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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传--破城2-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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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这样,给你一个差事。调教调教温芮。这个孩子心高气傲,不懂迂回,上次去你家里那次还一直耿耿于怀呢。”
  他?……
  “免了,我还是每天到这里来喝茶聊天好了,不去。”
  “我太懒散,他太坚直。可想而知我将要多么的费心,不管。”
  “……再说,那个孩子太小,……我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们相处,……”
  没来由的想起了故人,心情竟然明显的一沉,也就停了嘴。
  子蹊仿佛没有注意,他接着说,没关系的,摆出一付师傅的样子就可以了。
  “不要,我不喜欢他。那个孩子让我想起一些往事,我不想再看见他,……”
  刚开始的话被后来出现的人影打住了,温芮就这样站在凉亭的外面直勾勾的看着我,他听见了。气氛有些尴尬。
  “郑王。”
  温芮不忘向子蹊行礼,气度竟然有些雍华,我不由得感叹,毕竟世家公子,率直外的环绕的一层城府,不是故意,已经成了自然。
  “永离?”
  我苦笑了一下。
  “好吧,如果温大人不嫌弃的话,我是没话说。”
  “周相。”
  温芮的声音依旧平顺,听不出感情的波动。
  我们不能给本就冰雪一样的局势再加上霜露,朝臣们可以忍受这样的关系,但是他们不允许迷恋的存在。所以,你要远离。我们都不能沉迷。
  户部先拨十万两银子,由文鼎鸶的私人专门护送到了新州,还算顺利。然后我请子蹊的王令调动两江的藩库四十万两银子,预计和文鼎鸶送去的十万两同时抵达新州。这道折子已经送了上去。
  这天,我和温芮在内阁的书房中草拟诏书。
  “周相,为什么不用京城户部的银子而调用江南的藩库?”温芮是一个很好的学生,总是在没有人的时候问一些平常无法回答的问题。
  “江南富庶,藩库充盈,并且离新州也不远,……这样做比较方便。”
  我一边喝茶一边回答。
  “可是文相为什么没有这样做?”
  他拿着羊毫,平铺了纸张正在草拟这道奏折,仿佛不经意的又问了一句。
  “活人又不是三头六臂,想不到那样的周全。内阁里的各个人,就是要相辅相成,才能周全。”说完放下了茶碗,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你先忙着,我出去看看。”
  我看了一眼他有些扭曲的脸孔,挑一下眉,没有说话,推开了大门走了出去。也许我只顾眼前盛开的牡丹的浓艳,没有看眼前的路,被一个低头奔跑的小童撞倒在地。他惊呼一声,周大人,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边说着,边跪在我的脚边。
  我被撞的有些头壳发蒙,半晌之后才在旁人的搀扶之下站了起来,身边一个年长一些的侍从马上就想打那个小童,嘴中还说到怎么也不长眼睛,让我拦住了。
  说吧,什么事?
  我问。
  周大人,小人真是鲁莽了,没有看见大人,……
  行了。
  我打断他。
  快说,到底什么事。
  “首辅文大人和一些老臣联名上奏,说周相您僭越王权,私自调用王令,要,要将您问罪处死。”
  我心说,好,他居然来了个先发制人。
  “然后呢?”
  我接着问他。
  郑王并不同意,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有人请来了太后,太后当场训斥郑王,说不能因私废公,还说,……
  “够了。”
  我的手捶了一下身边的柱子,胸中一股气冲了上来,喉咙里面有些甜甜的。
  “郑王说什么了?”
  温芮忽然问了一句。
  那个小童看了看他,不知道应不应该说,我微微点了一下头,示意他没有问题。
  “郑王说他要再想想,大家就散了。”
  “温相说什么了?”
  我看着那个小童,忽然问了这样的一句,似乎大家都感觉到莫名其妙。
  “今天是温氏祖先的忌日,家父在家庙中,今天没有出去。”温芮的声音不疾不缓,仿佛没有根源,从遥远的地方飘来一样。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也累了,都休息去吧。”
  说完了这句话,我背着手,慢慢的走到了园子中。现在正是好时节,正红色的牡丹开的光彩照人,……
  子蹊,苍白色的子蹊,站在御苑嫣红的牡丹前。
  花的颜色是那样的暗,仿若可以滴出水来。白缎子的龙袍是这潮湿阴沉夏色的唯一明亮的地方。
  来了?
  淡淡的一句问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我静静的坐在了假山的石头上,也回了一句,对,来了。
  到了这样的时候,很多话语都已经在一种沉默之间表达了出来。在他的面前有两条路,舍我,和不舍我。在我的面前却只有一条路,我不能放弃自己。我们之间他要作出选择。
  “两江的赋税流失十之五六,缴到国库的银子还不到收上来全部的一半,……”
  他说着这些,我只是听着。这些东西都是我前些天用子蹊的王令的时候和他说的,他再和我说一遍,也许仅仅是理由。
  “永离,文鼎鸶的人都在那里。江南是他们最重要的钱财来源,由于过于的隐秘,我们竟然没有发现。那些人都不是他选出来的,竟然在到任后可以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这些还是前些时候一个新去的小吏无意中说起的,这才查出来了。”
  那些人同样是子蹊的耳目,就如同当年的文璐廷一样。
  我和他说,这是一个起因,他查出来的证据,这是一个结果。
  我知道他已经选择了,在我这边,不只有一种情感,其实最为重要的是,我们始终站在同一个方向上。
  “永离,我放弃了调用江南的银子去新州。即使现在江南藩库里还有钱,那些人依然会用这个借口去继续搜刮的。新州的五十万两饷银完全从京城户部提取。”
  我苦笑一下。有些话不能说,如果京城还有钱,文鼎鸶是不会只拿走十万两的。
  可是这次却不想只能点头,然后敷衍一样的说好的。
  “子蹊,国库已经没有钱了。”
  “子蹊,有一个问题我们不能再回避。这样下去不是长久之计。这样的事情不过就是开源节流,既然短时间内不能遏止,我们只有另外想办法。增加两成的赋税,解了燃眉之急,过后再说。”
  做任何事情都需要勇气,这次尤其是这样。
  我预知到我已经开了一个暗黑色的洞口,多年之后我仍然记得子蹊惨烈的表情,虚弱的哭喊着,错的,一切都是错的,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可是谁能告诉我,什么才是对的?
  可是这个时候他竟然有些心动,看着我说,“让我想一想。”
  盛夏的清晨难以置信的凉爽,当我推开了面向花园的窗,看见了正在淅沥缠绵的雨。喝了一口温茶,便随手把手中剩下的水泼向了窗子外面。茶水和雨水无法分开,不过茶水还是重了一些,在地面上砸出一个很小的坑。
  看来雨下了一夜,土都松软了。我竟然不知道,想是夜里睡的太沉了。
  吃过早饭,收到了一张拜帖,是文鼎鸶,他邀我去钓鱼。我想了想,要人去请温芮到家中,说我有事相烦。
  当我到达京郊静水湖的时候,看见了斗笠布衣的文鼎鸶,他安静的坐在支起的竹椅上,手中拿着钓竿,方圆一里之内站着他的侍卫,他们像木桩一样挺立。我向自己带来的人点了一下头,他们也各自散开了。
  云是一种奇异的飞烟,在清晨湛蓝色的天空中划出的是一种清淡的刻痕。
  “永离,总是想和你聊一聊,无奈一直没有时间。”
  他的口吻就好像我们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亲切中带着疏远。
  “来钓鱼,可带钓竿?”
  “……恩,没有。一直沉不下心,也就一直没有准备这些。没事,你钓你的,我看着就好。”
  五月的露水不是很凝重,可是依然带了冷意,打湿了鞋袜。
  不敢直接坐在草上,捡了棵树靠着。
  “这支借你?”
  “不用,多谢。”
  “不用这样的防备我。……其实,摒弃了我们的对立,我真的感觉你是一个可以谈心的朋友。”
  我笑了一下。“恩,是吗。这话原来有人和我说过,……不过我忘了他是谁了。”
  “其实今天找你出来,是因为前些天想起了一些往事,……也许说给你听最为合适。你知道终南山吗?”
  “恩,知道,陶渊明隐居的地方。”
  “少年时,曾经和几个朋友去过,……前些天又和那几个朋友了去了。不过三十年来感觉变化很大。终南山面向镐水的这边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山,上面有前代王朝末代王子的行宫。它到变化不大,还是那几根柱子,不过更加的残破一些。这次上山,到看见一个新奇的事情,当地人在猎豹,那是一种十分奇特的动物,有些像老虎,又有些不像。那种东西很凶猛,经常咬伤村民和村民的羊。”
  “猎杀据说是一种很古老的仪式。他们信奉一种十分奇特的神喻,不能杀生,可是又不能放任豹子危害村民,于是大家想了一个很好的办法。找到那头豹子,把他的牙全拔了,把它的利爪砍去,然后将它豢养起来,每天派专人送最好的饭菜给豹子。”
  “结果,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沉默。
  “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豹子死了。是豹子自己饿死了自己,那些村民没有违背神明的教化,没有杀生。我当时想的是,如果豹子做垂死的一挣,也许还有生还的机会。”
  我笑。
  “既然如此,那文相怎会有心思在此怡然垂钓?”
  “每次有事情发生的之前,我总是喜欢坐在湖边,钓钓鱼,欣赏欣赏风景。”
  “你呢?”
  他拉起了钓竿,那鱼钩,是直的。
  “不过做样子罢了。我们这样的人,谁有心思真正可以享受这些?”
  我到对他学姜子牙的做法有些不以为然。
  “文相,你应该换上弯钩,挂上鱼饵,这样说不定中午就有鱼汤喝了,……”
  “直钩是钓不上来鱼的。”
  “恩,实话。”
  “可是我为什么一定要钓上鱼来?”
  我微微一笑,看着湖面,原本平静的水被钓钩的抽离带出了青绿色的波纹,水波一圈一圈荡漾开去,消失于不远处的草丛中。
  “如果不来钓鱼就不会破坏这里的安静,既然破坏了,何必又如此执著是否可以钓上来鱼?我也有年少时期的蓬勃,当时也曾信誓旦旦的说过“无功便是过”,可是现在人老了,想的反而是“无过即是功”。我到对权势没有多么高的愿望,不过想做一些事情罢了。只是,可以实行的标准不是所做事情的对于错,而是决定权是否掌握在自己手中。为了这个,做错的事情已然太多,密密麻麻的过去,不能抹煞。乘着今天天气好,多坐一些时候,……明天,还不知道是否可以看见这青山绿水,……“
  我们是斗的你死我活的对手,可如今弥漫在周围的气氛是如此的温情哀伤。原本木桩一样的卫兵也在四处的游走,放松愉快。
  这就是对决之前的氛围,残酷中带出的是隐隐温柔的味道。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是记忆深处的一句话。可是,世上的事情,做多错多,做少错少,不做不错。但凡想做点事情,如此计较功过,如何成就?
  还是因为,我终究太过年轻?
  清晨一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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