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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章猎场在嚓科尔城东北二三里处,是一处不小的猎场,平日里附近的贵族和少数民族的达官常来围猎。此时正是白雪覆盖大地,万籁俱寂、一片苍莽,塞下牧草都深深埋进了雪里。鲜有人烟的平章猎场深处有一骑,人马皆白,隐没在这天地一色的广袤纯净中,唯有人马哈出的热气出口成霜,在宁静的环境中格外明显。
远处传来“哒哒”马蹄声,并伴随着“管霄——”长呼渐行渐近,身着月白劲服的人打马转了半圈,面朝西南。
辛和道临前后赶到,堪堪差了两个马身,两人坐在马上气喘吁吁的,同时握拳展臂,分别从左右在管霄的臂膀上擂了一拳。
“辛,阿临!”管霄摊开宽大如蒲扇的手掌横扫过去,与辛和道临的手紧紧相握。三个男人用力抓紧了彼此的手,激动地拉拽着。
三人跳下马来,抬起粗壮的胳膊就熊抱成一团,两黑一白三条身影交缠在一起,用拳头捶击别人的背部,“好久不见啊,呵呵,好久不见啦!”口中都是喃喃,说不大清楚地哼哼。
良久,三人都放开了。个个面色涨红,半是萧萧的寒风,半是激动。
管霄是辛从光腚时就玩在一起的朋友,管霄的父亲是戍北大将军,管霄子承父业,现下是少将。小时管霄偏武,辛偏文,两人就嘴上互相讥讽,暗地里彼此较劲,可后来发现,自己在对方的强项上确实比不过,便只好作罢。
第二章
再长大些,道临来到晋王府上,三人就一天到晚混在一起,狼狈为奸。有时,管霄野出去了,辛就帮着他做功课,道临则编篡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搪塞大人们。待到成年了,管霄离开了嚓科尔,辛也成了家,三人之间也不得不被分开、区别。道临成了辛的奴才,平日里不敢稍逾矩。可当三人再次碰头,小时的情景又浮现出来,也就没什么身份差别了。
管霄长得是一表人才,威武英挺,男儿气概十足,宽额、剑眉、长眼、挺鼻、厚唇、方颐。相比之下,辛显得孱弱,道临有几分阴柔。管霄性格开朗,风趣幽默,乐观豁达,看上去大大咧咧,但也有细腻的心思。
“阿霄,哈哈,”辛朗声大笑,和管霄、道临勾搭在一起,“何时回来的?怎不去嚓科尔呢?”
“今日刚到,想来看看。你们也是才从京城回来吗?”管霄无形无状地勾搂着两个好友。
“可不,这几日咱们过得可不好呢,你过得定是逍遥自在吧。嗯,精壮了不少嘛,军中生活快活吧。”道临打趣地用肩撞了撞管霄,一脸戏谑。
管霄长期在军中生活,皮肤晒成健康的釉质蜜色,浑身肌理分明,不似塞外壮士般的肌肉一块块凸起,身体有薄薄的一层肌肉,刚硬笔直的线条,轻挑剑眉,朝天扬起,嘴角坏坏地勾着,“辛,阿临的终身大事还没解决吗?做兄弟的,怎么不帮衬着点?”
道临一拳就挥了过去,一声闷响打在管霄胸膛上,“你个混蛋。”每次见面都来戳他伤疤,到二十五岁了,还没成家是说不过去,可这也不是他想的,他一心扑在王府上,也没遇到过心仪的女子,自然就没这想法。
“哎呦!”管霄很配合地捂住胸口,背向后隆起,做出痛苦的样子,“阿临,你可真是狠心啊,找不到娘子也不能欺负兄弟啊。”
“管霄,我怎么记得某人也是一个人啊,老爷子怎么就没好好修理修理你呢?”道临只斜睨一眼管霄,乌珠转到一边,邪邪地吊起来。
辛饶有兴致地看着俩人斗嘴,环着胸倚在一旁看戏。
管霄立刻意识到自己忽视了一个人,便冲道临使个眼色,断断续续地开口问道,“阿临,辛有几个女人了?”
道临看到管霄的眼皮一跳,就知道他要干什么,话接得很顺口,“有名分的四个,至于私底下勾勾搭搭的我可就不清楚了。”
辛暗自骂着,你不清楚?每天都跟着自己,像影子般贴身的那个是鬼不成?辛歪着脑袋,很和蔼地笑着,长指向道临勾勾,语气温柔,“阿临,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哎呀,天都快黑了,快回嚓科尔吧,否则可看不清道了。”管霄笑嘻嘻地插话进来,冲道临眨眨眼睛,表示恩情。道临和辛的关系总归有些微妙,自己和辛虽然身份有所差别,但只存在于地位的偏高偏低上,而道临是奴,是没有人身自由的家奴,尽管三人可以像普通朋友一样玩在一起,但如果将来辛与道临有了矛盾,现在的一切都足以置道临于死地了。道临自己很清楚这些,而管霄也一直有意地维护着道临,辛嘴上不说,心里也知道。
辛眸光闪了闪,他明白管霄的意思,牵过大黑马,翻身跃上,轻轻拉住马缰,回过头来,“你们俩也快点,别磨磨蹭蹭的。”一记鞭抽下,墨黑的一骑冲入白色世界中。辛的背影将行渐远、上下颠簸,像一条墨带一般地在雪地中留下暗沉痕迹,孑然一身,独自闯进了森然阴寒的境地,留在原地的道临和管霄蓦然感到,辛,成为了过去式,他离他们的生活越来越远,他们的友谊越来越缥缈。
“阿霄,你说我们三人的出路在哪儿呢?”道临依旧伫立在原地,脚步未掀,似是疑惑,似是悲哀。
管霄心抽了一下,道临是他们三人中最具智慧的人,目光放得最长远,他这么说,是否意味着……管霄压下脑中不好的预感,强颜欢笑起来,拍拍道临的肩膀,“快走吧,否则赶不上了。”
道临想说,他们本就已经赶不上辛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方才他还有句话没问——他们可会反目成仇?
独自一人在前策马的辛心中也是一片冰凉,他并没有想要对道临和管霄如何,长大后,在他们面前,他似乎总是特殊的。他渴望友情,渴望没有地位、没有利益、没有欲望的纯洁的友情,可他总被区别对待。辛感到前所未有的烦躁,他用力闭紧眼睛,狠吸一口冷气,满腔郁卒尽发泄在了驾驭上,不断地痛鞭身下马儿。
回到嚓科尔,已是傍晚。临进城前,道临回首往回望了一眼,一轮橘红色的火球在地平线那儿飘着、挂着,就要落下,却极力攀附着大地努力撑起身子。
雪浓和薛梨入门早,认得管霄。昭平进门不过一两载,也没听人提起过管霄,对这个冒出来的王爷朋友十分好奇。又见他身形健硕,肤色深亮,与她所见过的江南男子全然不同,不免多瞥了几眼。
管霄恰好与雪浓、薛梨玩笑似的打好招呼,敏锐地觉察到一个略有些放肆的眼神,顺着探寻过去,管霄的脑中一瞬间蒙了,整个人直僵僵地杵着,一双眼睛就挪不开去了。他是北地男儿,生在北方,养在北方,又多年在军中生活,所见的南方女子本就不多,更何况这中间的翘楚,像昭平这样温婉柔美的女子,他是第一次见到。
道临立刻发现了管霄的异常,趁辛还未察觉,慌忙拽管霄的衣袖,帮他掩饰道,“这是三夫人,你走了之后才嫁进来的。”
管霄总算是回了神,玩世不恭地冲昭平点了点头,“小嫂子,你好啊。头次见面,在下姓管名霄。”说着还伸出手去,想跟昭平握手。
辛知道他素来爱开玩笑,毫不客气地打开他的手,皱皱眉,“差不多得了。”凑上前,在管霄耳边低声警告,“你敢耍我的女人试试!”
昭平没遇到过这么大胆的男人,辛一直是很含蓄地对她,没有直白露骨的表达,没有风趣,昭平刚刚清楚地看到了管霄的眼神,像狼一样的贪婪与霸道。昭平羞赧地缩到雪浓身后,将自己挡住。
雪浓拉了昭平的手,轻轻拍着安抚,又柔声责怪管霄,“你也真是,昭平是从江南来的,腼腆得很,你以为个个都跟你似的?她可有着身孕呢,要吓着她,看你怎么担待!”
管霄哈哈大笑,挥手连道几声“不敢了”,眼睛似有似无地总往昭平身上瞟。
道临见管霄的目光就要粘在昭平身上了,忙将他扯到一边,作为兄弟,有些萌动需趁早遏止,这个世界够无情了,不能再因这种小事毁了一双兄弟间的感情。
“阿霄,过了。”道临压低声音,不要辛听到,严肃地告诫着管霄。
管霄神色一凛,道临的话,让他打了个寒噤,他的心思别人一眼就看出了吗?“阿临,谢谢。”这句话发于肺腑,辛对人的观察和判断水平远高于道临,道理看得出,辛就看不出了吗?方才那声警告又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呢?
雪浓看气氛不对了,忙开口张罗,“哎呀,快上桌吧,再不吃饭,等会儿赶不上烟火了。这次的烟火听说比往年的都漂亮呢。”其实,她根本没听说过这回事。
“是了,是了,大家都快去饭厅吧,这佳肴美馔都备好了,再不吃就该凉了。”薛梨和着雪浓,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开。
一行人互相附和着,往饭厅挪去。人都落了座,辛突然让人在自己身边添了一座,仰首对道临说,“阿临,过来坐。”
道临想要坐上去,毕竟管霄在这儿,他在旁边伺候面子上过不去,可他与辛的主仆关系就搁在那儿,坐上去,于理不合,且方才辛的口气就带一点施舍的味道,让道临觉得很不舒服。脚下踟蹰,眼神徘徊,一言不发。
管霄帮着掩饰空气中愈来愈烈的尴尬气息,“阿临,都是从小到大的兄弟,快过来,怎生疏了?”他听到辛的呼吸声,知道他很不高兴。
道临接到了管霄的目光,又转向辛,见他面色晦沉,俯首缩眉,心中更是不快,但也及时忍住,一矮身,答谢道,“多谢王爷。”踏上前,拉开椅子,坐了上去。
管霄顿时预感到这顿饭必是索然无味,或者说这些菜都已变味了。
果然,桌上只有雪浓和薛梨两人叽叽喳喳个不停,每次爆出笑料来,也只博了在座人的浅浅的礼貌一笑,昭平还沉浸在被忽视的愤懑中,坚持不开口说话,只一小筷一小筷地往胃里填东西。管霄关注着这个美丽的女人,觉得她似乎内心郁闷,于是管霄的情绪也变得低落,只偶尔与辛和道临说笑几句。道临很本分安静地用餐,没人睬他,他就听着别人说话。辛有时举杯浅啜,有时缄口不言。
这一桌子的人都浸没在自己的想法中,各怀心思,独自算计着自己的利益。而那三个昔日的好友都还在努力维持着往日的情分,都在为此谋划。
第三章
雪浓猜的还真的是很准,这次的烟火确实很漂亮。遍天燃烧中的火药将整个嚓科尔城都照得亮堂堂的,“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和集市上人潮的缓慢汇聚将大年三十的夜晚推倒了顶峰。
然而对于晋王府来说,这夜晚的高潮明显与此无关。
嚓科尔的治安良好,居民生活稳定,因此从辛的父亲开始就没有设置宵禁,城门也要等到子初才关上。而皇帝派来的人在亥初到达了目的地——晋王府。
辛慌慌张张地换上朝服,摆上香炉,领了一家老小,面南跽身而跪,口呼万岁。太监笑盈盈地宣了旨,招手让门外的人将赏赐的物品一箱箱地抬进来。
辛尚且没有缓过神,由那太监假势搀起,悄悄地往那太监袖里塞上块银子,“公公舟车劳顿,且在寒舍歇会儿。”
那太监笑得愈发灿烂,尖细的嗓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多谢王爷了,如此,咱家就在王爷府上叨扰一晚。”
“哪里哪里,快,扶公公去南院第一间。”辛招过一个下人,吩咐道。
太监自然知道南院第一间是最好的客房,掂量掂量袖中银子的分量,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