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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谢谢!」她开心地唤着甜腻的昵称,投入他怀里,在他颊上啄吻一记。
他搂着她的纤腰,完全无法感染她的喜悦。
她兴高采烈地找出玻璃花瓶,将玫瑰细心地剪了杂枝,小心翼翼地将花供养在瓶里,捧到客厅茶几上放好了,左右端详。
愈看,愈满意,笑容愈清甜,他怔望着她娉婷的倩影。
「对了,我今天跟同事要了一道新菜的食谱,做给你吃,你等着,马上就开饭了。」
说着,她翩然又往厨房飞去,哼着歌,系上白色围裙。
她忙碌地洗手做羹汤,他倚在厨房门边,呆看着她。
「奇怪了,你傻…站在这边干什么?」她奇异地回眸瞟他。「快去看你的新闻啊!你不是每天一回来就急着看财经报导的?」
「今天不看。」他淡淡地说,
要看那些起落不定的数字,他将来有的是机会,现在,他只想好好看她。
「那你先去洗澡吧!等你洗好,我也差不多弄好了。」
「等会儿再洗。」
「去看报纸?」
「不看。」
「不然到客厅休息一下?」
「不用了。你不必管我,忙你的吧。」
「我是想忙我的啊,可是你杵在这儿当门神,我很别扭耶。」她娇声埋怨。
他一语不发,仍是定定注视着她,深邃的眼瞳,如藏在地底千年的黑曜石,神秘而诱人。
她心跳加速,粉颊羞赧地开了两瓣芙蓉花。「算了,随便你,反正你别吵我就是了。」
她不再理他,他也继续看,静静地,将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锁在心里。
「静。」良久,他漫漫地牵回思绪,沙哑地扬声。
「嗯?」她没回头,迳自掀开锅盖,搅拌一锅细火慢熬的清炖牛肉汤。
「我记得你说过,你会学会照顾自己。」
「干么?不相信啊?」她转过脸,朝他皱了皱鼻尖。「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当然会照顾自己。」
「你以后过马路会小心吗?」
「会。」
「要记得先看清左右有没有来车,才可以过。」
「我知道!你真当我幼稚园小孩啊?」
「你会记得按时吃饭吧?」
「当然会。」她举起锅铲轻敲他一记。「拜托,你才是那个不按时吃饭的人好吗?每次工作忙起来,就忘了吃,还敢说我?」
「闹钟别老是忘了调。」他继续交代。
「好啦好啦,讨厌,不过是偶尔忘了那么一次嘛,你就要笑人家到现在。」她不依。
「还有,做什么事都要细心一点,别老是匆匆忙忙的。」
「啊,你又要嫌我不像个女孩子样了是不是?」她关上瓦斯炉,转过身来,双手插腰,摆出很泼辣的母夜叉姿态。「对啦,我就是很粗鲁,怎样?」
若是平常,当她如此半真半假地娇嗔时,他总会朗声一笑,揉揉她的头,或捏捏她鼻子,甚至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不客气地偷香。
然而这回,他只是幽幽地、深深地凝视着她,嘴角,很淡很浅地弯着。
她终于感到不对劲了,他墨黑的眼潭波光粼粼,微抿的唇仿佛噙着说不出的秘密。
「霆禹,你今天好奇怪,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他点头,默默对着她迷惑的容颜,只觉得行将出口的言语,一字一句,都是千斤重——
「我要去纽约。」
☆
他要去纽约。
乍然听到这宣言,沈静先是呆愣,脑子瞬间当机,一下子转不过来。
过了好片刻,理智方慢慢恢复运转,她苍白着脸,颤唇勉强挂着笑,一遍又一遍地跟他确认,确定自己没听错。
他、真、的、要去纽约。
是真的。
她惊吓地立即红了眼眶,追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说不一定,他是去工作,不是留学或旅行,无法确定归期。
「那,带我一起去!」
她落了泪,巨大的惊慌,在她心海激起千堆雪,她啜泣着,哽咽着,求他带她一起去纽约。
他为难地摇头,说自己无法分神照料她。
「我不必你照顾,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她急切地声明。
但他,还是为难,那双深幽的眸子一迳瞅着她,心疼又无奈的眼神剜割着她,她巴巴地期盼着,他就是不肯点头。
「你带我去啊!霆禹,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求求你——」她哭着恳求他,虚软的身子几乎瘫在他腿前,他扶住她,不敢看她一眼。
见他这样的表情,她明白他心中也很挣扎,他不是全然无情的,他也舍不得抛下她。
希望的火苗,又在胸口燃起,她退而求其次,颤声表明立场。
「好,你不能带我去也没关系,我会在台湾等你,不论你去多久,我都等你回来。」
这样的表白似乎惊着了他,他转头瞪她,幽眸闪着光。「静,你别这样,我真的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回来……」
「没关系,我可以等!」她固执地仰着下颔,直视他。「我知道你一直想去华尔街工作,不可能放过这次好机会,无论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但是你不能阻止我等你!」
「我真的不晓得……」
「我等你!」她很坚决。
他凝视着她,脸色和她一样,苍白如雪。「你知不知道,你等我一天,在我感觉就是一整年?我没办法给你归期,不能让你守候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男人,我——」
「只要你不变心,我可以等你一辈子!」她热烈地揽住他肩颈,不许他再说这些她不想听的话。
他一震,身躯僵硬如远古的冰人,终于,他像是认输了,没再多说什么。
情人间的争论,就此打住。
但事情依然悬而未决,沈静很清楚。
孟霆禹的决定,在两人世界里丢下一枚威力强大的炸弹,她被炸得晕头转向,他同样不好过,一夕之间,满目疮痍,迫着两人逃到悬崖边缘。
只要走错一步,一切就完了。
所以,她一定要小心翼翼,一定要证明自己的决心,不能让他再次动摇。
她一定要证明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他无须为她担忧,她绝对足够坚强到留在台湾等他。
「霆禹,我会证明的,不会令你失望。」沈静喃喃自语。
话虽如此说,然而今日来到公司的她,却像失了魂的草娃娃,丢三落四,挨了老板一顿骂,也给同事带来麻烦。
「沈静,你又打错单子了!」会计把出货单退回来给她。「这个数字太离谱了,你改一改吧。」
「啊!」她蓦地醒神,接过单子,果然发现自己犯了个可笑的错误。「抱歉抱歉,我马上改,等会儿拿给你。」
会计盯了她两秒,摇摇头,无可奈何似地先行离开。
她赧然地重打一份单子,交给会计,转身时,不意和某个女同事撞在一起,她踩了对方的脚,人家痛得连声惊呼。
「好痛啊!沈静,你跟我有仇啊?」
「对不起、对不起。」她又是连声道歉。
回到座位,隔壁的女同事瞄了她一眼,凑过来。「沈静,你怎么了?今天好像失魂落魄的?」
「没事,没什么。」
「是不是昨天跟男朋友吵架了?」女同事犀利地问。
她整个人惊跳起来。「没有!不是那样的!」白着脸,颤着嗓音,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隔壁女同事讶然扬眉,见她情绪激动,识相地闭嘴,埋首做自己的事去。沈静怅然,也觉得自己反应太激烈了些,发了会儿呆,决定去化妆室冷静一下。她打开皮包,正想取出化妆包,忽地瞥见一个A4大小的牛皮纸袋。
这是什么?
她茫然地取出来,瞧了下封面,是孟霆禹公司的Logo,打开,是一份他写的报告。她想了想,实在不记得这份文件怎会跑到她皮包里来。
她拨手机给孟霆禹,他没接,她怔了怔,忽然想起他提过今天下午有个重要会议,他要对几个重要的潜在客户做报告。
该不会就是这一份吧?
她蓦地惊慌,一时不知所措。
「怎么啦?」隔壁女同事无意间发现她的怪异。「你脸色很难看。」
「帮我请假!」她突如其来对女同事说。「帮我跟老板说一声,我临时有急事,出去一下。」说着,她开始收拾皮包。
「喂!你要去哪儿?」
女同事莫名其妙的询问还没落下,她已一溜烟冲出了办公室,抢进电梯,直奔下楼。
在大楼门口,她伸手招了辆计程车,一路催着司机风驰电掣,飘到孟霆禹公司大楼对面,司机看了看壅塞的街道,叹气。
「小姐,前面看起来很塞,到下个回转路口还要很久,你要不要干脆在这里下车,过马路比较快?」
沈静听了,左右张望了下路况,果然车子卡在车阵里,动弹不得,她心念一转,二话不说,会钞下车。
匆匆来到斑马线前,眼看刚巧是绿灯,正要冲过去,脑海中忽然响起男友的叮咛。
你以后过马路小心一点。
她一凛。
对,她不能再这样莽撞了,要向霆禹证明她能照顾自己,既然霆禹怕她穿越马路太危险,她就走地下道。
一念及此,沈静回转身,奔下地下道。地底世界像迷宫,四面八方都有出口,方向感不好的她顿时愣在原地,不晓得该往何处去。
犹豫两秒,她凭直觉选了个出口,爬上去探出头看,错了,来到孟霆禹公司斜对面,她忙再换一个出口,结果还是不对。
不知怎么回事,许是她太焦急,又或者她天生方向感奇差,连换了几个出口,仿佛永无止尽的阶梯爬得她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却是怎么样也到不了她想去的地方。
一股奇异的悲凉感攫住了她,她觉得自己困住了,像只孤单的上拨鼠,被遗弃在这地底深处,既可怜,复又可笑。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连这点小小事也搞不定?在地下道里迷路了?这话传出去,恐怕会让一票人笑死。
为何她绕来绕去,就是找不到出口?明明霆禹的公司就在咫尺之遥,明明他就在不远的地方,为何她到不了他那里,抓不住他?
她怎会这么笨!怪不得沾禹不敢带她去纽约,她确实是迷糊鬼,确实只会拖累他。
他的人生一向有计划,对事业野心勃勃,他需要的,是一个能跟他并肩作战的伴侣,不是像她这种只会扯后腿的笨蛋!
怪不得他不想带她去纽约,怪不得他要留她一个人在台湾——
沈静眼眶热了,一颗极酸极涩的橄榄卡在喉咙里,一股极悲极痛的浪潮在心海里涌。
她不要留在这里,她不要一个人在台湾,她想跟他一起去,永远都跟他在一起。
「不要丢下我,霆禹,我求求你下要丢下我。」她哽咽着自言自语,蒙胧着眼,在一片渺渺茫茫中找出路。「我答应你我会学着照顾自己的,我一定不会拖累你,你相信我,相信我……」
在嗓音破碎前,她总算找对了出口,她连忙抹去软弱的泪水,吸了吸微红的鼻子,强逼自己扬起微笑,坐电梯上楼。
来到孟霆禹公司门口,她正想请柜台找他,一个穿着迷你短裙、玉腿修长、打扮时髦的女人刚巧走出来。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