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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半辈子没吃过饭怎么的!”
“嗯……打小没吃过饱饭,今儿算赶上了。”边说着伸胳膊踮脚尖儿够着远处一块三明治,张嘴咬下大半拉:“诶,这个好……味道不错,再加点儿奶酪就可冒充subway。”
涡轮旋风横扫一气,眨眼之间盘底见光,又倒满一杯果汁,咕咚咕咚倒进肚里,意满悠得结束终极战斗,抻出一张纸巾,抹抹嘴角,嚼哧着最后那点儿余味,抬着下巴给了她一个正脸,目光直视:“谢了!”
她咽咽口水,眨动眼皮,不知怎么回对。
陈东翰品出关之茹的躁气,忙解围:“之茹,你向来博施济众,什么个色朋友都能有容大量,真是善意为怀。”
有人搭腔转话,关之茹来了劲头,讥语哼笑:“这哪算是朋友,只当街边盲流,我看不得乞怜之人,对于打小就没吃过饱饭的人,也就当举手之劳,悲怜相助,别在把人饿死,反倒是我的过错了。”
“我该多跟你学习才是。”陈东翰谦恭附和,难得激起了关之茹的兴头,看出这小子是关之茹的眼中刺,怎能不帮衬,一定让她尽兴才好。
德晟不急不躁,笑眼看着她,低头燃起一支烟,吐口烟雾,缓着性子慢悠悠一句:“那我该怎么谢你?我可是知恩图报啊!”停顿,抬头俯视过去:“还真是,除这副身板儿再找不出值钱的玩意儿了,要不晚上我奉献一回,也算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你……无耻!”她瞬间铁青脸,失了刚才的得意,瞠目瞪过去。
陈东翰急眼,威吓:“不会说话我可以教教你……”举步上前,想要撩上一拳头,以示护花使者的威力,动作还没使出招数,德晟犀利眼瞥过去:“有你什么事?没看见我俩正逗得欢吗!扫什么兴。”
陈东翰立马缩回动作,茫然看向关之茹,她嗔着脸,像斗气,又像嘲语逗哏,没揣清和这小子在玩儿什么?是什么成色的关系?是真逗趣还是置气?一时犯懵,没敢轻举妄动,怕举止不当再惹了关之茹,谨慎一句:“之茹,想怎么着,你一句话。”
关之茹不回应,使劲抿着唇,直视那小子。
那小子瞥过目光,嘴角淡笑:“可是你挑的话头,跟我逗贫得有心理准备。”
关之茹颜面突红,抿着的唇噏动着,毫无营养的挤出一句:“这不准吸烟!”
他挑着眼角望着她,屑气一笑,一丝得意与无所谓,特贱痞的样儿。
她吭哧憋嘟,须臾之间不知说什么。
相对而视,一个淡笑,一个憋懑,相峙不下。
远处梁文观目,看得津津有味,对几个男子吩咐:“看到那小子没,就是关之茹对面那个,到时候看我眼色,把那小子扒光了扔花坛水池里。”
几个人特兴趣的望过去:“哪个……哪个?她旁边有俩人呢。”
“就是那个松着领带的小子。”梁文又重复:“看准了,等我发话你们在干。”
唯亭一直目测着那俩人的一举一动,凑近梁文饶兴地问:“你说那俩人聊什么呢?”
梁文淡淡一笑:“那谁知道,跟咱没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你别掺事呀,暗地里使蹶子,尽可的撩事使绊儿,唯恐不乱。”唯亭藐视。
梁文悠得:“那可不一样,咱只是听令办事而已,”城府一笑:“事办完了,拱手呈上,效果好赖不与相干,不尽职能本分才会受贬罚。”
“屁话,尽了本分也未必得褒赏,还有一句真理是出力不讨好,说的就是照宣听命不识声外之音的傻子。”
“还是你精明。”梁文不宣回视。
唯亭又问:“你还真要用那个下三烂的手段?”
梁文轻声一叹:“你说这要是不满足她报复欲欢的愿望,她今晚是不是就缺了兴头,特没劲?”
眯眼审度,这小子今儿还装模作样一身正装,敢真扒光了,于众乍泄春光一片,那是啥成色!虽说下作,还真挺扯逗众生、贻笑千载,止不住咯咯乐出声。
“乐什么?”唯亭没耐出味道,正经一句:“有劲没劲的不在噱头的场面,在掩目背后的内容是否得了心思。”
梁文点头:“你是明白人,没白跟她这么久。”忽然问:“知道她为什么非要把那小子赶出砖塔巷吗?”
“这个……不就是因为那天的声响扰了她吗,就是不顺耳,找茬儿,这大小姐的脾气……你说那地方又不是她家院子,碍着她哪了,值当的较真儿!”
“差也,这你就不懂了,那声响还真是扰了她,她也不是平白无故的较真儿。”
唯亭懵晕,这还能有什么说道!
梁文解意:“你知道吗,她亲生母亲的祖籍地就在砖塔巷,她母亲是在那巷子里长大的,那条巷子可是风古幽帘,攒聚了各色门艺绝派,其中京戏就曾在那盛赫一时。”
唯亭恍然,下面内容她已猜得七八分。
“二三十年前那巷子里有个京剧团,整条街巷白日夜晚的都缭绕着琴胡京韵,声绕不息。团里首屈班顶的红角儿叫小红鹦,当年小红鹦红极一时,据说嗓音脆灵如莺歌婉转,捧迎仰慕的人众多。”
唯亭问:“这和关之茹有关系吗?”
“和她没关系,和她母亲有关系,她母亲是小红鹦的戏迷,不但喜欢听,还喜欢唱,总之那地方存着流年岁月的声息,留有她母亲的影子,那条巷子到至今还算保存了一些特色,没被完全蜕变,轮到现今也算不易。”
唯亭释解:“这就是说德晟那小子的声响打破了这景致的和谐,触及了她根底的那点寄托。”
梁文深叹:“俗话说念物思情,她原本任性,得理不饶人,表面淡漠,其实心眼儿多思善感,情感上近乎偏执的纯粹,不然也不会使着性子和关锦赫顶到今日。她没见过亲生母亲,这算是种遗憾,当然要找个填补,对巷子景物的依恋,是唯一能借景安慰的地儿,哪能容得毁了,其实就是对她生母的一种精神祭奠,你想德晟那小子挂着个什么失恋者联盟的名头和老街的格调扞格不入,加上刺耳嘈天的声响,这何止是扰了她,这简直是侵犯,能不雷嗔大作吗!”
唯亭故作诧异状:“透彻精准,我算白跟了她这些年,还不如一个司机跟从。”
梁文得意一笑:“这叫洞若观火,透过表象看实质。”
唯亭沉着心思,这梁文平时装聋作哑,从不事抒已见,其实最为明智圆滑。侧目瞟过去问:“诶,你怎么知道她母亲的事?”
“老爷子一直跟着关锦赫,多少年了,不是白待的。”
“哦?你还知道什么?”
梁文矜起面容不予回应,看着厅堂那俩相对而立的人影,所问非所答:“瞧好了,今晚指定有出精彩的戏!”
德晟与关之茹相峙,互不顺眼。
她挑语找茬儿想让他露怯难堪,他却像是百毒不侵痞流成习,没治了却反戈一击。悠得自笑,是对她的不恭与示威;目光不屑,是对她的轻视与玩儿味,她要看他狼狈,看他众睽之下无地自容,抬额轻笑:你等着,一会儿让你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心旌摇曳
对峙良久,直到有客人过来搭话,她才换了姿势面容松缓带笑。
德晟手指还夹持着那根烟,凑这空当转身离开,早想离她远点儿,忒费神。
一个人来到大厅后门,后门大敞着正对那个喷着水柱的花坛,彩灯照射,月光淋沐,斑斓静谧,总算有个闲静的地方。
狠吸一口烟,烟头随手甩进水池,烦躁,站在这观月赏景可不是他的计划,尤为甚恼的是和她的磨踵相讥,这像是也不在他的预料。
那件白裙婉绰优雅,正陪衬她鄙夷傲视的尊容,额首抬得也看似适当,显尽她娇漠冷淡的端庄,美中不足欠缺45度仰角暝视。
他暗自讪笑,你只到我下颚。
袒露的双臂太显柔细,腰身也过于纤弱,板得太正,不够张力火辣,勾不起情潮欲念,翕动的双唇只现矫情之词,装腔的姿容不够自然专业……总之略显乏味,唯有那头柔丝长发隐约某种哀怨揉伤的美丽。
他评判一番,想再看到她落水失魂的样子,若是再来一次,面色惨白,浑身瑟抖,那身完美之至的白色晚装一定湿褶无形,漏肤的脊背冷彻透风,必得蜷缩一团,再无尊容,该是相当好玩儿。
凝视着绚彩水花呆想,似乎得逞一般,忍不住讪笑。
几个男子瞥视着水池边那个呆立的人影,迫不及待的问梁文:“啥时候动手?这会儿正傻愣着,是个机会。”
梁文一句:“没到火候。”
火候一定要恰到好处,时机需正对内容,才配得上压轴曲目,营造哄堂效应,引动喧赫推至高/潮。
德晟呆目一阵,回正目光扫向大厅,又及不耐的看看时间,已经八点过半,躁烦气郁,暗骂:庄龙,现在来还赶趟儿,他妈的倒是还来不来?混蛋!你这厮到底在哪儿?
此时的庄龙正随着欣欣去了一个情人餐厅。
餐厅格调幽暗浪漫,粉色灯光蒙蒙笼罩,每张情人桌上都燃着蜡烛,还有一支玫瑰含苞待绽的吐着芬芳。
庄龙懵神,坐定位置,绿豆眼儿猛眨,怎么回事这是……怎么整得跟情人幽会似的,憋不住,开口:“妹子……你这是……”
对面的欣欣温莞一笑,不急着回答,柔亮的烛光照着脸庞,及其的娇柔美好,连眼神儿都跟月光的粼波,看着就让人心荡。庄龙的心头肌莫名一颤,一股热血激流涌动,淹没各支节毛细血管直穿脑髓神经,盯着人影瞬间神志顿挫。
半晌欣欣笑语:“哥,本来今晚是请你吃饭表示谢意的,位子我都定好了,就想和你说说话,没想到赶上你有事,那我不耽误工夫,先把东西给你吧。”说着从包里掏出个盒子递给庄龙。
庄龙懵晕接过,打开,是一个新款手机,抬眼看欣欣,这是……
“这是我送你的,为了救我哥手机都毁了,哥是好人,我一定得谢!”甜美的笑着。
庄龙心肝脾肺瞬间软和成泥,就跟他欠别人似的愧情不落忍。
“我说妹子……你这是……真不用这么着,那什么……那是老爷们该做的,没啥说的,你说你……”不知怎么着好了。
“哥一定收着,不然我可不高兴,哥舍命救人,勇敢热情,是个男子汉,我就喜欢这样的男人,这份情我记着,不会忘。”媚眼一笑,闪过一道霹火电流。
庄龙:“……”让电流已击穿心脏,不能言语,凝目呆傻。
又夸一句:“哥今天穿得真齐整,帅气!”
庄龙醒过神儿,挠挠头皮,大背头捋顺了,精神头一抖,满脸红光,乐了。
相对持目,话语聊闲,越聊越投机,越看越觉得这丫头耐眼神儿。
欣欣忽然问:“哥,你不是说有事吗?”
“啊?哦,没……也没什么事。”
这兴头上哪顾得别的,把关之茹那码事早抛到脑后面去了,那是个未曾蒙面的画景虚人,而眼前是个实实在在的真情实景。
可怜的德晟又被撂回跟头,正站在浮华之间徘徊不止。
那个白裙身影穿踱在厅堂,与来宾笑语暄嗑,举止高雅,颜面表情适度,不多笑一分,也不少淡一度,像影视剧的排练走场,遵从镜头的每个步骤,一切都那么刚刚好。
那位高大盛宇的男子始终殷勤在她周围,亲和有度,呵护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