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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黛姐姐,我这也是为娘娘担心。”青黛的声音有些不服气,“娘娘,她是王爷带回来的,自然不好将她撵出府去,娘娘不如进宫和太皇太后娘娘说了,找个机会将她要进宫里去。”
潋滟听到这里,想起白天绿云的话,心中已经明白青黛存的是什么心思,不过能借此进宫倒也是最好不过了,这倒是一个机会。
潋滟正在低头沉吟,突然听见王妃的声音:“可是要到了晚膳的时候?”
只听有脚步声朝门边走过来,潋滟忙蹑手蹑脚的退后了几步,退到台阶下,故意摔倒在地,轻声“哎哟”了一声。
一阵清脆的水晶碰撞声音传来,青黛掀开帘子,人已经走了出来。
潋滟慌忙站起身来,用手中的帕子掸了掸衣裳,陪笑道:“适才不小心被椅子绊了一跤。”
台阶旁的梧桐树下摆着一张贵妃椅,王妃平日里常在此处乘凉,此时椅子略有些倾斜。
潋滟站在椅子旁,有些狼狈,因此青黛倒没疑心,走上前来,拉着潋滟问了几句。
潋滟陪笑一一答了,又问道:“姐姐,王妃娘娘可在屋里?”
青黛笑道:“妹妹没事就好,娘娘在里面,妹妹进去吧,我要去看看晚膳可备好了?”
潋滟忙道:“姐姐请便。”
恰好临川王妃听到外面的响动,扶着翠黛走了出来。
潋滟忙上前见礼:“奴婢给王妃娘娘请安。”
临川王妃打量了潋滟一眼,淡淡的说道:“免礼吧。”说完转身进了屋子。
潋滟忙跟了进去。
临川王妃在一张短榻上坐了,并不看潋滟。
潋滟拿出琴谱,陪笑道:“娘娘,琴谱奴婢已经写好了。”
翠黛接过琴谱,呈给临川王妃。
临川王妃翻开琴谱看了一遍,抬头对潋滟说道:“很好。你先回去,等我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再派人找你。”
潋滟忙答了一个“是”就退了出来。
潋滟出院门的时候,迎面碰上了青黛。
青黛含笑道:“妹妹这是要回去?”
潋滟故意指着身上:“我这一身狼狈,正要回去换件衣服。”
青黛点了点头:“妹妹有空过来坐坐。”
潋滟答应了,待青黛过去了,潋滟才往回走去。
走了几步,潋滟只觉得手心微有些湿意,低头一看,手心的伤口又有鲜血渗出,忙解开帕子,就见伤口又裂开了,想来是刚才摔倒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伤口。
潋滟急着回去,就转到王妃院子的后面,这里有一条小路直通自己的住处。但因为这条小路经过临川王的内书房,所以潋滟平日里极少从这里走。
潋滟匆匆地走着,转过一丛芍药,不由眼前一亮:只见一片碧绿的玉簪花,因此时尚未到时令,尚没有花茎抽出,可满目的碧绿也煞是喜人。
日已西沉,落日的余晖照在这片玉簪花从上,洒下了一片柔和的光。
一阵脚步声传来,潋滟抬起头,就见临川王缓步行来,宽大的袍袖微微拂动着,忙福身行礼:“奴婢见过殿下。”
落日的余晖映入潋滟眼中,她的眼中泛起了一层波光,宛如水波流转。临川王竟有一瞬的失神,不由想起第一次见她:那次是在惠姐的房中,屋内画烛高烧,烛光映在她的眼中,她的眼中也有这样一层如水的波光,当时自己的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那句“水光潋滟晴方好”来,所以才会给她起名潋滟。
一阵晚风拂过,轻轻拂过那从玉簪花,花从泛起绿色的微波。临川王收回了心神,负了手,踱到花从旁的凉亭里,望着那天际的残阳出神。
残阳如血,照在临川王那如雪的衣衫上,月白的衣衫也染上了一抹殷红,此时他的背影看起来竟是如此的落寞。
潋滟突然有些心软,不忍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因此只是默默地望着他的背影。
天际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灰,四周暗了下来。临川王依旧望着远方的天际出神,潋滟见天色已晚,想要告退,因此轻咳了一声。
突然听见临川王的声音飘来:“你父母呢?”
潋滟有一刻的愣怔,随即答道:“回殿下,奴婢的父亲沈敬——”
临川王转过身来,看着潋滟低声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说实话吧。”
潋滟只觉得呼吸一紧,忙深吸了一口气,轻声答道:“奴婢父母双亡。”
临川王沉吟不语,半晌突然问道:“你还记得你的父母吗?”
一阵心痛袭来,潋滟只觉得仿佛心上被狠狠的划了一刀,勉强答道:“奴婢那时已经十二岁了。”潋滟的声音有些飘忽。
临川王低叹了一口气:“我八岁那年,父王说开春的时候要教我骑马,我天天算着日子,只盼着春天快点到。终于盼到了二月,还有一个月父王就要教我骑马了,可没想到有一天父王被召入了宫中,回来后就得了暴病,没多久父王就离开我了。”
潋滟不由想起自己八岁的时候,父亲将自己抱在怀中,把着自己的小手学习抚琴的情景,眼中一酸,热泪几欲夺眶而出,忙微仰起头,生生的将眼泪逼了回去,半晌才喃喃的说道:“有时不记着反而比记着好。”
临川王望着远处,目光飘忽,连声音都有些飘忽:“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肯学骑马了。母妃让人教我,我宁肯从马上掉下来,也不肯拉着缰绳。”
潋滟这才想起临川王出入总是坐着马车,从没有见他骑过马,不由看向临川王,只见他那一贯冷漠的面容上竟带着一抹哀伤。
潋滟仿佛看到了一个八岁的小男孩坐在马上,一脸的倔强,宁肯摔下马来,也不肯拉住缰绳,不由一阵心酸,慢慢的走到临川王身边。
临川王恍若没有觉察到潋滟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边,依旧望着远处。
夜色越暗,两人默默的站着,任由夜风吹凉了脸颊。
临川王突然幽幽的开口道:“从小母妃就把我交给乳母,在我印象里,母妃从没有抱过我。而父王一下了朝,回到府中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起我,用胡子扎我的脸。”
潋滟暗叹:崔太妃出身最高贵的士族——崔家,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难免会养成高傲冷漠的个性,将亲情看得很淡。这样一来,父亲的疼爱就显得格外的重要,临川王父亲的死,想来对临川王的打击极大。
崔家、高家一直以来都是最为高贵的士族,已显赫百年,在朝中的势力极大,这两家一共出了十余位丞相,九位皇后,其余公卿妃嫔就更是数不胜数。甚至这两家的子女如果找不到门第相当的家族联姻,宁愿孤老一生。
大周皇朝的开国皇帝——太祖皇帝当初是前朝大燕的大将军,手握天下兵权,当时大燕国君幼弱,太祖皇帝联合崔、高两家的势力,谋朝篡位,夺了大燕的天下,建立了大周皇朝。
而崔、高两家的势力也越发的显赫,太祖皇帝将自己的长女——兰陵大长公主嫁入了高家,又为自己的次子渤海王迎娶了崔家的女儿,连现在的皇后也是高家的女儿。
潋滟看着临川王的侧脸,不由想起那晚他拿起灯罩救飞蛾的情景。
临川王扭过头看着潋滟,两人的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落寞与哀伤。
潋滟握紧了手中的帕子,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
临川王突然问道:“怎么了?”
不光是潋滟,连临川王自己都有些吃惊,自己似乎从没有关心过别人,而今天却因为她的一个皱眉而破了例。
潋滟慢慢的伸出手,淡淡的一笑:“一点小伤,没什么。”
临川王轻轻握住潋滟的手,潋滟碰触到了他那微凉的手指,手不由微微一抖。
临川王低声问道:“弄疼你了吗?”
潋滟摇了摇头。
临川王扯下自己衣袖的一角,细心的替潋滟包扎了起来。他今晚没有带冠,一缕黑色的头发垂在潋滟的肩上。夜风轻拂,发丝拂在潋滟的脸颊上,柔柔的,痒痒的。
一时包扎完了,临川王抬起头看着潋滟:“好了。”
临川王的嘴角边挂着一丝笑意,潋滟不由有些呆了,这是自己第一次看临川王笑,这丝浅笑让他的容颜看起来越发的俊美。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潋滟不由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见青黛提着一个提盒,正一脸吃惊的看着自己和临川王。
章十四 荷包
潋滟的手此时依旧被临川王握在手中,想要抽回来已是来不及了,不由一脸的尴尬。
临川王一脸的冷肃,慢慢松开了潋滟的手,冷冷的看了青黛一眼。
青黛这才回过神来,忙朝前走了几步,福身行礼:“奴婢给殿下请安。”又道,“王妃娘娘见殿下没有过去用膳,特意命奴婢送些点心来。”
临川王没有说话,一拂宽大的袖子,人已经出了凉亭,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潋滟忙躬身行礼,送临川王离开。
青黛提了提盒,跟在临川王的身后。
潋滟长出了一口气,不由在心中苦笑,如今只怕更让青黛误会了,抬头看向临川王离开的方向,就见青黛正回头看着自己。
两人的目光交汇,青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就转过头去。
潋滟静静的站在凉亭里,回望远方的天际,直到最后一道霞光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她才慢慢的往回走去。
在经过临川王内书房的时候,潋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就见窗纸上映着烛光,看来他依旧在里面。
青黛突然从暗处走了出来,笑着对潋滟说道:“天晚了,妹妹要小心些才是。”
潋滟吃了一惊,随即笑道:“多谢姐姐提醒,姐姐回去的时候也要小心些才是。”说完略略福身,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了。
青黛的脸色有些难看,冷哼道:“攀高枝小心些脚下,不要一脚踏了空,只怕就狼狈了。”
声音不大不小,潋滟听得清清楚楚,可懒得和青黛计较,也就装作听不见,径自去了。
等潋滟回到自己房中,刚点燃了桌上的蜡烛,就听有人轻轻拍门,忙问:“谁?”
门外传来绿云的声音:“是我。”
潋滟忙开了门,笑道:“原来是姐姐,倒唬了我一跳。”
绿云倚着门,咂嘴笑道:“到哪里做贼去了,连吃饭的时候也没看见你?”
潋滟轻轻拍了一下绿云的肩膀:“这也是做姐姐说的话?”
绿云含笑道:“不要拿话来支吾我,我倒要好好审审?”
潋滟拉着绿云往里走,边走边说道:“做了一天的针线,控得头有些疼,懒得吃饭,也就出去走走。”
绿云刚要说话,就听有人轻拍门扉:“潋滟姑娘在吗?”恍惚是个小太监的声音。
潋滟心中虽然有些疑惑,还是答应了。
果见一个小太监拿着一个捧盒走了进来:“给姑娘送些点心。”那小太监说完就将捧盒放在了桌上,又拱了拱手,人已经走了出去。
潋滟有些愕然,可脸上却不好流露出来。
绿云盯着那个小太监的背影看了半晌,有些疑惑道:“恍惚是服侍殿下的小太监。”
潋滟故意瞅了一眼:“哪里是服侍殿下的人?是在厨房侍候的小太监,刚才我让他们做了点心送来。”
绿云也有些认不准,因此也就罢了。
潋滟打开捧盒,将捧盒递到绿云面前,又倒了一杯茶:“姐姐用些点心。”
绿云看了一眼,笑道:“妹妹赏了厨房多少钱,他们肯送这些过来?”
潋滟看了一眼捧盒内的点心:几块玫瑰栗粉蒸糕,几个松瓤奶油卷酥,小巧精致,令人食指大动,也就笑了笑。
绿云拈起一个卷酥:“上次吃这个还是太妃娘娘赏的,这两样都是殿下喜欢的。”
潋滟拿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