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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一样+by亦舒-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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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求约唐心出来见面。 
那一天,他比往日有更大的期望。 
他是老手了,经验丰富,可是门一打开,也不禁发呆,那少女比平面照片更加好看,而且不说话,可是眉梢眼角,身体语言,又充满柔情。 
他忽然尴尬,第一次觉得身份猥琐,他不知该脱衣抑或先请她喝上一杯。 
她穿一袭花裙,脸上只有鲜色口红,她轻轻走近,叫他心跳。 
她缓缓抚摸他强壮双肩,忽然眯起双眼,有点色迷迷,似十分陶醉欣赏他的体格。 
阿满大乐,这种神情,前所未见,倒是像她主动,反客为主,要好好享受他的服务。 
他发觉她小小的手已经伸到他大腿,他惊喜着迷。 
那已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少女的身段、肌肤、容颜都是极品。 
但最叫他心驰的,是她那种偷欢似神情:欢欣中带些凄惶,像是知道世上欢乐不多,且泰半轮不到她,故此得到一点点,特别珍惜。 
她埋首在他腋下,轻轻叹息,完全像一个背着家长私会男友的小女孩,抬举了人客身份,叫阿满感动。 
他的经验同他说:这不似伪装,这不是演技,这是真情,他愿意相信这是真情。 
这时,他看着她动气责备大英博物馆,更觉她可爱。 
他吻她双手,“以玛,留下来陪伴我。” 
以玛也开始觉得那不是坏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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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呢,也许有一日,你会嫁给我。” 
他给足她面子。 
不是有一日他或许会娶她,而是有一日,她会愿意嫁给他。 
有几个这样的男子。 
以玛又露出那落寞凄然的神情,叫阿满更加怜惜她。 
她原本应一早到伦大找那个姓植的先生,一直拖到第四天。 
她穿着深色端庄套装,戴绒线帽防雨,乘计程车出门。 
大学整幢建筑为着响应节省能源,能熄灯就不开,有点阴暗。 
接待员告诉她:“左边走廊第三间,有名牌。” 
以玛找过去。 
敲门,无人应,她推门进去。 
没有人,一块纸牌说:“午膳,二十分钟即返。” 
以玛觉得好笑,因牌子上英文字样以歌德字体撰写,十分堂皇。 
她取出那只信封,放在植先生凌乱不堪的桌子上,原本想离去,但一想到老人曾千叮万嘱要见面手递,又觉踌躇。 
她打量那间办公室,不知怎地,椅子后边,放着一套宇航员穿着的太空衣裤连头罩,作为装饰品。 
这是个怪人。 
她坐到角落一张旧安乐椅上。古老拼花玻璃窗上一格红色的光影正好落在她肩上,叫以玛看上去更加飘逸。 
她打一个呵欠。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一脚踢开,一个人落汤鸡般狼狈走进,一边剥下湿漉漉衣裤,他把一只英式足球丢地上,忙着解除护胸护膝。 
他在雨中打足球来。 
以玛一声不响,坐在一角,含笑看着英伟的他展露全身肌肉,以及浑身浓密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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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脱剩保护内裤,以玛扬起双眉。 
可是,要紧关头,电话响起。 
他取过电话,“谁?我没看见” 
他的目光终于落到角落的安乐椅上,接触一双亮晶晶大眼正充满笑意地凝视他。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摔下电话,拉开抽屉,找到干净衣裤穿上。 
以玛仍然一声不响,笑嘻嘻。 
他咳嗽一声,走近。 
“我是植锐,你好。”幸亏她不是他学生。 
少女站起,“我是王以玛,受赵老所托,给你送信来。” 
“赵老,他好吗?” 
拜托,他生活愉快,终身奉献给教育的他求仁得仁。” 
“你是他得意门生?” 
以玛笑,“我拉车边。” 
那年轻教授忽然明白什么叫巧笑倩兮这四个字。 
整间大学成千上万漂亮女生,他司空见惯,可是该名少女的大胆妩媚另成一格。 
他忍不住说:“多谢你走这趟。” 
以玛咧开嘴笑,“有事弟子服其劳。” 
那人耳朵烧红,“嗯,就是这封信,看样子相当重要。” 
他一边拆一边叫人送咖啡进来。 
他们都猜不到信中有信。 
“咦,这封给王以玛。” 
以玛纳罕,接过信封,轻轻拆开。 
她走到较亮光处想读信,植君已替她开亮顶灯。 
他看清楚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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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她身段高挑美妙,衣着保守一般,但美少女气质盎然发散。 
他听得她“噫”一声。 
他连忙低头读信。 
这是一封奇怪的信,它这样说:“小植,我是赵老,你此时可看到送信人了,我特地请她到伦大与你见面,因为我觉得,她是最适合做你伴侣的女子,我欣赏王以玛的勤学、美貌、聪敏、温柔,我若还年轻,我不会把她介绍给别人,好好努力,师傅,年月日。” 
他也“呵”地一声。 
给以玛的短简这样写:“植锐是没有缺点的年轻人,品学兼优,外形英伟,最适合做你的男伴,千里姻缘,一线牵引,我并非多事之徒,但可爱的你叫我忆起那比我大五岁的小表姐,我的初恋,我若不能爱你,植锐是个极佳的替代……” 
以玛惊异,她一直以为她不过是赵老芸芸众学生中一名,没想到他对她有如此深渊情愫。 
她抬头,正好这时植锐也看着她。 
浓眉大眼的他是那么漂亮,这人不会少女朋友。 
他咳嗽一声。 
以玛也哼一声,她轻轻说:“信带到了,我该告辞。” 
这时,服务员才送咖啡进来。 
“我请你喝下午茶。” 
以玛说:“不用了,你还要更衣。” 
“不妨。” 
以玛忽然低头,“打扰你。”她自觉不配。 
赵老不知她正式身份,他误会了,她心中叹息。 
他看到少女腼腆表情,以为她为适才的事尴尬。 
“我陪你逛逛校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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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玛披上他的雨衣斗篷,心想,眼睛吃过冰淇淋,任务也完成,已经满足。 
他们逛到饭堂,他请她吃苹果馅饼。 
以玛忽然沉默。 
“你在伦敦暂住?” 
“我过两日便回家。” 
“把地址给我好吗?” 
“我住朋友家,不大方便。” 
“我不是坏人。” 
“我确信那是事实。” 
她把她手提电话号码告诉他。 
大学建筑群大得无边无涯,所以叫做校园,学生们自由自在,有人在雨中骑马戏班那种单轮脚踏车当交通工具,看得以玛笑出声。 
学生们发式尤其奇怪,大半多日未洗,扎马尾梳长辫的不一定是女生,卷发如飞蓬的也许是男生,蔚为奇观。 
不觉已到黄昏,以玛告别。 
“我送你。” 
“不用,我可以叫车。” 
两人都有种奇异的依依不舍。 
回到满宅,男主人亲自开门,铁青着脸,“你去了何处,我着急你可知道,我怕你荡失。” 
以玛据实答:“我去伦大参观。” 
阿满脸色稍霁,“你有兴趣?我可以帮你入学。” 
阿满脸色阴沉时有点可怕,他说:“竟逛了那么久。” 
他把她拉到怀中,用力捏她的手臂,在她耳边说:“只有你在我怀里,我才觉得真正活着。” 
阿满有着强烈占有欲,那样性格的男子,时常误会他们爱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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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清楚没有,你若留下,这间公寓属于你。” 
以玛不出声。 
“还担心什么?” 
过几年,她想说,阿满,你今日所喜欢的颜色褪却,你会丢弃我。 
“你可需要更大保证?” 
以玛摇头,她自他背后抱着他腰,把脸靠在阿满丰厚背脊上,缓缓摩挲。 
“你这可恶的女子,处处流露对我依恋,却又不愿与我一起。” 
他把她扳到前边,深深吻她的唇。 
他一边解开衬衫,把以玛的手按到胸前。 
男人的胸膛如女子,每人都稍微不一样,阿满体毛卷曲,像一枚枚小小螺丝,轻轻拉直,又会得弹回去,与植君的柔顺细长不同。 
想到这里,以玛忽然微笑。 
阿满问:“笑什么,你笑什么?” 
她没留下。 
阿满十分动气,乱摔东西,好端端吃饭,忽然把食物连碟子扫到墙角。 
又大力掐以玛手臂与胸脯,以致瘀青累累。 
他恐吓:“我不一定再回头找你。” 
以玛逆来顺受,不发一言。 
“你可是想结婚?我是回教徒,教规森严,特别重视女性操行,极少与异族通婚” 
以玛在假期结束后打道回府。 
她也不舍得阿满,但这是她职业的性质。 
她吁出一口气。 
以后,可能不会再遇到阿满那样的人客,可能,下一个比他更强壮健美。 
回到自己凌乱小窝,她觉得做对了。 
第二天回到公司,甘姐看到她,也高兴得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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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 
以玛点点头。 
“真怕你一时想不开,在那阴雨的都会定居。” 
以玛微笑。 
“不要惋惜,你在导游社认识的,全是人客,不是爱侣。” 
以玛又点头。 
“你的选择十分正确,你不会后悔。” 
“甘姐,我想放假。” 
“我明白,你休息一段日子好了,对,埃及人已把丰富酬劳汇进你户口,他也没忘记佣金。” 
以玛不出声。 
休息几天她回大学找赵老。 
带笑一手推开着赵老的办公室门,她凝住。 
只见两个工人在收拾杂物,把一箱箱书报文件抬出,以玛忍不住问:“干什么,赵老师呢?” 
有人在身后回答:“你是赵老的学生?” 
以玛转头,只见一名职员站在身后。 
她反问以玛:“你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她轻轻答:“赵老师上星期三晚心脏衰竭,在家息劳归主。” 
以玛睁大双眼。 
年轻的她已数次面对死亡,均伤心欲绝,但这次听到意外消息,腰间还宛如被利刃刺穿伤痛,她震惊不能开口。 
那女职员叹口气,“赵老遗言说得极之清楚,不设任何仪式,火化,骨灰送返家乡。” 
“他家人在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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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未婚,送返家乡撒到田涧他出生之处。” 
啊。 
以玛缓缓坐倒在地,掩脸,泪水自指缝流出。 
这个老人临终前忽然对她表示爱意,并为她千里做媒,找个藉口介绍她给他门生认识。 
她本想多谢老人,“你叫我脸红”,或是“你的徒弟条件那样优秀为何没有女伴”等,此刻都来不及了,报恩或报仇,都要趁早。 
这时搬运工人说:“这位小姐,让一让。” 
他们把赵老的书桌搬出。 
这时有人自身后用力把以玛搀扶起来。 
以玛抬头一看。 
啊,是植锐。 
女职员说:“就是这位植树先生负责把赵老送回家乡,你有话与他说好了。”她叫错他名字。 
植锐责怪她:“你躲什么地方去了,那个电话号码早已取消,我赶回之后怎样都找不到你。” 
以玛不顾三七廿一躲在他怀中饮泣。 
“你这个人” 
他忽然紧紧拥抱她。 
以玛很少哭泣,但此刻却希冀把所有委屈由泪水洗涤,她整张脸肿起。 
“我此刻住在宿舍里” 
以玛伏在他背上,他索性背起她往宿舍走去。 
开了门他把她放到安乐椅上,让她喝杯热茶。 
他用毛巾替她拭脸。 
以玛像一只布娃娃似挂搭在他身上。 
他压抑不住,轻轻说:“你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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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玛只想报答赵老知遇之恩,紧紧抱住他不放。 
他叹气。 
过不知多久,以玛情绪渐渐平静。 
她头发蓬松坐起,向陌生人道歉:“对不起。” 
“我不介意。” 
以玛不禁倾诉:“我一时感触,我也没有亲人。” 
植锐说:“他没有痛苦,那是福气。” 
“多谢你借出肩膀让我枕着哭泣。” 
植锐本想说,你还要借用其他部位否,都可以商量,但在这种时刻,平时潇洒不羁的他说不出口。 
不过,他明亮大眼充份传达他的心意。 
他轻轻说:“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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