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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句愤恨的话,都在贝嬉媃心底划下狠狠的一刀,让她血流如注。
他憎恨她,对她的恨,有如成千上万的炸弹爆炸,硝烟弥漫,强烈的冲击力硬生生地将她撕裂,她肺里的空气都被抽光了。
他彻底地将她啃咬得一丁点都不剩,伤得她千疮百孔,尸骨无存。
远处怒吼的雷声惊醒了她,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她转过头,挥泪而去。
“绍炜,你做得太过分了!”江予望着窗外的大雨,这是夏日的雷雨,他担心贝嬉媃的安危。“她是无辜的,你怎么可以把上一代的恩怨都要她承受?她毕竟也是你的‘妹妹’啊!你太残忍了!”
说完,他转头想要追出去。
“江予!'严绍炜面色一沉,撂下恶狠狠的恐吓。“你要是追出去,我就立刻解雇你!”
“那就请你解雇我吧!”江予摇摇头,直到这时他才终于了解绍炜埋藏在心底的恨有多深。“我错了,我真不该替你做那么多伤害贝小姐的行为!”
“江予……”他目光凛然。没想到,一个女人竟然破坏了他们十年的坚固友谊,果真是红颜祸水!
窗外的雨声和雷声交错着,严绍炜抬头看着屋外黑森森的山丘,冷厉的眼神里有着无尽的黑暗。
结束了!他的复仇终于画下了句点,达到了目的。
奇异地,他的心却在绞痛……
第六章
严绍炜回到了伦敦。
二十四岁的未婚妻妮可守候在机场入境处,一看到他出现,妮可马上冲过去紧紧抱住他——
“史宾塞!我想死你了!”她欣喜若狂地在他面颊印上好几个热吻。
“我也想你。”他拥抱着未婚妻,语气平淡地顺着她的话回道。
他对妮可的感觉就跟对其他女人一样,没有特殊的想法,当然也没有所谓爱情,妮可背后所带来的财富和商机才是他关心的重点。
“我们快点回家吧!爸妈都在等你!”
“好。”他习惯性地带着随身公事包,搂着妮可往机场外走。
车子离开公路,经过热闹的大街,新颖的橱窗中展示着最新流行的时尚商品。伦敦是一个千变万化的城市,他喜爱这第二个家乡,她是世界文明的重镇,也是世界商业金融的先驱,她的风情万种令人魂牵梦萦。
此时,看着这些以往令他兴趣盎然的顶尖流行资讯,他却失去了以往的新鲜感:心思不由自主地飘回几天前,他想起那天嬉媃绝望的表情。
江予说得没错,他下了一步阴狠的棋,重重伤了她,成功地完成他要的报复,但是有些美好的事物,似乎也随着嬉媃的离去而一并被带走。
“史宾塞,你在想什么?”妮可的呼唤让他收回放失的心绪。
“没什么,”他随口答道:“我在看那些橱窗。”
“很奇怪对不对?”妮可附和着。“今年流行黑色,可是我很不喜欢,一看到黑色就觉得心情不好。”
严绍炜露出嘲讽的一笑,没有回答。
他倒觉得黑色很不错,掩饰了许多好与不好,以及不想让人知道的事物。
妮可带着未婚夫回到她家,位在伦敦最精华的住宅区,这是一座恍如宫殿的建筑,简直是白金汉宫的翻版。
他们稍作休息,随即和妮可的父亲葛里曼一同用餐。
“爸爸,我们想尽快举行婚礼!”主菜都还没上桌,妮可已经迫不及待地对父亲提议。她深爱着约森,一直都担心其他千金小姐会抢走他。
严绍炜向来对这桩婚事没有意见,今天却对妮可的提议感到莫名的抗拒,他不想现在结婚,还不是时候。
“我可舍不得女儿这么早嫁人,”葛里曼爱怜地看看妮可,转向严绍炜说道:“史宾塞,再等两年吧!让妮可多多陪我们。”他只有这个宝贝女儿,有些事情还需要多观察并确认。
“我才不要!”妮可立刻反对。
“真是,有了约森就忘了爹娘!”妮可的母亲拿任性的女儿没办法,妮可的眼里只有约森。
严绍炜一听到葛里曼要暂缓婚礼,立刻以优雅礼貌的笑容安抚妮可:“没关系,妮可,伯父说得对,再缓两年,也可以让你多玩玩!”
妮可在大家口径一致的劝说下,不得不嘟着嘴点头。
葛里曼是个精明的商人,严绍炜看出他一方面想确认自己的心态,一方面也舍不得独生女这么早嫁人,这正好给了他喘口气的机会。
当年因为彼德·约森子爵和葛里曼是好友,两家又有商业往来,自然而然地,严绍炜和妮可就这样认识了。妮可是个漂亮的英国女孩,她热爱中国文化,对严绍炜更是一见钟情,无法自拔地迷恋着散发东方神秘气息的他。
严绍炜对妮可没有感情,如果顺其发展,两人只会是一般朋友,不过妮可家境富裕,政党关系良好,对他未来的发展大有帮助,妮可又对他情有独钟,这些优势都对他对生父的复仇计划很有帮助。
于是,顶着约森家族原本就丰沛的人脉和资源,再加上妮可父亲的大力相助,他在短短的时问内,爬上国际企业的顶端,现在也成功地完成了计划。
然而,有些事他还是失算了,例如——贝嬉媃。
他没想到她对他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影响力,让他竟开始对于联姻的事感到无动于衷。
现在有了两年的期限,时间是最好的治疗,他会恢复正常的!
看着妮可娇俏亮丽的笑脸,他肯定地这样对自己说。
两年后
七百多个日子,一晃眼就过了。
每天夜里,严绍炜梦中都会有一张萦绕不去的脸,那是贝嬉媃,她总是以哀怨的眼神凝视着他……
今夜,屋外一样乌云密布,没有月光,他又被熟悉梦境惊醒。
他又失眠了。
两年了,为何梦中依然会出现她的面容,而她脸上的泪痕甚至清晰可见?
既然睡不着,严绍炜索性爬起来。他扒扒凌乱的黑发,任由睡袍领口敞开到腰际,下床倒了一杯酒,一手夹着香烟,心烦意乱地在房间里踱步。
一股莫名的气在胸口盘旋下去,他恼怒地发现贝嬉媃竟然像细菌一样侵入他的生活,她的美丽、她的天真单纯、她的泪……在在都让他无法遗忘,也无法不被她吸引。
寒冷的冬天即将过去,温暖的春天就要到了,再过一个礼拜,他和妮可即将步入礼堂。
严绍炜眉毛紧皱,他一口气将酒喝光,将杯于放到桌上,熄掉烟蒂,然后不耐烦的拨开前额的发丝。他打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任由深夜的冷风吹袭,眯起眼注视远方。
夜这么黑,她在遥远的那一端,过得如何?
他仿佛看到她躺在床上,黑檀般耀眼的秀发披泻在枕头上,那张天使面孔睡容甜美,柔软的双唇微微翘起,浓密的睫毛盖住明亮的大眼睛。
他用力抓着阳台栏杆,手背上青筋浮露。
就算对她念念不忘,又能如何?他跟她早就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算了!他不想跟自己的意念对抗了!再继续反抗下去,只是徒然让自己陷入痛苦的挣扎里。
既然真的对她放不下,他就要得知她的下落!
只有如此,确定了,他才能关上这段记忆,继续往下走。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电话。
春天的种子散布在伦敦每一个角落,今天是个喜气洋洋的日子,泰晤士河畔的古老教堂钟声响起,教堂外聚集了无数政商名流,参加这难得一见的盛会。
史宾塞·约森子爵即将步入礼堂,他的未婚妻又是伦敦百货业钜子葛里曼的女儿妮可,可以想见,这将会是场钻石级的皇家婚礼。
教堂外的庭园里花团锦簇,会场布置风格更是高贵优雅,妮可穿着白色手工绣花婚纱,笑容可掬,脸上洋溢着专属于新娘的美丽与喜悦。
葛里曼牵着女儿的手,站在教堂外等候。等新郎到来,仪式就可以开始进行。
左等右等,新郎却迟迟不见踪影。
一位随从神色匆忙的胞进会场,手里拿着一封信,他附在葛里曼的耳边窃窃私语,葛里曼瞬间脸色大变。
等不及父亲开口,妮可急忙把信抢过来,粗鲁地撕开。
下一秒,妮可美丽的脸部扭曲,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她涂着蔻丹的长长的手指猛地捏紧,两眼紧盯着这张简短的信笺——
妮可,请原谅我,我无法跟你结婚。约森
短短几个字,毫不留情地将妮可打入黑暗的地狱,她的手脚彷佛被约森用牢固的麻绳捆绑,她狂乱的挣扎,却无法挣脱!约森带给她的耻辱,恍如在她身上狠狠地留下烙印,让她一辈子也洗不去……
宾客们的议论纷纷和四周的美丽场景,都将成为她往后的恶梦……
在阳光的照射下,洁白的云层散发出七彩光芒,飞机穿越云层,隐约可以看到底下的陆地和海洋。
这一刻,尽管已经飞离英国,严绍炜仍旧有些无法相信,他竟然在最后一秒,做了或许连三岁小孩都不会做的不负责任行为,他什么都没有交代,就在婚礼上成了落跑新郎。
妮可和葛里曼家族以及约森家族都因此而蒙羞,即使妮可要将他大卸八块,他也会欣然接受,不过现在的他真的无法考虑其他人、其他事,从他得到征信社传来的消息和地址之后,他的心就已经飞到台湾了,也才发现自己对于嬉媃的思念是如此之强烈。
原来性格确实有着强烈的遗传性,他的身上流着父亲贝朕的血液,果然也是个自私并且忘恩负义的男人!
然而,那股思念在获知她的下落时,脱柙而出,他再也不管其他事情,只想再看她一眼。
一眼就好!
就为了睽违两年的这一眼,他迫不及待地搭上最近的一班飞机,再度踏上台湾。
经过长时间的飞行,他下了飞机,马不停蹄地立刻驱车前往征信社查到的地址。
位于亚热带的台湾,尽管是春天,却无风无云,艳阳高照。
他站在那个地址前,百思不解。
这里,不是早荒芜许久了吗?
他很熟悉这里的。
这里,曾经是他的家。只是景色依旧,人事已非。从他妈妈和爸爸签字离婚的那一刻起,这里就易主改为“白园”了。易主后,过了些年,贝朕又搬离这里,带着妻小住在热闹的城市里,任由庄园荒废,在他的印象里,这座宅院在贝朕夫妇俩去世后,一度还要廉价出售……
他一边沉思,一边缓缓地走向大门。
庭园中央有一栋全新的白色建筑物,跟以前的宅院相似,却又不太一样。有着峇里岛南洋风的度假别墅大量使用透明落地窗增加采光性,池塘也重新整理过,花园里,石板步道的两旁,小巧可爱的花朵迎风摇曳,清爽宜人的花香随风飘送,后方还有一小片树林作为天然屏障,宅院前方过了马路就可以直达碧蓝大海,这里就像一座遗世独立的世外桃源。
大门外的木板上写着四个字——天使之家。
“白园”竟然变成度假用的民宿。
今天正好是周末,有几辆休旅车往“天使之家”驶来,在一旁的空地停下。接着便有一组一组的人们提着行李下车,准备登记住宿。
严绍炜心念一转,朝前方的海边小径走去。
走下沙滩,他望着碧蓝海水深思着,这里有种宁静的美丽,几个旅客携着孩子在海边玩耍戏水,他忽然有些期待能在沙滩上看到嬉媃。
征信社的报告书上写着,她现在是经营民宿的老板娘。
他的心为此深深地震动着。
他一直以为,他如此重重地伤害她,她或许会一蹶不振,然而,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她竟然经营起民宿,还经营得有声有色。
随着时间越来越晚,路灯一盏盏亮起,前来投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