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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点了一下头:“他也该致仕了。”
孙知良心中暗暗吃惊,岳昌淼是曹德彰一手提拔起来的干将,吏部尚书向来有天官之称,岳昌淼又身居内阁高位,利用身份便利,帮着曹德彰干了不少买官卖官、构陷良臣的缺德事。朝堂上弹劾他的奏章摞起来,恐怕比他自己的身高还要高,但内阁有心压制,皇帝又有意包庇,让他得以在朝堂上安然无恙地混到六十多。
他定了定神,问道:“陛下的意思是?”
皇帝从龙案后站起来,扶着孙知良的手走下金阶:“明天让他致仕,把蔺既明提起来,封他做东阁大学士,兼任礼部尚书。”
孙知良吃了一惊,犹豫道:“陛下,岳大人并没有上疏告老。”
“朕知道,”皇帝道:“但岳卿已经到了告老的年龄,他为大央操劳半生,也该颐养天年了。”
他犹犹豫豫道:“那吏部尚书的接任者……”
皇帝张口道:“就让蔺既明来接任吧。”
孙知良没再说话,与岳昌淼相比,蔺既明显然根基不深,况且他是挤掉了岳昌淼才坐上这个位子,未必不会引来岳氏门徒的疯狂反扑,届时两虎相斗,不管哪一方伤了,对孙知良而言都是个好结局。
于是他很干脆道:“老奴遵旨。”
皇帝向来喜欢听话的人,不论是臣子还是后妃,蔺既明能被皇帝格外优待,无非就是他听话,愿意迎合皇帝的每一个想法,而曹德彰深受信任的愿意,也无非是听话,又能摸清皇帝的性格想法罢了。
他走出麒麟殿的殿门,夜幕沉沉,繁星点点,四月的夜空吹来花香,让这个衰老的灵魂精神一振,他抚了抚自己的鬓发,想了一会:“去昭阳殿吧。”
杭贵妃还没就寝,只着了一件寝衣,坐在铜镜前,执着玉梳梳理她长长的头发,一边梳一边对芦溪微笑:“果真是老了,先前我年轻的时候,头发像绸缎一样,真的是绿云扰扰。”
芦溪立在一旁,含笑道:“现在也不是差的。”
杭贵妃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娘娘不老。”
芦溪道:“不会,娘娘不喜欢听这样的话。”
杭贵妃正要说什么,殿外却忽然传来内侍唱诺,通禀皇帝驾到,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夜晚造访过昭阳殿,杭贵妃吃了一惊,急忙披衣起身,前去迎接圣驾。
皇帝亲自弯腰将杭贵妃扶起来,顺势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你在做什么?”
杭贵妃道:“准备就寝,陛下怎么来了?”
皇帝笑了笑:“忽然想你,就来了。”
杭贵妃如今听到他说这样的话,竟然隐隐有种恶心厌恶的感觉,却又不好表露出来,只避重就轻地回道:“陛下应当去看看迟德妃。”
皇帝道:“朕自会去看望她,这段日子劳你操持德妃宫务,真是辛苦你了。”
“陛下言重了,臣妾不辛苦,”杭贵妃将他引上殿内胡床,又吩咐芦溪为皇帝奉上养身参汤:“陛下今日气色很好。”
“是么?”皇帝笑道:“方才蔺既明觐见朕,还说有人弹劾太虚上师,说他进献妖丹给朕,意图毁坏龙体。”
杭贵妃大吃一惊,顿时心惊胆战了起来:“怎可如此对上师不敬?陛下还是尽早处理了妄传谣言者,倘若这话被上师听到了,恐怕会寒心。”
皇帝饮了参汤,又握住杭贵妃的手:“阿沅,你坐到朕身边来,朕有件事要和你商量。”
杭贵妃踟蹰了一下,才犹犹豫豫地坐上胡床,皇帝扣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握:“今日朕收到了昭平侯的密信,说铁勒可汗身体欠安,宾天也就是这一两月的事情,大央的大批军队已经不适合再驻留铁勒,他不日即会返回京城。”
杭贵妃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皇帝道:“朕先前告诉过你,打算将九娘许给昭平侯,他也在信中说,公主年岁不小,希望能尽早与之完婚。”
杭贵妃愣了愣:“陛下几时……”话到一半,人已经及时反应过来,急忙掩着嘴笑了笑:“几时这样着急,要将女儿嫁出去了。”
这话说得十分牵强,皇帝脸上果然露出疑惑的神色:“九娘已经二十余了,如果当年没有变故,眼下已经做母亲了。”
杭贵妃点头道:“陛下这样一提才恍然惊觉,九娘已经耽搁了这些年了,但不知为何,臣妾总觉得她还是个小姑娘,距离嫁人这回事还远得很。”
皇帝微笑道:“朕最近也有这种感觉,明明还是个方总角的小丫头,一转眼竟然应该嫁人了。”
杭贵妃问道:“陛下打算何时为他二人举办婚礼?”
皇帝想了想:“待昭平侯回长安,朕再请上师为他们卜一个好日子,如何?”
杭贵妃恭维道:“陛下的决定总是没错的。”
皇帝在她手上拍了拍:“好,天色不早,就寝吧,为朕更衣。”
杭贵妃下意识地看了芦溪一眼,等她寻了个借口离开后,才扶着皇帝站起来,两人一同往内殿而去,她有意拖时间,先为皇帝除了金冠,拿玉梳为他梳理长发,迟迟不肯替他宽去外袍。
迟德妃殿中的侍女急急忙忙来请皇帝,说德妃娘娘突然身体不适,希望皇帝能过去一趟。
皇帝歉意地看着杭贵妃,杭贵妃却已经动手为他簪起头发,后退了一步:“臣妾恭送陛下,万望德妃平安无事。”
迟德妃当然是平安无事,身体不适只不过一个请走皇帝的由头罢了,皇帝急急忙忙赶到她的寝宫,看到她无病呻吟的模样,蓦然开始上火,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地将人大加斥责了一句。
迟德妃身上只着了一件纱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楚楚可怜。
皇帝的脾气越来越坏,也越来越喜怒无常,他对人对事的耐心一天比一天减少,无心的一句话都有可能触及他逆鳞。
何林轻手轻脚地进来,向皇帝奉上一杯静心明目的药茶,皇帝盛怒之下,一把将茶盏打翻在地。
何林急忙跪地道:“陛下请息怒,德妃娘娘其实是真的身体不适,连晚膳都没用几口,陈太医前日来请平安脉是,说德妃娘娘近来忧思太重,有碍安康。”
皇帝冷冷地瞪着他:“娘娘为何忧思过重?”
何林不慌不忙地回答:“娘娘说,这是陛下赐给她的第一个孩子,绝不能出任何纰漏。陈太医有一日随口提了一句,说蘋果对胎儿有益,娘娘便每日进食蘋果,但陛下明鉴,娘娘平日里最不喜的水果,便是蘋果了。”
☆、第百三八回浮世间新人换旧人
皇帝果然被勾起了兴趣,张口却问的是:“陈太医?哪个陈太医?”
何林不知道皇帝私下召见太医的事情,闻言一愣,讷讷答道:“陈科陈太医。”
皇帝向后倚在椅背上,不顾哭哭啼啼地迟德妃,只问何林道:“陈科负责德妃的脉案?”
何林点头道:“是的,陛下。”
皇帝又问:“是谁安排的?”
何林毫不犹豫地回答:“是贵妃娘娘。”
皇帝皱起了眉。
孙知良觑着皇帝面色,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急忙俯在他身边,压低了声音:“贵妃娘娘的意思,为保险起见,特意寻找方入宫不久的新太医负责德妃脉案。”
皇帝眉心微微松开了些许,怒容收了起来,有些神情莫测地点了一下头:“好。”
他对迟德妃抬了抬手:“好了,别哭了,起来吧。”
迟德妃顺势起身,依偎到他怀中,抽噎道:“陛下可是心情不好?”
皇帝揽住她的肩头,对殿中其余人道:“都下去吧。”
何林与殿中诸人一道欠身告退,皇帝的眼神在他身上转了转,忽然出声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何林立刻停住脚步,恭敬回答:“启禀陛下,奴才何林。”
皇帝又点了一下头:“退下吧。”
孙知良掩上寝殿大门,回身对何林笑了笑:“打明儿起,你就到御前来伺候吧。”
何林露出一脸不加掩饰的喜色,急忙下拜:“多谢公公提携,多谢公公提携!”
孙知良“嗯”了一声,向前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得,回身对何林道:“你现在去一趟昭阳殿,就说陛下今儿歇在德妃娘娘这儿了,请贵妃娘娘不必再等,如果贵妃娘娘问你,你就说是御前的人,奉我的命令前去传话的。”
何林干脆利落地领命去了,孙知良看着他的背影,挑起一个满意地笑容。
将这个人送在杭贵妃面前过一遭,让杭贵妃知道他是孙知良的人,如此一来,日后何林再去为他培植势力的时候,杭贵妃便不会多加阻拦。
而杭贵妃也果然问起了何林的来历,何林照着孙知良教他的话回答,看到镜子里的杭贵妃蹙了一下眉。
“何林……”杭贵妃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若有所思:“先前似乎听说过。”
何林急忙道:“奴才曾经侍奉德妃娘娘。”
“原来如此,”杭贵妃眉心展开,轻轻颔首:“难怪总觉得耳熟,原来是德妃身边的人。”
她说着,目光又在何林身上打量了一圈,眼神里含着了然:“你告诉德妃,我如约而至了。”
何林愣了愣,想抬头去看杭贵妃,又生生忍住了,只低头道:“奴才定然为娘娘将话带到。”
他离开后,芦溪伺候杭贵妃更衣就寝,忍不住疑惑道:“娘娘为何让何林带那句话?”
“这个何林,在迟德妃封入四妃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杭贵妃笑了一下:“迟德妃的人,现在却在御前伺候,要么是德妃心多,刻意安排了身边的太监去御前做眼线,要么就是曹大人的手笔了。”
孙知良与他决裂后,曹德彰在内宫之中顿时失了眼睛,虽然手上握着迟德妃的父亲,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嫔妃,无法时时刻刻都跟在皇帝身边。重新培植一个能掌大权的心腹太监,自然就成了曹德彰的当务之急。
杭贵妃侧身坐到榻上,想了想,又问芦溪道:“先前皇后赐迟德妃的母族入宫探亲,进宫的是谁?”
芦溪道:“奴婢并不十分清楚,但似乎听人说起,是迟大人和夫人一同来的。”
杭贵妃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如果何林真的是曹德彰放在内宫的眼线,那迟德妃打的主意,显然是两面讨好,都不得罪。脚踩两条船的结局都是溺水而亡,虽然这枚棋子还不到成为废棋的时候,但杭贵妃并不介意给她吃一点苦头,免得日子太安逸,便会生出别样心思。
曹德彰在次一日的时候收到了杭贵妃传给迟德妃的这句话,虽然不知道她与迟德妃之间有什么约,但联想到迟德妃先前的充仪之位还是杭贵妃为其谋求,这两人之间,显然暗藏猫腻。
曹大人皱着眉在游廊下踱了两步,对曹府管家道:“给那个传话人一锭银子,告诉他,知道了。”
管家领命而去,曹德彰整了整衣领,推门进到屋内,对屋里安然饮茶地人露出和善笑意:“还没有恭喜你高升,蔺尚书。”
蔺既明急忙放下茶盏站起身,对他一揖到底,语气十分诚挚:“多谢首辅大人提拔,蔺既明感激不尽。”
曹德彰皱了皱眉,试探道:“陛下可有告诉你,为何将将你提做吏部尚书?”
蔺既明道:“并没有,臣也正疑惑不安,毕竟臣入朝以来,并无显著政绩,首辅大人这样贸然提拔,恐怕会落人口实。”
曹德彰怔了一下:“你……”
蔺既明恭敬地弯着腰,认真听他后言。
然而曹德彰却住了口,走过去在主座上坐下,又对他抬手示意:“不必见外,请坐吧,我既然提拔你,自然有我的理由和方法来堵住悠悠众口,你也不必多心。”
蔺既明点头道:“既明没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