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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氏屋里。
田氏她娘。田大娘，正坐在凳子上，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受尽的苛责。
“娘。你说你们刚刚就坐在那种桌子那儿……”田氏总算明白了。磕磕巴巴地问着，有些不敢相信。
田大娘有些不满意田氏的问话，满不在乎地点点头。“快去，去灶间端些肉菜上来，晚了可被人端光了，听着外面的声儿。好像已经开吃了……”听着声儿站起来，侧耳听着窗外。
“娘，你说你就为了占那么一张桌子，连你嫡亲的外孙女，今儿个要出门了送都不送上一送。看也没看上一眼。我当时还总觉得少了什么，倒也没留意。一心以为镇上到这儿还远着呢，你们可能还在路上……”田氏笑得有些释然，只是，有些凄厉。
田大娘后退了几步，直到倚着门框才站稳了。“你这臭丫头，怎么说话的，我是你娘！秋月这么急匆匆地嫁人了，镇上的都在说你们唐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害得我们在镇上就被人问叨，这会儿来就已经很不错了，给足了你们家面子了……”
“我家要不起你们的面子，你们请回吧，秋月是堂堂正正地嫁出去的，没什么好让人抬不起头的。你既然觉得秋月丢人，秋月以后不会去你这外家就好了，何苦这样说我的闺女！”说着，推搡着田大娘几人出去。
田大娘初始被推，微愣神着，倒是没留神被田氏推了几步出去。“你反了天了，我是你娘，你居然要赶我出门！就为了没送你闺女出门子，你就要赶我出去！”
“你自己不疼闺女，我可是疼我自个儿的闺女的！谁也不能把脏水往我闺女身上泼！”
正巧，江氏经过，听到吵闹声，转到了屋子这边过来。
“亲家，这大喜的日子，哪儿都能瞧见你在闹腾，你是专门来我家找晦气的吗？还是见不得你外孙女好？”江氏离着五六步远，站定，悠悠地开口问候道。这母女自个儿掐上了，倒是少见得很。
田大娘转身看着江氏，扯起了笑，拍着手道：“亲家，你说的这是啥话，秋月是我的外孙女，我疼她不比你少……我只是跟我闺女说道说道，你刚刚那样子拦着，不让人不给我们上菜，不太好吧？今儿个这么多人，这传出去可是丢了老唐家的名声……总说是这么待亲家，没的让人笑话……”
江氏看了眼田氏，微侧头瞥了眼田大娘。“你要么找我家老头子去说，我是不在乎老唐家的名声的，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名声这东西能当饭吃，能当药喝？”
田大娘仗着人多，上前几步，阴阳怪气地说道：“亲家，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这是正经的亲戚，理应由上座，更何况我们随的礼可不薄……比村子里头东家一把菜，西家一把鸡蛋的，厚上不少……”
“娘，你们走吧……”田氏上前推着田大娘，让她赶紧走。她自个儿的娘家人，她心里清楚，这么些年，或多或少地拿了不少银子回去。只是，她就那么一双儿女，秋月的外家，居然没人来送贴妆的，也幸亏江氏如今变了性子了， 只关注着唐有根的身子骨。
昨儿个，江氏也只是看了看她，然后冷哼了几声，但是始终没说出什么话来。田氏感激，江氏给她给秋月留足了脸面。可是，今儿个，她的娘家来人了，一家子都来了，却只顾着在外占着桌子都上菜。连送一送都不曾……
再说了，田大娘说的送的厚礼。作为亲闺女，田氏还是不怎么信。
“我是你娘，你这个不孝女，还没吃上一口东西，就要赶娘家人走！我看你以后日子在这儿怎么过，少了娘家给你撑腰，你还不被人家折磨死！你个没良心的……别说我没提醒你，有你后悔的时候！”
田大娘上前拍打这田氏。田氏直愣愣地站在那儿，没说话，也没动，任由田大娘打着。“啪，啪……”
夏竹早早地就看到这幕闹剧了，原本是来找吕氏的，听到动静，她就挪不开脚了。田氏原本最护着的就是她娘家了……可能，是寒了心了吧。
看着田大娘打人。夏竹都觉得浑身疼，这一下一下的，一点儿都没轻拍轻打。愈打愈猛。连田大娘的孙子都上前踹了几脚。只是田氏好像没反应。不晓得疼痛，任由田大娘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在身上。田大娘倒是知道分寸，知道田氏还要出去见人，没往脸上招呼。
“娘，打够了没，打够了就带着家里人走吧。以后文伟娶媳妇了，你们也都不用来了，还省了礼钱。”田大娘虽说泼辣，只是比不得村里人强壮，打了一小会儿停下来歇气。还没开骂，田氏便静静地开口。掩饰不住地讽刺。
江氏可没这耐心看田大娘再撒泼。“ 夏竹，去请了账房先生来，拿了那喜本，看看这田亲家送了什么，都让人拿过来……免得这正经的亲家说咱家吞了人的礼钱，还不给饭吃……”
夏竹被这么一唤，有些发呆。这是早就被瞧见了？看得有些入迷，忘记了自个儿可不是四五岁的小孩子的身量了。“嬷嬷，晓得了，我这就去……”
欢快地跑远了，夏竹承认自个儿阴暗了……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个是错不了的。
没过一会儿，“嬷嬷，东西都在这儿了……”夏竹指了指唐大路放在地上的些东西，还有钱书明手里拿着的喜事本。殷切地望着江氏，江氏不自然地撇过头，咳了咳。
“这些东西就拎回去吧，家里事儿多，就不留你们了……这门口也没啥人，不会有人瞧见的……”江氏很是贴心地道。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江氏嘲讽。田大娘可有些受不住，叉着腰说道：“怎么就这些，我还要仔细瞅瞅，你们是不是合伙起来，污了我家的东西？”
唐大路最不耐烦跟妇人扯皮，这外面还有一堆的事儿。要不是夏竹说了，有大八卦瞧，他也不会热枕枕地跟来。“田大娘，这喜事本上都写得明明白白。你家的好儿媳妇，非得写上第一页，喏，跟你说的一样，是最正经的亲戚，哪能排到人家后头。”
唐大路将红红的喜事本摊到田大娘面前，第一页，大大的红纸上只写了一家，“秋月镇上外家”。唐大路凑上前，“大娘要不要我给你诵读诵读？”极显殷勤。
田大娘脸微红，转头瞪了眼儿媳妇，要说这事儿她当时也听到了，当时也没觉得啥不好的，暗夸大儿媳妇就是会来事儿，姿态端得高高的，也没啥不对的。
要怪就怪自个儿的闺女，吃里扒外的东西！
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田大娘低头看了眼，倒都是自家拿的东西，只是就这么被人讥讽，被人赶出去，有些不甘心。这都大老远地拖家带口地走来了，这会儿啥都吃不上就走回去，怕是连这个力气都没有。
蹲下身子，一一检查，怎么都得找点事儿出来，闹闹。既然你们不要脸，那就撕破脸面。“这篮子鸡蛋怕是弄错了吧，怎么少了那么许多……”
饶是钱书明，在铺子里见惯了形形色色的，自诩沉稳了不少。也觉得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你那篮子鸡蛋，下面填了半篮子的草。喏，我们生怕到时候被人讹了，特意问了。结果，你那个孙子说了，我家嬷嬷说了，那么多的鸡蛋拿去也是给别人吃的，天气热了，吃不完就坏了，咱家在篮子下边放些草，又不会敲破了，又能省鸡蛋……”
就怕猪一样的队友。田大娘心里怄死了。可是怕孙子，又舍不得。这一切。都是自家闺女给惹的。
“娘家没脸了，你就有脸了？我看你这婆婆，等我们走了后，会怎么好好待你，到时候，别要死要活地哭着回来！这门你是进不来了！”田大娘被人挤兑地抬不起头，恨恨地对着田氏骂道。
其实如果，田大娘带个一两人来。这位置早就坐上了，谁也不会将新娘子的正经外家赶下桌去。只是，人心不足。
“大娘，别指着那破布了……”这会儿，外面还有事儿，唐大路可没空陪着田大娘在这攀扯这些有的没的。
“喏，有眼睛的都瞧见了，这匹布明显两个色，我这个人就是嘴快手快。随手扯了扯，就将外面的那层布给扯了，里面的都是发了潮的。霉点斑斑的……要我说。你这要弄也弄的像那么个回事儿，这外头好的那块，圈地多些，我也不会有这闲工夫去扯了……下次送别家的时候，再裹个几圈就好了，别省这么些布头……”
也不晓得唐大路是不是真心提建议。
这要是田大娘舍得将外面的那层布圈厚实点。干嘛不直接送半匹好的……
田大娘，最终还是带着一架子走了出去了。只是她愿意走，但是她的孙子孙女倒是闹腾得厉害。
“嬷嬷，你说来姑姑家吃好吃的，随便我们怎么吃。这会儿还没吃上呢，我不走。我不走……”
“我也不走，娘让我早上别吃东西，这会儿饿得难受，哪有力气走回去呢……”
院门口听着声儿，围过来的好事者越来越多，指指点点。
“今儿个我一早就来了，原来还想着这外家倒是挺阔绰的，这布头，一拿就是两批，这还是随礼，怕是贴妆的不少了……”
“嘿，哪能呢，你还能不知道这家人呢。人家压根就贴妆，那布匹，大路那混小子，不小心扯了下，原来都是发霉的……”
“唉哟，这也好意思来啊，舍不得拿出那么多随礼的，就随便弄点啥，来了就是，也没人会说道这些。”
“人家镇上的，跟咱不一样，人家又要面子，让人高看一等，喜欢人巴着她家的……”
田大娘渐渐地脸上挂不住了，准头去骂孙子了。“住嘴，成事不足的家伙！再叫，这一辈子都别想吃的了！”
这才堪堪收了声儿，田大娘倒是没忘记提过来的东西，都是能换银子的，没的白白便宜了唐家。
闹了这么一场，其他的倒也顺顺利利的。
大爷也跟着随了礼，被唐有根拉着在在第一波的时候，就坐下吃了。
村里人都不会花钱请帮工，都是亲戚邻里地搭把手，刷碗打扫的。自家的桌子、凳子、碗，都自家领回去，所以也甚是方便。
“娘，这剩下的菜都已经并在一起了，要不，帮忙的各家分点儿？这日子热了，东西都存不住……”吕氏小心地看着江氏，问道。
江氏皱着眉头，不满道：“离我这么远做什么！你自个儿看着办就好，留自家吃的出来就好了……”
吕氏没想到江氏这么好说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应答。她倒是想好了，劝说的话，这会儿都用不上了。
“愣着做什么，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怎么觉得我识大体了，你想劝我的话用不上了？怎么就越过越木了……”江氏小声地嘟囔。
吕氏这才应了，转身出去张罗去了。
“弟妹，娘说了，今儿个晚上都在这儿吃，这菜都留出来了。都是新鲜的，不是剩菜……”田氏虽说被娘家人给整的心情不太好，但是毕竟是大喜的日子，倒也是开心的，也不晓得秋叶怎么样了。
“这，不用了吧，一大家子的……”吕氏想也没想拒绝道。
“也不是就你们一家，二叔、三叔家的都来。这菜本就准备多了的，没成想村子里的每户人家，来得都比打算得少，就剩下了不少了……”田氏笑着说道，既然这样子，吕氏也不好拒绝。
“爹让邱大爷陪他多喝几杯，高兴高兴，这会儿正让文伟去打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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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