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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后来后来再后来的某一天,他终于明白,陶然的爱,不是一段旧尾巴。
第十二章
周六这天,太阳难得的好。
加了半宿的班,陶然睡到日上三竿都醒不来,直到房间越来越亮,阳光透过窗帘覆在脸上,暖暖的。
她翻身起床,迷迷糊糊摸进冲淋间。
站在莲蓬底下,热水哗哗地打在身上,蒸腾的水汽弥漫四周,她惬意地闭上眼睛……又倏地睁开了!
渐渐清醒的意识忠实地提醒她——
今日有约,下午一点,陪陆浥尘看房。
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她有些急,匆匆忙忙把澡洗完,穿上浴袍回了屋,刚踏进卧室就听见手机响。
看看屏幕,接起来问:“你到哪了?”
“你家楼下。”
“对不起,等我一刻钟。”飞快说完,挂了机。
陆浥尘合上手机,下了车,慢悠悠地晃到附近的报摊买了份报,厚厚一摞,足以打发不少时间。他倚在车边,翻着报纸,好整以暇地等候。
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
根据他的经验,1个金星时大约相当于3个火星时,对于某些特别美丽的金星生物来说,这个换算系数还要更大些。
没想到头版还没看完,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走吧。”
他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球鞋,牛仔裤,白色亚麻衬衫和一张素面朝天的脸,长发随意地扎成马尾,还湿漉漉的。
清淡的就像个女学生。
这可和他平日看惯的那个淡雅端庄的白领丽人形象大不相同,浥尘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好意思,昨天熬夜,刚刚起床。怕你久等,没化妆就出来了。”陶然略带歉意地解释,看他还在楞,她摸摸脸颊,故作惊讶地问,“不会丑得认不出了吧?”
“没有没有,很漂亮。”浥尘连声否认。
敢说女人丑?想死么?
而且当然不丑。
工作中的陶然很容易令人忽视她的性别,现在这个样子反而使她更像个普通的女孩子,而不是公司里的陶总监。
离开工作,陶然显然也比平常放松许多。
她半是感叹半是抱怨地说:“女人过了二十五岁,越来越不敢素面示人了,你瞧,眼角都有皱纹了。”说着,她闭上眼睛,微微仰起脸,手指点了点右眼下面,那里有一道微不可见的细纹,已令她耿耿于怀了很久。
秋日,正午的阳光透过树荫洒下来,抚过她光洁的脸庞,有细碎的微光在睫毛上飞舞。
浥尘哪里会去看什么皱纹?他的目光落在她淡粉的唇上,心里轻轻一动。
如果她不是陶然,他几乎要怀疑这是挑逗。
可她是陶然,所以,是他想太多。
浥尘低声一笑,顺手胡撸了一下她的头,自言自语似的说:“傻乎乎的。”
陶然一怔,瞬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小时候姥姥也是这样,揉着她的脑袋,笑她傻。
这感觉略过亲密,她有些尴尬,掩饰地笑了笑,说,我们走吧。
上了车。
浥尘问:“去哪?琉璃说你在浦东租过很多房,比较有经验。”
陶然摇摇头,“当年我刚毕业,租的都是几百块的老房子,你肯定看不上。”想了想说,“不过我可以给你推荐几个好地方,滨江、世纪公园和金桥附近的高档住宅区都还不错。金桥离公司远了点,其它两个,就看你是喜欢住在江边还是喜欢住在生态氧吧旁边?”
“都行。”浥尘倒不怎么挑。
“那咱先去世纪公园吧,江景房虽然风景好,但晚上有船笛声,会吵。”陶然干脆地替他拿了主意。
“OK。”浥尘乐得不操心。
车子开出小区,拐上主路。
太阳暖洋洋地照进车里,陶然舒服得又很想睡。
看着她挣扎地抵抗着自己越来越重的头,浥尘好笑地问:“昨晚忙什么,又是通宵?”
“没,不过也差不多。”陶然揉了揉眉心,“还不是为了下周将要主办的亚洲风投高峰论坛。”
“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大家各司其职,没什么问题吧。”
“暂时还算顺利,但这次活动规格很高,议程复杂,参会人数又多,从嘉宾、媒体、场地到重要领导人的保卫工作,千头万绪,都得协调好,我总担心现场出现什么突发状况,万一处理不当就得砸锅,所以昨晚又召集大家把各种可能发生的问题都再过一遍,关键环节拟好应急预案,也好有备无患。”
哦,应急预案,浥尘了然。这几乎可以列为他从陶然那里听到次数最多的词。
Backup,Backup,Backup。
陶然永远强调backup,即使这些backup准备十次也用不上一次,她还是会在第十一次的时候一丝不苟地准备。
毫无疑问,这个女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完美主义者……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完美主义者,浥尘加了个注脚。
令他始料未及的是,陶然的这种完美主义倾向显然并不局限于工作,还包括找房子。
一下午的时间,两人把附近的中介逛了个遍,合适的房源全问过了,还去实地看了许多家,结果是,陶然一家都没看中。
因为……一楼太低容易受潮,顶楼太高冬冷夏热,朝东会飘雨朝西会西晒,不能临马路不能挨高楼,至于加油站高压线电视塔更是通通不能出现在方圆1000米之内。
进了房,还要再检查水池地漏屋角墙缝天花板。
日头一点一点沉下去。
这已经是第八家了。
浥尘望着陶然忙碌的身影,试探地问:“陶陶,要不就这家吧?差不多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陶然把头从窗户外面收回来,十分认真地说,“住的地方可不能马虎,不然住的不舒服心情都不好。……这家会漏雨,你看,这里,还有这里的墙漆都剥落了,房子朝向又偏东,梅雨季节会很难过的。”
她倒是没说不行,但眼睛里写的是“真的不行啊”。
浥尘一脸挫败,郑重考虑要不要扑过去捂住她的眼睛然后对中介说——就要这间!
同来的房产中介是个热情的老阿姨,耐心一大把,见这情形赶忙说:“没事没事,小姑娘说的没错,房子是要看得满意才行,阿姨看你们人很不错,再介绍一家给你们,这次包你们喜欢,不过这个房东很挑人的,你等我先打个电话问问啊。”
说着,老阿姨掏出手机,和对方用上海话聊了起来:“……对对……我是陈阿姨,我这有一对小夫妻……人老清爽的……你放心……”
小夫妻?
旁边站着的两个人一头黑线。
陈阿姨把电话放下,说:“好啦,房东同意了,咱们走吧。”
陶然凑过去拉拉她,面露尴尬地解释:“阿姨,这房子就他一个人住,我只是他同事。”
阿姨哦了一声,冲她心照不宣地笑笑,说知道了知道了。那样子却像是在应承她保守什么秘密似的。
陶然有嘴说不清,被噎得直眨巴眼睛。
浥尘看她发急,倒乐了,还乐得挺开心。陶然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大步往前走。
老阿姨还真的没说错。
这第九家是一间复式公寓,板式楼,朝南,正对着小区的中心花园,风景好,光线也好,中式古典装修,全套的红木家具配木艺装饰,卫生间和阳台巧妙的采用青石板铺地,使整个屋子的风格浑然天成,古色古香,温馨而典雅。
听陈阿姨介绍才知道,主人家已经移民了,老房子不想卖,空关又可惜,所以才会托亲戚招租,但对租客十分挑剔,再三嘱咐中介要严格把关。
难得的好房子,浥尘一眼就看中了,陶然转了一圈也很满意,只除了发现厨房的水槽下面有些滴水。还没等陆浥尘和陈阿姨反应过来,她噌地就蹲下去了,把头伸进水池下面的柜子里,对着管道细细端详了一会,爬出来拍拍手,轻松地说道:“没事,可能是好久不用,水管连接处的橡胶圈干裂老化坏掉了,让房东换个新的就行了。”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浥尘也愣住了,头一次发现陶然还有这本事。
陈阿姨也笑得眯起了眼,连声夸赞:“这姑娘可真能干,一看就顾家,小伙子你有福气啊。”
“阿姨~”陶然继续无力地申辩,“他真的真的是我的同事。”
浥尘忍俊不禁,终于伸出援手:“就定这间吧,我一个人租,这位小姐只是我公司同事。”
“真是同事啊?”陈阿姨半信半疑地看看他又看看她,小声嘀咕,“看上去挺般配的啊……”语气里颇有些惋惜,恨不得当场撮合似的。
签了合同,付了定金,两人走出中介公司,都松了口气。
已是黄昏时分。
浥尘帮陶然拉开车门,道:“走,请你吃饭,今天辛苦你了。”
“好啊,不过改天吧,家里阿姨烧了好多菜放在冰箱里,要赶快解决掉,你这顿先记在账上。”陶然坐进车,舒展了一下跑了一天的腿,说道:“要不你也去我那,尝尝我们阿姨的竹笋烧肉,她的拿手菜。”
竹笋烧肉?浥尘眼睛放光,嘴上却言不由衷说:“那怎么好意思。”
陶然笑他,“Eason,你哪学那么多客套话?走吧走吧,跟我客气什么。”
浥尘还很得意:“Anyway,学得像不像?”
陶然满足他,“不要太像哦。”
“这又是什么意思?”
“哈,你猜。”
……
第十三章
陶然的公寓不大,不足百平,但布置得井井有条,简洁舒适。
浥尘参观了一圈,踱到厨房门口,随口问:“陶陶,这房子买的还是租的?”
“租的,因为喜欢,所以和房东签了长约。”
陶然刚刚系好围裙,把冰箱里的肉拿出来放在蒸屉上,又从保鲜格里拿了几袋青菜,丢进水池里清洗。
“难得有你喜欢的房子,怎么不买下来?”
陶然一边忙一边道:“房东不一定肯卖,而且手边也一直没那么多余钱。”
“不会吧,明澈怎么可能亏待你?”浥尘有些惊讶,虽然对上海的高房价的早有耳闻,但他也知道,以一个客户总监的身价无论如何也不至于付不起首付。
“你想哪去了,我只是要用钱的地方太多。”先是母亲的病,然后是林醉的公司。
陶然不愿深谈,扭头对他说:“你先在客厅坐一会,马上就可以开饭了,很快。”
看她一个人忙,浥尘走进来问:“要不要帮手?”
“好啊,你会做什么?”
浥尘抚着下巴沉思良久,像是在脑海中浩瀚的菜谱里挑选,一时不知该说哪个。
最后终于酷酷地吐出一个词:“Salad。”
陶然直乐。
他一本正经地补充:“当然了,我还会做三明治和热狗。”
“嗯嗯,好厉害,好佩服。”陶然很配合地点头称许,笑道:“陆大师,还是先做你的色拉吧。”
回头找了些蔬菜给他,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甜豆罐头。浥尘正要去接,陶然已经取过工具,啪啪两下撬松瓶盖,用力一旋,打开,递给他。动作一气呵成。
浥尘接过罐头,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教育她:
“陶陶,你得学着留些事情给男人做。”
她楞,“为什么?”
他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