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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把我的头给转晕了。你的意思是说,二皇子会把我看成自己人,而太子又把我看成不是二皇子的人,所以这个统领就是我的了?”
“对啊,事实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我真想啐你。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原因,会让太子爷认为,我不是吴王的人?又是什么原因,让我非得要帮着钦差大人,除掉林海录?”
“想啐就啐吧,总有你后悔的时候。”苏三嘿嘿地笑道,“至于原因嘛,这个你自己最清楚了。自然是为了前武陵军将军唐季虎啊!你与唐将军虽然表面不合,但那只是表面,其实你们二个是惺惺相惜,英雄敬英雄的战友。林海录设计害死了唐季虎,你早就想报仇了,这就是原因。”
张合心头狂震,彻底被苏三给捅进了心窝。他与唐季虎交好,甚至相互钦佩,那是二人之间偶尔才会流露出来的感情。表面上,他从来就没有服过唐季虎,他甚至认为,若不是唐季虎家里有几个臭钱,这武陵军的将军,一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因此大家看到的,都是他对唐季虎的恨,事实上,二人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些嫌隙,但是唐季虎生性通达,几次私下里找自己谈心。这话不说不明,大家一沟通,什么话说不清楚?再说唐季虎是真有才能,治军有道,且爱兵如子,他其实早就在心里服心了的。这事,便是自己的亲信陆安也不知情,苏三如何知晓?
苏三并没有在意张合在心里想什么,只是微微地笑道,“就算没有这层原因,张大哥也是要帮着钦差大人除掉林海录的。张大哥这个将军,听说有林海录的举荐之功?钦差大人若是搬倒了林海录,势必要把林海录的势力一举拔除,不留后患。张大哥这个时候,不帮着点钦差大人,难道还等着钦差大人来参你不成?”
张合心里盘算了一下,虽说李道明未必会与自己这么过不去。但是这事着实难说。就算李道明不说,或者有其他人,在折子里夹七夹八地说一大通,也不是没有可能。总之林海录曾举荐过自己,那是真真的事实,他倒了,总归是影响到自己。
“不肯帮李道明,对付林海录,不是好事。林海录过了这一劫,难道就有你的好果子吃?所以说,机会是有了,张大哥要是不愿意要,那宁远也是没有办法。不过,这三千两银子,可别想从宁远这里拿回去。”苏三慢慢地坐回去,就着冷茶呷了一口,他料定张合心中其实早已拿定了主意,只是不肯当着自己的面,直接说出来罢了。
果然,过了许久,张合才道,“我想过了,倒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这个时候去帮李道明,李道明也未必领情。”
“不,他一定会领情。因为他不领情,今晚就必死无疑……”
此语一出,张合与陆安俱是一惊,呆呆地看着苏三,不知道他怎么就下了这样的断语。
苏三也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扇着扇子。
张合几次想开口问苏三是如何得出这样的断语,却几次都忍住了。他心里其实有些不服气苏三能想到的事情,他为什么想不到,因此他把这些天的消息,前前后后,全部综合在一起想了又想,但最后仍然没有想出是什么原因让苏三得出了李道明今夜必死的结论。
倒是陆安见张合想问又问不出口,便知道将军被苏三连着二次奚落,有些张不开嘴问,因此便笑道,“苏公子这话是不是太绝对了一点。钦差大人在行辕中,有近百号人护持着。这样的武力,就算是把陆安狼头营五百号人全拉过去,没有小半个时辰,也收拾不下来行辕。小半个时辰,那得闹出多大的动静,这满府的官员,百姓,都瞪着眼睛看着,林海录有这么大的胆子?除非是丧心病狂了,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苏三并不与陆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若是他要对付钦差行辕,他至少有三种方法,可以遮人耳目,让钦差在行辕里呆不住。这还是他手头上资源不多的情形。以林海录在武陵府的经营,若真动了杀心,方法又何止三种?放火,下毒,制造混乱,他想怎么玩,便怎么玩,只要一有混乱,他的人手一齐拥进去,打着保护的名义,把钦差的人手一围。混乱中,铁定能找到钦差大人的尸体。
所以怎么弄,不是关键。关键的是,林海录确实是今天晚上,便要动手了。
第201章 只为自保
昨天一天,何昊天,孟少军,吴同频繁的进出,就是征兆之一;林海录今天中途退席,就是征兆之二;何应文遇袭就是征兆之三;至于李道明遇袭,初时他还有些疑惑,但继而也明白了,这恐怕是李道明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出,目的是要嫁祸于林海录,这一点,别人看不太出来,但林海录肯定可以猜出这是李道明自导自演的戏码,就为了这,他也不能再留李道明……
这些是征兆,虽然不能成为明证,但至少也是旁证。而让苏三下定论的关键并不是这些,而是他设身处地为林海录在想。结果发现,林海录唯一的生路,就是杀掉李道明,除掉杜如悔。
虽然在自己的地头,死掉了钦差大人,不管是不是他动手,他都难逃其咎,但与他丢官去命相比,这实在是不算什么。
林海录为求一生,必然要想方设法,让李道明死掉。李道明自导自演的戏,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死胡同。也把林海录逼到了不得不为的地步。
所以,苏三一听陆安说:四城城门已关,便明白,今晚必然是林海录动手的最后时机……只要李道明死了的消息传到金陵,就算李道明送出了折子,那只怕也是没有太大作用的。
林海录完全可以从容地布置现场,对李道明进行栽赃,顺便还可以拿二皇子的门人开开刀,指称他们贿赂钦差,欲置他于死地。到那个时候,皇上那里,只怕是不会信一个收受贿赂的死人。而二皇子见事不可为,只怕也只能是把林海录草草地拉下马了事。这个时候,再有太子在一边助阵,就算他进不了金陵,再放一任外官,接一路总领,也照样是封疆大吏。
这种死地后生的故事,在千百年的历史长河里,也不知道上演了多少个回合,今夜便又是一场。
转过这些念头,苏三便对陆安道:“林海录与李道明,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林海录若想杀钦差,胆子是绝对有的。若是没有那个胆子,他不会吃饱了没事情做的时候,为了几个钱,就勾连刘子明,杀抢李家。他就是一匪性,你能指望他与李道明会握手言笑?因此,李道明必死的话其实说得并不绝对,是真有其事,而林海录也并非是丧心病狂。”
“任何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林海录是一个心狠的人,知道这一点的人,那就应该知道,林海录杀钦差,这是极有可能会成为事实的事情。如今四城城门已关,袭击何应文车驾,已是惊走了杜如悔。此时此刻,钦差行辕在这武陵城中,已经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现在天没黑,林海录还不好大弄,只等这天色一黑,街面一静,哼哼……你们尽可以坐等着看好戏吧。”
张合心里其实早就认同了苏三的说法,如今他已经对苏三的看法大为改观。在他想来,能知道这些情形,还能了解的这么深入,就已经让人刮目相看。还能这么细致分析,推测出事情的首尾,这更是奇人。心中装着这些事情,居然在刚才的宴席中,那么挥洒自如,这又是什么样的城府?如今坐在自己面前,就在自己这厅中,又说出这番话,进而说得自己心情激荡,那就不能只用一个‘历害’去形容了。
他心中突然跳出一个想法:会不会,这一整件事情,都是眼前这个翩翩公子在操纵?
苏三在他的眼里,已经由一个年青的文人才子,变成了一个让人心生畏惧的所在。这样的人,幸好是以朋友的身份,站在自己的身边。否则,自己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可是,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张合眼光一顿,看着苏三,继而一笑道,“先生做这些。”张合用手在空中长长地划了一笔,表示过去的那些事情……缓缓地问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话,直问到了苏三做这些事情的初衷,算是问在了根本上。可这初衷,苏三却从来没有对外人讲过。
不过,他并不想把张合当外人,所以,他‘叭’地一声,把折扇合上,认真地道:“只为自保。林某人,可以杀抢李家;亦可以杀抢苏家。若是劫了李家,三天无事,他必然要对苏家动手。苏三被迫还手,是不得已而为之。”
张合倒吸一口冷气,他以为只有他,能在第一时间猜到李家的事情,与林海录有莫大的干系。却没有想到,苏三一个几乎是局外的人,却能在第一时间,就掌握到这么多,进而做出动作。这么说,李家的人失踪,还有那个后来莫名其妙叛变的林子祥,都是出自苏三的手笔,那林荣呢?
还有那个杜如悔,他与杜如悔又是什么关系?难道他也是二皇子的人?所以,才那么肯定,二皇子会把自己看成自己人?心里转念之间跳过这些想法,却断断续续地,让人看不清楚……
只听苏三在一边似乎是无意识地道:“宁远只想过些太平的日子,若是有人要骑到宁远的身上,宁远也自问做不出马儿一般的温顺。什么派系,什么势力,都与宁远没有关系,宁远也并不想牵涉太深。过了今晚,一切大概便要尘埃落定,宁远又可以回复到平静的生活之中了……”
“喔。”张合听明白了苏三话里的意思,他这是在和自己说,这些事情,他只不过是自保的举动,并没有想牵扯进去的意思。因此,他也不是什么势力的人,他只是他,他只想过太平的日子。可是,他已经进来了,难道还可以置身事外?因此,他轻轻地往座椅后一靠道:“先生的心境,难道真得可以回复到平静之中?”
“哈哈。心远地自偏。宁远年纪虽轻,这点自控能力还是有的。”
“只怕是,人要避事,事找人……”
苏三把折扇一张,风轻云淡地道:“真要是事赶事,一定要把事情着落在苏三的身上,苏三自然一体担之……”
张合心中一凛,在椅中坐直身体,心里想着,若是这样的人物出现,那朝局又会是个什么变化?心中继而又是一动: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自己与苏三,现在还是同路人。因笑道:“像先生这样的人物,还是早点出山,做些实事的好。”
这话既有招揽的意思,也有臣服的意思。依张合想来,若是苏三机运好,真能位居高位,权重一时,便是臣服于他,也未必不好;若是苏三机运差,以他的智谋,收在帐下做个赞助,也是一件大好事。
苏三便顺着他的口风笑道:“真到了那个时候,张大哥可要照顾着点小弟,您当上了后护军将军,帐下的参谋一职,可要给宁远空着。”
“只要老弟肯来军中效力,别说是个参谋了,便是这将军的位置,也尽可拿去。哈哈。”张合大喜。
苏三也跟着笑了一回。将军的位置,依他现在的历练,是绝无可能的;不过有机会到军中见识一番,开开眼界,也并不是一件坏事。枪杆子里,才可以出政权。有了军权,腰杆子,那才叫真的硬。
“那宁远老弟。呃,还是叫先生吧。今晚这些事情,您先给参赞参赞?我全听先生的安排……”
费了这么些话,其实就只为了这一句……苏三轻轻一笑,也不推让,直截了当地说道:“林海录要唱戏,那就让他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