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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很亲切,“你怎么没换衣服就这么来了?”
永恩见方逸华神态安逸,想她应已放开怀抱,松口气,“我送你回家之后就去姥爷那里,忘了要来参加阿琛的聚会,阿琛很生气,限我十分钟之内出现,所以啦。”环顾四周,“没看到stephen,你一个人来吗?”
“不,和他一起,他在书房跟乔伯母一起研究字画。”
哦,那厮不在的话,正好,这该面对的就得面对,永恩深呼吸,挺困难的,“有件事,逸华姐,我应该跟你说说,其实,很对不起……”永恩将泰哥跟她要意见那一桩趁着这个空儿,与方大小姐坦言相告,总而言之,承认是她不好,胡说八道,让泰哥和逸华姐这么伤心。
方逸华轻轻摇头,那种在社交场合里看起来无懈可击的仪态,“永恩,不要自责,跟你没关系,问题在我这里。”她唇角微扬,漾起一朵几乎完美的笑容,“你知道吗?你送我回家后不久,stepher给我电话,让我准备一下陪他来这里。自然而然,我身上的某个开关就象被启动,自动进入设定好的程序那样忙了起来,洗澡,妆扮,选礼服,配首饰,在最短的时间里把自己整理的可以出现在这个场合,stepher来接我的时候,对我说,谢谢我现在还愿意陪他出席这个聚会,那一刻,我忽然觉悟,才发现原来……”一层闪亮的水光,浮在方逸华美丽的眼睛里,但她没让那层晶莹闪亮的水色泛滥,仍维持着端庄得体的姿态,对永恩说,“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不一样了,不再是从前的自己。如今的我,更擅长的事情,是安于金鸟笼的环境,做好一位名流太太的分内事,让自己成为某个家族或者某个团队中合格的装饰品。永恩啊,悲哀之处在于,阿泰知道我已经不同了,而我自己没这个意识,仍做着最初的那个梦。阿泰和以前一样温柔,不忍心戳破我的梦,可我明白,这样的我,一只鸟笼里做作的金丝雀,已经配不起他,我和阿泰之间,彻彻底底的,过去了。”
如果这一刻,她能哭出来,会好一点吧?不要这么硬撑着,永恩想,因为确确实实,她想哭呢。“逸华姐……”永恩想说,我带你出去走走吧,可没机会,研究完字画的stepher出来寻娇妻,见永恩在,与之寒暄,“永恩,你来了。”对永恩衣着上的草率,他倒不那么惊讶,反而,“哗,很特别呢,是不是,逸华?”他的语气真诚到让永恩会感动。
方逸华瞬间恢复社交名媛应具备的优雅从容,刚刚面对永恩时的那几丝伤感怅然被隐忍的点滴不见,冲丈夫笑道,“年轻就是这一点好,穿什么都好看,都理所当然。”
永恩不好意思,“哦,不能这样鼓励我,弄成习惯,每次酒会舞会都这样出席,我好担心我妈会被逼的登报与我脱离母女关系……”
于是,stepher夫妻相顾而笑,看上去,竟也是神仙眷侣,鹣鲽情深的模样,这样的结局,应给给予祝福的,自此后,尘埃落定,波澜不惊,会白头偕老吧。可永恩却有些心酸憋闷。与方逸华贤伉俪再说笑几句,永恩便去找阿彼,她得把她的难过找人分担一些,无疑阿彼是最好的对象。见着她在楼梯那边,永恩过去,墙壁拐角,就听见阿文对阿彼说,“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你对我会有这么多的不满这么多要求?”
哇,是在谈心事呢,适合打扰吗?永恩的脑袋瓜从墙沿伸出去一点,实实在在的偷窥加偷听,见方逸文一脸忍耐沉痛,质问阿彼,“我对你就不同,对我来说,你只要保持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可我对你来说是什么呢?阿彼,你对我的爱只有这么一点点吗?”
面对阿文的质问,阿彼坦荡荡如一湾清水,“那是因为我们总要面对现实的生活,我比你考虑的更多。”
“现实的生活?”阿文嗤笑,“阿彼,我们只要相爱就好了,管现实和生活干什么?”
阿文那种讽刺傲慢的样子又让阿彼激动,“对,你高贵,不食人间烟火,可是阿文啊,生活从来都不止是草根蚁民才需要操心的事情,你总是要面对你需要承担的问题和责任,现在想想早作筹谋有什么不好?”忍不住反问阿文,“我对你有要求,是因为我想掌握我们的未来,生活才是我们未来的根本,按理说你应该和我一起多想想才是,可你想过吗?原来你对我的爱也只是这样而已?”
再一次,方逸文被小女朋友的言辞咄咄逼得脸红脖子粗,暴躁,手握成拳,轻喝,“唐意彼!”
阿彼针锋相对,“又想发脾气,解决得了什么问题?你爱怎么疯怎么疯,我失陪!”丢下阿文,阿彼掉头就走,看起来是气得不轻,昂首阔步,根本就没注意到拐角处的永恩。阿彼走掉,方逸文手里那只酒杯欲往地上摔,谁知这回,他的简单粗暴没能贯彻始终,酒杯举起,又落下,二少一口干了杯子里的香槟,原地转圈,一圈,两圈,两圈半,他嘀咕一句,“还不回来?给老子玩真的啊。”扬着喉咙,“阿彼,阿彼,阿彼……”追出去,他倒是有看到永恩,就一句,“花里胡哨的别挡道。”
还真是……永恩冲这对痴男怨女跑远的方向做鬼脸,“幼稚!”路过的伺应被永恩鬼脸吓倒,立定傻看住永恩,永恩总算找到可以让她缓解一下闷热的好东西,拿起杯冰香槟一口气喝光,还不够,空杯放回去又拿一杯满的执在手。瞅着满池翩翩起舞的红男绿女,确定,她对这种场合的适应度还是不高,再说就她这一身打扮,算了,别总是毫无顾忌地给爹娘丢脸为妙。没打扰正跟一金发美女猛跳恰恰的阿琛,捡一碟子食物,贴着墙角,把自己整的象只偷食的小老鼠般,溜到露台到院子里去透气。天气仍然冷,但晴朗,一轮将满未满的月亮明晃晃挂在天上,月下灯辉里,露台台阶上坐着谢韶光,披着件黑大衣,周身静谧悠远的气质,好像打扰到他会成为一种罪过似的,永恩踌躇,捧着一碟子食物傻瓜样站在那儿,不好惊扰他,又不舍得离他太远,现在怎么办?
光大人似有感应,回头,永恩看到笑意在他眼底唇边一丝丝伸展开,象在夜月光中开放的昙花,接着,她听他问,“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
永恩还没从南极冰的笑容里恍过神,慢三拍,“啊?什么?”
光对她扬扬下巴,“衣服。”
永恩赧然:“自己买的,我很少自己买衣服,都是我妈在帮我弄,再说也比较喜欢穿旧衣服,大概缺少购物经验吧,出大糗了。”多少带点不甘心,“真有那么难看吗?”
南极冰用手撑着下巴,“其实还好。”似乎谈性颇浓,“为什么喜欢旧衣服?”他有往旁边挪挪,示意永恩到他旁边坐。
他只一个这样简单的动作,便足够季永恩心花怒放,坐在他身边,暗忖,要得要得,这才比较象欢天喜地过大年嘛,回答阿光,“你不觉得每件旧衣服都有故事吗?比如说这件曾陪着我去打过球,因为摔倒磨破了衣角。那件因为自己不小心碰翻咖啡,所以有点咖啡渍洗不掉,又比如说穿哪件衣服出门到遇大雨,被淋得透湿回家。旧衣服才有回忆嘛,何况旧衣服陪主人陪得久了,最了解我们,穿在身上最贴心,最舒服无刺激,好象是我们的第二层皮肤那么自然。”永恩的毛病就是这样,只要到了兴头上,遇到了她喜欢的人,话匣子就会无限量地打开,也不管人家爱不爱听,流水价把自己家大事小情给聒噪出来,一边喝香槟,吃盘子里的食物,就一边跟阿光叽叽呱呱,“我爷爷奶奶都老派人,你知道老派人很多讲究都好奇怪的。其实象小朋友喜欢穿个新衣服不是很正常吗?但我爷爷奶奶总是让我先把新衣服当家居服在家里穿一阵子,再穿出去。以前爷爷奶奶在世时候,我还小,一直不了解为什么要这样,后来,等明白这件事,认同这个道理时,他们又都相继过世了。唉……“永恩叹口气,正准备接下来跟身边这块冰说她幼时,因为不能象其他小朋友那样把簇新的衣物穿出去,而跟大人作对的混帐事之时,狠狠打了个喷嚏,话说穿着大毛衫在暖气充足的室内是显得多余,但在户外就显得不足了,一件黑大衣披到永恩身上,带着旁边学长身上的体温,永恩硬充自然,“谢谢。”不这样也没其他出路,事实上她因为他的体贴温柔,感动的半死,总不能真的抱住他喊我喜欢你使劲儿发花痴吧。
阿光淡淡回敬俩字:“傻瓜。”金口玉牙啊,照例说话比皇帝还少。谁知静两秒,接下来竟应和永恩,侃侃而谈了,“其实我爷爷奶奶,包括我的姥姥爷爷,小时候也是这样要求的,新衣服要在家里穿一阵子再穿出去。小时候不理解,现在,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倒象是你说的,旧衣物有旧衣物的好处。”
找到和光大人的共同点了耶,永恩倍儿高兴,笑,嘴角快咧到耳朵根那种,“真的吗?太好了。”
光不懂,“太好了?为什么?“
“我们一样啊。”
光摇摇头轻笑,还是,“傻瓜。”又没头没脑地,“你都不会怕哦。”
“怕什么?”
“穿成这样出现在这种场合,很多女生不敢的,会觉得伤自尊,宁可不来算了。”
永恩吐吐舌头,“谁家的自尊生这么脆弱啊,穿错一件衣服就毁了?嗯,怎么讲呢?也不是说不怕,可你知道阿琛啦,很少发脾气嘛,突然间说要操西瓜刀来杀我,我只好豁出去啰。”
光点点头,有点神往地,“以前,和慧商量过很多次,再有什么正式场合,我们就穿的随便一点出席,好像这样就会挑战到大人的权威,满足自己的叛逆心,但都只是想想,每次还都是规规矩矩的出现。我们都不敢豁出去。”
永恩只能,“哦,我了解。”她非常了解,和他在一起,她每次都被某种遐思异想给撩拨得乐不可支之时,他也总是能泼给她一桶又清又澈的冰水让。她凉透。不是彼,就是慧。于是,静下来,永恩专心吃东西。
光没话找话,跟记者访谈似的,“嗯,买这件毛衣时候怎么想的?”
永恩简单笼统,“心里乱。”
光那种带点探究的口吻,“不象是会想很多想到心乱的人啊。”
“不能这么说吧,逸华姐和我师父还有莫莫的事情,真会让人心乱的嘛。”
“那倒也是,不过……”难得一向淡定稳健言谈间总是条理分明的谢韶光竟然口吃起来,有点期期艾艾,“不过,我以为你是很生我的气。女生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乱买东西发泄。”
永恩惊愕,“你怎么会以为我在生你的气?”
光坦言,“因为我为阿彼的事情发你脾气,琛告诉我,那天你快要被我气哭了。前几天约阿彼到琴bar,其实,你还是在生气,是真的有想走吧?”
这家伙,他竟然知道?永恩瞠目结舌,他不会都知道吧?他看得出来,我喜欢他,喜欢的都快出毛病了?他有这么灵吗?灵的象先知一样?
其实不然,光少是灵,但因与季姑娘心无灵犀,所以灵的不通透,一知半解那种,“哟,瞅你这表情,我多数猜对了。”
永恩忐忑无限,心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细声细气,“你猜的?”
“嗯,你平时大喇喇,男孩子脾性,边溜楼梯扶手边喝牛奶的粗线条,哪会矫情到用面纸都要用上面印了小熊的?”
噢,噢,噢,只是因为这样?!永恩这才觉着那颗被悬着的心回落到胸腔里,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