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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指甲划过他脸,他“嘶”一声呼痛,而后发了狂地去抓住她的手往后一挥,却不料“咣当”清脆一声,苏沫的左手撞到了钢化玻璃,而后反弹回来无力垂下,有什么东西脱落了下来,还顺带着一滴滴的液体落在地毯上,红得惊心。
得不到的,从来矜贵 3
那是颜东送给她的玉镯。
撞碎了。
古人曾说,玉碎不详,会有美好的事物将要遭遇不幸。
苏沫和陈以航俱是一怔,她被卡在他身下一动不动,没有挣扎,也没有声音,好似上帝原本垂怜的手收走了,空气里只留有寂寞的寒意。她觉得疼,腰疼,手疼,心口更疼,然后她就开始慢慢地啜泣出声,一滴一滴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像是要将过往的悲痛和伤心,全部倾诉出来。陈以航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水气氤氲,脸色苍白到可以看清血管,疼得心里一滞,他忙起身紧紧地圈住她,没有章法地亲吻她的额头、脸颊,一边安抚,“沫,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哭了,是我不好。汊”
他吻着她的眼睛,战战兢兢的,让她哭也哭不利索。
陈以航又敲着隔音板,“于南,快叫医生!”
她的手腕被碎玉割开一道口子,空气里都渐渐溢满血液的气息。
苏沫挣开他朝前弯下身子,她本来扎起的头发都已经在和他的纠缠中弄得凌乱不堪,碎花绸子已经松散,她干脆扯了下来,长长的绸缎铺展而开,她将碎成三半的玉镯一一捡起放在里面,一层一层的包好,而后才看向身侧的男人。
“你满意了?”
她竟这样在意玉镯,就连哭也都是因为别的男人,陈以航再度阴霾:“碎了更好,断的干净了才好,我不许你跟他在一起!朕”
“你有什么资格不许?”她的眼睛在暗夜里灼灼发亮,面上的神态一瞬就疲惫至沧桑,“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你把我安排在你随便哪一个行宫里,想回来就回来,想走就走,就算有过停留,也不过几天而已。我一来不是你冷宫里的妃子,二来也不是王宝钏,你指望着我望穿秋水等你雨露均沾,可我不会这样没有出息。”
“陈以航,我再这样跟在你身边,我会未老先衰,我会疯的。”
“陈以航,即使我爱你,我也不会快乐。”
她还在一刻不停地说,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只知道以前她什么都往肚子里咽,以为只要爱一个人,再多的委屈也不算什么。可她想现在要是再不说,以后就都没有机会了,本来想的好聚好散被他给毁了,他怎么就总要耍赖,说好不爱了还要一次次来招惹她,招惹了又不好好疼惜,除了欺负还是欺负。苏沫越想越悲伤,就连呼吸的空隙里都像面临着滔天洪水决堤前的瞬间一样,异常汹涌。
陈以航从来都不知道他无意间带给了她这样多的伤害,他长久怔忡地看着她,心脏浮起酸涩的疼。
她早就住进了他心底,所以她一哭,他一整颗心就仿似下起了雨。
他抽了许许多多的纸巾递给她,苏沫咬唇别过了头。
车刚停在苑薇街,她就撑开车门离开,他立刻要去扶她。
她用冰冷的眼神止住他,自己恍惚迈出左脚往前踏了一步,她单薄的身体不稳,摇晃着又踏出了另一步。陈以航张开双手守在她身后一些的地方,想碰又不敢碰,只是怕她会突然摔倒。而她竟然顽强地支撑着,只是眼底有大片大片的空洞,止不住的哀伤正从那里面汩汩不绝地流出来……
“这么晚了你还要去哪儿?”见她放着好好的屋子不进去,偏要朝路口走,他在身后叫住她。
苏沫身形微顿,她眯着眼睛想了会儿,声音幽幽的,“我们认识多久了?”
“我怎么会记得这些。”
她笑一笑,“是啊,你怎么会去记这些。不过我都记着,我们总共认识一年差十七天,在一起相守的日子却不过短短四十一天。”她回头看一眼他,像是想将他永远刻在脑海里,他身形挺拔地站在那儿,深黑色的西装偏偏让他穿出了不一样的英气逼人,他俊逸不凡的脸上初沾怒意,衬得墨玉般黑眸愈发清亮。
她越看越舍不得,舍不得他宽阔的胸膛,舍不得他的温柔,她心底黯然闪过两道影子,是以前某个茫茫大雨的夜晚,以航将伞尽量朝她那边偏着,而回到家才发现他那半边肩膀都淋得湿透……
她强迫自己从回忆里收了神,“看吧,我们认识的时间真的很短,所以分开,也不会太疼。”
陈以航语气生冷:“可我觉得我上上上辈子就认识你了。”
“那难怪我受够了。”
她说完便继续蹒跚往前,但仅走了两步,似是不堪负荷,终于倒了下去。
陈以航一瞬彷徨失神,飞步上前,“苏沫!”
……
腰背上青紫严重,手臂上的伤口也发了炎,苏沫又发起高烧,一直沉睡不醒。
陈以航在房里来回踱步,焦虑不安。医生给她打好针后,他才坐在她床边,心中满是懊恼。
他看着她,久久的。他脑中很乱,想着他还能做些什么事才能挽回她,他们错过了那么长的时光,他不知道现在弥补还来不来得及。
与此同时,这世上还有两个未眠人正同样担忧地在其他地方陪着他。
一个是颜东,另一个是唐嫣。
世界像是归于海啸前的宁静。
苏沫任性地睡了很久,直到光线照到身上,她才像是渐渐复苏的泥人,被太阳的温暖重新点活。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
她还在期待什么,受再多的伤怎么还是学不会乖巧。
床头柜上倒是摆着粥,瓷碗还是热的,她喝了几口暖胃,就掀开被子下了地。
窗前的桌子上摆了一个插图册。
她坐下来看。
一页一页的,苏沫忽然就捂着嘴巴恸哭出声。她摸了摸纸上的铅笔痕迹,手上立刻黑糊糊的一团,这是才画成不久的初稿,陈以航竟在她睡着的时候,给她画了十几页的画。
得不到的,从来矜贵 4
其实根本没有他的署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这是出自陈以航之手,可苏沫依旧相信这是他画给她的。他画了一个完整的关于“追寻”的小故事,故事里的男生为了追回深深伤害过的女孩子,做出了一系列温暖的小事,这让她想起了几米的画册,那里面每一个故事的结局都是励志和希望的。苏沫觉得自己真没用,越长大越脆弱,以前九死一生时那样大的身体疼痛和心理绝望都熬了过来,可现在怎么因为一个男人,动辄就哭得眼睛红肿。
她认出了海豚湾里黑发柔软的男孩子,还有他身边总是伤心的女孩子。她哭了又笑,他把她画得真丑,还在她的身边画了一片海,而她的眼泪就全部流到了海里面。他在讽刺她太会哭,苏沫于是愤愤拿起笔,在男孩子的脸上涂了一个小乌龟。
其中有一幅画是男孩子拉着女孩子的手,女孩子委屈地别过脸。他在男孩子的右上角画了两个对话泡,里面写有两句话。
——我太自以为是,以为所有事情由我承担不让你烦恼这是对你好,说好的坦诚相待,可我做的太过失败。
——我从未想过这辈子我还会爱上别人,九年来从不言爱,你是唯一例外。
他解释了收购案、婚礼、以及唐嫣的事情,他还向她道了歉。
她想一想,这比让他亲口道歉还要有价值,毕竟是他亲手写下的“认罪书”,以后他若再犯,她可以拿出来打他。
稀稀疏疏又看了几幅图,都是她熟悉去过的地方汊。
最后的结束页,是一座青山脚下,天边似有彩云,他还画了希腊女神,可她不认识这里。
——我在西山脚下等你。
这是整本画册的最后一句话。
楼下响起断断续续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犹豫。
她连忙扶着墙壁跑下楼。
苏沫打开门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她想过会来找她的人,可独独没有想到是她朕。
她连忙让出道,“萍姨,你怎么来了。”
风萍清瘦了一些,也对她生疏了,苏沫给她泡完茶,有些忐忑地坐在她对面。
风萍一直审视着她,她看来也过得并不好,风萍碰了碰她冰凉的手,有些没来由地心疼:“沫沫,你该知道萍姨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苏沫点头:“我知道,可您不该来找我,他在唐嫣那里。”
“唐嫣只是个幌子。”风萍摇头,看向她的目光一瞬变得复杂,“沫沫,我是看着以航和美美在一起磕磕绊绊这么多年走过来的,你不知道以航为了你放弃美美、放弃杨家这对他是多么大的冲击,凉城里谁都在说他忘恩负义,这对锦森也不好。虽然他有能力可以处理这一切,可你忍心看他这么辛苦?”
“那他现在再回去和您女儿复合,岂不是更加授人以话柄,说他因敌不过压力才屈服。”
风萍缓了缓,语重心长,“所以需要你出面。”
“我能做什么?”
“只要你对媒体承认,说是你缠着陈以航,这才令他一时犯了错。只要你将一切错都揽了下来,大家就不会再怪他了。”
苏沫猛然站了起来,极不可思议地看着风萍,她的神色里充满了愧疚。
“您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苏沫轻喘着问她。
风萍打开包,拿出一张写了数字的支票,缓缓推到苏沫的面前。
“当是萍姨求你,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了,只要她过得好,旁人再恨我我也能接受。”
苏沫望着她笑,“我以为您喜欢我的。”
“沫沫。”风萍哽咽,“我是觉得你很亲近,许是知道你出过车祸的事情,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想起来一切找到了你的爸爸妈妈,他们知道你做了破坏别人感情的这种事情,他们会怎么看你?”
她摇着头,“陈以航不爱杨昱美,杨昱美才是那个破坏别人感情的人。”
“苏沫!”风萍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苏沫转过身子深吸一口气,“萍姨,我能知道您的小女儿是哪一天出车祸的吗?”
风萍不明所以,默了半晌才说,“是她十七岁那年暑假,七月十五。”
苏沫忽然紧紧捏住自己的衣角,眼眶一瞬间逼得通红。
七月十五……正是她第一次手术的那一天。
苏沫的全部力气都似被一瞬抽空,有一个不成形的想法慢慢从脑海里冒了出来,风萍在身后喊了她许久,她空洞的双目才有了聚焦,她的语气轻得哀伤:“萍姨,我很累了,您说让我面对媒体这件事我恐怕是帮不了您了,如果我找到了我的爸妈,送给他们的第一份礼物就是这个,那也未免太过不孝。更何况我和陈以航早就没有关系了,他现在要和谁在一起,是唐嫣还是杨昱美,我都不想要再去管了。”
明明是不长的一段话,可她说得很累很累。
苏沫不再多言,也不想要再见到她,迟疑了一瞬,这才默默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了几步路才发现,她忘记带上他的画册了。
她好想要回头去拿,可她害怕见到那样疼爱杨昱美的风萍。
她只能走得更快。
其实只要她回过头来,就会发现门口的那道身影依旧还在。
风萍的一双眼睛含泪相望,久久不曾离开。
她拦了一辆车,却万分狼狈地发现包和手机都没有带出来,她问师傅借了电话,打给宋心然让她在小区门口等自己,心然激动又着急的声音叫嚷着传了过来,是她难得的温暖,她还想多说几句,就被前排的师傅催促:“手机费要不够了!”她忙抹掉眼泪道谢着递回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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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漂亮又温柔的落主子给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