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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杨氏便下楼,打开了园门,接那郑家娘子进来。虽然杨氏嘱咐傅春儿不得出面,可是她的好奇心又哪里按捺得住的。傅春儿这时候便到厨下去煮了一点姜茶。嘱咐素馨奉给杨氏和郑娘子。一时素馨回来,却说没有听到什么,只说她见到杨氏神情极为严肃,仿佛出了极严重的事情。
这时,玉簪却咚咚地跑到楼上来,见到傅春儿,这才低声说:“姑娘,主母那头要我来取几件御寒的衣物。”
傅春儿“哦”了一声,便要去开箱笼。谁知玉簪却拦了,说:“是取奴婢的衣物啊,姑娘你还是稍歇吧!”说着匆匆去了她平日与素馨一起歇宿的小间,取了一些棉服,跟着便匆匆下楼。傅春儿在楼上往下看,只见天色越发地暗沉。杨氏这时候已经披着一件丁香色的棉披风,与郑娘子一起,一面说话,一面往外走。而傅老实已经和傅阳一起,去了对面作坊,推了平日装货送货用的板车出来。父子两个就跟在杨氏与郑娘子身后。一行四人,从瓦匠营巷口匆匆出去了。
傅春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叫玉簪来问,那个小丫头也是一时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越是摸不清怎么回事,傅春儿越是觉得心慌。这时候,雪下得越发地大,已经不再是雪珠,而是鹅毛一般大小的雪片,在空中飘了起来。
她在楼上实在坐不下去了,便下楼去傅正的书房里,去陪傅正读书。好歹家中还有傅正与傅康两个。
“姐姐——”傅正看看姐姐有点心思不属的样子,便道:“我读书与你听吧!”
“好——”傅春儿强笑道。
傅正便随便从桌上抽了一本书。傅春儿看去的时候,却见已经不是《幼学琼林》之类的蒙学读物了,竟是一本记述江南风情的游记。傅正便一字一字地读起来。傅春儿暗暗觉得惊异,她已经好些时候没有过问过傅正的学业了。眼前听得傅正将文中艰深之处,一一如履平地一般地读了过去。傅春儿随便问了他几个问题,傅正都能一字不差地解释清楚。
“好小子——”傅春儿故意装作倒抽了一口冷气的样子,“趁姐姐顾不上你的时候,竟然已经学了这么多了。”
傅正很腼腆地笑着, 问:“姐,回头那大京果,正儿想多吃两个可好?”
傅春儿刚想答应这个小子,这时候傅正突然从椅上跃了起来,道:“爹娘回来了。”
傅春儿跟在傅正身后,匆匆往园门口奔去,这时候杨氏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春儿,快去叫素馨或是玉簪,快过来与你娘搭把手。”
这会儿雪下得极大,傅春儿见到傅阳正将一个人从大车上扶下来。可是那人即使双脚着地,也站不住,双膝软软地往地上直跪下去。杨氏十分着急,自己去扶那人的双脚。而傅老实在旁边,直搓手,却不太好直接上去帮忙。
傅春儿一看这情形,连忙唤阿康:“阿康,快,将堂屋里那只大藤椅搬出来。”她又得顾着弟弟,说:“正儿回屋,小心外头地上滑,滑跌了便没有大京果吃。”
里头阿康大声应了,顶风冒雪地,从堂屋里将傅春儿说的那只藤椅搬了到园门口。傅阳连忙说:“母亲小心——让儿子来。”他说着,一使劲儿,托着那人胁下,将人抬到藤椅上,总算令那人坐住了。那人的手软软地垂在椅边。傅春儿便见到那是一只女子的手,指甲上还有凤仙花染过的痕迹,只是拿手上青筋暴出,枯瘦如柴,一只铜鎏金的镯子斜斜垂下来,几乎要挂不住。
二百三十四章 收容傅兰儿
一时傅阳与傅康将那椅上的女子连人带椅抬进了屋。杨氏赶紧叫玉簪将早些时候拢好的炭盆抬过来,转头吩咐傅春儿说:“春儿,快,快给你兰儿姐煮些姜汤去。”
“……”傅春儿惊得眼珠子快要掉出来了——眼前这人,难道竟是傅兰儿?傅兰儿,不是此时应该在刘家做当家奶奶么,不久前又听说她有了身子,怎么会,怎么会是眼前这个样子。
可是杨氏将裹在这人头脸身上的披风什么的都取了下来,只见藤椅上卧着的女子,苍白瘦弱,头发大约是被雪打湿了,正湿哒哒地贴在她面上。傅兰儿此时微微蜷着身子,一只手无力地垂着,另一只手护着已经看得出微微隆起的小腹,双眼紧闭,似乎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
杨氏突然一拍自己的额头,道:“我都忘了,兰儿有身子。春儿,你先煮些白水来,待会儿请大夫过来看,再看她能吃些什么。”
傅春儿已经往厨下过去了,在远处高声应道:“知道了,娘,我也给爹娘煮点姜汤去。”
杨氏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上的汗,看了看傅兰儿的样子,对傅阳说:“阳儿,少不得要你跑一趟大德生堂了。请周大夫过来,另外只说是我突然觉得身子不适,别的什么都别说。”
傅阳看了看傅兰儿的样子,也觉得心惊。他应了一声,便出门。
这时候,傅兰儿斜卧在藤椅上,嘤咛一声,醒过来,看见杨氏的样子,颤巍巍地叫了一声:“三婶儿——”
杨氏便开口:“阳儿出去寻大夫了,你坚持一会儿,待会儿大夫把完脉。你就先去春儿的屋子先住着。别的什么都别说。”
“三婶儿——”傅兰儿终于有点感动,她如今已经落难至此,竟然是一向看不惯的三叔三婶一家,将自己给“捡”了回来。
然而她现在身子虚得很,眼前一直是黑一阵白一阵的。说话也没什么力气。杨氏紧忙将她按住。
傅春儿这时候从厨下赶过来。道:“娘,今晚本来打算熬点小米粥的,我看已经先把那米汁先吊出来了。就倒了一碗米汁出来了,以前倒是听说小米汤最是补气的……”
杨氏听着,赶紧将傅春儿手里的瓷碗拿过来,自己手把手地喂傅兰儿喝了几勺米汁。傅兰儿胃里有些暖和的东西,终于觉得舒服点了,身上也暖和一些,便慢慢地从椅上支起身子,对杨氏道:“三婶儿,多谢你……多谢!”
杨氏却按着她。又给她将剩下的米汁都喂了。傅兰儿气色显得稍好些。傅春儿略略放心,自己赶下厨去,打算煮给爹娘哥哥的姜汤,又将周大夫最喜欢的“魁龙珠”给沏了一遍。她还没有到厨下的时候,就听见灶间玉簪与素馨两个小姑娘在那里唧唧喳喳地说:“今日这位少奶奶,既然叫咱们主母做三婶儿。那应该是咱们姑娘的叔伯姊妹了,怎么从没见她来咱们这儿走动过?”
素馨便警告玉簪,“主人家的事情,少嚼舌根子。”不过她顿了一会儿,又说:“看那位奶奶的模样。真可怜呢,像是好几日没进过食水的样子。咱们姑娘想得巧,给送了点米汤过去,若是真饿狠了的人,给吃米饭饼子什么的,真能噎昏过去。”
玉簪不比素馨,从没见过人间悲惨之事,只是一团天真,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但是听素馨说得严重,当下便不敢言语。傅春儿停下脚步,这倒真是提醒了她,看着傅兰儿的样子,应该真是在刘家受了虐待。只是不知道她眼下这般从刘家出来,刘家知不知道。
一会儿工夫,周大夫匆匆地来了。这时候天色已晚,好在雪已经渐渐地停了,原先积在路面上的积雪,也慢慢地化成水,顺着路边的阳沟流到河湾里去。
“不晓得今夜会不会结冰。”傅春儿望着暗沉的天色想着。
杨氏将周大夫请到堂上给傅兰儿诊脉。傅老实傅阳等人都是被从堂屋里赶出来。傅春儿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也不得与闻这些事情,只好赶着带两个丫头去将自己的屋子给收拾了,换上了新的铺盖被褥,晚上让傅兰儿休息。
她一时便忆起当年傅兰儿未嫁之时,来广陵府与人相看,还与金氏两个,在自己屋里翻了纪燮送与杨氏的山参出来。她忆及旧事,便想着要不要将自己值钱的一些衣物和饰品锁起来。后来想想,还是算了。眼下傅兰儿落难,而自家也已经今非昔比。她心想,这位兰儿姐,经过这一番子事情,应该眼皮子不会这样浅了吧。
少时周大夫诊完脉,细细对杨氏嘱咐了,又写了药方,傅阳自是要随他一起去大德生堂抓药的。傅春儿便将给周大夫包好的诊金和一大包节礼都递给杨氏,由杨氏给周大夫那头送过去了。杨氏自然也会请周大夫为傅兰儿的事情保密。
送走周大夫,杨氏一个人坐在堂屋里,瞅着昏昏睡去的傅兰儿发了会儿呆,接着便唤了两个丫头过来,一边一个,将傅兰儿搀去楼上休息。
这日是小年夜,本来傅家打算一家人聚在一起,好好吃顿饭的,可是出了傅兰儿的事情,不但误了饭点不说,一家人立时便有些无心庆祝小年了。最小的傅正无法理解为何姐姐要将铺盖挪到他屋里来,但是见傅春儿过来,也是高兴地。傅春儿却说:“打住!今儿个不要再拿我的胳臂上写字了,否则再也不给你包蛋饺吃。”
入冬之后,傅家经常给大家做锅子,便常常包了蛋饺,下在锅子的高汤里。傅正尤其喜欢傅春儿包的蛋饺,当然了,他最近一直痴迷着写字,有时莫名其妙地就便会伸出一只手指头,在家里人的衣上身上写起字来。故此,傅春儿既然要在傅正这里挤上一晚,自然先要好生警告一番的。
傅正应了,自去看书。傅春儿坐在他桌边,发了一会呆,这才笑道:“正儿,都已经是小年了,你怎么还是捧着书本子都不肯放下来。”
傅正扭过头来,冲姐姐笑了一回,说:“正儿不觉得读书辛苦啊,只觉得书里自有大千世界,有趣的紧!”
傅春儿不晓得这个弟弟什么时候竟有这般觉悟了,她不禁伸手摸摸傅正的头,开始有点怀念起一两年之前那个满地乱跑的皮猴孩子。是啊,就算是小年夜,就算是小年夜里遇到了傅兰儿这等事情,一家人也总该好好坐下来一起吃顿饭不是么。
她想到这里,便又叫上玉簪,两人一起到厨下去,将原本就计划好要给一家人做的小年夜晚饭,快手快脚地做出来。
傅春儿一门心思忙着做吃食,忙得满头大汗的时候,杨氏从后面进来,叹了口气,挥手叫玉簪出去,自己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傅春儿忙碌,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春儿,我真是……”
杨氏说着,伸手在眼角处拭了拭,道:“想不到那刘家,竟然是这样的乌糟,你大伯一家,嫁女儿的时候实在是打错了主意。真是作孽哦!”
“怎么了,娘?”傅春儿吓了一跳,连忙问:“大堂姐究竟是怎样了?”
杨氏将傅兰儿的情况一说,傅春儿也惊呆了——傅兰儿竟然已经被饿了两三日不曾进食了。“不会是因为兰儿姐孕吐,吃不进什么东西吧!”傅春儿吓得道,不给孕妇吃东西,这个太惨无人道了,刘家这不是脑子秀逗了吧!
“不是,周大夫诊脉的时候问过,你兰儿姐已经过了那时候,你看你今日给她的那一碗米汁,不就是吃得很好。”杨氏还是忿忿地道。
“除了不给吃,兰儿的血虚症状也很严重,这大约与兰儿以前服过不当用的虎狼药有关!”杨氏很沉重地说,她听大夫的意思,竟是没有把握,不晓得傅兰儿腹中的那胎儿,眼下是否健康,也不晓得日后傅兰儿能不能顺利产子。杨氏心中难过,好好一个孩子,这样下去,人就算毁了。
“那,那大伯娘上次不是给兰儿姐捎了好多东西么?”傅春儿惊道,“那阵子大伯娘不是还说刘家对兰儿姐不错。”她刚才见傅兰儿身上那件薄薄的土布棉袍子,只觉得大堂姐穿得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