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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完了,兰斐儿的心理有严重的问题,行事诡异,不能以常人对待,海粟怎么会去惹到她呢?幸亏素丽回高雄的娘家去了,否则不气得当场吐血才怪。
那天晚上,海粟被紧急召到宝文家,但七十坪大的公寓里,只有怒瞪着他的父亲。
“兰斐儿打电话来了。”岳昭辉一见到海粟就吼道:“她说,你……你供养她,要她当你的情妇,是真的吗?”
什么?斐儿在公司里弄得乌烟瘴气,现在居然又骚扰到他的家里来?她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海粟整个脸涨红,头上滋滋地冒着火,恨不得能立刻掐住她纤细的脖子,捏她个半死。
“你说话呀!有没有这回事?”岳昭辉不愧是警察局长退休,问话极有威严,让人不敢欺瞒。
“有。”海粟只能坦白回答。
“啪!”一个热辣辣的耳光打在海粟的左颊上。若不是岳昭辉的自制力强,恐怕上段的空手道都会使出来。
他强忍着怒气说:“为什么?你有一次的教训还不够吗?十九岁做错事,还可以叫做无知;三十岁还犯同样的错误,那就是杀千刀的不可原谅!”
“爸爸,对不起,让你生气了。”海粟直直的站着,像个犯错的孩子般说:“不过,就是因为我三十岁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也希望你不要烦心,我会处理好一切的。”
“我能不烦吗?那个兰斐儿已经勒索到家里来了。”岳昭辉仍是激动地说:“她居然威胁我,要我给她一份工作和一栋房子,否则就要缠得你身败名裂,这种女人你还敢要吗?”
海粟的脸一下子刷白,变得毫无血色,只有太阳穴的青筋凸显,跳呀跳的,像要出来鞭人。
斐儿竟然做这种事?她不但是魔女,而且还是魔鬼本尊,心比蛇蝎还恶毒,血比北极的冰还冷。亏她生得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但她根本不是人!
海粟不再说一句话,也没听到父亲的下一句,人就往黑暗中奔去。当引擎声隆隆地响起时,岳昭辉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到门口叫道:“海粟,开车小心--”
但夜幕中只剩下漆黑的路灯,哪有什么车影?只有两个红色车尾灯在远方愈变愈小,就像他再也招唤不回的儿子。
★★★
斐儿坐在阳台的藤倚上,耐心的等待。
巷子的另一头有竹塔的帐篷,白白的布幔撑成一片,隐隐传来往生咒的梵音,把这尘嚣闹市都唱得荒凉了。
她正在等海栗。下班前,他说会来接她去看家具,但至今无踪影,她大约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早就明白,找岳昭辉,可能是激怒海栗的最好方法吧!
芝秀穿着睡衣,由客厅走过来说:“你在等人,我看你的眼神和姿势就晓得,终于有个男人影响到你了。”
“我不等什么。”斐儿站起来说:“妈,我希望你能早点睡,免得整夜作噩梦吵人。”
“外头在办丧事已经是场噩梦了,我不能睡。”芝秀说。
斐儿不再吭声,只是拉着母亲回到卧房,亲自看她躺上床。
“有个女人老在窗口看我,年纪很轻……”芝秀说。
“妈,这是五楼,没有人能站在外面的。”斐儿打断她的话说。
“所以她是鬼呀!飘在半空中。”芝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得去烧些纸钱,拜一拜。”
“要烧明天再烧,不然,你才吃了药,脑袋昏昏沉沉的,如果火又没有灭尽,会很危险的。”斐儿坚决地说。
“那女鬼……”芝秀张大服瞪着窗口。
“我去赶走她。”斐儿只好安抚的说。
临街的大窗黑压压的,丧家念经的声音更显清晰,若把手伸出去,会觉得有一股阴风吹来。
斐儿站了一会儿才把窗户关上,正要合起窗帘时,忽然看见两道强烈的车灯闪人巷子,她有预感那是来兴师问罪的海粟。
她不能让他跑上来,当着母亲的面闹。
和母亲道过晚安后,她就匆匆地抓起一件外套,下电梯。开大门,迎面就看见海粟。
他整个脸发黑,眉凶凶地竖起,狂怒的模样,活像来抓鬼的钟馗。
“我们走,别在这里吵!”
斐儿先声夺人地说。
这一招无疑是火上加油,海粟抓住正往前行的她,“你以为你能控制一切吗?!”
斐儿身体一斜,就被他拖着往车里塞。由于他动作粗鲁,她的额头部到车门,一阵尖锐的痛楚传来,但她没有叫出声,也没有去探视伤处。
车像箭一般冲出去,因为速度太快,令黑暗仿佛挤堆成一道道的墙,而他们疯狂地撞过去。
她本来沉默无言,但眼看车子已经转得失去理智了,才开口说:“你再这样开下去,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死?”海粟的声音爆了出来,“你竟然会怕死?我以为你这住在坟墓里的魔女,是什么也不怕的!”
“我是不怕死。”斐儿淡淡地说:“问题在你,你甘心和我这魔女死在一起吗?”
他怒瞪她一眼,却发现此刻的她,长发纷乱地披在肩上,脸色苍白似雪,眸子大大得如冬夜的湖,外衣连领子都没有翻好,就像个迷失的小女孩,脆弱得令人心疼。
他有可能在下一秒和她共赴黄泉,但他甘心吗?如此一来,他得从此住进她的墓里,两人的纠葛再也扯不断,他甘心吗?哦!他没有丝毫不甘,反倒还觉得这死法不错,因为这样,她就再也逃不开他了,而他也可以无阻无碍地教教她什么是永远的羁绊及禁锢……
哦!慢着……他是中了邪吗?竟有这种自残自虐的倾向。
海粟在惊吓出一身冷汗的同
时,车速也回复正常,最后停下来。斐儿看出去。窗外出现的竟是“伟岳”的办公大楼。
“上去吧!我们得好好谈一谈。”他冷峻地说。
仿佛怕她跑掉般,他一路上紧紧的抓住她,直到打开董事长办公室所有的灯后,他才将她用力一甩。
重心不稳的斐儿,踉跄地跌在沙发上。
他看着她,眼神如刀刃,闪着寒光,一字一句的说:“你去向我父亲勒索工作和一栋房子?”
“不是勒索。”斐儿坐直身体,额际的疼痛未减,手上又有新伤,但她忍耐着说:“我今天如果不和他谈,他迟早也会出价叫我离开你,我只不过是先行动,省下大家的麻烦而已。”
“你对你以前的男朋友们都是如此吗?”他逼近地问。
“差不多。”她淡淡的说,并未解释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出击。
“你……你真的心如铁石,一点感情都没有吗?”海粟厉声质问:“在你眼里,冰冷的金钱胜过一切,让你能轻贱自己,把人格和自尊出卖喊价吗?”
斐儿的心瑟缩了一下,用更压抑的声音说:“人格和自尊是你们有钱人的玩意儿,我只求生存。”
“你大学毕业,有一技之卜,我又付你那么高的薪水,还不够你生存吗?”他怒吼了出来,像一只发火的熊。
斐儿觉得身上的血液奔流,
仿佛快爆炸。海粟不同于其他男人,她已穷于应付,内心已快没有力气了。
好一会儿她才说:“难道你就不能接受我不想跟你的事实吗?”
“轰”地一声,有如潮水般向他袭去,直接击向他最脆弱的地方。
海粟脸色一沉,阴狠地说:“我到底哪一点不如你的那些男朋友?”
她的眼下泛着青影,满脸疲倦的说:“我要说多少次你才会懂呢?我的伎俩从不会在一个人身上重复使用。所以,放开我吧!你不要我,我对你父亲的勒索自然就不成功了。”
“所以,你对德铃和我父亲的作法,都是故意的,只因为你不要我?”他再一次问。
她点点头。
“尽管我给你再多的好处都没有用?”他又问。
她摇摇头。
他将她拉起,与她眼对眼,恶狠狠他说:“我不会饶过你的,我会让你无路可走!”
“那么,我找你父亲就对了,他会帮我远离你,就像从前一样。”斐儿试着挣脱他的箝制。
天呀!又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他正不知该如何对她时,传真机响了,两人都吓了一跳。
海粟放开她,走到桌前。信是住在美国雪城的永洲传来的,纸上只有短短的数言——
我和雁屏已于三天前结婚,场面虽小.但快乐及祝福丝毫不减。恭喜我吧!有空欢迎到雪城一叙。
在这种时刻,接到这样的消息,海粟的心情分不出是高兴,还是苦涩?
永洲终究放弃了红尘世界,选择与所爱的人守在那小小的天地,他和雁屏轰动一时的恋情,海粟自始至终都是不置一词的。
记得半年前在旧金山,他和永洲是怎么说的?他说他是最不适合谈感情这件事的人。
他又说,狮王只晓得扩充领土,女人则是领土的一部分;他还劝永洲,雁屏是危崖上的一朵花,一个弄不好,便会粉身碎骨……
曾几何时,他自己也成了攀采危崖之花的人呢?
而他又比永洲更惨。雁屏虽然出身北门帮,但善良多情,对永洲生死相许,愿做一对同命鸳鸯;可他要的斐儿,却是个没心没肝,集人类心中冷酷无情之最的魔女!
他到底在搞什么呢?为了这性情古怪、思想偏激的女人,他竟要辜负德铃,又要让家人痛心失望,这不是完完全全地丧失理智了吗?
他用复杂的眼神望着站在窗前的斐儿,她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淡漠,唯有他在这里受罪生气,这或许就叫“色不迷人,人自迷”。
一个个问题如冷水灌顶,一寸寸浇熄了他的心。
他用断然的声音说:“从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以后我们之间不相于,也互不奇#書*網收集整理干涉,你不许再去打扰我父亲。”
斐儿讶民他的轻易妥协,似乎是在看那份传真之后,才有如此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以致她很想看看其中的内容,也很想知道是谁传发的讯息?
但她知道这种好奇心并不适合她,她只有以疏远的语调说:“是的,岳老板。”
她合拢大衣.迳自走出大楼。黑夜的风,刺骨地吹着,在这种时候,路上的行人极少,感觉异常荒凉。
她才踏上马路,后面就有脚步声相随,接着是海粟的话,“我送你回家。”
“不必,几步就到了……”
斐儿的话尚未说完,两辆救火车便从身旁急驶而去,尖锐哀鸣的响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特别骇人。
她倒吸一口气,仿佛看到黑烟烈火,就像那些醒来的夜,噩梦的情景,还有在脑海中分分秒秒告存在的惧怕……
又一辆救火车驶过,接着是救护车、警车,全往她家的方向而去。会不会是母亲?她会不会是起来烧纸钱赶鬼了?
“不!不可以失火!”斐儿大叫着,然后疯狂地在街道上跑起来,头发飞散一脸。
海粟被她的举止吓到了,也不自觉地跟在她后面追着。
不是才辞掉她吗?不是才说互不干涉吗?这个可恨又邪恶的女人啊!他竟然会莫名其妙地又和她一起夜奔?
他很想停下来,但斐儿的惊恐攫住他的心,教他忘了方才“男儿当自强”的决心。她说失火,到底哪儿失火?
其实不用问了,围聚的救护车和人群,浓烟的味道,还有他们奋力冲刺的目标,都直直指着斐儿的公寓。
结果,陷在火海中的,正是海粟为她租来的新房子。
★★★
斐儿坐在医院急诊室的外头,满脑子仍是儿小时前的混乱。警笛鸣声,人们的哀哭咒骂,火舌的哗哗剥剥,然后一切毁掉,抬出来的是不成人形的母亲。
“斐儿,你……又纵火……要烧什么……”芝秀临上救护车前,还痛苦地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