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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伤得不轻啊,”戎风只是一直说废话,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不如你先跟我回去疗伤,我们再切磋?”
我又能有什么选择?“好。”戎风够宽宏大量了。他既然只想虏获我,想必暂时不会杀我。
“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了。”戎风还是调侃的腔调,“他真的是皇帝吧。”
“知道也晚了。”我冷冷地说。
戎风耸耸肩:“我才不会自找麻烦。抓他还不及抓你来得有用。你帮得了北狄,定帮得了西戎。”
原来如此。“我不能帮你这种人。”他绝对是个祸害。
“别急呀,我和狄火不一样,我可是根本没有吞并中原的野心,不然我也不会放他回去。”戎风闲闲地摇头,“天下之大,我只为一人而已。鸣金,收兵。”
我惨然一笑:“你为他让生灵涂炭。”
“彼此彼此。”戎风抓住我把我拉到马背上,“我一向优待俘虏。”
我看到西戎的首领戎衣时很惊讶。戎衣很单薄很美丽,坐在大帐中像一位美姬。这个像沙漠中的乌金一样明艳的人竟然是一个部族的首领,是因为有戎风在吗?
“衣,我把血行将军带来了。”
戎衣优雅地颔首,“血行将军,得罪了。”
我也点头回礼。
“恕我不能行礼,我的腿有残疾。”戎衣说着微微一笑。上天造物总不会十全十美。
戎风的脸色很难看。戎风是在为这个人而战吗?
“老实说,西戎一直在北狄的控制下。”戎衣很坦白,“北狄得到朝廷支持,以狄火的为人,如果我们不先下手为强,恐怕早已灭族。这点想必血行将军可以理解。我们并非刻意与朝廷为敌。”
“是,我可以理解。”我闭了闭眼睛。人永远都是你死我活,没有什么谁道义谁不道义的问题。我征讨西戎何尝不是如此。
“这次血行将军不该多管闲事,来打西戎。这几年我们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
我无言以对。我的确没有断定谁是谁非的权力,但是鸿绪王朝又安能对那些小部族置之不理?
戎衣笑道:“我当然也明白血行将军的处境。这次是和谈的机会。我希望至少得到和北狄同样的条件。我听风说,他告诉你,我们没有侵吞中原的打算,的确如此。西戎若想攻打朝廷,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们这回不过是困兽犹斗,能得到将军真是天佑西戎。希望以后我们能够结为友邦,将军也可离开这荒凉之地,早日回到家乡。将军在西戎领地尽可自由来去,我不会像狄火那么刚愎自用。将军,请。”
戎衣并不像他的外表那么柔弱。我觉得他比狄火更强。他给了我一处住所。没有人来打扰过我。我住在这里,倒是这许多年最安闲的时候。戎风有时会来找我。
“血行,”他总是这样叫我,他以为这是我的名字,“今天衣请你去一起吃饭。”
“好。”我看着一只在我面前高傲地昂着头踱来踱去的鹅,忍俊不禁。
“你身在敌营还笑得出来?”戎风有点好奇。
“这里待遇比北狄好多了。”我实话实说。我就像在休假。
“肯定。”戎风想到什么冷笑着,“你不想知道北狄怎么样了?”
我摇头。我找了五年。戎衣也说北狄被西戎灭族了。我不想再听这些细节。血腥我已经见够了。我忽然想到也许我可以知道狄火的下落,“狄火呢?”
戎风笑了笑:“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可怕。你没有发现我们人多了?北狄人现在也是西戎人。只是狄火,他被关起来了。”
“他没有死?”这对泪绝对是个惊喜。
“我是想斩草除根,衣不允许。”戎风失望地说。
“我可以见到他吗?”
“恐怕不行。”戎风遗憾地说,“走吧,衣等着呢。”
“血行将军,近来还习惯吗?”戎衣依然很有礼,“我让风照顾你。他没有照顾不周吧?”
“衣,我什么时候违背过你的话?”戎风气恼地说,“我怕这家伙闷,还专门去跟他说话。”
戎风在戎衣面前就像个孩子。
戎衣看了他一眼,戎风就不再说话,戎衣拿出一封书信看向我,“鸿绪皇帝这次很不爽快。”
我接过来看。条件开得还不如北狄的一半。
“上次朝廷条件开得很吃亏,而且北狄现在还不知所踪,大概皇上不想给你们惹来同样的麻烦。”我尽量委婉地说。
戎衣不言声,神色冰冷。
“我不是万能符。”我苦笑,“这件事我无能为力。”我不可能为了西戎去要求钦毓,钦毓做这一切时定然什么都想到了吧,何用我多说。
戎风面现怒意。
戎衣低低说了一句:“风!不是血行将军的错。”然后疲倦地用手撑住额头,“再说现在也为时尚早。”
我黯然。我知道我们要赌什么了,依然是我的命。我真想仰天大笑三声再大哭三声。
“血行将军,现在我们还是朋友,”戎衣举起酒杯,“你们中原有句话怎么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先干了这一杯吧。”
“请。”我一饮而尽。我不愿意去想这件事。钦毓是怎么想的呢?也许这只是谈判技俩,也许钦毓真的要我死。
我被绑在火刑架上时还衣着光鲜。戎衣总算对我不薄。
“血行将军,对不住了。”戎衣脸色很差,“血行将军用心良苦,衣不是不知道。为了部族,衣日后定当到黄泉给将军谢罪。”
戎衣果然明白,我一人可换千百人性命,所以我让北狄折磨,所以他善待我。但是现在为了他的臣民,我不得不牺牲。
“生死有命。”我自嘲。这是我最后的结局吗?
戎衣淡淡一笑,看着前面的讯号,轻声道:“点火。”
炽热的火苗饥渴地舔吮着我的身体。我在火焰中看到前面两军交战。钦毓,你究竟让我死吗?是呀,就这样灭了西戎吧,一劳永逸。我只是个两次被俘的战败将军。让我在成为枯骨前看着你把边疆平定。很疼很疼,原来被我炙烤是这样疼的。我痛得只想缩成一团。而被紧紧绑缚的身体哪里挣扎得动。我咬住牙不肯呻吟,全身痛苦得颤抖。这红莲火焰,足以燃尽我的一切痴心妄想了吧,足以燃尽我的一切泣血爱恋了吧,足以燃尽我的一切梦幻激情了吧?钦毓,钦毓,钦毓……
戎风想给我一个痛快的了断,戎衣按住他的手。
往事烟一样流走。我看到我的杏花烟雨江南,我离开后不曾再回过的家乡;看到我挚爱的母亲,她怎样教我吟诵“小楼一夜听春雨”;看到父亲怎样万念俱灰,老泪纵横;看到我怎样在安息香的气息中醒来,看到一个少年在窗边读书……往事不堪回首,今生却已欲休。钦毓,你是永远纠缠我的疼痛。今生我不负你,来生不再相遇,钦毓,钦毓,钦毓……
我在朦胧中看着远处的大军缓慢地向前。他们是来救我的吗?
5 隐遁他乡 妙谛说破石点头,何事红尘仍流连
未睁开眼睛,先是火辣辣地痛,神智都模糊起来。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漫无边际的疼痛把我包围其中。时睡时醒,有人细心地照顾我。我在永不消逝的黑暗中像婴孩回到母体,一点点新生。等我终于储备完足,唤醒我的是一些啁啾的鸟儿。
好象时光倒回。那一天,我在钦毓的身边醒来,被不知从哪儿飞来的鸟儿唤醒。听声音颇像家乡的黄鹂。我当然知道不可能。但是我对自己说,记住这一刻,一生一世地记住。我爱身边这个人,一生一世。
“嗯,你说什么?”
“……一……生……一……世……”
“雪行,你醒了吗?”
有人喂我喝水。很清甜的水。让我精神一振。慢慢睁开眼睛,外面强烈的光线让我看不清楚东西。
“太好了,太好了,雪行……”欣喜若狂的声音。
“醒……岸……”是醒岸。
“我在,雪行,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嗯……”我疲倦地闭上眼睛。
我终于清楚一点是在一个傍晚,光线温和很多。我觉出有人握住我的手,很温暖的手。我慢慢环顾四周。很简陋的一肩小屋,只有一张床,一个灶台,生着火,劈劈啪啪地响着。醒岸伏在床边睡着了。外面林风呼啸。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试着微微动了一动,觉出似乎全身都被包裹在什么东西里,连头也是。我看着屋顶慢慢回想。火……战场……鲜血……杀戮……钦毓……钦毓……钦毓……泪……云深……落苏……云耳……凤宁……他们都在哪里呢?他们都在哪里呢?
“雪行,你醒了?怎么不叫醒我?”醒岸很雀跃的样子,“你想吃点什么?”
我奇怪地看着他。这不是那个冷漠内敛的孩子,太假了。
“樵夫说你只能吃粥。”醒岸蹙着眉,随即展颜,“我去煮粥给你吃。”
发生什么事了呢?我不再急于知道了。反正该来的逃也逃不掉。
我像僵尸一样躺在那里闻饭菜渐渐浓郁的香气。醒岸做的粥很好吃。素净的米,只放一点盐和几片菜叶,煮好了就像一碗翡翠,淡淡的清香。我以很好的胃口努力吃了半碗,觉得浑身暖和又有力气。就看醒岸把剩下的粥吃完。
“你在笑?”醒岸忽然问我。
是吗?我只是觉得这里气氛很好,很温暖。
“你好点了吧?”醒岸小心地问。
“嗯。”
“那你一定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吧?”醒岸的目光飘开去,“反正迟早要告诉你。其实你肯定大概也猜得出来。”
可能吧,所以我不那么急于知道答案。
“朝廷灭了西戎,血行将军以身殉国,追封一等镇国公,世袭罔替,家眷回京造府。”醒岸看看我。
很好的结局。我毫不惊讶。
“兵荒马乱的时候,西戎的首领让我把你带走的。他们都以为你死在乱军中了。”
究竟是戎衣的慈悲放过了我,但是西戎被灭了。边疆平定了,可那些人都消失了,深情的,骄傲的,善良的……
“皇上的命令是不顾血行将军的死活,灭掉西戎。”醒岸冷冷地说。
我也不惊讶。看到这里只有醒岸,我会不明白吗?他终究是万民之君,那种冲到战场上去送死的错误只犯一次就已经太多。
醒岸口气转暖:“我背你从战场逃到这里,这里有个樵夫给了我点偏方,治烧伤效果很好。”
我记得以前我也听说过一种偏方:把刚生下的小老鼠泡进油里溺死,浸泡一段时间,治烧伤是奇效。还是一个幼年的朋友告诉我的,那时我们都啧啧称奇,连说恶心。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知怎么想起来。我只想想这些有的没的,我不愿意去想那些关于战争的事了。我还太累,让我先好好休息休息。从此以后,我就是人间游魂了,那时再慢慢回想这些活着的岁月也不迟。
我很快地恢复着,这个偏方有传说中的奇效,我没有问醒岸究竟是不是我所知道的那个方子。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