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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丝雪-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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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言应了一声,急急抱著蓝吹寒去了。他虽只是少年,但力气却极大,抱著一个男人的身体也不觉得吃力。
  
  方棠溪折了一段树枝,想要挣扎著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完全不听使唤,一点力气也没有,竟然完全失去了知觉。
  
  此时采言已经回来,看到他呆呆的表情,说道:“方公子,我师父已经在为蓝公子诊治了。我帮你看一下吧?”还没等他回答,便在他的腿骨上摸了一下。
  
  方棠溪看到采言原本微笑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也不禁吃了一惊:“我的腿……”
  
  采言微笑了一下:“骨头全碎,似乎筋脉也断了,不过只要及时让我师父下针,不会出现太大问题。方公子,我先把你扶回去吧。”
  
  方棠溪点了点头,采言却是把他一把抱了起来。方棠溪有种说不出的别扭羞耻感觉,但完全没有知觉的双腿就是站立都困难,让别人搀扶著走只是说笑而已。
  
  两人到了薛不二住的草庐,这个地方方棠溪曾经来过,虽然修葺得十分简单,但外面便是温泉,山崖下由於温泉的缘故,四季如春,颇为赏心悦目。只是在黑夜中看不到什麽,隐约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
  
  采言点了几盏油灯在左右,为方棠溪处理了伤口,用药粉洒了一层,说道:“方公子,我只能将骨头对上,但可能会造成筋脉接错。时间耽搁得越久,以後痊愈得越慢。”
  
  从崖底出来,他方棠溪并不敢往自己的双腿看去,隐约觉得,如果还有痛楚的话,应该会好些,现在就仿佛这双腿都不是自己的。
  
  现在采言在帮他处理,他才发现一片血肉模糊,几乎都烂掉了。
  
  “现在师父还在丹房为蓝公子施针,不如我进去让师父出来,先给你看看?”
  
  “不!别去打扰他。”方棠溪急急地道,看到采言脸上犹豫不决的表情,便道:“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不妥?”
  
  “是的……方公子的腿是筋脉之伤,如果不能早些治疗,筋脉萎缩,便只能……只能一辈子不能行走。”
  
  “你也不会医治麽?”
  
  采言脸上一红:“针灸之道博大精深,师父教的,我还没完全学会。”
  
  方棠溪“啊”了一声,呆了一阵,随即笑了出来:“我这一条命都是捡来的,断了一双腿打什麽紧?此时吹寒必是紧要关头,你万不能扰了你师父的心神。”
  
  采言无奈,只好答应。
  
  方棠溪做了决定,便再也不去多想,跟采言聊天,反倒是采言十分著急,在丹房外走来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薛不二仍然没有出来,采言做了晚饭,两人放开肚皮吃了一顿。方棠溪虽然有些尿意,但在腿不能动的情况下也不好意思要采言帮忙。
  
  草庐里没多余的床,於是方棠溪跟采言同睡在一起。到半夜发觉方棠溪翻来覆去地睡不著,采言体贴地给他拿了夜壶,他才背著采言解决了。想到以後大概都要这样,方棠溪的心里说不出的悲凉,尽管今天十分悲壮地决定不要这双腿,但真的不能动了,还是会觉得好难过。为了吹寒,这些都不算什麽,但是……但是……一双腿不能动,吹寒更要看不起他了。
  
  采言忙了一天,迷迷糊糊地早就睡著,自然没听到他蒙在被子里咬著被角哭了一夜。
  
  也不知何时已经睡著,一觉醒来,便看到薛不二用一把剔骨刀在自己腿上刮,一边骂著身边的采言:“笨蛋,这些小事都不会,都教了你几遍了……”
  
  采言十分委屈:“师父,筋脉接驳术太难了……”
  
  “难?那是因为你不努力!你看,银子又跑啦!”
  
  方棠溪吃了一惊,说道:“大哥,吹寒没事吧?”
  
  薛不二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瞪著他:“方棠溪,你没出息!你说,那个人有什麽好的,值得你这麽做麽?”
  
  方棠溪听到薛不二责怪,便知吹寒无事,松了一口气,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反正我这辈子就栽在他手上了,我也没办法。”
  
  “笑!你还笑!”薛不二吹胡子大怒,“告诉你,你的腿完了!”
  
  “真的麽?”方棠溪收敛了笑容,慢慢抬头,看著薛不二。
  
  薛不二冷冷道:“如果是别的庸医,会建议你切下来算了,反正都烂掉了。如果是我,最多也只能保你恢复知觉,要想走路,这辈子休想!”
  
  方棠溪被薛不二凶得瑟缩了一下:“大哥,不要那麽凶嘛……我还没死……”
  
  “把你医得半死不活的,丢我的脸!”薛不二大怒。
  
  “可是不医又没义气……”方棠溪主动接了他的话。
  
  “没错!你这个家夥,就是气死我才高兴!”薛不二愤愤不平,手上动作快如闪电,几乎一瞬,就在他双腿上插满了金针。
  
  方棠溪忍不住失笑,犹豫一下,问道:“大哥,你上次给我的药,好像没什麽作用,吹寒对我还是凶巴巴的。”
  
  薛不二叹了口气:“我诊过了他的脉,看来这药的确是失败了。蛊虫在他的身体里受了两种毒的刺激,在他血里横冲直撞,他才会一直昏迷不醒……”
  
  “蛊虫?”方棠溪一惊,薛不二干咳一声,原原本本地把药的来历说了出来,又道,“如果这药没效,我把钱退给你也成。”
  
  “不是钱的问题……”
  
  “那就不要退啦?”薛不二喜上眉梢。
  
  “问题是,你得把吹寒身体里的蛊虫取出来。”方棠溪忍不住抚额叹息,他的大哥好像几辈子没见过钱似的。
  
  “反正只有一只而已,取出来也不难,但是比较麻烦。”
  
  “怎麽麻烦?”
  
  “取出的人必须是下蛊的人。”
  
  “这个……不一定吧?有什麽依据麽?”
  
  “首先,蛊虫是吸食情血为生的,如果没有痴情的热血,蛊虫便会发狂,促使被下蛊的人动情。而下蛊者必定会对被下蛊者爱之欲狂,身上最多的就是痴情之血,很容易将蛊虫引出。其次,取出的过程必须是你咬破舌尖,口含药物,深吻於他,而蛊虫此时还没长成,无形无迹,会顺著你的舌尖进入你的身体……”
  
  “你说得……好恐怖……”方棠溪看著薛不二的表情,吓得一阵哆嗦。
  
  “那你还做不做?”薛不二得意洋洋。他早就看不惯蓝吹寒了,所以即使这药物还没给人试验过,也给蓝吹寒试一下,折腾他一顿。
  
  “做啊!”方棠溪点头如捣蒜,“他原本就不喜欢我,身上哪会有什麽痴情的热血,都吐血了。”
  
  薛不二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如果蛊虫到你身上,还没长成的时候我取不出的,如果你不爱他了会很痛苦的,你不怕?”
  
  方棠溪怀疑地看著他:“大哥,你老实告诉我,你弄这东西,该不会只是为了繁殖吧?”
  
  薛不二干笑两声:“我看这小东西以後大有可为。兄弟,跟我一起干吧,我要是赚钱了,我们三七分。”
  
  “不用了,你自己赚吧,只要设法把吹寒身上的虫子弄出来就行了。”对於薛不二的贪财方棠溪已经无力,嘴角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什麽虫子虫子的乱叫,人家有名字的,叫做水晶蛊。”
  
  方棠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薛不二为他针灸完後,告诉他一个月要针灸一次,才能慢慢恢复知觉,便让采言为他裹上伤口,方棠溪要他为吹寒除去蛊虫,他却说自己一夜没睡了,反正蓝吹寒现在还醒不过来,於是回去睡觉。
  
  方棠溪从中午一直等到晚上,薛不二才慢吞吞起床更衣,急又急不得,方棠溪总算明白了什麽叫做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薛不二配好了药,却不让他吞下,吊著眼问他:“你想清楚了?即使你想变心,只要稍稍不爱他,就会变会很痛苦。”
  
  方棠溪白了他一眼,“我爱他都十几年了,我也想变心啊,可是我办到了没?”
  
  薛不二没办法,把药引给了他,说道:“你去吧。一刻锺後,咬破自己的舌尖,便可以与他舌交了。”
  
  方棠溪脸上一红:“你说话当真不雅。”
  
  “你若是习医便会明白,再美妙的肉体其实也不过是筋脉血肉之躯,剥了皮都一样。”
  
  方棠溪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不敢再与薛不二说话,吃了药便让采言将他抱到吹寒床边的椅子上。合上房门让采言出去,还看到薛不二似笑非笑的表情。
  
  吹寒平躺在床上,依旧熟睡不醒,气息轻微如兰。想必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脸色越发的白皙,仿佛凝玉。
  
  也不知是什麽时候,便爱上了他。或许是因为很早之前便将他当成妻子,所以处处照顾爱拂他,也希望两人能厮守一世。其实……吹寒任性冷淡,又十分高傲,性子完全说不上温柔,可是明知他有那麽多缺点,偏偏无法忘了他,不管他提出什麽要求,都不愿拂逆他。
  
  方棠溪将蓝吹寒额角的发拂去,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凝视著他的睡颜。
  
  吹寒醒过来便会恢复正常,那时吹寒连对他身体的兴趣都没有了,他就会变成用掉後丢弃的垃圾,转眼就会忘记──如果自己的腿还完好的话。可是现在……吹寒至少会对他不那麽冷淡,只因为自己再也不能走路了。
  
  这种同情真是让人讨厌啊!
  
  明明自己没觉得有什麽,但是被人同情了,却让人感觉到自己是世上最不幸的人一样,无法忽略掉自己的倒霉经历。
  
  吹寒虽然冷漠,但是他十分善良,这种同情他一定不会吝惜给予自己。
  
  早知道在崖底摔死好了,不用如此尴尬地面对即将醒过来的吹寒。
  
  方棠溪俯下身,让吹寒的头枕在自己的手上,发丝轻柔地拂过掌心──有人说,头发柔软的人必定心性温柔,可是吹寒却完全不像温柔的样子。
  
  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一种轻微的疼痛仿佛针尖般,刺痛了他的心,铁锈味的血腥气味弥漫了自己的口腔,低下头,轻轻吻了上去。有种偷香的小小窃喜,不知吹寒何时会醒来的惶恐,心跳都在微微加速。
  
  最好吹寒不要此时醒来……
  
  他吻著吹寒的唇瓣,慢慢加深这个吻。完全没回应的男子即使只是一张睡颜,也会让人忍不住心动。
  
  方棠溪可耻地发现,双腿之间的性器居然有了反应。明明双腿都不能动了,但那里却还顽强地振奋著……薛不二的确是有说过自己没丧失男性本能的这个事情,只是因为乍然瘫痪後自己心神大乱,没注意到而已。
  
  如果以後做什麽事情都要别人帮忙,那麽就连欲望也无法掩饰。
  
  方棠溪想到这一点就感到心都要碎了,越是深吻著吹寒,就越是难过。可是不吻,又不知那该死的虫子什麽时候出来。
  
  如此美妙的爱恋亲吻,却又要在这样滑稽的情境下发生。
  
  方棠溪就这样吻一阵吹寒的嘴唇,看一阵吹寒的面庞,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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