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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凯芳与石林是一起分到税务局工作的一代人,很久很久以前,她们因为各种莫名其妙的原因结怨,竞争了二十多年。女人在单位的竞争不是简单的只体现在工作上,她们竞争很多东西。老公,孩子的学习成绩,吃穿花用等等之类……从最开始的年轻气盛,一度她们的关系就像仇敌。随着年纪慢慢增长,那些花儿一样的新人一茬一茬进,迫于岁月的压力,随着年纪对岁月的理解,她们才发现自己的竞争者竟是最了解,最体谅自己辛苦的人。转瞬间,十多年的仇敌成了闺蜜,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过去种种想在想起来,均是啼笑皆非,甚至有些小甜蜜。
“快进来!”石林站起来,很亲昵的拽着姜凯芳的手拉着她一顿亲热。姜凯芳跟她没油淡水的一顿扯。
“大科长这是忙什么呢?”
“怎么舍得到我这里了?”石林取出柜子里的好茶叶抓了两捏到纸杯里,打开饮水机直接冲泡。
“不来不成啊,这楼上楼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姜凯芳接过杯子,笑嘻嘻的解释。
“呦,可真稀奇,你这一辈子都没跟我商量过事儿,咋?有难处了?”石林坐到离她远的地方,她害怕姜凯芳看见自己哭过的痕迹。
吹吹茶杯里的水,姜凯芳抿了一口抬起脸:“是有事……毛毛要结婚了!”
石林愣了一下:“什么?毛毛?毛毛要结婚了?”
姜凯芳家毛毛比自己女儿还小三岁呢,她急什么急!小眉小眼的,她也能嫁出去?石林顿时气得狠了,觉得姜凯芳这是来炫耀的,一下子,年轻时候的种种恩怨再次被她想了起来。
“可不,昨天人家亲家母送了彩礼过来。”
“那不是好事?给了几百万啊?”
“可别提了,提起来这事儿,我就一肚子火!”姜凯芳眼圈红的吓人。
这下子,石林有兴趣了:“那?给了多少?男方在那里上班,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姜凯芳放下杯子,心里有些作难,女婿家条件其实并不好。亲家两口子早年下岗,后来做小买卖供儿子念书。最开始姜凯芳也不愿意女儿嫁,可架不住女儿现在把她当成仇敌,说她是嫌贫爱富的阶级敌人。
“石林啊,快别提了,我都没跟你说。我家毛毛最近气死我了……”姜凯芳犹豫了一下,随即还是开始大吐苦水,
什么女婿家三代住在一栋屋子里了,老亲家昨天送彩礼就给了两万块钱了,毛毛跟她吵架了,说她嫌弃彩礼少是卖女儿了……
石林也生气了,就没有比她更了解姜凯芳的人,她就是好面子虚荣点。可是嫌贫爱富?嫌贫爱富当年她找了工人身份的毛毛爸爸嫁!
姜凯芳越说越委屈,开始小声哭泣。石林站起来反锁了办公室的门陪着姜凯芳一起甩泪。
“我放在手里,含着都怕化了。她倒好,一进门就要伺候人家老中青三代还无怨无悔!我那个女婿吧,自身条件倒是不错,可是,我觉得我家毛毛整不过那孩子,毛毛特……傻。我跟他爸爸商量了一下,甭管多大面积,也要给她买套房子,房子大小不拘,毛毛就不能进他家门,去了肯定过不好!”
“那确实,女人嫁人,那里是嫁一个,是嫁一家子……”
“这不,我跟老邓看了一套二手房,钱也交了,他们小两口挺满意。可我没想到,人家这是赖上我了,昨晚你没看到呢,一顿哭穷,就给了两万,这什么年月了,两万能买个啥。这不,还得贴!”
石林不停的递着卫生纸,唏嘘自己,也感叹姜凯芳不容易,可是,不容易人家也嫁了,自己家双双想贴都没地方呢。老姐妹哭了一会儿,还是收了眼泪,坐在一起商量给毛毛的嫁妆。
“好首饰总得给毛毛买一套吧?这房子还没装修呢,那个女人结婚,能没套首饰?我们工作一辈子,刚买套房,现在也就剩下七八万。”
石林算计了一下,开口说:“没事,我还有点钱,双双现在用不到,你尽管开口,你要多少?”
“哎呀,我不是来借钱的。我是来找你商量下,这不是刚给毛毛买了房子吗,也装修完了,想买套家具,约你一起上街的!”
石林失笑……买家具啊!!这是好事啊!!!从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儿啊!!!那个小周,家里不是正巧就是管着卖家具的装饰城吗?
☆、(九)
周彦放下电话有些纳闷,无论是家里电话,还是何双双的手机都没人接。
他帮何双双叫了外卖,却没人应门。
那家伙,到底在自己家做什么呢?戴着耳机?还是睡着了?周彦胡思乱想着,对于不小心把别人带进家这样冒失的行为,已经开始略微有些后悔。自己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吧?真是吃饱了撑的,乱同情个西瓜!他里胡思乱想着,门口却是一团吵杂,路志青这家伙,永远不会出现在最需要他的时候。
轻轻的摇头,周彦收拾起心情,慢慢站起来,关了电脑上的蜘蛛扑克打开门。
“周经理,预制板到了,老乔叫我问你卸那?”建材市场看门房的保安跑来大声问着。
周彦站在窗口四下看看,他指指仓库那边空地说:“先放到后面仓库那边吧,你数清楚了块数再叫会计给他们结算!上次老刘少每车少数五块,十车多少块?人家才给他一条红河烟?认真点啊,晚点我再去数一次……”周彦唠叨着,也不管下属怎么想他,反正他总是在生活里带着一股子,任何人别想站我便宜的独特气质,遇到他这样的老板,下属大多数倒是真的不敢糊弄,毕竟亲自下工地数预制板的老板不多见了。
完全不觉得丢人的周彦带起安全帽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丢开,指挥着一帮工人帮忙卸货,又联系建筑吊车,拿着电话理直气壮的搞价格,半个小时电话硬是省了一百三十块。放下电话他又开始解决顾客投诉,捎带找拖欠房租的商户催租子。整个市场,就见他举着电话忙来忙去,一边调侃,一边笑眯眯的跟租户打交道,态度是一等一的好。
年前的时候,路志青在设计院画城市规划图的哥们说,今年市政府准备在这边进行大片整改,要打造一片新的城市商业区。说来也是运气好,建材市场北面墙正对着新的商业区。多么好的商机,路志青跟周彦商议了一下,准备开个北门,在北门左右两边再修建两排上下三层的商业楼,未来专门用来经营各种高档家具建材。这不,这边这才刚挖地基,路志青就不见人影了。
路志青那家伙,向来说风就是雨,这几天这才刚开工。他又被那帮所谓的哥们给撺掇着要去北京买新车,捎带感受一下首都人民的夜生活。这厮说走就走,到了北京下了飞机才给周彦电话,第一句话是,周彦呐,猜猜哥哥在哪呢?第二句是,哥哥在北京给你买□呢……
对于路志青这种说不着调做事方式,周彦早就习以为常,也一点都不生气。路志青有路志青的好处,就像接待街道办事处,接待外来人口调查组,接待消防管理处这样的单位,周彦就不会说话了,他对打官腔的一切阶级有生理性的厌恶,这个毛病是在他爸爸那里继承的,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他是畏惧了,那些人总有治他们的办法,不管是是厕所卫生,还是联防,只要抓住,停业整顿是最可怕的。
虽然很多人说,好朋友不能一起做买卖,可周彦与路志青就是那种可以在一起做买卖还能许多年友谊都不带变质的一对儿绝世奇葩,他们自己也引以为傲。记得那时候刚上大学吧,周彦是个闷瓜,不爱跟人交流。再加上他对人防备心很重,看人都不拿正眼看,他用瞄的,这种瞄的感觉令人产生一种斜眼看人的感觉,令人有一种,你们是不是在商议着讨我便宜的猥琐感觉。
他一土老帽,有什么便宜好讨的?再说了,全宿舍,就他柜子锁头大,一个不够,他锁了三个,外面还环形加一把链子锁,所以,他人缘不好也是正常。
路志青那厮是本地人,父母据说都算高干,起先说是在市里重要部门当正科级,传到后来全家副地市级。家庭情况好的不用说!
他从小耳睹目染的特别会来事,在人际交往这根筋上发育的极其成熟,什么人跟他在一起最多五分钟,那就能变成前世失散两辈子的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表面上看上去,路志青挺傻的,如果拿数字来计算的话,他的情商在表相上来说如果九十九分的话,他的智商大约是负二分。一个外向,一个内向的人,这两个人走到一起,成为换帖子,烧黄纸的挚友。当初是戳瞎了一个系的眼珠子的。有时候就连周彦自己想起这事儿,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一年,路志青与周彦睡一个宿舍,虽然大家都不喜欢周彦。可是为了表示自己天生的领导才能,但凡宿舍有什么活动,路志青都叫上周彦来显示自己不歧视农民,其实吧,周彦这个伪农民偏偏就在骨子里歧视路志青了,周彦在跟自己姐姐打电话聊天的时候,一般不称呼路志青的名字,开始的时候,他喊他“傻墩儿”。
“我吃过饭了,宿舍有个傻墩儿哭着喊着要请客……”
“我有水果吃,宿舍那个傻墩儿摆了一麻袋苹果请全楼道……”
那个时候周彦实在看不上路志青,他嫌弃这家伙不知道在那跟自己老子周德凡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都是天生的买单党,对外人永远都比对自己家里人好。有一度一个宿舍六个人,有五个人都穿的是他的牛仔裤,周彦也穿,穿脏了丢回去,路志青请人一礼拜来洗一次。出去吃饭,大家抹抹嘴巴就走,路志青的钱包就是大家的。在周彦来看路志青就是个傻墩儿,抱着不吃白不吃的想法,他跟在他们屁股后面也就是随便混混打发时间,捎带看笑话。
如果不看笑话,他就夸奖路志青是个古道热肠,有血性的仗义的汉子……
倒是路志青,每次听到周彦抄着外地话夸赞他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一总很诡异的笑容,这种笑容,嗯……周彦是不喜欢的,因为,周彦他老子就不会这样笑。
大约是大学第一年的第三个月吧,路志青在学校门口的啤酒摊上跟当地的痞子掐了起来,当时,一个班级二十七个男生,都在那里吃路志青的喝路志青的,现场热闹的不亦乐乎,感情热乎的就差点割指头,歃血为盟了。可是一打起来,动了真刀子,人几乎就先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傻乎乎的呆立,有个号称北方硬汉的家伙还吓得还尿了裤子,当痞子真的拿刀顺着后背给了路志青一下后,那血流的就像凶杀现场。
学生们哪见过这个阵势,一群半大小子顿时就都萎了。路志青永远记得那一天,周彦从头打到尾,被人拿板凳敲的脑袋冒血也没软了,一边打他还一边护着他。
周彦有周彦的做人准则,吃了人家的,总是要还的,做人这一点必须摆清楚,不然就没办法做人了。
后来,小痞子们看到事情闹大了,就一哄而散。班里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