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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快走吧。
她挥挥手,徒劳地想将他赶开,将那道偷偷摸摸潜进她心里的影子驱逐出境。
快离开吧!别再来扰乱她了,她只想静静地,一个人生活。
别再来了。
她无言地靠着落地窗,无言地仰眸看天空那一轮圆圆满满的明月。
月圆的晚上/一切的错误都应该/被原谅包括/重提与追悔/包括写诗与流泪。
可是,她不想重提了,也不觉得需要追悔,她没有写诗的才情,更早已流干了眼泪。
把所有的字句/都托付给/一个恍惚的名字。
霆禹……
把已经全然消失的时光/都拿出来细细丈量/反复排列成行。
还可以再丈量吗?就算重新排列组合,又如何呢?失去的东西,再也追不回。
一切都只因为/那会染会洗会润饰的/如水的月光。
「都是因为月光吗?」
沈静喃喃自语,恍惚地出神了片刻后,忽地下定决心,抓起钥匙,冲出家门。
☆☆☆☆☆☆
唉,他究竟为什么又来到她家楼下徘徊呢?
她不是已经表明得很清楚了吗?她,已经不爱他了。
孟霆禹黯然,背靠着路灯,仰望天上圆月,思绪悠悠忽忽地回到前一个周末。
那个因为没照顾好一个孩子,被她指着鼻子痛骂的周末,那个他受了伤,她却毫不紧张的周末。
从前,只要他稍有闪失,感冒了、咳嗽了,甚至只是不小心让热水给烫到,她都会一阵大惊小怪,教他又好气又好笑。
但现在,他已经捉不着她的视线了,甚至连受了伤,她都坚持先送那些安亲班的孩子回家,才陪他去医院。
他在她心目中,已经不是占第一位了。
孟霆禹闭了闭眸,感觉胸膛慢慢在缩紧,成一个又深又暗的黑洞。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她不是早就说得很清楚了吗?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她了。
只是,他总还忍不住,抱着一线希望……
细碎的跫音卷成一波波安静的浪,拍打着孟霆禹耳畔,他睁开眼,映入眼瞳的一幕,令他悚然大惊。
一道淡淡的、却又明晰到足够刷亮他视界的倩影,踏着月色而来。
白色的裙袂,在如水的月光里,优雅地荡漾。
他不能呼吸。「你怎么……为什么会来?」
她不该出现的,夜深了,她又表白了不想见到他,为何会主动前来,拨弄他心弦?
她盈盈落定他面前,微笑朦胧。「我有个好借口。」
「借口?什么借口?」他不解。
「月光。」
「月光?」他更糊涂了。
她却没再多加解释,低声问:「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吗?」
「啊。」他愣了下。「已经结痂了,就快好了。」
她点点头,凝视他的眼眸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却终究只化为客气的一句。「你要上来吗?」
「上来?」他蓦地一震。「你是说……去你家吗?」
「嗯。」
他不可思议地瞪着她。怎么可能?她不但下来了,还邀请他进屋?
「你不来吗?」她再问。
他仍是说不出话,喉头掐住。
「你在这边当柱子,不就是想见到我吗?」她扬了扬眉,明眸里闪动的光芒仿佛是调侃。「你不想跟我说说话吗?不想要我听你说吗?」
他当然要。他傻傻地颔首。「我真的可以上楼吗?」
樱唇一抿,噙着几分俏皮。「你先答应我,不准碰我一根汗毛。」
什么?他一怔,懊恼漫上胸臆。「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男人了?我不会强迫女人。」
「那上次的偷袭是怎么回事?」
上次?他愣了愣,猛然忆起之前在餐厅里,他曾把持不住偷香。
他窘迫地脸热。「那是因为……」因为什么?她生气的时候太美、太迷人,所以他才忍不住?
他无法解释,她似乎也不期待他解释,嫣然一笑。
「上来吧!我请你喝茶。」
他默默跟在佳人身后,坐电梯上了楼,一踏进屋里,眉苇一揪。
这种单身公寓,就跟他所料想的一样,空间并不大,幸而客厅那一扇落地窗外,还有一方小巧可爱的阳台,才使格局显得不那么局促。
「这是你自己买的房子吗?」她进开放式厨房煮茶时,他好奇地问。
「嗯,不过还有二十年的贷款要付。」
「那安亲班呢?也是贷款吗?」
听出他略微忧虑的语气,她回眸,浅浅一笑。「你是担心我负债过高吗?放心吧,安亲班的收入很不错,扣除必要的开销后还绰绰有余。」
「你的意思是,很赚钱吗?」
「还好。」
他涩涩地望着她在狭小的厨房里仍显得利落的身影。「这样的生活,你就满意了吗?」
「有什么不满意的?」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过更好的生活。」
她没回答,煮好一壶热热的水果茶,准备了两个杯子,搁在托盘,捧着走出来。
她斟一杯给他,水眸直视他。「你觉得我现在过得不好吗?」
她生气了吗?
他连忙摇头。「不,我是说……以我的经济能力,我可以……」
「让我过得像公主一样吗?」她坦然接口。
他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瞳神,有些尴尬,却仍是毅然点了头。「如果你愿意的话。」
事实上,他正考虑在台湾置产。
「你喜欢住市区豪宅,还是郊区别墅?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想要有个很大很大的院子,满满的都是花,最好还能有个游泳池,屋内的装潢要是那种很优雅的法国风格……」
「那只是年轻时随口说的狂想,你居然还记得。」她捧着水果茶,抿了一口。
「我当然记得!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
「我很喜欢这间公寓。」她再次打断他迫切的声明。「屋里的装潢虽然不是我以前想象的那种法国风格,但很温馨,我住得很舒服。我常会想,或许这辈子我会永远住在这里吧,不再搬家了。」
「你不必永远住在这里,静,你知道我可以——」
「我不想当公主。」她淡淡地、从容地微笑。「这间公寓就是我的领土,我是这里的女王,我可以随心所欲。」
意思是,她不再需要他了。
他怅然。「你变了,静。」
「你应该早就发现了,不是吗?」
「我是发现了。」他苦涩地敛下眸。「只是……我总还是希望,也许你……还是能像从前一样。」
向他撒娇,对他耍赖,张着那像星星一样的亮眼睛,甜甜地跟他诉说未来的梦想。
难道,已经不可能了吗?
她静静地凝视他,仿佛看透了他心中所有的遗憾与怅惘。「霆禹,你要一个已经长大的女人怎么变回从前那个女孩呢?」她幽幽地问。「过去的,就是过去了,你找不到以前那个我了。」
他一窒,良久,方扬起眸。「那现在的你呢?」
她愣住。「什么?」
「你说的对,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但我也不是以前那个我了。」他沙哑地说,湛眸一点一点地,亮起不寻常的光采。「我想我们两个,应该可以再重新谈一次恋爱。」
再重谈一次恋爱?她脸色刷白。「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想追你。」他坚定地声称,直视她仓皇不信的容颜。「再追你一次。」
她断了呼吸,神智一时迷失在极度的震惊中,好半晌,方回过神。
「你清醒点,霆禹。」她紧紧颦眉。「你爱的,不是现在的我。」
「或许你跟以前是不一样了,但我还是为你心动。现在的你,坚强、自信……」有时冷淡得教人心碎。「我很喜欢。」
「你喜欢?」
正确地说,是仰慕。孟霆禹默默在心底补充。
他仰慕现在的沈静,仰慕这个不把他当一回事的女人——谭昱和元朗如果知道了,怕是会笑他自讨苦吃吧?
但他,真的好仰慕她,好喜欢她!
所以当他在楼下等着她的时候,一颗心会因为焦虑及期待跳得几乎蹦出胸口,所以当他现在面对她时,会觉得脸颊发烫,呼吸快要喘不过来,偶尔,还会想逃避她过分清澈又过分犀利的目光。
「我爱你,静。」他热烈地表白。「不管是从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沈静瞠目,几秒后,才找回嗓音。「你疯了!」
「或许吧。」孟霆禹自嘲地微笑。或许是老天爷要给他一个教训吧!所以才让他到了三十几岁,还要为一个女人而疯狂。
「我不跟你玩这个游戏!」她摇摇头,直觉往后退几步,远离他男性魅力的势力范围。「你只是想补偿我,我说过了,你不必这样……」
「我有什么资格补偿你?你不需要,不是吗?」
「那你还——」
「我是为了自己。」他慎重地强调。「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希望你能回到我身边。」
现在的她,不是以前的她了,现在的她,不会再撒娇地跟在他身后。
那么,就由他主动来追她吧,换他来纠缠她。
真正强悍的男人,不怕在自己爱的女人面前做不成英雄,他本来就不是,他只是一个求爱的男人。
一个为爱疯狂的男人。
「静,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自己对你的爱。」他起身接近她,握住那冰凉的柔荑,凝望她的眼神炽烈如火,更深情似水——
「跟我交往,好吗?」
第八章
她应该拒绝的。
这些年来,她过惯了单身生活,有时候甚至觉得这样子一辈子一个人也不错,自由自在,悠闲快乐。
当然,如果能再谈恋爱也不错,如果,能够再遇到一个足够令她心动的男人,她也不介意跟对方交往,试试看两个人的生活。
只是,那个Mr。Right二直没出现。她曾经觉得安安的父亲很不错,也很喜欢和魏元朗相处的感觉,但总是少了那么一点点。
那一点点,能令她心跳加速的悸动。
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是他。
多年以后,竟还是同一个男人,让她冲动地选择再爱一次。
为什么?
这问题不仅她扪心自问,她的两个好姊妹更是抓狂地一再追问。
「为什么?静,你发什么神经?你疯了吗?是那个男人耶!你竟然答应跟他交往!」庄晓梦愤慨的声嗓震动天花板。
「是因为同情吗?还是被逼的?那家伙是不是威胁你?静,你坦白跟我们说,我拿刀替你去砍他!」童羽裳也不是好欺负的,凌厉的声明吓得天花板又一阵颤抖。
沈静抬眸,瞥了眼无辜的天花板,默默替它哀悼。
「沈静!你说话啊,这时候就别当哑巴了,你急死人了知不知道?」两个女人,一左一右,对准她耳膜咆哮。
好痛。
她直觉往后仰,伸手捣住耳朵,看来值得哀悼的还有她脆弱的听觉神经。
「你们两个小声一点,我听到了。」就连抗议,她也是不疾不徐的。
庄晓梦跟童羽裳交换一眼,更气。
现在是怎样?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沈静在玩她们是吧?
庄晓梦双手捧住沈静脸蛋。「那你给我们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眸光激愤似火,强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