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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前,段仲思对唐煌说:“明日去出差,这边就交给你了。”
唐煌抓住他问:“这次又是去哪里?”
段仲思皱皱眉:“好几个地方呢,怕要转上大半个月。”
唐煌笑道:“说不定有奇遇呢。”
段仲思也笑:“那我就不回来,到时候你派人把我的身外之物统统送过来。”
两人相对大笑。
可是偏偏竟就成真了。
那一日,段仲思到了瑞士。
瑞士天气十分怡人,山水又极清秀,是十分钟灵秀气的国度。
趁整整一个下午的空档,段仲思独自驱车去了侏罗山谷。
那是整个瑞士的圣地,甚至可以说堪称全球制表业的圣地了。弗勒里耶、勒布拉叙、莱蒙湖皆座落于此,诞生了数个令整个制表业仰视的品牌及制表大师。
此时段仲思腕上所带的le Brassus精工机械表便是向此山谷致敬所作的限量作品。
如此胜地,难得一游呢。
段仲思驱车慢慢游览,山谷中许多瑞士风味的尖顶老房子,精致可爱,这里仍然是全手工的制作模式,每一家的后院都有人在专心致志的制作手表,每一块精致手表从头到尾的镶嵌、打磨、润饰和清洁都由制表大师一人手工完成,所以永远独一无二。
段仲思觉得,欣赏这种专注仔细的态度是一种享受,所以他索性停下车慢慢的走。
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这么专注仔细的爱着那个人的呢?
信步走着,用七分注意力享受。
从三年前起就已经习惯,任何事情永远用七分注意力,不管是竞争还是享受。
因为有三分在做着别的事情,再也收不回来。
那七分注意力看着山谷中高大的树木,颜色缤纷的灌木丛,红顶白墙的精致房子,房前屋后的大蓬大蓬艳丽的花,以及专心的几乎忘我的制表大师们。
工作的美态难以比拟。
直到段仲思走到一处仍是与前面经过的房子一摸一样的房子跟前,他的七分注意力渐渐与在空中飘荡的那难以驾驭的三分汇合了,现在,段仲思所有的注意力,全部的感官感觉统统苏醒,眼光炽热而专注的落在那个人身上……
纤细身材,雪白皮肤乌亮头发,漂亮的大眼睛,因为专注紧紧抿着唇而若隐若现的酒涡……
段仲思几乎石化在原地。
只有一双眼睛牢牢看着叶晴奕,实在太专注了,太全心全意,所有的力气都用来看他,段仲思完全不能动弹。
便是呼吸都困难起来。
真的,分不出力气呼吸了。
只是心却不受控制,狂乱的跳动着,跳的心口承受不住的痛起来,仿佛下一瞬间就会死去一样。
原来,狂喜的极限竟然是痛,或者是死亡。
段仲思迷迷糊糊的想着,那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来不及想,分不出力气去想,他身体里所有的一切都在看着那个人,如痴如醉。
几乎已经是地老天荒。
直到午后4时,空气中的光线已经不适合做这样精密的工作,叶晴奕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来。
他动了,段仲思才跟着动。
脑中凝固的思绪解冻,不由自主的笑,用了很大力气才控制自己不笑出声来。
叶晴奕穿件普通白衬衫,面孔明朗,容光焕发,段仲思十分开心。
看他拿着东西回屋里,段仲思并没有追上去。
打草惊蛇未免太愚蠢。
找了三年,好容易天可怜见让他出现,万万不可就此功亏一篑。
段仲思打赌,如果现在出现,明天就不会找到他了。
非得做好准备不可。
不过就此离开却又舍不得,段仲思在那房子周围鬼鬼祟祟转了好久,从窗子里见了几次他的背影和侧影,才总算是暂时满足,恋恋不舍的开车回去了。
一路上兴奋过度,差点出车祸,亏的车子性能良好,不过也吓出一声冷汗。
现在若死了,作鬼也不甘心呢。
段仲思笑着想。
唐煌果然有效率,第二天一早,他派来的人便已经出现,原来瑞士也有基地?的确不是浪得虚名。
段仲思虽一夜未睡,却完全不见憔悴,仍是容光焕发,气色好的惊人。
哪里睡得着,比打了兴奋剂还厉害呢。
来的三个人其貌不扬,看起来普通之极,但唐煌电话里说:“如果他们都会跟丢人,那叶晴奕一定是外星人。”
段仲思十分信任唐煌,自然没有异议。
见他们到了,立刻要驱车与他们一起去侏罗山谷。
只是那三人笑道:“段先生,我们已经看过叶先生的照片了,从现在开始,直到您下令不再掌握叶先生的行踪,随时可以向您汇报他的行踪。”
另一个人又补充:“段先生放心,我们不可能去监视叶先生做了什么,其实只有他移动两公里以上才会惊动我们。”
段仲思笑,唐煌想的周到,而且这样手腕,令人佩服。
笑着拍拍他们的肩,那三人微一行礼,便退了出去。
段仲思立刻开车前往侏罗山谷。
一边想,叶晴奕躲在这里,真正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一直以为他会去读大学,记得他是十分向往的,常常觉得遗憾,而且大学里许多年轻人,他并不显眼,也是最好的藏身之处。
偏偏躲在这个安静的地方,若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过来逛逛,找一辈子也找不到。
不过……
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第四章
侏罗山谷异常安静,几乎没有人走动。
段仲思看看时间,是太早了些,可见昨日晚上真正度日如年。
走到叶晴奕房前,踌躇半响,终于没有敲门。
绕到屋后,坐到他昨日所坐的地方,打算等一等。
天空微微泛蓝,空气透明纯净,风又清凉,带一丝花香,不知多舒服。
但段仲思看不到眼前美景,只是坐立不安,熬了许久一看时间,竟然才过了半小时。
不由叹口气,心中一阵酸楚的甜蜜,为了那人急切到这样烦躁,段仲思一世英名竟是提也不必再提了。
可是即使如此仍旧心中觉得甜蜜。
实在太难得,怪不得这么多人为了爱情前仆后继,原来的确有点道理。
实在忍不下去了,段仲思终于前去按门铃。
等待的那一刻已经觉得漫长,可是等到门开了,叶晴奕出现在他跟前的时候,大眼睛微微眯起来看着他,那种锐利的审视,段仲思觉得仿佛已经过了三生三世一般。
那么会说话的人,口干舌躁,好容易说出两个字:“晴奕……”
便再无下文。
良久,叶晴奕嘴角略略勾起,露出一个段仲思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嘲弄的笑容,虽然几近刻薄,段仲思已经爱不释手。
果然如唐煌所说,这种样子意外的适合他,竟比温顺的小猫可爱。
叶晴奕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看,笑意渐渐溢开,终于开口:“想不到你段仲思也会有今日。”
段仲思不明白话中的意思,只是赔笑,脾气好的不得了。
比当年更温柔。
叶晴奕嗤一声笑出来,大大方方让他进门。
段仲思受宠若惊,他以为叶晴奕会冷笑一声,然后砰的摔上门,让他碰一鼻子灰。
为什么不?此刻是他段仲思摇着尾巴上门的,大好机会,若不拿腔捏调怎么对得起自己?换成是他,肯定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可见人家叶晴奕有多大方,段仲思五体投地。
小心翼翼进门去,房间不算大,但光线明亮,干净整齐,东西少而精致,两扇木头大窗子开向后院,房间里一股树木草叶清香。
生活的如此好,段仲思立时放心。
看来他划走的一千万打算用一辈子呢。
叶晴奕斟了杯中国绿茶给他,然后坐到窗前的椅子上,似笑非笑看着他。清晨温柔阳光透过高大树木落在他身上,明暗交替,叶晴奕眼中光彩盎然。
段仲思顿时几乎不知今夕何夕,无限渴望,一双眸子落在他身上再也移不开。
这么没出息,可见的确情到深处。
可是前途黯淡啊,三年前便就输了一仗,此刻如此情怀,更是一败涂地,到这种地步,段仲思拿什么与他抗衡?
是以段仲思轻轻叹口气,温柔的说:“晴奕,我爱你。”
平静的几乎心灰意冷。
此时段仲思再无反抗之力,仿若困兽,任凭叶晴奕宰割。
偏偏却是心甘情愿,实在是悲凉。
人家的伤心痛苦是因为天意弄人或者恶人阻挠,所以可以呼天抢地引人同情,只有他段仲思是咎由自取活该如此,所以连伤心也得偷偷摸摸,半点抬不起头。
叶晴奕翘起嘴角,毫不意外:“我知道。”
语气得意洋洋。
啊,他知道!段仲思苦笑,怪不得刚才他会说:“想不到你段仲思也有今日。”
原来他知道。
想来也是,叶晴奕如此纯熟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他大大方方让他进门,毫无惧怕。
亏他昨日那么心急火燎要人看住叶晴奕,怕他又不见,其实毫无必要,叶晴奕根本不必避开他,哪有那种必要?现在该怕的是段仲思,叶晴奕只需肆意玩弄他。
可是明知前途堪舆,段仲思仍是飞蛾扑火一般扑过去,一点不会迟疑。
那么的心甘情愿,简直是悲壮。
若是唐煌在此,一定笑的在地上打滚。
幸而他没看到这一幕,不然段仲思今后不必抬起头做人。
不过既然他知道,那会如何。
段仲思满怀希望看过去。
叶晴奕笑嘻嘻看着他,眼中光彩越来越盛,如钻石一般闪亮动人,慢悠悠开口:“现在我可以不必担心你又要怎么威胁我了。”
恶毒的一鞭凌空抽来,抽的段仲思头昏眼花,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是手悄悄颤抖,一直颤抖到心里去。
段仲思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强壮的心理准备,可是到这一刻才知道其实仍是脆弱无比,经不起叶晴奕如此一语。
立时一颗心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他知道应该愿赌伏输,可这输家真正不好做。
可这是他自己送上门去讨来的,能埋怨谁?只得强撑。
虽然脸色灰败,嘴唇发白,仍是努力挤出一个讨好笑容:“晴奕,以前的事是我不对,对不起。”
实在是真心实意的。
可惜人家不一定领情,叶晴奕伸个懒腰,有几分不耐烦:“不早了,我很多事情做,不能招待你了。”
一边就站起来。
段仲思脸皮再厚也呆不下去,只得站起来,走出门去。
天色仍是蓝的发亮,风景仍是秀美,段仲思脸色却是发灰,手脚冰凉。
真是输的一败涂地。
原本就是打定主意不还手,偏又遇到心狠手辣的对手,自然是这种结局。
段仲思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会死在叶晴奕手里。
不由又叹气,若是真的要死在他手里也是逃不掉的,有什么法子?自作孽不可活,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活该,遇到叶晴奕,别说还手,便是逃也不懂得逃了。
傻傻的站着挨打,还没半点怨言。谁敢相信这就是那个让多少人恨的牙痒的段仲思?若放在以前,连他自己也不会相信,肯定冷笑一声。
可见世事无常,以至于此。
段仲思觉得自己一语成谶,只怕再也翻不了身。
段仲思再苦笑,转头看看晨光中那幢精致的小房子,恋恋不舍的回去了。
回到市区,与唐煌通了电话:“我暂时只怕回不来,那边得靠你了。”
唐煌笑道:“与我什么相干,你爱美人不爱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