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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玉石一脸受伤:“我怎么会那样看你,我说了,我可以动用宰辅的力量除掉他。这样,总比你委屈自己强。”
白秋怜生气地说:“你怎么还不明白?新朝初建,你身为宰辅,怎能任性妄为。好好辅佐陛下,大展宏图才对。如果没有我,你原本和善安应是毫不相干的两个人。不要因为我断送你的前程!”
“我怎么会在意什么前程,白秋怜,没有你,其他又有什么意义!我……”戴玉石猛地刹住,怔怔地看着白秋怜。
白秋怜也愣住,旋即移开视线。
有些话,即使知道,也从未说过,那一层窗户纸,小心地维护着,生怕没有了,会无所遁形——
……“我喜欢你。”
戴玉石还是说了出来,表情有一丝怆然。埋在心里,不知念了多少遍的话,不知沉了多少年的情,终于,鼓起勇气,明白地说出来——
“所以,不要再说什么连累我的傻话,我不怕。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你的法子太慢,还是让我来吧。等到一切结束,我们就辞官,远走高飞……”
白秋怜眼眶湿润,他紧紧闭了眼:“……我欠你太多……”
戴玉石一笑。
“又说傻话。”
宠溺的,保护的,只为眼前一人…………
第八章虽然戴玉石坚决反对白秋怜再去接近冀王,但白秋怜对于下定决心的事极为固执,不愿放弃任何可以扳倒善安的机会。表面上不说什么,却也时时关注着冀王的动态。
戴玉石跟随赵启彻南征北战,也结识了一些江湖中人。他当下决定,采用最原始却最有效的办法——买凶杀人。这种方法一直为戴玉石所不齿,但事到如今,一想起白秋怜颈上那斑斑红印,就恨得发慌。
白秋怜依旧每日去文心阁抄写典籍,却再不敢留下晚走。
到了下午,白秋怜到圣济殿的御药房找东方炎。本来出了宫,不应再由身为御医的东方炎看病。东方炎却不管那套,坚持他的病人负责到底的态度,要求白秋怜隔几天就要来找他吃药,否则就算追到他家硬灌也得把药灌下去。
白秋怜无奈,心里却对他很是感激。自打那日吐血后,身子虚弱很多,便没有推拒。
“大人。”跨进殿门,有几个御医在,忙忙碌碌的,唯独东方炎老神在在,一副无所事事无聊透顶的闲样。
“你来啦。”东方炎一看他,点点头,“正好,趁热喝了吧,别烫到。”说着,从小火炉上把药罐拿下,将棕色的汤汁倒入碗中。
白秋怜微微皱眉,药的蒸气罩得他的眉眼有些朦胧。
一口憋住气,咕嘟咕嘟把药喝完。
东方炎咧开嘴:“苦么?表情这么痛苦。”
“还好……”怎么觉得他似乎很高兴看到自己被苦到啊。
“哈哈哈~~”东方炎不顾周围御医惊吓的表情,笑得毫无风度,“还好?白兄,那我还真是佩服你的忍耐力。我特地加上了几味极苦的药,平常人喝一口就再不想碰了,你竟然说还好?”一双星眸,因大笑而亮闪闪。
“……”无语。
“……那可真是谢谢你的‘特地’了。”唉,这药后劲真大,现在觉得嘴里更苦了,白秋怜忍不住瞪了东方炎一眼。
东方炎一愣,渐渐转为微笑:“……老实说,你还是这样穿着比较好看。那天你的香可熏死我了。”
白秋怜抿了抿嘴,垂下眼。
忽然东方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缓缓凑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药弄苦?”
白秋怜看他一眼,摇摇头。
“举例说,一个人腿很疼,那么如果他的牙也很疼,他就会忽视掉腿疼,只注意到牙疼。药很苦,它只会让你的嘴里很苦,你就可以忽视掉其他地方的苦了……”东方炎说着,眼含笑意。
白秋怜怔怔望着他,半晌才道:“……谢谢你……”
“别把什么事都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你可不要败坏我神医的名声啊。”假装瞪眼警告。
白秋怜莞尔一笑:“谢谢。我现在嘴里真的好苦,有没有水让我喝啊?”
出了圣济殿,心情感觉好了很多。那个东方炎,虽然对于自己的事知道不多,但出乎意料的,总能敏锐察觉到自己的心情,像是一个值得信赖的兄长。
走在长廊上,一名宫女匆匆走过。
“……小翠?”白秋怜停下脚步。
“!公子?!”果然是她。
“公子,我好想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出去过得还好么?”小翠扑过来,兴奋地拉起白秋怜的手。
白秋怜失笑:“很好,我很好。我刚才是去御药房拿药,你呢?还好么?”这个小妮子,还是这么直爽。
“我?”小翠微微一顿,旋即笑开,“我很好啊,现在在戚妃殿下那里侍奉。戚妃殿下怀了龙种,最近有些害喜,我正要去御药房拿些安胎药呢。”
“哦?原来是这样,真是喜事一件啊。”白秋怜淡淡笑道,心中却想起,恐怕后宫要无宁日了。如若是个男孩,则身为大皇子很有可能立为太子,这其中的尔虞我诈是非难辨,曾在后宫生活近三年的白秋怜深有体会。
小翠完全没注意到白秋怜神色,又说:“公子,你的身体好些了么?你那日吐血,真是吓死我。”
白秋怜安慰地说:“不要紧,东方大人开的药很管用,已经好多了。你在宫中,要多留个心眼,这里不比别处,小心为好。”
“我知道,我知道。公子,我真舍不得你。”小翠听着,眼眶红了,忙抬手拭泪,露出一小段藕臂。
白秋怜一惊,拉住她的手,把袖子捋上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小翠的手臂上一道道红印交错,触目惊心。
“没……不碍事……”小翠慌忙抽回手,眼神闪烁。
白秋怜盯着她:“是戚妃打的?”
小翠摇摇头,泪珠迸出来。
白秋怜皱眉:“你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小翠眼泪流的更凶,好似多年的委屈一时全都爆发:“……公子,戚妃殿下……把我许配给汪公公了。”
白秋怜呆住:“……什么?!把你许给了太监?怎么会这样?”
小翠抽抽泣泣道:“戚妃殿下知道我侍侯过您,心里总耿耿于怀……所以,找了个借口,把我许给了王公公。公子,那个王公公都已经五十多岁了,我……。我……。”
白秋怜深深叹气,原来是这样,虽然很少,但将宫女与太监婚配不是没有过,一般都是两情相愿。这样恶意地强人所难,实在太过分。
“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你……”
“不是的,公子。是奴才的命不好。”小翠抹着眼泪。
“这些伤,都是汪公公打的?”
小翠点点头。
白秋怜痛心:“都是在宫里任事,他有什么资格打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总管?”
“他是戚妃娘娘的亲信,现在戚妃娘娘怀了龙胎,正是得宠,总管根本管不了。”
小翠收了泪,一脸认命的样子:“公子,没关系的。在宫里做事都是这样的,我忍忍也就过去了……”
白秋怜一跺脚:“我去找皇上说去,把你讨出来!”怎能眼睁睁看她掉进火坑。
“公子?”小翠忽然感到有了救星一般,她年纪小,刚入宫没多久就碰上这种事,自然苦得不得了,“您……您真能带我出宫?”
白秋怜重重点头,心想无论如何也要把她救出去。新朝初建,赵启彻入主皇宫不过数月,竟已出现这种陈习诟病,到时定要据理力争。
小翠还留有泪痕的脸顿时兴奋地红润起来:“公子,奴婢今生一定作牛作马报答您!”
两人说着,远处走过一名锦衣少年,瞟了这边一眼,走开几步,忽又掉转头直冲他们而来。
白秋怜注意到,扭过头去看他。
很俊秀的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眼里透着不羁和愤世厌俗。骨骼匀称高挑,走起路来很稳,似乎武功不低。
他一直走到两人面前,小翠惊疑地回头。
“你是白秋怜?”冰冷的声音。
点头承认。
少年冷笑:“果然生得一副好皮相,天生下贱侍人的命!”
白秋怜脸色一沉:“这位公子,我并不认识你,为何出口伤人?”
“哦?白大人不认识我,我可识得大人。当年权倾一时的九千岁自是不会认得我这罪臣之子。”少年满脸嘲讽厌恶。
白秋怜看了看他,默然不语。
“大人可还记得李云将军?”
当然记得,李将军一代名将,为使赵家军早日破军推翻大苈,白秋怜设计诬他叛变,使其全家男丁街斩,女眷和小于十四岁的孩子流放。
皱眉:“你是?……”
少年的笑容有一丝扭曲:“李仇。李家么子。”
白秋怜定定望向他。李仇?记得李家三个儿子没人叫这个名,莫不是自己改的,提醒自己莫忘仇恨。想到此,苦涩一笑。
“原来是李公子。”
少年挑眉:“大人当年所赐,在下一日不敢忘记。他日必当双倍奉还!”眼神阴鹜,杀意毫不掩饰。
白秋怜忽然有些恍惚,这样仇恨的面容,似乎似曾相识。
诱使李疆下令将善安全家抄斩时的自己,也是这样的表情吧。深深的恨埋在心里,冷笑着,带有一丝疯狂,执着着,以仇恨为支柱活下来,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仇人。那样的自己和眼前少年的影像几乎重叠了——
“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原来冀王说的没错,他和善安,根本就是大同小异,所做的事没有区别啊……
李仇出了宫门,眼神搜寻着,定在了不远处的青衣儒衫上。
“先生!”一改刚才阴戾的脸色,露出符合年龄的笑容。
“仇儿。”善安笑盈盈地走来。
“让您久等啦。”
“不会。怎么样?见到陛下了?说了些什么?”
李仇哼了一声:“还能说什么,老一套而已。安慰安慰忠臣之后,再封个不大不小的官做。”
善安温润一笑:“你莫要忘了,李将军是大苈朝的忠臣,可不是赵家的忠臣。他这样对你,已是难得。”
“我明白。”少年神色一敛,“我会处处小心的。”
善安点点头。
“对了!”李仇忽然一顿,“说来真是巧,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人。您猜是谁?”
善安轻笑,状似随意道:“……白秋怜?”
李仇张口结舌:“先生,您怎么这么厉害,一猜就中。”
善安失笑,眨眨眼:“所以我是你先生啊。”
李仇咧嘴一乐,想到白秋怜,眼神瞬间又冷了下来。
“看他那样逍遥自在,我就恨得不行,几乎忍不住想要当场杀了他!”
善安瞟了李仇一眼,挑眉:“傻孩子,对你恨的人,怎么能让他那么轻松地死去呢……”
李仇微眯起眼:“……不错,我不会让他那么轻易死去,太便宜他了。我父兄的冤与血要让他加倍偿还!”
少年几乎沉浸在深深的恨意中,忽然转过神来:“啊……失礼了。先生与我境遇极为相似,都是被他陷害的呢。对不起,勾起先生伤心事。”
善安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