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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看了她一眼,声音低得骇人,“嗯。”
乔雪桐尴尬地收回手,笑容也有些僵,她突然想不起自己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只是愣愣站在原地发呆。
虽然是第一次见家长,但这种情形,好像有点不妙啊,她有点后悔来这里了。
今晚发生的事情都太出乎意料了。
“你跟我来一下。”老人用拐杖指了指乔雪桐,不是很礼貌的动作,但偏偏他做起来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爷爷……”莫淮北意味深长地叫了一声,语气似乎有些犹豫,听得乔雪桐心头一震!
“怕什么?”老爷子突然笑了出来,但那双苍老的眼睛并没有笑意,“我又不会吃了她!”
乔雪桐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莫淮北立刻迎了上去,“没事吧?”
“没事。”乔雪桐笑笑,揉揉发红的手,“就是这里有点疼。”
莫淮北低头一看,她的手背已经泛起了一片红色,他脸色一变,“爷爷打的?”
“不是!”乔雪桐连忙否认,“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到的啦!”
她跟在那个稀奇古怪的老头子身后进了房间,他不知道怎么的摔了一跤,乔雪桐心软赶在他倒地之前用后背接住他,沉甸甸的身体压下来,那一刻她仿佛听到了后脊骨断裂的声音,情急之下手又被他的拐杖压到……
***
似乎自从他“求婚”以来,有些东西两人心照不宣,乔老爷子对此也是乐见其成,他已经交待长孙乔亦政去操办宴会,目的在于向外界公布乔雪桐的身份。
乔老爷子这一番也是有自己的打算,乔雪桐五岁才回到乔家,后来又因身体缘故出国静养,几年后回国,性子内敛,为人又低调,连宴会都很少出席,所以外界鲜少知道她是乔家大小姐。大户人家总讲究门当户对,莫家也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能让外人说他乔家高攀了。
会场秩序井然,出席的宾客都是a市政界商界说得出名号的人物和各家的夫人小姐,西装革履,衣香鬓影。
乔雪桐对这种严肃又无聊的宴会向来无感,何况这次她又是主角,在生人面前强颜欢笑是少不了的了。
一身白裙,本来就天生丽质的小脸蛋又因淡妆提色不少,更显得盈盈动人了,乔雪桐自恋地朝镜子的自己眨了眨眼睛,忍不住笑了出来。
罢了,全当作是梦一场吧,今晚她是主宰!
莫淮北也准时到了会场,遇到商场上的朋友,不免停下来和他们谈笑几句。
“莫总好福气啊!听说这乔家大小姐可是不折不扣的美人呢,上次的拍卖会……”
莫淮北唇角愉悦地扬起,“张总过奖。”
可俊脸上那股得意之色是无法掩盖的,呵,那可是他的女人!
“是啊!俊男美女,天作之合,真是羡煞我们这些旁人了!”又有人附和道。
主持人站在台上,“下面有请乔雪桐小姐……”
“哟,女主角总算要出场了!”
有人突然嚷了一句,大家纷纷屏息以待,脸上难掩好奇之色。
一个纤盈的白色身影缓缓而至,贴身的长礼服勾勒出美好身段,长发黑色瀑布似的垂下来……光是一个背影,已经美得勾人魂魄。
“这乔家大小姐果然闻名不如一见,出落得标致可人啊!”
“可不是?当年的乔三夫人可是a市第一大美人啊,她的女儿能差到哪里去?”
……
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一个人不知道站了多久,那张脂粉厚重的脸几乎狰狞一片,“呵呵,乔雪桐,好好享受属于你的这个夜晚吧,你一定会终生难忘!”
莫淮北站在离她最近的地方,轻轻摇着一杯红酒,慢慢送到唇边,似笑非笑,突然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乔雪桐的脚步仿佛被藤蔓缠住,再也无法向前迈动一步,她垂下头看了一眼,花容险些失色!
礼服布料柔软贴身,所以几乎没有办法穿内衣,只能贴乳贴,为了独特新颖,这款礼服是经过特殊加工的,腰间勾出的玫瑰牵一发而动全身,而现在,她亲眼看着它的花瓣一点一点地散开……
这意味着不用几秒,礼服会像那花瓣儿一样徐徐从她身上脱离,而她将全身只着一条内裤,暴露在众人面前。
那一刹那,乔雪桐心里流过这个念头:这个家里,谁最想让她出丑,看她当着众人的面身败名裂?毫无疑问,只有一个人。
乔、雪、欣。
那么之前试衣间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便不难解释了。
爷爷一心一意为她举办隆重宴会让她为外界所知,在场的人哪个不是名门望族、非富即贵?可她却即将当着他们的面成为今晚最大的笑话!而且丢的还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脸……
爷爷在丢脸,大哥也在丢脸……整个乔家都在陪她丢脸!
乔雪桐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眨出一缕晶莹……
她好恨啊!
第二十一章
乔雪桐缓缓闭上了眼睛;眼角眨出一缕晶莹……
她好恨啊!
五岁那年;一个自称是她父亲的男人把她从孤儿院带回了乔家;她怯生生地躲在他后面看着那些陌生人;一个一个地叫,“爷爷,大伯母,二伯父……”
父亲告诉她;他们都是她的亲人;以后她有家了;她吓得哭了出来。
家人这种东西,在乔雪桐五年的生命里从来都是空白;父亲带着愧疚的加倍疼爱陪伴她度过了一段最美好的时光,他教她写字、画画和弹琴……那个时候的乔雪桐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幸福下去。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除去他不知道她的那五年,乔振东只在她生命里扮演了三年“父亲”的角色,便因一场车祸匆匆离世,但他曾经带给她的那些弥足珍贵的温暖,足以让她回忆整个人生。
在灵堂守灵一夜,小小年纪的乔雪桐从那时起就懂得了万念俱灰的滋味,从今以后,哪怕她长得再大走得再远,那个叫“父亲”的人也只能在回忆里想起,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人教她知书达理,护她一世无虞……
父亲走了几个月,乔雪桐越感到自己在乔家的孤独无依,思念更甚,几乎每天都会到后院的荷花池坐上半天,然而不幸的是,在某天晚上她被尾随而至的乔雪欣推进了池里,水很冷,她无助地挣扎,凄惶地喊了一声“爸爸”,便失去了意识。
乔雪桐甚至以为自己会这样死去,可是她没有,可笑的是醒来后她发现,推自己入水的罪魁祸首竟然成了“救命恩人”,她猜想乔雪欣大概也是年纪小做了坏事后心生惧意才会慌忙帮她求救的吧?
乔雪欣是乔家二小姐,在自己没回来之前,她是乔老爷子唯一的孙女,是二伯父夫妻的掌上明珠,骄傲跋扈,任性自私也是理所当然,而乔雪桐只有一个人,一个人。
后来那场“落水意外”很快云淡风轻,而乔雪桐也因为水寒落下病根出国休养了几年,十九岁回国,为了摆脱乔家的光环考上了现在的单位,生活平平静静、安然无恙至今。
唯独没有想到自己会被乔雪欣用这种方式再次羞辱,血淋淋的伤口被扒开,乔雪桐感觉到一股绝望的黑暗涌过来,层层叠叠地包裹住了她……
“啊!啊啊……”听到周围传来阵阵惊叫声,乔雪桐眸中燃烧着一抹绝望的笑意,双腿无力极了几乎撑不住她全身的重量,在她摇摇欲坠的时候,一双有力的大手突然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
她猛地瞪大了眼睛,感觉自己的心脏在那么一刻停止了跳动,黑的,一切都是黑的,周围什么都看不见!
身上传来温暖的触感,乔雪桐在黑暗中感觉到一件柔软的大衣盖在自己身上,她回头看不清身后人的表情,但那熟悉的男性气息告诉她每一个重新活起来的细胞,是他,在她山穷水尽的那一刻,是他来了。
有人再次惊慌地嚷了起来,“怎么回事?停电了?”
乔雪桐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整个大厅的灯同一时间灭了,此刻她正处于黑暗的中心,而他就站在她身后,给予她无形的勇气。
她听到男人压得很低的声音奇异地超越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别怕,没事了。”
整个晚上莫淮北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所以事情发生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说来也巧,他站的地方刚好离灯的开关的位置不远,他当机立断跨步向前按下了开关,于是全场陷入一片黑暗中……
“请大家不必惊慌,”男人低沉的声音越过无边黑暗在寂寥的大厅响起,“这只是为了接下来的钢琴演奏特意营造出来的气氛。音乐是一种听觉艺术,需要用心去感应,所以请大家暂时关上心灵的窗户,欣赏接下来由我未婚妻乔雪桐乔小姐带来的钢琴曲《梦中的婚礼》……”
黑暗藏住了一切顾忌,加上这番话又幽默风趣,大家似乎不再计较突然停电带来的困扰,人群里爆发出阵阵欢呼声,“原来已经订婚了啊,恭喜恭喜!”
未婚妻?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不知道?
乔雪桐怔楞了一会儿,似乎还没从刚刚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突然感觉身子一悬空,她反射性地搂住男人的脖子,轻呼了一声,“你干什么?”
莫淮北凑近她耳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呵了一口热气,“thisisyourshowtime
。”
还好有黑暗遮掩,不然乔雪桐怕自己的脸红得都快烧起来了,因为外套底下除了一件内裤再无其他,所以男人把她侧着身子抱坐在自己腿上,她凝了凝神尽量忽视后面的灼热目光,双手触到琴键,优美的旋律从她指间流了出来……
一曲终了。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乔雪桐松了一口气,对着麦克风说了句“谢谢”,莫淮北又把她抱起来,两人的身影消失了没一会儿,大厅的灯又重新亮了起来。
气氛又回复到之前的谈笑风生,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休息室里,乔雪桐裹着男人宽大的外套坐在床上,面红耳赤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刚刚说未婚妻,这是怎么回事?”
莫淮北闻言挑了挑眉,气定神闲地反问,“你爷爷没跟你说?”
乔雪桐险些气炸了,“这关我爷爷什么事?”她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吐出来,“莫淮北,他虽然是我爷爷,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擅自帮我做决定,不!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能帮我做决定!”
毕竟关系到自己的终生大事,加上又是在这种情形下公布出来,乔雪桐觉得自己的自尊受到了极大挑衅,这一份愤怒堪比一把锋利的刀连带着他刚刚伸出的援手一起斩断,她豁出去般朝他大吼,“我是不婚主义者,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如果你真的这么急着结婚,你大可以去找别的女人,我想以你的条件一定会有许多女人磕破头抢着当莫太太……”
很显然她吼得声嘶力竭,但对男人来说并没有什么实质效果,莫淮北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人,披着他外套的胸口剧烈起伏着,那一道优美的沟壑若隐若现,这一次他没有展现良好的君子修养移开目光,反而一直停在上面。
“乔雪桐,你说的没错,想结婚这个世界上有的是女人,”他语气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