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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丝雪-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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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惜花山庄的方大公子,果然尊贵,竟然要人抬著。兰芷公子没在麽?”雷凤章看到方棠溪,立刻寻找蓝吹寒的踪影,没注意方棠溪微微扭曲的表情。
  
  方棠溪忍住心中的狂怒,淡淡说道:“雷凤章,你让开些。”如果不是雷凤章下令射箭,他的腿也不会断掉,但如果自己能在发现雷凤章设有圈套时小心一些,也不会被雷凤章所害。
  
  他虽然未必会报仇,但一见雷凤章此人,便忍不住大生厌恶之感。
  
  雷凤章听到他异常冷淡的声音,吃了一惊,仔细打量他半晌,不禁露出一丝恶毒的微笑:“方公子,你是不是摔断了腿?”
  
  方棠溪闭上眼睛,脸上微微抽搐一下,低声道:“别理他,走吧。”
  
  雷凤章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脸上神色忽然十分奇怪。他与方棠溪无冤无仇,只是那天方棠溪和蓝吹寒两人竟然能不约而同地在他面前摆了他一道,让他恨上了方棠溪,但方棠溪宁可自己一同坠入山崖也不愿扔下蓝吹寒求生,又让他暗暗佩服。他承认在那种情况下,自己决不可能为蓝吹寒做到那种地步。
  
  当方棠溪的竹椅从他身边经过时,鬼使神差地,雷凤章伸出了手拦住了轿子:“且慢!”
  
  方棠溪眼睛也不睁开,横在膝盖上的长剑已经出鞘,仿佛毒蛇般窜到了雷凤章的胸口。雷凤章猝不及防,退了一步,却发现方棠溪并没有趁胜追击,反而收回长剑,对抬轿的樵夫道:“走吧。”
  
  雷凤章任由轿子经过身旁,目光看著地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慢悠悠地道:“方棠溪,你断了腿,所以被兰芷公子抛弃了吗?”
  
  方棠溪浑身一震,却没说什麽,任由竹轿将自己抬远。他残了双腿,此时决不是雷凤章的对手,也不会不知轻重地与雷凤章动手,雷凤章说什麽,他也只有忍著。而雷凤章居然到现在还在嫉妒他“曾经”被蓝吹寒“喜欢”,真是可笑。
  
  雷凤章倒没追上来羞辱他,慢慢转过身去,若有所思地看著方棠溪斜躺在竹椅上的背影,即使在椅上,方棠溪也像坐不稳般随时会滑下来的样子,可见他的腿的确是伤得十分严重。
  
  方棠溪身边的采言在雷凤章面前停下,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露出些许冷笑,什麽也不说,快步赶上了方棠溪的竹轿,一行人渐渐远去。
  
  雷凤章对采言的冷笑并不在意,他虽然些忌惮方棠溪的背景,但方家已经迁到塞北,相比之下,霹雳堂在江南更有影响力。但他的挖苦没有丝毫回应,好比一拳打在沙袋上,可是沙袋中装的不是沙而是空气,拳头到时沙袋登时一瘪,浑不著力,让他有种说不出的空虚。这种空虚得不到发泄,让他一直念念不忘。
  
  雷凤章在路口又等了两天,并没有等到蓝吹寒,便离开了静溪山,手下人甚是乖觉,将方棠溪的行踪也打探清楚,以备雷凤章灭口或者防备方棠溪报仇之用。
  
  雷凤章惊讶地发现,方棠溪并没有回塞北,而是又到江南,皓月居虽然也在江南,他却根本没去皓月居,而是隐姓埋名地在杭州定居。
  
  雷凤章不禁十分好奇,派人将方棠溪的底细查清楚,看看方棠溪到底想做什麽,如果想报仇,他雷凤章也决不皱眉。谁知却查到更让他吃惊的消息──方棠溪在杭州开了个酒楼,名叫快意楼,正儿八经地做起了生意。
  
  雷凤章心想方棠溪一定是避人耳目,说不定是想探知霹雳堂的秘密,用心叵测,便让人暗中查探,谁知半年後,方棠溪仍然没有奇异的举动,而是将快意楼的生意越做越大,跟原来的一品居联手,在各地开了不少分店,却跟蓝吹寒没有丝毫联系。如果不是雷凤章一直让人打探他的消息,也不会知道快意楼的老板,竟然就是名震江湖的四大公子之一。
  
  查探了半年的消息才得到这个结果,雷凤章也不禁哭笑不得,直到此时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再去皓月居吃闭门羹了。而蓝吹寒也像隐居了一般,闭门不见外客。
  
  雷凤章忽然对方棠溪充满兴趣。若说他断了腿後一蹶不振,便不该如此兴致勃勃地做生意,若说他对自己怀恨在心,便该努力练好武功报仇。现在这个样子,倒像是根本不放在心上,但他如果他将自己断腿的事情不放在心上,为何又不肯再回头去见蓝吹寒?
  
  终於有一天,雷凤章按捺不住疑惑,心情复杂地决定去快意楼登门拜访。
  
  霹雳堂虽然不在杭州,但离杭州不远。雷凤章快马半天便已到了。下了马,将马系在垂柳上,抬头看了一眼,便觉这座酒楼古朴雅致,隐在红花绿树间,令人心旷神怡,正要进门,便被告知客满,还请改日再来。
  
  雷凤章有些不悦:“我不是来吃饭的。”
  
  店小二赔笑道:“那不知公子您是……”
  
  “我来拜访你家店主人。”
  
  店小二摇头道:“我家店主不见外客,有事你可以跟掌柜说。”
  
  雷凤章只好去找掌柜,但不论他怎麽说,掌柜就是不肯透露半个字。雷凤章无奈之下只好拔剑威逼,扬言要砸了快意楼,谁知掌柜的竟然是一个武林中的隐世高人,只因受了薛不二恩惠,又生了归隐之心,便在此处隐居,雷凤章讨不了好去,怏怏离开。
  
  雷凤章站在西湖边上,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竟然如此冲动,为了见一个与纤细美丽完全靠不上边的男人跑了那麽远的路,找不到人还舍不得离开,就连当初求见蓝吹寒一面也没有这样。自失一笑,牵著马沿著小路走了一段,正听到一段低低的箫声。
  
  此时西湖潋滟,碧波荡漾,这轻轻渺渺的箫声淡得仿佛只像湖上的轻烟,渺茫得没有踪迹。
  
  雷凤章寻声过去,箫声渐渐清晰,却又如此轻盈,在碧空荡了几回,仿佛已折到天际之外。
  
  雷凤章停了下来,只见一片芦苇丛中,依稀看到远远地草地上,有个男子正坐在椅子上吹箫,看不清面容,只见发丝银白,想必已经上了年纪。
  
  雷凤章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失望,叹了一口气。箫声并不算绝顶之美,却让人忍不住想听下去。
  
  雷凤章站著听了一阵,见箫声停了下来,便牵著马沿著来时路离开。
  
  方棠溪将竹箫递给身边的侍从,坐了一阵,采言便徐徐自远处走过来,淡淡说道:“棠溪大哥,湖上风冷,冻坏了身体就不好了。”
  
  方棠溪苦笑起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
  
  采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是每天早上给你出来半个时辰?哪有你说的那麽惨。”
  
  “没有自由啊!”方棠溪摇头叹息,任由采言将他从椅子上抱了起来。这半年他一直就是依靠著别人才能从床上离开,开始虽然觉得十分屈辱痛苦,但半年过去,也已经习惯。侍从毕恭毕敬,仿佛木头一般,并没有多少被人同情的痛苦。
  
  采言在这半年学会了针灸之法,常常代替薛不二为他例行做每个月的针灸。与他熟识後,像弟弟一样亲近,两人已经兄弟相称。他每天忙於处理生意上的事情,让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花在除了吹寒之外的别的事情上,如果不是家里来信催逼回家,他都忘记原先的自己是纵马江湖的少侠,而不是西湖边上最出名的酒楼老板。
  
  采言撇了撇嘴:“让你多吹一阵风,害我被师父骂?我才不干。”
  
  “我请你吃松子糖……”方棠溪眨著眼睛看著采言,没发觉采言别扭地移开了目光,不与他对视:“别以为抓住我的弱点,我就会屈服了,告诉你,我……”
  
  “十斤,吃不完让人包著给你带回静溪山,怎麽样?”
  
  采言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最多再多一刻锺,不能再多了。”瞥到方棠溪得逞的表情,采言抱怨道:“棠溪大哥,你太狡猾了。”
  
  方棠溪“嘿嘿”笑了一阵:“你不告诉薛大哥,他不会知道的。”
  
  采言想到薛不二对著自己狂吼的表情,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一件事,说道:“对了,棠溪大哥,我今天从快意楼经过时,好像见到雷凤章了。”
  
  “他来做什麽?”
  
  采言沈吟一阵,说道:“我问了快意楼的小二哥,好像他是为了找快意楼的东家。”
  
  方棠溪有气无力地道:“难道他想收购快意楼?霹雳堂不是一直做火药生意的麽?难道也有意向做酒楼这一块?”
  
  “棠溪大哥就没有想过……他可能已经知道棠溪大哥其实就是快意楼的东家,想要先行挑衅麽?”
  
  “不会有人知道的。”即使有人发现蛛丝马迹,又有谁会相信快意楼的东家是个残废?雷凤章自然更不会相信。
  
  采言将他抱到床边放下,说道:“棠溪大哥,明天我就要回静溪山了。”
  
  他声音里颇有些恋恋不舍,方棠溪不禁一笑:“我叫人每种糖都包了一包给你带回去,还有你师父用的药材,别忘了带了。不要难过,下个月不是又可以出来玩了?”
  
  “棠溪大哥,我是舍不得你……”采言有些郁郁地道。
  
  “我知道。”方棠溪摸摸他的头发,“一个月之後,我们又可以见面了啊!乖,去宋管事那里看看,你师父要的东西准备好了没?”
  
  采言十分不情愿,方棠溪随即苦下了脸:“本来这些应该是棠溪大哥做的,但是棠溪大哥瘸了腿,动不了啦,采言……”他眨巴著眼睛看著对面的少年。
  
  “好好,我马上去。”采言无可奈何,郁郁地转身离开,没看到方棠溪得意的表情。
  
  ×××
  
  却说蓝吹寒离开薛不二的草庐後,心情有种难以言喻的沈重,不知不觉间,越走越偏僻,才知是走错了路,便顺路从另一条密林小道回到皓月居。
  
  回到皓月居後,身上所有奇怪的症状完全消失了,可见他的所有的伤都已经治好。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没有方棠溪的打扰,皓月居中都是他的属下,也没有人敢多跟他说一句话,在没有那个男人出现的皓月居,如同死了一般的寂静。
  
  回想到那天发生的事,蓝吹寒有些疑惑。虽然在伤害那个人时十分痛快,但让他意外的是,那个男人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冲出来质问他,反而没有任何声息,像是如薛不二所说的一般离开了。
  
  他刚开始时怀疑,方棠溪或许并没有听到自己的那一番话,但不久之後,他便收到了一个小小的包裹和一封短信。包裹里是方棠溪一直保存在身边的玉钗,“据说”是他很早之前送给方棠溪的,但是他已经忘了。短信措辞十分客气,对於这麽多年纠缠他而表示道歉。
  
  终於结束了。
  
  蓝吹寒本以为自己会感到松了一口气,但奇怪的是,心底有种奇怪的不悦在滋生,像是不满方棠溪如此轻易说放弃。那麽容易就放弃,其实……可能是方棠溪在玩弄他的感情吧?
  
  虽然明知自己不该这麽想,但他像控制不住自己般,不停地想下去,不断地否定,又忍不住产生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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