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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飞的水15-19 by 纯白阴影-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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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抱紧自己,缩成一团,再缩,再缩,他就想这么缩下去,最好是不要醒来。
  如此几个夜晚后,他又冻感冒了,不得不大着胆子住旅馆。为了省钱,住最便宜的,三块钱一晚,睡通铺,和九个陌生人挤在一起。他担心被人认出来,也担心钱会被人趁他在睡梦之中扒去,睡得并不安稳。可这比起孤身在山里,已是天堂了。他盖着又脏又臭的被子,听到身边如雷的鼾声此起彼伏,回想起温暖的家,那些优越的日子,幸福的生活,恨不得号啕大哭一场。
  他穿出来的那身衣服早就破烂不堪,不得不溜到集市上买了一套便宜的,完全不在乎形象。没有好吃好住好穿对他来说并不重要,最怕的是遇到警车,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吓得浑身发抖,几天不得安宁。
  他数了数钞票,就那么薄薄的几张,他知道不能坐吃山空,到处寻找处于角落里不大被人注意的小餐馆,挨个询问要不要伙计。几乎所有的小饭店都生硬地回绝了,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生存的危机迫使他决定赌一把,冒险出来找工作,连续几天,他在外面转来转去,想找一份零工,一无所获。他涉世未深,毫无阅历,亦缺这样那样的特长,好不容易碰到一家店子想用他,他不敢掏出身份证,对方回绝他了。哪个小店铺敢用来路不明的黑人?
  十天后,江城子找到了一份工作,他必须套上滑稽的动物皮衣,只露出嘴巴和眼睛,站在儿童游乐园门口扮狗熊,吸引孩子们进来玩。老板欺负他连证件都拿不出来,给他开了个很低的价格,江城子稍一犹豫,老板眼睛一瞪:“你不乐意就算了,你知道还有多少人睡桥洞,连一个月一百五的活都会抢着做?”
  江城子也明白眼下不是该挑剔的时候,况且这份工作不会让他以真面目示人,安全系数高。
  于是每天,江城子就穿上笨重的皮衣,忍受着难闻的皮革气味,站在游乐园门口手舞足蹈蹦蹦跳跳。很多小孩子喜欢它,跑过来摸摸它,叫他熊伯伯,还和他合影留念,他摸着孩子们的头,配合地做出亲切的姿势。
  好多次,孩子们说:“呀,他是真人呢!”其父母的语气不屑一顾,“当然是真的呀!”
  “那么他为什么要穿成这样呢?”
  “他扮着这么丑的狗熊,他肯定好难过的,我们给他吃蛋糕,好不好?”
  这份工作一做就是两年,早晨九点开始上班,直到晚上九点游乐场关门。期间吃一顿工作餐,常常是小白菜胡萝卜,江城子常自嘲自己都快成了一只兔子了。
  就连这样的饭菜还不能吃得安生,中间只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钻到售票厅里,快快地吃完,赶紧出来。
  非常清苦,连气温高达38度都得穿上皮衣,一丝不苟。闷得人几乎要中暑,晚上回去一摸,背上、颈上长满了痱子。
  这天夜里,江城子下班后,路过一条僻静的小巷,碰到了一个身形精干的年轻人。路灯光微弱,看不大清楚对方的面容。
  小巷很窄,那人走过来了,江城子身子一侧,往旁边让了让。那人却径直朝他撞过来了,他以为对方喝醉了,再躲闪了一下。
  一撞一闪之间,江城子的钱包被那人偷了去。走了两步他才意识到这个,一摸口袋,坏了,钱包不在了,今天夜里刚发的工资没了!他浑身一激灵,猛一转身,大喊道:“还我钱包!”飞快追去。
  那偷儿在前面飞快地跑,江城子在他身后穷追不舍,真是悲愤啊,做得这么辛苦,才拿这么点钱,居然有人想用不劳而获的手段占为己有?他越跑越快,居然撵上偷儿了,手一伸,抓住那人的背心,喝道:“还给我!”
  那人停住,不屑地将钱包丢给他:“还你!放我走!”
  江城子一把将钱包抓在手里,翻了翻,还好,还是那些,这才舒了一口气,松开手:“你走吧。”
  如果你可以绕开一堆臭狗屎走路,何必一定要把它踩扁呢。
  偷儿倒有点意外,他没想到此人居然没想到将他扭送到派出所,甚至连愤怒之辞都没有。
  江城子说:“你走吧。以后不要偷穷人,你失手了可以偷别人,他们呢?你知道他们要干多久?”这席话他讲得平淡至极。
  偷儿名叫柳五,楞住了,认真地看了江城子数十秒,走了。
  17
  江城子觉得累,突然有心灰的感觉,不想回到狭小的住处了,坐在一家商场的台阶上发呆。商场早就关了门,路人行色匆匆,无人注意到黑暗角落的他。霓虹闪烁,万家灯火,那些人都在朝家的方向走去。可是他呢,他呢。天地之大,他要躲到哪儿才能安然容身?
  雨猛地下了起来。江城子冷得发抖,向可以躲雨的地方猛跑,路过书店和小商店,在一家酒吧前停了下来。
  那家酒吧的外观很清淡,白色的招牌在雨中的霓虹中闪耀着,上面是四个大字:瓦尔登湖,里面隐隐约约传来老歌。江城子一听,竟然是罗大佑的《海上花》。他抱住头,呜呜地哭了。他又想起乔麦了。他落难江湖,逃亡千里,整天过着颠沛流离的动荡生活,东躲西藏的,很长一段时日没有想到她了。不料,这么一首歌,就让他想起来了,旧事一幕幕地重现,他全都想起来了。他想叔叔,想爸爸,想妈妈,想散花镇,想过去的那个自己。
  他流着眼泪,和着音乐声,摸着脖子上的钥匙,低低地哼唱着:“是这般深情的你,摇晃我的梦想,缠绵像海里的每一个无名的浪花,在你的身上……愿只愿他生,昨日的身影能相随,永生永世不离分。不离分。”
  这时,手边只缺一把吉他。以及,那个听歌的姑娘。脖子上的钥匙亮晶晶,他们各有一把,能够开启薄刀山上的铁盒。那是他们的信物,存放着太多物件,无法遗弃。
  大雨过后,一群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边说边笑,为首的那个男人三十多岁了,穿黑色外套,笑容亲和。经过正在旁若无人唱歌的江城子时,他停了下来,认真地注视着他,向他伸出一只手。
  江城子停住歌声,吃惊地站起来。男子眼睛里的温情让他忘记了设防。
  男子和旁边几个人说了几句话,道声再见,送走他们。他拍拍江城子的肩膀道:“随我来。”
  江城子几乎没有思考就跟着男人走进酒吧。
  酒吧很干净,就像个小小的湖泊,特别澄静。吧台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字,写着:人类在过着静静的绝望的生活。所谓听天由命,正是肯定的绝望。你从绝望的城市走到绝望的村庄,以水貂和麝鼠的勇敢来安慰自己。在人类的所谓游戏与消遣底下,甚至都隐藏着一种凝固的、不知又不觉的绝望。两者中都没有娱乐可言,因为工作之后才能娱乐。可是不做绝望的事,才是智慧的一种表征。
  江城子很喜欢这本书,能够背诵很多段落:“我并不比湖中高声大笑的潜水鸟更孤独,我并不比瓦尔登湖更寂寞……我不比密比溪,或一只风信鸡,或北极星,或南风更寂寞,我不比四月的雨或正月的溶雪,或新屋中的第一只蜘蛛更孤独。”
  男人是这家酒吧的老板,对江城子很欣赏。他说:“我想和你签约。”
  江城子扭头望着他:“什么?”
  “你的歌唱得不错。”老板问,“你会玩乐器吗?”
  “吉他和鼓,都会。”
  就在这个夜晚,江城子和老板签下三年合约,他在瓦尔登湖酒吧里唱歌,月入一千,吃住分文不花。他迅速地盘算着,这个价格很好,1994年的1000块,并不算太少。那时他没有什么远见,说签就签了。
  江城子的演唱无可挑剔,瓦尔登湖是个人文气质比较浓郁的酒吧,客人多半是诗人、大学教师等人,喜欢曲调柔美的老歌,他恰恰正擅长这些。
  第一次登台唱歌,他穿一身黑,怕被人认出,执意戴了一个铁皮面具,遮住脸的上半部,只露出嘴巴、鼻子、眼睛。老板不悦,江城子态度强硬,只好依了他。他坐在高脚凳上,自顾自地且弹且唱:
  
  我听到传来的谁的声音
  像那梦里呜咽中的小河
  我看到远去的谁的步伐
  遮住告别时哀伤的眼神
  不明白的是为何你情愿
  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
  就像早已忘情的世界
  曾经拥有你的名字我的声音
  那悲歌总会在梦中清醒
  诉说一点哀伤过的往事
  那看似漫不在乎转过身的
  是风干的泪眼后潇瑟的影子
  不明白的是为何人世间
  总不能溶解你的样子
  是否来迟了明日的渊源
  早谢了你的笑容我的心情
  不变的你
  伫立在茫茫的尘世中
  聪明的孩子
  提着易碎的灯笼
  潇洒的你
  将心事化尽尘缘中
  孤独的孩子
  你是造物的恩宠
  
  那样绝望撕裂的声音,像在哭泣,把全世界都带走的绝望声音。一曲惊了四座。掌声雷动。
  深入骨髓的词句,游弋在渐行渐远的岁月里,那易碎的灯笼,不能融解的面容。孤独的孩子,怎么,竟是造物的恩宠?
  他还记得和乔麦的第一次约会,就唱了这首歌。当时她说从电影里听过它,觉得像是永诀。经年后想起,一语成谶。
  
  每天唱完歌,他穿越人群,独自走出酒吧,回到老板给他租的一间十二平方米的小屋。路过大排挡,以近乎吞的方式吃掉一盘炒面,或是水饺。
  饿。非常饿。非常非常饿。有了逃亡的经历,此后他无论吃什么东西,都像是有人拿着鞭子赶他似的,飞快地吃。
  他怕挨饿。他再也不要挨饿。除了饥饿、寒冷和贫穷,他想,我什么都能忍受下去。
  他再也不是当年抱怨没有好书看的少年,再也没有洁癖,任何地方,能躺能坐能卧,心里没有一丝不舒服。
  他一生都不会忘记,那段风餐露宿的日子。
  他只是,很想,很想乔麦。他恨自己如今落在这个田地,他依然会想起她。他的姑娘。
  她曾经对他说过:“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到远方去。”
  他问:“你真会离开我?”
  乔麦笑了:“若有那么一天,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他们都是孩子,充满了幻想。那时。
  可是经历让他迅速成长。离开的人,是他。他再也回不去了。
  庆幸的是,他竟然红了。在这个陌生城市,混酒吧的人都知道瓦尔登湖里,有个铁面歌手,以唱罗大佑出身,声音特别性感诱惑。
  生意越来越好,老板乐得合不拢嘴,对自己的慧眼独具煞是满意,给他加了一次薪,工资涨到了一千二。
  他仍是漠然地唱着,对台下的尖叫和口哨从不理睬。很多年轻人随着节奏跳舞,快乐自由。他唱了六首,最后一首是慢歌,几乎就是清唱:“有谁在高处,注视着我?你在哪里过活?有没有人爱你如我?千山以后,沧海自由,何处是以后?千里的路,若是能,陪你风霜一程。”
  千里的路,若是能,陪你风霜一程。他重复着这几句,年轻人中,有人笑有人哭,有人沉默地听。他轻轻地将麦克风放到一边,跪在地上捂住铁皮面具下的眼睛。
  小麦。小麦。如果有一天,我冬眠了,你会来唤醒我吗。
  只有她的浅语微笑才让他觉得人生有意义。
  有些什么用。还能再见到吗。
  纵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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