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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嘛!”惜夜差点吓翻到溪水里去。“娃娃脸你发什么疯!”
“师父是让我在月圆之夜赶回去的。”如果昨天没有追踪这个妖当然是没问题的,可是现在…… “如果回不去会怎么样?”娃娃脸有点紧张哟!有趣!“你师父还会杀了你不成?”
“杀?那倒不至于,不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如果要我选,杀了倒还好些……”
“是吗?”娃娃脸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你真可怜!无名就从来不会发火骂人。”
“发火?如果他会骂人……唉──!算了,我跟你讲这些干什么?”苍泪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一定是和妖怪讲太多话讲傻掉了。”
“你在说什么?”嘀嘀咕咕的。
“我得给师父传个讯息。”何况,在没有彻底弄清隐藏在这座山谷里的秘密之前,他也不能离开。
“你师父也要来?”
“不会!”要是他来了,这个妖哪有活命的道理?师父生平最厌恶的,就是这种血腥浓浊的妖物。 “你师父也是个道士吗?”
“什么叫‘也’?我又不是道士,我师父当然也不是道士。”
“咦?你真不是道士?那跟我打的时候干嘛要说道士收妖的用词?”
“那是因为……”一回神,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开始被牵著鼻子走了。“我为什么要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因为我很无聊啊!”惜夜白了他一眼,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无名身体一直不好,这种大晴天大多不出屋子,我很久没有跟人在大太阳底下聊过天了。” “
无名他……连日光也不能过于接触?”
“娃娃脸,我发现你蛮聪明的嘛!”惜夜摆出孺子可教的表情:“只有在清晨或者黄昏的时候,他才会出来走动走动。”
“你为什么老叫我娃娃脸?你这死妖怪!”士可忍,孰不可忍!
“你心里不一样老叫我妖怪,妖怪的?”惜夜笑眯眯地反问他。
嘴角抽搐著,却没有什么可以反驳。
惜夜站了起来,风吹落了满身的花瓣,他突然有了兴致。
“无名!弹首曲子吧!”他大声一喊,吓了苍泪一跳。
好……没气质的……
一定是太阳太毒了,刚才那一瞬之间,才会以为他像……
屋中传来调弦之声,想来是无名。
苍泪坐了下来,侧耳听著。
音调由低而高。
曲调古拙平和,却有如春风化雨,浮动人心。
惜夜显然很熟悉这首曲子,随著曲调轻轻哼著。
屋里传来人声,细细分辨,是无名和著琴音在吟颂。
昔日爱撩帘,望见世人总笑痴。
今时却望天,云过搂头拂行衣。
忆往昔,瑶林前,金带玉靴龙鳞衣。
叹今朝,红尘里,辗转零落无凭依。
我心终有悔,当年谁言相思易。
无名吟的,似乎反反复复就是这么几句。
苍泪也反反复复地听著。
无名的声音空旷淡漠,反倒更使人觉得凄惶,听得苍泪也觉得心中凄惶起来。
这样温暖的阳光下,这样平和的曲子,他也能奏得这么凄惶?
他的心里,一定有著痛苦。
而这个闭著眼睛,在山溪边悠闲听著曲子的惜夜,又为什么要在笑容里掺杂无奈?难道,连这样单纯而缺乏情感的生物,也会懂得伤心的含义?
但这天夜里,苍泪却还是没有留下来。
“你不是说,不急著回去了吗?”惜夜问他。
“师父可能有些事,我还是赶过去看看好了。”苍泪望著手心里用来报讯的纸鹤被烧毁了一半,心里倒真有些奇怪。
“你师父出事了?”
“当然不可能!”这世上有谁能伤得了他?除非……“我只是担心师父因为我不回去而怪罪。”
惜夜看了看他,撇了撇嘴:“那你等一下。”
说完,返身回屋里去了。
“这个给你。”不一刻,他就出来了。顺手塞了几张纸到苍泪手里:“无名特地交代我,你走的时候,把这个给你。”
“这是……”苍泪低头一看,惊呼:“神遁返?”
遁返是法术中最粗浅的一种,是所有修行之人必须修炼的一种入门技巧。但这神遁返不同,那已经是少有人知晓的秘传之术,会用的人更是寥寥无几。何况这以朱砂写在金色符纸上的,明明是上古时的神用之文。如果他没有看错,这种以古老咒文驱动的,是神遁返也难以相比的遁返奇术。而现在还懂这些上古咒文的……
“算你识货。”惜夜得意洋洋地笑著,一派嚣张。
“这些,是无名写的?”墨迹犹新,像是写好不久。
“你以为我会懂这些歪七扭八的怪字?”光用看的就够让人头痛的了。
的确,用脚趾头想那也是绝不可能的事!
“无名人呢?”要是开口问他,他会怎么回答?
“这个时候?”惜夜示意他抬头看看时辰:“他已经去后山了。”
“我会回来的。”
“不回来也无所谓。”那是什么表情?有人要求他回来了吗?
“我会尽快赶回来。”
“用那个的话不快也很难。”惜夜翻白眼给他看:“对了,还有一张是‘天魔障’,那个你可不要乱用。我上次一个不小心,足足有半年看不见东西。”
那是因为你是个傻瓜!
不过,“天魔障”?那个无名居然连这种六道中的迷障之术都能懂得使用?
“怎么?我家父亲很厉害有什么好奇怪的?”表情也太诡异了吧!
苍泪回他一个微笑。
当然……很奇怪!
第四章
咚咚!咚咚咚!
敲门?
半夜有人敲门?
他呻吟一声,翻了身,用被子蒙住头。
那人看来耐性十足。
咚咚!咚咚咚!
“该死的!哪里来的……”他头晕脑胀地从床榻上爬起来。
跌跌撞撞地捱到门边。
“我说,哪个白痴!你知道现在……”
“我知道!”门外的人粗鲁地打断了他。
他眨了眨眼睛:“娃娃脸,你看起来挺糟糕的。”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披头散发,有碍观瞻。
“你回来得挺快啊!”
“想不快也很难。”
“你……”
“够了吧!你想和我在门口磨到天亮啊!”
“你带什么来了?”
“这是我师父,他可能受了伤。”
“喔!”惜夜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能让我们进去吗?”
“我父亲不在家。”
苍泪闭了闭眼睛,忍住怒气:“让我们进去。”
“我父亲很不喜欢死人。”
“惜夜!”
“好吧!不让你们进来他会更不高兴的。”他终于让开路,让他们可以进来。
苍泪汗水淋漓地把师父扶到床上躺好,自己也体力不支地坐倒在床边。
“娃娃脸,真是没想到啊!”惜夜趴到了床沿,目瞪口呆:“你的这个‘师父’好漂亮啊!”
榻上躺着的那一个,白衣胜雪,五官冷峻,发色乌黑光亮,有如上好的丝缎一般披散在枕头上。
纵然是昏睡着,那种清冽的样貌也实在令人惊叹。
“漂亮?你脑袋坏了啊!”
“你师父的长相是我所见到过的最好看的了。”惜夜下了个定义:“简直就是红颜祸水。”
“好看?长得很好看是吧!”等他醒过来,你就知道他的脸有多“好看”了。祸水?我保证你没见识过这种的。
“真漂亮的头发。”惜夜忍不住摸了摸那看上去十分垂顺光泽的黑发。
他在干什么?居然在占师父的便宜?
苍泪看得傻愣愣的,一时连喝止他都忘了。
“他是怎么了?受了伤吗?”看上去不像受了伤,脸色也很正常。
“我也不清楚,他那时正和人斗法,我想可能是受了法术的影响或者是耗尽了力量吧!”不知为什么说倒就倒了,害他一路辛辛苦苦,险象环生,直到用了无名的“天魔障”以及“神遁返”才甩了那个死对头。 “你还真是没用,居然让这么美的人和人家打架。”
“喂!你在说谁?”打架?他当是在说笑话啊!
“没用的娃娃脸!”惜夜存心地朝他龇牙一笑。
“你还摸?小心手烂掉!”揩油揩上瘾了?居然摸到脸上去了?
“娃娃脸,我现在突然觉得你这师父有点脸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不可能。”但凡见过他师父的妖魔鬼怪之流,早就无一例外地魂飞魄散了。“别说我没警告过你,我师父最讨厌的就是带着血腥的妖物。你最好在他醒来之前就离得远远的,否则恐怕谁也救不了你的小命。” “有这么严重?”惜夜的脸上写着“我不相信”。
不信就算了!
看你怎么死! 他皱了一下眉,睁开了眼睛。
青色竹舍,干净整洁,白纱及地,阳光从窗棂中穿透而入。
他用力闭了下眼睛,才又睁开。
这里……
“师父,你醒啦!”下一刻,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头脸,眉清目秀,笑起来右颊有一个深深的酒窝。 他双眉一拧。
“师父?”不会是自己眼睛还是受了“天魔障”的影响?师父……怎么会有第二种表情的……
他的神情一冷。
“师父你没事了?”还好还好!万一师父有事,那可就惨了!“没事就好了!”
他坐起身来,冷冷地瞪著那张笑眯眯的娃娃脸。
“你,是谁?”他的声音寒得彻骨。 “
谁?师……师父,你说什么呀?”师父的语气很正常没错,可这话……
“龙气?”他眉一抬,盯著眼前越笑越僵硬的娃娃脸:“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坏了!那人好厉害的法术,居然让师父……
“说!”他冷冷一喝。
“师父……”怎么会这样?师父的脑子……
二人正僵持不下……
“娃娃脸,美人师父醒了啊!”门口的方向传来声音。
苍泪的脸色更形难看。
死妖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种状态不明的时候进来,不是找死来了吗?
一身黑衣的惜夜靠在门边,神清气爽,还微微带著笑意。
他转头一望的瞬间,冷洌的眼中寒意尽褪。
他笑著,眼中满是迷离的喜悦,嘴里轻轻地喊了一声:“无瑕。”
师父在笑!在笑……在……笑……这是个噩梦!噩梦!
娃娃脸的这个师父笑起来真是……真是倾国倾城!
惜夜尚在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