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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头来就是六月十九,广陵观音山又逢着三年一度的庙会。这一日,杨氏说什么都要带着戴悦去广陵观音山进香。傅老实无法,叫上傅阳,父子两个,各自携妻,从涌金桥那里上船,直抵观音山脚,接着众人又步行上山,去观音庙里进香。傅阳本来俗务缠身,但是想到戴悦近来总是心事重重的。傅阳还是将所有的事情交代了傅康,自己陪了妻子父母出门。
观音山上,傅阳故地重游,对戴悦笑道:“悦儿。你还记得这里么?”
戴悦面上露出淡淡的红晕,微笑道:“这哪里就能忘了?”
两人头一次相遇,便是在广陵观音山,此后,只怕两人心中便都存了对方的一丝影子。谁曾想,老天竟遂人愿,两人竟终成眷属。傅阳轻轻地执了戴悦的手,想说些什么,戴悦却轻轻地挣脱开了,笑道:“我与娘进殿去进香!”
傅阳微笑着望着戴悦的身影。转头一瞥,却见到另一个熟人——薛定贵,他竟然也过来了观音山。
薛定贵手中捏着一张签文,脚步轻快,竟没有注意到傅阳。
他刚从金陵府回到广陵未久。金陵府确实如戴茜所言。出了些大事,因此福裕钱庄才会被人挤兑。薛家因此损失了不少。不过薛定贵晓得,放在福裕之中的,本来已经便算不得薛家的财物,只能算是孝敬。这么一想,薛定贵便觉得好过些。
然而金陵府薛家的靠山丘得倒台,才真正是令薛定贵郁闷的事情。这意味着以前添的多少孝敬都打了水漂。只是匆忙之际,有人上门告知薛定贵,说他原先那座后台的后台并未真正地倒台,只待看着这些丘得一手扶植起来的,何人得用,何人能够忠心到底罢了。
薛定贵得了这个消息。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放了下来,当终归隐隐觉得不安,索性借着观音生日的大日子,混在进香的人群里,去佛前上香保佑。并且顺道去梵天寺求签,占卜一下最近的运道。
傅阳扯扯傅老实的衣袖,两人避到一边,眼见着薛定贵穿着一袭灰色的道袍,捧着一枝签,喜孜孜地出去了。傅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对父亲说:“爹,您在这儿稍待,我去去就来。”
他便去了梵天寺的解签处,只听得那解签的僧人在耐心地为一位老妇人解说。而那老妇人似乎有些不服,便问那僧人:“我听刚刚出去的那位穿灰袍的相公,抽中的签也是这一副啊?为何解得就差如此之多?”
那僧人答道:“老夫人问的是家宅与姻缘,那位相公问的是开铺与合伙,解下来的签文自然不同。这一签叫做《孟日红寻夫》,诗云,时凶遇太平,门中井水清,昌荣如日月,夜郎遇文星。是一枝上上大吉之卦,来来来,我与您解说一番——”
僧人与老妇人解说了一番家宅与姻缘,老妇人将竹签一摔,道:“这是什么上上大吉么,我也不见如何好!”
僧人连忙道:“夫人,不可在此殿中口出亵渎之言。此签若是问开铺与生意,那自然是极好的——若是开铺,此签是灾去终吉之兆,只要小心行事,谨防意外,便是初有小利,到底大利的生意。而若问生意,则有福力相扶助,秋冬时节便得福利亨通是也……”
那僧人似乎通晓世间俗务,当下又细细地与那妇人掰扯起家宅与姻缘上头的事情来。傅阳便悄悄地退出去,出殿与傅老实会合。而杨氏少时与戴悦一起出来,杨氏似乎面带笑容,将戴悦交到傅阳手中,道:“娘在佛前已经许了心愿,只愿能早日抱上宝贝孙子,娘便在佛前捐一盏海灯……”
戴悦的面孔红了又红,轻轻地道:“娘还许了好多心愿……”
她说到这里,偷眼看看杨氏,见杨氏丝毫不以为忤,便低声接着道:“娘还求了家中生意顺逐,小姑姻缘得谐,小弟学业有成,大家都平安喜乐。”
傅老实闻言舒畅地笑起来,连声道:“好!全家好便好!”
杨氏便笑着瞥了一眼傅老实,一家四口,欢欢喜喜地下了观音山去。
然而傅阳心中却有些不安定,他还记着薛定贵手中的那枝签,解签的僧人曾说过,初时小利,到底大利的生意,而秋冬时节变得福利亨通是也。
他想着想着,便有些神思不属,妆品生意,确实原只是本小利薄的生意,可是如何到头来能变成到底大利的生意?而秋冬时节,那不正是头一批贡商贡上去,结果出来的时候?傅阳一时起了患得患失之心,没有看路,一个失足,便险些在山道上摔了下去。戴悦惊慌来扶,她又哪里是能扶得动的,可是戴悦又紧紧把住傅阳的手臂不愿放手,几乎便要两人一起摔跌下去。
好在傅阳反应得快,索性往地上一坐,戴悦正摔跌在他身上,落入傅阳怀中,闹了个大红脸。而傅老实与杨氏夫妇两个,唬得不行,赶紧赶上来看,儿子儿媳有没有受伤。
傅阳笑笑,摇手示意无事,只慢慢将戴悦从自己身上扶起来,然后自己起身。他在自己摔下来的时候,脑中瞬间清明。
——若是一步踏错,自己心心念念的家人,也难免被连累。
所以,即将到来的贡商一战,对于傅阳来说,非胜不可。
回到家中,傅阳换了衣裳,又要出门。戴悦奇道:“这样热的天气,你还要出门吗?”此时已然入伏,上午在观音山还好,不觉得太过闷热,下午回到城中便觉得又闷又热,一丝风也没有。
傅阳只推说事情忙,戴悦便将早先帮傅阳制的莨纱直缀取了出来,看着他换上,又替傅阳系了衣带,口中说:“妹妹煮了绿豆羹,要是不那么急,便喝上一碗,再出门,可好?”
她说着有抬手帮傅阳理了理衣褶,随口说:“我总觉得自己事事都不如小姑,还是小姑能干,处处想得周到。”
傅阳听了这话,微微觉得有点刺心,不过也没往心里去,只随便点了点头,便出门去了。戴悦便捻着衣角站在小楼上,看着傅阳循了瓦匠营巷口出去。
晚间傅阳回来,面上倒似颇为放松,回来之后先去见了傅春儿,只随便说了说今日的进展。
傅春儿听闻傅阳已经将老夏与老洪两位,劝了个*成,要请两位经验老道的师傅,回戴家作坊里上工,笑道:“哥哥,做得好啊!”
傅阳笑道:“原也不是很难,老夏与老洪两位,倒都是乐意的,只是跟他们说,要与傅家签契纸,两位老人家觉得有些膈应。”
“这个容易,两位老管事的契纸上写明只为’戴凤春’做活就可以了。”傅春儿笑道。“其实眼下只是傅家在背后替戴家打理’戴凤春’罢了,众人的工钱都从傅家这边走,所以才要求伙计们与傅家签契纸的。另外,哥哥,你就不想将戴家的伙计,转几个到傅家来见见世面,然后也遣几个傅家的伙计,去戴家,言传身教一番,互相取长补短一下?”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与十力去商量一下,这事情怎么操作!”傅阳笑着便要往作坊里去。傅春儿看着咋舌,心道这个哥哥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一刻也停不下来。
“哥哥,你稍等等,我有东西给你,你替我捎给十力大哥和素馨姐去。”傅春儿说着回身,从房里拿了一包东西出来。“这个是我的针线,虽然不大能见人,也比不上素馨姐自己的,但是素馨姐怕是没多久就要生了,这些料子总算不错,能派的上用场。”
三百五十七章 添妆
“哦!”傅阳叹了一句,道:“十力媳妇要生产了啊!”
傅春儿“嗤”的笑了一声,道:“哥哥,没那么快,不过也不久了。你回头要给十力大哥放假啊,起码得放上个十来日才行!”
傅阳这就不明白了,“十力媳妇坐月子,怎么十力也要休!”
傅春儿登时气结,原来古时候的这些男人们不仅没有陪产假,原来连陪产意识都没有啊!
“十力大哥家里人口少,老夏叔他们又被你挖了回戴家作坊上工,素馨那会儿又不能理事,他们家光靠一个一个婆子,少不得要人忙里忙外的……哥你就放十力大哥几天假吧,你先开口允他假,没准人家闲不住了,回来给你搭把手,你就赚到了。”傅春儿一介未出嫁的闺女,即便对哥哥也不好细说,只好跟哥哥撒起娇来。
“好啊!”傅阳本来这几日觉得忙,还想多交一点事情给姚十力的,心道,这下只能再说了吧!想到这里,他索性绝了去寻姚十力的心思,先紧着将话与妹妹说完。
傅阳跟着便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情,吞吞吐吐地对妹妹说:“春儿,还有件事情与你商量。”
什么事能让傅阳这样纠结?傅春儿不禁有些好笑,细听傅阳说下去。
原来,傅阳说起傅家眼下代管着戴家的生意,戴家此前停工了一段时间,眼下要到开工的时候了,才发现,原先的材料都用完了,没有进上新的。戴家因为前番遭了事儿,所以眼下戴老爷子表示,连一两进货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傅阳吞吞吐吐地提起,家里有一笔银子,是专门搁置出来,留给傅春儿办嫁妆的。看看能不能暂时给他挪用一下,给戴家先置办材料,等戴家妆品生产出来,开始发卖了。再还给傅春儿。这当中要不了两个月的时间,应该耽误不了傅春儿置办嫁妆。
傅春儿站了起来,推开窗看了看,突然说:“哥哥,你千万不要以为我舍不得这些银两,非霸着家中的头寸,不给哥哥中转。我是觉得,这些钱,不能就这样给戴家!”
傅阳闻言一凛,他想起提起银钱时候戴存栋那张惫懒面孔。而戴老爷子卧在榻上唉声叹气的样子,当时很是理解——傅家自己也有过周转不灵的时候——然而眼下听妹妹说的严肃,他突然觉得自家若是借钱给戴家,便有点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味道。
“哥哥。你千万要记住,咱们傅家与戴家之间,眼下是两家!生意上的往来,可以有下定、预付、借款,但是绝不能这么悄没声息地就将款子给人家用来进货。”
傅阳连连点头,便道:“我会与戴家签契纸,这算是咱家给戴家放的款子。只是少收些利息而已。”
“可是,戴家此前已经向宝通借了款子,为何这次不向宝通借款呢?咱家上次可是为戴家保了一万两银子,若是戴家到时付不出这笔银两,徐家是可以找咱们家的啊!”傅春儿的意思,傅家已经担了一万两银子的风险。为何不继续通过这种方式让戴家利用一下财务杠杆呢?
傅阳却说:“昨日问过了大姨姐,宝通的规矩,此前已经放了一万两银子的款项,若是没有新的保家,在还清旧款之前。戴家便不能再贷银子了。而且说实话,这风险其实也一样是咱家担的,妹妹,你是担心什么呢?”
“我在担心什么……”傅春儿被傅阳一问,愣了一下,低头略想想,才抬起头来,严肃地道:“哥,我怕日后戴老爷子身子渐渐差下去,压不住戴家族中诸人。他们没准会因为嫂嫂的关系,扣住咱家放给他们的款子,叫咱家吃瘪。”
“会这样么?”傅阳双眉一挑,“大家都是亲戚,我想,他们不会这样没脸,在银钱上失信吧!”在广陵府,像戴家这样的人家,要是恶意欠款,名声有损自不必说,以后旁人家也不愿与这样的人家打交道。
“只怕到时候,因为嫂子的关系,咱家即使是有苦也说不出来。”傅春儿不担心戴老爷子,只是戴家其他人,行事便很难说了。而戴家毕竟是戴悦的娘家,这是斩不断的血缘,而届时若是傅阳不愿与戴悦的娘家撕破脸,傅家只怕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