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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歌1,2,3+后记-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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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坐在那里,看她舞动、翩飞,直到耳边响起一阵喧哗般的掌声。   
她跳得真好,简直,惊为天人。   
见我不说话,肖哲反而说话了:“也就这样吧。”他很不屑,“我看过杨丽萍的独舞,比那差多了。”   
我在心里莞尔,颜舒舒说得没错,他果然很吝啬赞扬女生。虽然我不算专业的观众,但谁都知道杨丽萍和于安朵跳的完全不是一个范儿的。   
我和大家一起由衷地替她鼓掌。   
肖哲牵强附会的批评没能得到我的赞许,他又不自在地侧身问我:“马卓,结束后你去哪里?”   
“回家啊。”我说。   
“这么晚,没车回县城了,你爸来接你的么。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我说,“我家搬市里了,离学校很近的。”   
“哦,”他说,“真好。”说完,他也开始没来由地用力鼓掌。   
我忽然想,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过她的舞蹈,或者会不会此时也正在花蕾剧场的某个角落为她陶醉呢。我的脑子里又像钻进了一条八爪鱼,开始胡乱伸展思绪。我摇摇头,把遥远的触须收缩回来,拿出包里的水杯来,喝了一大口水。    
那天演出结束后我就回宿舍去收拾了几件脏衣服准备带回家洗。颜舒舒没回家,坐在床边发呆。我说:“你不回家?”她先是低着头的,忽然昂着头对我惨笑了一下,我有些被她这诡异的笑容吓到,又问她:“你没事吧?”她幽幽地说:“马卓,搞不好这一次我中了别人的连环计了。”   
说完这句话,她直挺挺地倒在自己的床上,用一只枕头蒙住了头。   
我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也不想再多问,就拎着包带上门走了。   
还没走出校门的时候就发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人,就在校门口。奇怪,平时晚上这里不会这么热闹,如果是群架事件,保安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等我经过时,我才发现那是于安朵。她还没换下她的演出服,手里捧着鲜花,正伸长脖子,朝街边张望。   
我下意识地一转头,果然看到一辆熟悉的绿色的车停在路边。   
车上下来的人,让我的眼珠像在眼眶里瞬间结成了冰。我忽然很想变成一张脆弱的白纸,自己把自己折起来,折成一张平整的小方块,就那样躺在地上,不要被任何人发现,当然,最重要的是不要让他发现。但他看到了我,可惜只有一秒钟。他一定是看到了我,我确认。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转过头去,看着前方的、光艳四射的于安朵。他一边笑着,一边打开手中的伞,轻轻地罩住了他和她。   
我这才发现,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些落雨,这个场景像一个恰如其分的借口。我扭过头,小方块迅速变成纸人,飞快地迈步走。可是腿上完全没有力气,感觉背后有什么利器就要刺穿我的背一般。头顶的雨却好像忽然停了,我抬起头来,才发现是肖哲,他走在我身后,替我撑着伞。   
“没带伞吧。”他说,“我送你。” 说完,他像拔出剑一样拔出另一只手臂,从我手中抢过包,说:“来,我替你拎。”   
他抢得那样快,我还没反应过来,包已经到了他手里。我赶紧说:“不用,我自己来。”   
“顺路。”他迅速地答我。   
“你怎么知道?”我问。   
“反正我送你,这么大雨。”他说完,仰头看了看天。他看天的时候,傻傻地把头伸出了伞外,于是当他重新看着我的时候,眼镜上全是细小的雨滴。   
我有些动容,从他手里拿着的我的包里抽出一张面纸递给他,没再夺过那个包。我们在雨中并不并行,而是一前一后。他一直把手臂伸得老长,不用看我也知道他一定半个身子都在雨里,但我却没有提醒他,一次也没有,直到我们走到“向日葵小区”的门口。   
“我送你进去。”   
“不行。”我说。要是给阿南看见,我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我们就在这儿分手,”我说,“你都淋湿了,而且这么晚了,再不抓紧时间,最后一班公车也要开走了。”   
“好吧。”他终于同意,却不走。为了打破僵持,我伸出手去抢他手里的书包,他才惊醒过来似的,把伞和书包统统塞进我的手里,一个人转身跑进雨里。   
我好不容易才握稳那把巨大的雨伞,看着他湿透的背影穿越马路,跑到对面的公车站那里停住。他摘下眼镜,对我笑着用力挥了挥手。   
不知怎的,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我还是转过身,迅速地往小区里走去。谁知刚走几步,就看到迎上来的阿南。“马卓?我老远看着像是你,就跑来看看。这么大的雨,你也不打个电话,让我去接你。”   
“不用,”我说,“这不有伞吗?”   
他笑呵呵的,往我身后一望,有些意味深长地说:“哦,好像有同学送你回来啊,怎么不留人家在家吃饭?”   
“你在说什么呀。”没想到还是被他看见。我急了,身子试图挡住他的目光。   
阿南只是笑着点点头,却还往那边张望着说:“好嘛,我也没说什么呀。走吧,赶紧回家去做饭吃,我也饿了。”   
那晚他心情特别好,除了他拿手的鸡汤,他还围着围裙做红烧鱼,还不要我帮忙。“我从你奶奶那得到真经了,做得不比她差的,你要想学得给我交学费!”   
那天晚饭,我吃得很饱。新居里的厨房里,安装了非常明亮的吊灯,不知是不是由于灯光的怂恿,我第一次觉得,两双碗筷接触桌面的声音也是有些寂寞的。但那晚阿南的话显得特别多,竟然问起于安朵来:“你们学校那个跳舞的女孩儿,报纸上都说了,真是厉害,世界冠军呢。跟你同级,你认识吗?”   
“不熟。”我回答。   
“哦,”他替我盛汤,“不过,这女孩好是好,还是没有我们马卓好。我们马卓学习好,第一名。这叫各有所长。”   
“又给我压力!”我扁嘴。   
“哈哈,”他笑,“下周就是你生日了,我们也在哪里请个客,约上一些同学咱们热闹热闹,现在时兴这个。”   
“哦。”我不想请同学,也不想违背他的心意,于是我就这样简单地哦了一声。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就某事和他理论,一向不是我的长项。   
晚上,雨声渐大。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年的第几场春雨,打在公寓十二层的玻璃上,像是撩拨往事的琴弦,听得人耳朵发酥。我终于起身,从带回来的那个包的最里面的口袋里,把他送我的护身符拿出来看了又看。这是我一直想要扔却一直都没有扔掉的东西,我永远都记得他跟我说的那句话:“取下来,要死人的。”   
要死人的要死人的要死人的要死人的要死人的。   
我心烦意乱,眼皮狂跳,脑子像被蛇芯子舔过一样发麻,久久不能入睡。心浮气躁的情况下,我把一篇古文都背得颠三倒四,又异常生气。在掰断一支铅笔之后,我从书柜里取出一本厚厚的数学题典,开始疯狂地做了起来。   
不知道做了多少张草稿纸,不知道做到几点钟,我才像匍匐着爬上了我的小床,捂着发痛的太阳穴,挣扎着睡了过去。     
(6)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如果用这句《圣经》里的话来形容天中,恐怕不能成立。在我的眼里,比起以前我们县里那所安安静静的学校,天中就好比各种怪事集中的大本营,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新闻发生。   
周一这天,我们班教室后门居然贴出了一张告示,大白纸,鲜红的字。张贴者是颜舒舒,告示大意如下:本人遇资金周转问题,急需现金五千元,请各位江湖好友鼎力相助,陪我共度难关,在下感激不尽。所借款项保证一月内归还,并附上百分之二十的利息聊表谢意。愿意者,可火速来电。本人手机:138XXXX0453。   
这张纸是在课间操的时间被贴在后门上的。但令颜舒舒始料未及的是,老爽会在课间操结束之后跟着大家一起走进教室视察卫生。于是,这张刚刚被贴上去的告示,就在大家的嘻笑声中,被老爽的一只大手扯了下来。   
他将那张薄薄的纸揉成一团,扔在颜舒舒的课桌上。   
“你有什么困难?我借给你好不好?”老爽用一根手指点着颜舒舒的课桌面,没好气地说。颜舒舒低眉顺眼地捡起纸团,飞快地扔进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幸好老爽到教室是有其他事宣布,并没有把精力过多地放在干预这件事上。但我知道颜舒舒是当真的,看她在老爽走后拍着胸口面如死灰的样子,我就知道她真的陷入了绝境。不然,她绝不会丢人现眼地出此下策。整个上午的课她都上得心不在焉,把手机放在书本下面,偷偷地按着,发出不平静的“嘀嘀”声。按了一会儿,不知道是怕影响我听课还是怕我看到她的短信内容,她索性背过身子,换了另一只手发。课间,我上完洗手间回来听到肖哲淡淡地跟她说:“你是要吃点教训了。”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把手里的书摔得砰砰响算是不满。   
但她一直都守着她的小小倔强,没有跟我开口借钱。   
这个城市的春天像一声口哨一样短,夏天很快就热闹地张罗起来。四月的尾巴上,气温急速上升,空气里竟翻滚出夏天才有的热浪。   
中午愿意呆在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选择午间的时候回宿舍去睡个小觉。我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多半是留在教室里做作业或是温书。这天中午,我刚做完一道很难的数学题,正在揉眼睛的时候,看到高年级有两个男生,正站在我们教室窗口东张西望,见我正看他们,就问我:“颜舒舒呢?”   
我摇摇头。   
“你让她别躲。”其中一个环顾教室,拖长了声音,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她就是躲到天涯海角,这钱也是要还的。”   
我低下了我的头装作没听见,继续看书。   
下午颜舒舒旷课,没有来教室。傍晚我吃完晚饭回宿舍拿晚自修复习要用的书时才看到她。她靠在阳台门边,头发很乱,脸上有明显的红肿的痕迹,我不确定是不是被人打过。   
“你怎么了?”我问她。   
“没事,”她用力甩甩头,“下午老爽把我妈叫来了,我被她甩了一巴掌。”   
到底还是被家里人知道了。不过知道了也是好事,至少债会替她还清了吧。我拍拍她的肩说:“去梳洗一下,晚自习要开始了,我等你一起。”   
“马卓。”她忽然拉住我说,“你能帮我一个忙么?”   
“还需要钱么?”我问她。   
她想了想说:“我妈替我把本金还了,进那批货,我借了高利贷,如果我告诉她,她一定连杀了我的心都有。可是马卓,我说出来你也许不信,我的那批货也莫名其妙被偷了。我只想弄清楚是谁干的,不能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吃这个亏。”   
“你在哪里丢的?没线索吗?”   
她摇摇头说:“我去拿了货,明明放到我书包里的,可是当我回到学校的时候,它们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马卓,你去帮我问问毒药好不,他一定知道始末。如果他愿意替我找回来,我可以付他一千块钱作为报酬。”   
“你为什么不找于安朵?”我说。   
“那个不要脸的婊子。”颜舒舒说,“她说她什么都不晓得,不关她的事。”    
“那你到底欠多少钱?”   
“要是下周再还,本金加上利息至少要滚到二千五百多块。”   
天,她到底是借钱还是借命!   
她说:“我这次损失很大,不止是钱,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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