过去。
便道:“只怕还是要去应付一下场面!”
苏三便笑骂道:“应付个屁!翰林院可不是宁远的地盘,去了那里,还不是听任他们摆弄。以前历届科举都是他们准备的,我去指手划脚,算怎么回事?一来,他们是办熟了的差事,宁远初去乍到,难免有思虑不周之处;二来,就算万事宁远都想到了,可下面全是阴奉阳违的人,宁远说出去的话,那还不是放屁?没有叉子,他们都会给本官找些叉子出来,回头他们再一推二五六,把责任全赖在本官头上,本官岂不是费了力气,还不讨好?”
冯天元一愣,心知苏三说得都是实情。可是不去的话,岂不是更落了口实?
只见苏三一抖手,摸出一把扇子,摇了两下才道:“你去给他们回份公文,就说本官把诸多事宜全部委托给翰林院去办了!再给东府也去一份公文,就说翰林院办春闱的事情,是熟门熟路,再不会有什么错处。这两份公文的下面,都加抄文。往翰林院的公文抄在东府公文的后头;往东府的公文,也加抄在翰林院的公文下头。就按宁远这意思,你掂量着用词,把这事现在就办下去便是了。”
冯天元退出来后,便在心里对苏三的决定赞了一声!难怪苏三年纪轻轻便做了大人,而自己只配做个属官。看来,一切都是有根有原的,单就今天这件事情的处置,苏三就比自己高明了许多。
翰林院想将苏大人一军,可苏大人不动声色地就把这事给推了回去。
往东府去文,就是防着翰林院跑到东府里打擂台;把两边的公文都加了抄本,就是把这件事摆在了明处。现在翰林院只怕要更加上心办科举了,但凡是出了一点差错,都会让人认为翰林院没有上心办差;而翰林院就是想把这些事情赖在苏三的头上,也不可能了。
反倒是翰林院若做不好了,苏大人可以随时上去打上一棍!
这一里一外,以客为主的变化,当真是有些老道。翰林院就是想驳回苏三的行文都不可能,说不得还要回文客套一番,感谢苏大人对翰林院的信任。嘿嘿,高!
连绵的春雨下了近十天了,感觉天地之间都霉了一般。到处都是凄风楚雨的,弄得人没情没绪,没处着落的。
苏三被冯天元一搅,散了心思。便索性不去看册子了,从档案房里走了出来。档案房里的主簿见苏三出来,连忙站了起来。
这段时间,苏三一进府,便钻进档案房,原本他这极轻闲的闲差,倒陪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忙了几个晚上,才把一应的档案整理清楚!还好苏大人并没有因为档案凌乱,而责备他。
就这样,他都是提心吊胆,小心在意地在档案房里侍候。直守到苏三离开了,他才会松一口气。
苏三自然不会去关注下头这些属官的心思!只要不妨碍到他的事情,他是很乐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若是挡了自己的路,那对方就自认倒霉吧!
走到正堂!一侧的公房里,冯天元正领着一众属官在办公,史玉也在另一边的公房里议事;两人见苏三进了堂,连忙迎了出来。
第403章 日巡检报告
冯天元虽然与一众属官平级,但现在日常的工作都是冯天元在主持,在衙门里的职分已经顶了天。一众属官再不敢大意,一个个都要小心地应承着。
史玉如今也是权大起来,顶着九营统领的名义,谁也不也小视了他手里的权势。
苏三看着两人,对着冯天元道:“你去做你事!史玉,你坐着。有话问你。”
史玉却不敢坐,而是直挺挺地站着!
苏三便道:“专为你设的新部门,设了也有十来天了!怎么样?可有什么难处?有什么人不服管的吗?”
史玉忙道:“都很好!没人不服管的。”
“要求每个营里递来的日巡检报告,大家都按时交了吗?”苏三又问了一句。
史玉连连点头道:“都交了!”
“唔!”苏三点了点头,却道:“拿来我看看!”
史玉一愣,再没有想到苏三要看日巡检。其实日巡检就是做个官面的文章,大抵都是说‘昨日无事’之类的话。不过苏三既然要看,自己也不能反对,便连忙叫人到堂下去把日巡检本子搬来。
苏三随手翻了翻,着意地看了看杜兴的日巡检!倒是写得极认真,街面上有什么异动,都着意地写了进去。再看其他人的巡检,许多都是‘昨日无事’之类的虚掩之辞。
便猛地一拍桌子道:“岂有此理!”
史玉唬了一跳!头皮一麻,心道一定是有些营头不端正的态度惹恼了苏三。
只听苏三道:“别人负责的地方,都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南门里头,这个事那个事的尽多,细细读来却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当本官好糊弄吗?史玉,你去把这个杜兴拿来,本官倒要当堂问问他,本官是那么好寻开心的吗?”
“啊!”史玉再没想到苏三竟对态度最好的杜兴发了一通邪火,一时之间弄不清楚状况。见苏三大怒,也只好让手下去南门营的衙门里头把杜兴叫来。
杜兴倒是中规中矩地坐镇在南门,听了招唤便急急地走了进来。
苏三不由分说,指着杜兴便骂道:“好你个杜兴,不知道倚仗了谁的威风,居然在日巡检上尽写些鸡毛小事,借此嘲弄本官。来人啊,给我拖下去,重重地打!”
杜兴一进堂便吃了苏三这一惊乍,正没理会处,便被堂中的值班捕快叉了出去。捕快们也不知道打多少下,叉出了人,却呆呆地不敢动手,却听到堂中苏三喝道:“只管打,不喊停不许停!”
一时之间,乱棍齐下。捕快们品着苏三的意思,自然不是要虚打的意思,但只好加了力气,打了起来。
史玉不知道苏三发得什么邪火,想来想去,只怕还是前任莫少华的事情,没有了结。所以,苏三才把最忠心莫少华的杜兴拿来出气。心里想着要为杜兴声张一句,可是看苏三怒气未平,只好忍了下来。
心里数着将将打了一百棍,知道不能再打了,便上前道:“大人,便饶了他这一回吧,回头属下再好好训导一下杜营头便是。”
“哼!他也配做个营头?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便放了他这一回。”苏三坐在椅子里,慢条斯理的道。
史玉连忙给外头做了手势。外头这才住手,两名捕快扶了屁股上一团血糊的杜兴走了进来。
杜兴强咬着牙,眼睛睁成了通红,也不跪,只是呆呆地看在空处。
苏三便冷道:“看来这些堂吏还是没有打结实!这么打下来,人还能站得住。”
一众使棒的堂吏听了苏三的怪腔怪调,唬得脸色发白,生怕苏三再把火气撒到他们的头上。
杜兴听了苏三的话,那是钢牙咬断,心中虽然怒火冲天,但却只能忍住,一句话也不说!
杜兴清楚地明白,自己要是在这个时候,顶住了苏三话头,说不定苏兴就能当堂把自己给打死。
“你知道错了吗?”苏三见杜兴忍住了,便淡淡地问道。
杜兴只好先虚应道:“知错了!”
“错在什么地方?”
“不该拿公事糊弄上官!”
苏三见杜兴知道错了,便冷然道:“知道错了便好!以后小心办差,不要再耍什么小心眼,本官双目如炬,什么事情看不明白?退下吧。”
杜兴咬着牙,独自走到堂下。在堂下叫出两个跟着自己来的兵士,寻了担架,送自己去药铺上药。
折腾到中午,杜兴也想明白了!莫少华得罪了苏三,苏三再不会放过与莫少华交情最厚的自己。这次苏三能当着一衙的人,这么打自己;下回就能寻机会杀了自己。
这一次若不是苏三故意挑出来的错处太小,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