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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找他？”墨瑶心下微惊，“你可知道找他什么事？”温婉对墨洵，虽然表面和善亲近，可实际上，谁都知道她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一个能够在这西峯山庄里当了十多年家的女人，又岂会是个简单之人？这么多年来，温婉主动找墨洵的次数，屈指可数。
墨妤叹了口气，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听说爹爹这两天就要回来，宫里贵妃姑姑也来了信，说是要把大哥的婚事给定下来……”顿了一顿，又道，“这次过年在宫里，大哥也见了几位小姐，虽说大哥这心智……可样貌家世之好，那几位倒像是没什么意见。”
墨瑶瞥了一眼墨妤欲言又止的神情，淡淡地扯了扯嘴角，“更何况，还有这墨家当家女主之位，不是么？”
“唉，这倒也是实话，墨家的财势毕竟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墨妤低垂粉颈，无意识地摆弄着榻上的软枕，幽幽道，“若不是因为我，娘亲也不会出这主意，说到底，也不知是不是我害了大哥，更连累了你……”
“连累我？”墨瑶拍了拍墨妤的手，突然发现自己红肿的手和那双娇嫩的纤纤素手极不协调，下意识地缩了回来，往衣袖中拢了拢，懒懒一笑，“三姐，你不会认为，我垂涎那少庄主夫人之位吧？”
“那又怎会？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墨妤笑得有点不自然，注意到墨瑶袖中红肿的双手，心中微微有些酸涩，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忍住。
墨瑶蹙了蹙眉，为什么她觉得墨妤今日里不太正常？往日里，她总是嘻笑怒骂，今天又怎么突然变得这般忧柔？
“三姐，你与那封公子之事，可是碰到了阻碍？”
封文宇，礼部尚书之子，也是墨妤自小恋慕之人，若说有什么事可以这般影响墨妤的心情的，也只有这封公子了。
“不是不是，”墨妤俏脸漾上红晕，急急否认，“你也知道，原本爹爹的意思是让我嫁给太子哥哥做侧妃，为皇室和墨氏联姻……可你也知道，我与宇哥哥……前些日子，宇哥哥派人来提亲，娘亲为了我，擅自将婚事允了下来，这般一来，爹爹也没有办法，只有让大哥娶皇室的人……我虽是无心，却无意中拆了你与大哥……即使你甘愿为妾，那皇室之女又岂会应允？”
甘愿为妾？墨瑶忍不住眨眼轻笑，“你为何这般确认我想嫁给那小呆子？”
“四妹妹！”墨妤张了张嘴，不可思议的看向墨瑶，“谁都知道，这庄子里，若是论表面工夫，那些个想要爬上大哥床上的大丫环，是最心疼大哥的……可我心里最清楚，这真心待大哥好的，只有你！大哥那般的孩子性情，也只有交给你，对他才是最好的……”她与墨洵，虽有血缘情份，可这么多年来，和大哥感情最好的，终是比不过这与世无争的义妹……
“好了好了，那墨家当家夫人的位子，又岂是我这身份低微的养女所能高攀的？”墨瑶微微一笑，转移话锋，“你与封公子的婚事，定在何时？”
墨妤微微一怔，随即垂下头，声音低若蚊呐，“听娘的意思，是要定在六月。”
“六月？这么快？”墨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舍，毕竟，这庄子里能说上几句话的人，实在不多，可转念一想，却已明白，二夫人，也是怕迟则生变，早点成全了女儿……
有时候，她确实很羡慕墨妤，虽然墨非凡待她不亲，可温婉对这唯一的女儿，却是疼到了骨子里……亲情，这一世，怕是再也无法享受了。
“四妹妹，我也不舍得你，”墨妤见她神色，心里也有些难过，这些年里，小时候，她没少欺负这个妹妹，如今大了，才知道她是个风轻云淡的性子，根本不会和她争些什么……
“就算是嫁了，我也会回来看你的。”墨妤红着脸又支吾着安慰了一句。
“噗哧，”墨瑶忍不住捏了捏那张已经涨成煮熟的虾子般的红脸蛋，打趣道，“坏姐姐，你总算嫁出去了，嫁到夫家，可不能像在家里般横行，做了人家媳妇，要乖些，等明年，争取让我抱上小外甥。”
“四妹妹！”墨妤粉面通红，再也坐不住，起身一跺脚便冲了出去，直到院外，还死死地捂着脸。
青花提了个小食篮进来，险险的差点撞上正捂着脸飞奔而去的墨妤，诧异地问道，“小姐，三小姐怎么了？你欺负她了？”
墨瑶闻言一愣，随即一脸的兴味，“在你眼里，你家小姐这么本事？竟敢欺负二夫人的宝贝疙瘩？”
青花点头，一本正经回答，“若是明的，小姐肯定不会，可若是暗的，骂人不带脏字，小姐肯定行。”
墨瑶咬牙，拎过软枕就扔了过去，“小丫头，这几年，你本事长进不少，连我都敢调戏了？”
“嘻嘻，”青花眼疾手快地抓住软枕，搁到一边，将手中的食盒放到桌上，讨好地笑，“三小姐带了些点心来，要趁热吃，唉，这炭还是没人送来，今儿晚上，恐怕还得跟小姐挤挤了。”跟了小姐四年，她最爱的，就是这冬天，因为下人的刻薄，她却因祸得福，可以和小姐挤一床被子，听小姐说好多从未听说过的故事……
墨瑶冷哼一声，顺手扯过一本书翻开，“果然长进了，溜弯这么快，不过，你别高兴太早，这会赶紧去沏壶茶，过不了一会，二夫人就要来了。”
“二夫人？”青花头皮发麻，期期艾艾道：“小姐，你不用这么吓唬奴婢吧？”
“乖，去沏茶。”墨瑶头也没抬，这小丫头，怎么跟了她这么多年，这警觉性还是这么差呢？
青花拈起一块点头塞进嘴里，认命地拎起茶壶出门。
刚走到门口，便见到苑外浩浩荡荡十几人正准备进苑，那排场，这庄里也只有二夫人能摆……下意识地迅速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困难地吞了口唾沫，转头看向榻上的小姐，却见她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衣装，唇角，是一抹漫不经心的浅淡笑容。
第三章
环佩叮当，香风缭绕，一股浓浓的栀子花香袅袅地飘满了整个冷香苑，四名大丫头开道，有拿暖炉的，有拿披风的，直将中间的主子衬得气势十足。
墨瑶抬头飞快地瞄了一眼二夫人温婉，便垂眉敛目，静静地站在了廊下曲礼迎接，温婉，年过三十，看上去却只有二十五六岁，一个美貌与高贵、家世并存的女子，也难怪墨非凡会宠爱了她这么多年……
“墨瑶见过二夫人。”墨瑶温婉规矩地行了全礼，这么多年，温婉明里暗里提醒她并非真正的墨家小姐，所以，一直不允许她唤义母，而是让她和别的下人一样称呼二夫人，殊不知这一点，倒是称了墨瑶的意，要她叫这个女人娘，还不如杀了她痛快。
“起来吧。”温婉优雅动听的声音响起，保养得宜的细嫩肌肤在白色狐袭的衬托下呈现透明亮泽，秀丽的面容上挂着一抹公式化的淡淡笑容，似在极力彰显着自己的亲和力，可那秀美的眉目间隐约的倨傲已毫不客气地出卖了主人的真实想法。
墨瑶微微抬头，眼睛晃过那四个趾高气昂的绿衣大丫环，极力忍住想笑的冲动，这几位，红配绿，还真不是一般的喜感。
那四只非常显眼，神情傲慢的陪衬……像极了动物园里的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绿孔雀。
“瑶儿啊。”温婉在上首坐定，举手投足间一派雍容华贵，极其轻缓动听的声音悠悠地响起，让墨瑶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她突然有点笑不出来了，这么多年了，温婉何时待她这么客气过？可现在她那眼神，简直就像在看一块砧板上的羊排，考虑着要清蒸吃，还是烧烤着吃？
她虽是墨非凡的养女，可是凭墨非凡这些年对温婉的态度，还真不会为了她去违了温婉的意思……温婉若真要对她如何，怕是墨非凡未必会保她。
“是，二夫人。”墨瑶垂下眼帘，乖乖地应了一声，先看看温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乖顺得仪的态度，让温婉忍不住满意地眯起了眼，这么多年了，墨非凡带回来这个丫头，她一直没查出是什么底细，所以也不可能给她看什么好脸色，虽然这丫头在别人面前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可在自己面前，终归还是服软的，想来，也该是个识时务的主……这样的话，她的安排，这丫头也不敢反抗吧？
“这大过年的，太忙，也没顾上来看看你，”温婉端起桌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眉头轻皱，
“准备了点女儿家的东西，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大过年的，都不来看，这会却来了，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墨瑶秀眉微蹙，正欲接口，却见旁边的大丫环梅香冷脸瞪向了门边站着的青花，神气活现地开口，“青花啊，夫人难得来次冷香苑，你就用这种茶来招待？”
温婉美眸微眯，没有接话，伸出指尖将茶盏轻轻推开了一点。
墨瑶垂眸，这丫头真会说话，能爬到温婉身边的位置，还真得有两把刷子，只是夫人两个字，就把这二夫人给侍候得舒舒坦坦的，就连二夫人皱个眉，就知道那茶不对胃口，不容易阿，想她家青花，还真不定有这个默契。
“啊……”青花一副茫然的样子，“这茶可是院子里最好的了……”
“青花，去把三姐送的云雾茶给夫人砌上。”墨瑶赶紧对青花使了个眼色，这丫头，早就知道二夫人最爱云雾茶，但偏偏这云雾茶也是她的最爱，估计是不舍得拿出来，“我放在梳妆台的盒子边，忘了告诉你了。”
温婉若有所思地睨了眼青花，涂着鲜红丹寇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弹了弹杯盖，淡淡道，“无所谓了，我坐会就走，这茶估计在这苑里也是个稀罕物事，就留着给瑶儿罢，等回头我让她们再送些过来。”
此话一出，四只绿孔雀原本昂高的头颅又高了几分，眼里的不屑也更深了一层。
墨瑶未语，淡淡地凝向青花，青花低眉撅嘴，转身进了房，重新砌了一壶茶，毕恭毕敬地放在桌上，小姐说过，小女子不吃眼前亏，要能屈能伸。
青花上完新茶之后，墨瑶转头看到搁在桌上的一堆所谓的女儿物事，眉头忍不住动了动……这些东西，温婉居然也拿得出手？心里虽想，面上却未动声色，仍是摆出一副极其乖巧的笑脸，似乎对之前温婉的讽刺毫不在意，“多谢二夫人的赏赐，二夫人这么忙还想到来看瑶儿，瑶儿感激之至，哪里像义父，大半月的才见瑶儿一次。”
青花闷头抿唇窃笑，小姐又开始了……一边是二夫人，一边是义父，明显将温婉和墨非凡放到了两个层面，夫人也变成了二夫人，……最让那二夫人难过的，该是那句大半个月来看一次吧？谁都知道墨非凡每月只回庄里主苑住三天，其他的时间，即便回来了，也是住在书房——瀚海阁里，从不踏足内苑，那瀚海阁里，小姐可是唯一一个能进去的女子……而每个月墨非凡即使不在庄内的日子，也会偶尔派人来接小姐去别苑小住，这般的待遇，就连温婉，也是求之不得吧？
按说也怪，照这样来看，墨非凡该是非常宠爱小姐才是，可偏偏对小姐日常生活漠不关心，吃穿用度等更是从不过问……而且，即使她青花，小姐的贴身丫头，也从不知道那小姐与庄主到底是如何相处的……
想来这一点，也必是温婉的心头刺吧？
温婉端着茶盏的手有些僵硬，面色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