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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呼吸都有了更深的意义,甚至带了隐秘的生命喜悦。他却离开了南京,留我一个人艰难呼吸。
只有我们这一群死党聚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暂时忘却这些若隐若现的疼痛。
母校的背后有一座小山,每到六七月间,浓密的槐树树荫里就开始隐藏了无数鸣蝉,到了空气都近似停滞的夏日午后,只有那些“知了知了”的声音,才给绿的叶、白的花点缀出尚在人间的生机。那时的我们,总喜欢沿着某条小径漫无目的地穿行在林间,雨后的一丛蘑菇,草里萌出的一朵雏菊,甚至一只匆忙飞过的蜻蜓都会引起小小的惊喜的欢呼。
在只容一人通过的地方,爱插科打诨的江水明总会走在最前面,负责讲解目所能及的每一处生动细节,活泼爱笑的谭晶晶和认真过度的小柳则紧随其后,负责揶揄调侃他,之后是含笑不语的我,以及永远走在最后面的葛萧。
有那么一个天高云白的微风午后,我和葛萧坐在一团树荫下的草地上,远处,江水明正忙着把谭晶晶和小柳送上一棵枝条虬髯的粗壮槐树,三个人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笑声传到这边,音波减弱了很多,只有那种肆无忌惮的质感,毫无改变。
葛萧原本懒洋洋地背靠着凹凸不平的树干,乌黑的眸子盯着远处的他们,忽然,他说:“丫头,我睡一会儿。”接着,他就仰面躺倒在草坪上,闭上眼睛酣然入睡。
我蔚蓝的帆布长裙铺在草地上,沙沙作响的树叶东摇西晃地洒下细碎的阳光,使裙摆褶皱形成的阴影变幻莫测,有着催眠一样的魔幻效果。而葛萧均匀的呼吸声,就响在我的身侧,轻微得若有若无。
后来呢?
后来。
我在十几年后的这个夜晚,并不是不记得后来的情景,只是我想强迫自己停止那段回忆。然而,思绪翩然,又岂是一个“不肯”就能停止得掉的?
许是为着百无聊赖,我盯着一队蚂蚁排着整齐的队伍急匆匆地由远及近,而后,视线就不知不觉地落在了葛萧的脸上。
穿越整个情窦初开的年纪,葛萧都是我们那届很多女生瑰丽的梦境之一。师伟是另一个。
葛萧的温暖和师伟的冰冷,就像是太极图案一样极端对比,却又和谐地并存于那些花季雨季少女的心中。只是,死党葛萧距离我太近,像阳光或是空气,随时触碰,而且出现时又总是一群人在一起,以致我时常会忽略了他的存在。
在那个人声遥远而虫声寂寂的午后,我终于因为无聊,仔细地端详了葛萧。
饱满的额头下,是线条分明的漆黑的眉,因着双眼紧闭,看不见那双清澈的眸,但依然存在的双眼皮和舒展浓密的长睫毛,无不在昭示着那双眼睁开时,是怎样的明亮迷人。挺拔的鼻梁、清楚的唇线、微翘的下颌……这一切连上黑浓的发、白皙的皮肤、修长的身材,难怪会有那样多脸色绯红的女孩子偷偷在我们班门口张望。
在那一刻,我才知道,葛萧的英俊是惊心动魄的,是有杀伤力的。
就在我目不转睛、暗自惊叹时,葛萧忽然睁开了眼睛,静止的英俊瞬间就有了要命的魅力。
我吓了一跳,立刻挪开视线,可是移开视线时,我分明感觉心在不规则地跳动,越来越快。再转眼去看时,却见葛萧紧闭着双眼,睡意正酣,让我疑心刚才的对视,只是我一时的错觉。
我双手拢住膝盖,仰头看着头顶广阔的蓝天,忍不住偷偷笑自己的花痴失态。
十几年后,我再次忍不住偷偷地笑了出来,那是自然坦荡、恬淡如水的乔北,唯一一件做得鬼鬼祟祟的事情。小心翼翼,又笨拙异常。
这样偷笑了一下,我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唔,那么等他醒来,就问音乐盒的事情吧。于是,我微笑着侧过脸去,端详葛萧。
葛萧侧躺在沙发上,俊朗的脸比青春年少时多了阅历多了成熟,可那份帅气漠视了岁月,精致留存,只是此刻他的眉微微地皱着,仿佛在思考什么。
一眼发觉葛萧的帅并不需要什么好眼力,因为那帅有目共睹,可是想霸占葛萧的帅,却需要震天撼地的自信和勇气,无数女孩和女人知难而退,唯独何晓诗锲而不舍。从这一点上说,何晓诗是绝对的楷模,她值得那些后退者顶礼膜拜。莫非,现在她也知难而退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瞬,我正细细地看着想着,葛萧突然睁开了眼睛,我猝不及防,来不及躲开视线,就那样和他僵持般地对视了。我以为又是多年前的那种错觉,结果不是,葛萧就那样不出声地看着我。
好一会儿,我才微笑着给自己解围:“醒了?要不要喝点水?”我起身想去拿杯水,葛萧探手扯住了我的胳膊,“别走。”声音很低,带着犹豫,全然没有往日的洒脱。
真的被何晓诗伤着了吗?
我有感同身受般的疼痛,再也微笑不出来。我重新坐回到地上,呆呆地看着他,一时辨别不清是否应该询问他到底怎么了。
这些年的工作中,我询问和倾听了那么多人阴暗或潮湿的心事,可对着我最在乎的死党,我问不出任何切中要害的问题,我担心那些冰冷直接的问题刺痛了他。
葛萧慢慢缩回了手,就那样侧躺在那里,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我,满腹心事的样子。终于,他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又睁开,表情和缓了一些,似乎要说出些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钥匙哗啦一响,门被打开了,师伟拎着一个大纸袋走了进来。
室内光线很暗,而且就算家里没人,那盏小门灯也是经常开着的,所以师伟并没意识到我在,直到他取下钥匙,借着走廊里明亮的灯光看见我的鞋子,这才转身看进来,于是看见躺在沙发上的葛萧和坐在地上的我。
门灯和走廊的灯都在他的背后,光线映不到他的脸,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知他在想什么。我站起来,多少有点不知所措,“师伟……”
师伟伸手,啪的一声打开了大灯,雪白的灯光直勾勾地明亮了整个房间。他没有表情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已经微微摇晃着站起来的葛萧,很平静地说:“葛萧。”
葛萧在刺眼的灯光里眯了眯眼睛,脸上还带着酒醉未醒的苍白,他说:“师伟。”
这不是久别多年的高中同学重逢时该有的场面,他们应该大笑,应该惊呼,应该拥抱对方的肩膀或是捶着对方的胸膛,甚至应该笑骂着问一问对方的近况。可是没有。
就算葛萧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说过他很不喜欢师伟,可礼貌如他,也不应该如此冷淡。
可是,他们就只是远距离地对望着,没有温度地叫了一声对方的名字。
师伟很快解释了我的疑问。他看着葛萧,淡淡地说:“上次我碰见你时,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找乔北。”原来他们曾经见过面,但是,我的心里冒出了新的疑问,为什么,师伟也好,葛萧也好,从来没和我提到过上次的碰面?而且看起来,谈话内容与我有关。
葛萧说:“我想了一下,她是我的死党,我并不觉得我该按照你的希望去做。”
师伟冷冷地说:“乔北是我的女朋友。”
葛萧看向了我,我默许般地垂下了眼帘。其实,师伟有我家的钥匙,就足以说明一切,聪明如葛萧,又何须言语印证呢?
葛萧苍白着脸笑了笑,点点头,“嗯,这个理由很充分。”他燃了颗烟,衔在唇上,笑着说:“好吧,就这样吧。”他对我笑了笑,摇晃着向门口走去,走出去后带上了门。
我想跟过去,却被师伟抓住了胳膊,我着急地小声说:“他可能失恋了,喝了很多酒……”
师伟盯着我,牢牢地盯着我,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喜欢葛萧,我不允许你再见他。”
我愕然地看着他,不是因为他所要求的内容,不是因为他语气里的霸道——这种要求和这种语气,历任男友在看到葛萧的照片后都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我愕然,只是因为他是师伟,在任何情况下都毫无情绪流露的师伟。
就算我曾经猜测过他对葛萧的介意,我同样愕然。
在愕然之中,我惯性般地继续辩解:“可是,他喝了很多酒……他醉得厉害。”
师伟说:“他在装醉。”
葛萧装醉?!
这简直是我听过的最好笑也最可气的话,为人善良真诚、心思纯净简单的葛萧,装醉?!我脱口而出:“绝不可能,葛萧绝对不会假装任何事情。”
师伟表情平静,目光清冷,他的手却忽然托住了我的下颌,说:“你说得这样肯定,你对葛萧有多了解、多亲近?”他的手,捏得我下颌上的骨头都有些疼痛。
我没有想到,师伟对这句话的反应会这样大,我有些惊慌于他的介意,我试图解释:“我们做了很多年的朋友,我想……”
师伟的手,用了力气,让我的头高高昂起,动弹不得,他冷冷地说:“乔北,我再重复一次,我不喜欢葛萧,我不允许你再见他。”
不知是下颌在痛还是心在痛,我痛得流出了眼泪。不许再见葛萧,不许再见这个陪伴了我十几年的死党,这是何等痛楚的事情?可是,提出这个要求的,又是师伟,又是师伟。我闭上泪眼。我该如何是好?
师伟的声音依然冷冷地传来:“说好!”
我缄口不语,我真的说不出那个字。
师伟提高了音量,“说!”
我睁开眼睛,泪眼模糊地看着师伟,目光倔强,“他是长在我生命里的人。”
师伟的脸上充满了嘲弄,“可你的生命里只能长一个人。”
我颤抖一下,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我哭出声来,抽泣了很久,我才从齿缝里挤出那个字:“好。”
师伟慢慢地放开了手,他说:“乔北,哪怕只是陪我练习,你也是我的女友。请你记得,我允许你的身边可以有任何其他男人——除了葛萧。”说完,他抱住我,在我耳边说:“接下来,请你遵守你的诺言,从此再也不见,那个人。”
其实,师伟是有理由不喜欢葛萧的,因为在很久以前,葛萧就说过,他很不喜欢师伟。这话还曾惹得谭晶晶大发雷霆。
抛开我和谭晶晶对师伟的感情,师伟和葛萧互相的不喜欢,无论在谁看来,都是很好理解的事情。
师伟是高一时才转来我们学校的,那时,他是他们学校整整初中三年考试的永远第一名,而在师伟转学前,我们学校的永远第一名,是葛萧。
整个高中三年,师伟和葛萧始终都是各种考试或比赛的直接敌手。交替第一名的成绩、不相伯仲的受欢迎度,即使当事人是沉默的师伟和随和的葛萧,也不可能一点不受周围议论者的影响——别说偷偷争论不休的女生们,就连任课的老师们,也会毫不避讳地站在师伟或葛萧的一边,力捧他或他的优秀。
在这样的背景和氛围下,有多少人还能对对方保持好感呢?
我惦念着醉酒到走路都跌跌撞撞的葛萧是否安全,却没机会到阳台张望一下,也没机会给他打电话。
因为这夜,师伟没有走。
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安静地睡在我的身旁,抱着我,似乎在安抚受到了惊吓的我。他的气息,就在我的耳畔,那气息,曾让我目眩神迷、求之不得,可是现在,我的内心,有种慢慢滋生的害怕——师伟的气息,除了多年前就有的莫名的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