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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贵妃对他微笑:“让朝臣都知道,迟充仪是陛下的心头朱砂。”
孙知良立刻点头:“老奴遵旨。”
杭贵妃又道:“迟充仪年纪轻轻,又获专宠于陛下,按理说,应该有个子嗣才对。”
孙知良道:“娘娘说的是,只是陛下身体已经……再有子嗣,恐怕困难。”
杭贵妃冷笑了一声:“本宫说的是,她应该有个子嗣。”
她在“应该”两字上加了重音,话里话外露出毫不掩饰的残酷之意。
孙知良藏在袖子里的手都开始发抖:“娘娘……娘娘请三思……只怕迟充仪她不一定情愿。”
“她会同意的,”杭贵妃道:“贪婪的人只会嫌拿到的不够多,而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可以飞黄腾达的机会。”
孙知良战战兢兢地点头:“那老奴应该怎么办呢?”
“陈科会告诉你该怎么办,”杭贵妃道:“你倒戈之后,曹德彰在内宫断了眼线,必然会抓住迟婕妤这根仅存的稻草,以图后进,以她在陛下面前受宠程度,你的动作如果不快一点,这个大内总管之位,恐怕就保不住了。”
孙知良定了定神,又俯首拜道:“多谢娘娘指点,老奴省得了。”
杭贵妃道:“这两天,陛下还是雨露均沾的好,毕竟后宫繁花似锦,不能让一朵野花迷了耳目。”
孙知良道:“娘娘既然有这样的打算,那迟充仪的晋封典礼,不如就按照封妃大典的规格操办。”
杭贵妃一挑眉,沉吟了一下:“好主意,就这么办,让钦天监择吉日,这日子选的久一点,推上两三个月,兴许到时候,就是货真价实的封妃大典了。”
孙知良低头应了下来,杭贵妃垂眸看了他一眼,向一旁的芦溪示意:“劳烦孙公公亲自往昭阳殿跑一点,这点小心意,拿去喝茶吧。”
孙知良嘴里说着谦逊的话,从芦溪手中接过那个荷包,放在手中捏了捏,荷包中发出清脆的金银碰撞之声,还有一个形状怪异的东西,应当是个小小瓷瓶。
他心中一喜,急忙跪下来感谢杭贵妃。
杭贵妃道:“公公尽心为陛下办事,自然少不了这些好处,本宫就不留您说话了,公公还请回吧。”
孙知良立刻磕头跪安,杭贵妃又嘱托了一句:“子嗣的事情,还请孙公公上点心,此事不宜太迟。”
孙知良道:“娘娘放心。”
“子嗣?”迟充仪皱起眉,惊愕道:“孙公公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要我?”
孙知良在她面前完全没有面对杭贵妃的小心翼翼,颇有几分不客气道:“娘娘不会痴心妄想着,陛下如今的身子骨,还能给您一个子嗣吧。”
迟充仪后退了一步,被胡床下的脚踏一绊,险些摔倒:“那……那我也不能……”
“没有子嗣,您在后宫就像无根的浮萍,随时都有覆灭的危险,陛下的后宫里繁花似锦,缺了一个也不算什么,可对您来说,就是万劫不复了。”
孙知良看着她,语带嘲弄道:“况且,倘若有一日陛下归西,后宫中所有不曾诞育子嗣的嫔妃,都会被送到皇家寺庙中剃发修行,您难道也想去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迟充仪茫然失措地看着他,慢慢扶着胡床坐下:“那……那公公的意思是……”
“给您一个子嗣,”孙知良道:“如果您一直没有子嗣,那这一辈子都只是个九嫔,永远不可能封上四妃,来日您年老色衰,又没有子嗣可以傍身,您想拿什么在这后宫中立足,拿什么与那些更年轻的妃嫔相争呢?充仪娘娘,老奴可都是为了娘娘着想啊。”
迟充仪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把头点了下去:“有劳……有劳……孙公公安排了……”
孙知良露出一个满意地微笑:“娘娘能想通就好。”
迟充仪又道:“只是今天,我还要去侍奉陛下……”
孙知良道:“这件事老奴自会为娘娘安排好,娘娘不必忧心。”
在孙知良的刻意安排下,皇帝当晚去了王贤妃的寝宫。在他踏进兰林殿大门时,一个年轻的侍卫被领进了迟充仪的居所,他的眼睛被宽宽的黑色布条蒙住,布条下露出高挺的鼻梁,薄唇和方正的下巴,上面隐隐带有泛青的胡渣。
迟充仪亲手解开那根布条,对他露出了一个充满挑逗的微笑:“真是一副好相貌。”
☆、第百二五回金银册再断朝堂人
关于草原的消息在四月中旬的时候从蓟辽传到长安,是蓟辽总督威远候李思从亲自写下的密信,一式两份,一份送给皇城里的帝王,一份送给远在华亭的卫国公杭远山。彼时皇帝正和迟充仪在御苑中宴饮作乐,还是太子先得到的消息。
“速去请昭平侯和文誉公主到御书房议事,”太子捏着那封密信,神情严肃:“请去御苑中请父皇过来,就说有铁勒有变。”
孙知良领命,又问了一句:“殿下,可要请那日松殿下过来?”
“暂时先不必,”太子看了他一眼:“闭紧你的嘴,在这件事尚无定论的时候,我不希望他得到任何消息。”
孙知良急忙保证了一番,才匆匆下去传讯。
九公主第一个赶到御书房,太子一边将李思从的亲笔信递给她看,一边道:“铁勒可汗在四季节上命大王子迪古代赐勇士宴,威远候说铁勒王位更迭或将临近。”
九公主便没再去看信上的内容,抬头对太子道:“我们应该送那日松回铁勒吗?”
太子道:“倘若派重兵护送他回去,恐怕会给人以大央傀儡的错觉,对他的即位之路造成不良影响。”
“但倘若不派重兵,又怕出别的变故,”九公主皱着眉想了想,道:“如果派大将前去呢?”
太子疑惑道:“大将?”
九公主信纸折起来,放到龙案上,解释道:“委派威名足以震慑铁勒的将军护送那日松返回铁勒王都萨汗,不必带太多兵,一来体现大央对那日松的重视,而来还能威慑草原诸部。”
太子沉吟了一下,还没说话,殿门处便传来皇帝苍老发虚的声音:“九娘此计甚好。”
殿中诸人急忙转身,跪迎王驾,皇帝大步走进来,坐到了龙案之后,伸手去拿那张信纸:“铁勒汗位要易主了?”
太子点头道:“铁勒可汗令膝下大王子迪古,代他赐宴四季节的勇士和草原各部的头领,祭天之后就再没有露面,威远候怀疑铁勒可汗或许已经病入膏肓,汗位更迭也就近一两月的事情。”
皇帝凝神去看信纸上的字,却觉得脑子一阵阵发晕,然而太子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他便将信纸随手放在一旁,问九公主道:“朕方才听九娘的意思,是支持那日松反回萨汗?”
九公主点头道:“如果那日松能登上汗位,对大央来说再好不过。”
皇帝抬头往殿中看了看,皱起眉来:“曹首辅和昭平侯呢?”
太子愣了一愣:“已经派人去请了。”
皇帝道:“致珩,你刚刚接触政事不久,切忌好大喜功,还是多听听内阁的意见,以后再有这样的大事,一定要先将曹首辅请来商议,不要自己乱作决定。”
太子将心底的冷笑压下去,低头拜道:“是,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吴卫在殿门处听到皇帝问曹德彰时便派人去文渊阁请曹德彰前来,饶是如此,曹德彰仍然是最后一个接到消息并赶至御书房的,他进门时看到殿中林立的人群,脸上浮起一个奇怪的笑容,脚步在门槛上顿了顿,才提步进殿。
皇帝将威远候的密信递给他:“曹卿以为如何?”
曹德彰快速将信看完,道:“应当送那日松质子回铁勒。”
皇帝点点头:“朕也是这样以为的,方才九娘谏言,应派遣守边大将领兵护送那日松,曹卿可有推荐的人选?”
李劭卿已经在殿里站着了,以他和曹德彰的关系,可以被推荐的明显就是他,但九公主心中却另有人选,皇帝这句话刚问出口,九公主就开始构思怎样不被皇帝反感地再加一人进去。
谁知曹德彰竟然道:“延绥总兵严检可堪此任。”
不仅是九公主,就连皇帝都有些错愕:“严检?”
曹德彰连一眼都没有看向李劭卿,只向皇帝道:“严检是世袭康县君,因祖上战功才有此封爵,而严检本人也是赫赫有名的战将,派他前去正合适。”
皇帝很茫然地看了一眼李劭卿:“朕以为,昭平侯更堪此位。”
曹德彰又道:“广西战事未决,昭平侯此时不宜出京。”
九公主心里一惊,下意识地看了李劭卿一眼,想出声问些什么,却被太子一个眼神压住,反而是皇帝问道:“广西叛乱不是已经平息了吗?”
曹德彰却道:“昭平侯提交给兵部的战利品中,有一个名为‘金银册’的东西,据说是柏大峥向朝中官员受贿的记载,臣拿到此物后大惊,因为那份名册,基本涉及到了整个朝堂,六成以上的官员曾接受过他的贿赂。”
皇帝闻言大怒:“此事当真?”
曹德彰道:“不当真,因为臣曾下诏狱提审柏大峥,柏大峥说那册子……是假的。”他说着,正眼看向了李劭卿:“这就要请教昭平侯,那本真的金银册在谁手上?”
皇帝跟着曹德彰一起看向李劭卿,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九公主的心简直提到嗓子眼,她想出言为李劭卿辩解,然而太子又递了一个眼神过来,对她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接着自己对李劭卿发问道:“昭平侯将金银册提交给兵部了?”
李劭卿立刻道:“陛下明鉴,微臣从未提交战利品于兵部。”
太子眉心紧锁,又问道:“那兵部的战利品,是谁交上去的?”
李劭卿单膝下跪,以军礼拜道:“回殿下的话,在广西之战中,负责清点战利品的是锦衣卫指挥同知贺海荣,臣从未过问战利品之事。”
曹德彰冷笑了一声,道:“但贺海荣却告诉本官,昭平侯曾在康城伪宫中搜寻金银册,并将那册子私自拿走了。”
皇帝在桌子上狠狠一拍,喝到:“昭平侯,这是怎么回事!”
李劭卿赶紧低头道:“陛下息怒,那金银册的确是臣拿走了,但是……”
“昭平侯将金银册交给儿臣了,”太子沉声道:“因为大军还朝之日,父皇正在三清殿闭关,昭平侯便求见了儿臣,将金银册呈给了儿臣。”
曹德彰没料到太子居然会为李劭卿出头,一时间有些愕然:“那太子殿下为何没有将金银册公之于众?”
太子没有看曹德彰,只对皇帝拱手道:“父皇,那金银册中记载的内容十分骇人,况且其真伪尚未辨析,倘若是柏大峥有意为之,用意离间朝臣,那儿臣贸然将它公之于众,岂不是会引起恐慌?”
皇帝皱着眉想了想,问太子道:“那金银册是昭平伯呈给你的?”
太子镇静道:“是,昭平伯在班师当日便呈给了儿臣。”
皇帝又看向曹德彰:“但是贺海荣向兵部提交的战利品中,又呈了一份金银册?”
曹德彰这才发现他先前语言里的漏洞,有些慌神:“陛下,兵部侍郎冯坤为告诉微臣,是昭平伯提交的战利品。”
九公主忽然道:“贺海荣曾经告诉曹大人,是昭平侯取走了那份金银册,对吗?”
曹德彰点了下头:“是。”
九公主对皇帝道:“父皇明鉴,贺海荣告诉曹大人,昭平侯取走了那份金银册,然后昭平侯将金银册交给了太子哥哥,但广西之战的战利品里却神秘出现了另一份金银册。提交战利品的人,曹大人说冯坤为告诉他是昭平侯前往提交,昭平侯却说是贺海荣负责此事,他们二人之中,必有一人在说谎,父皇只要将冯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