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大概是因为周五的缘故,到了电影院,一出电梯就见到排队买票的人群。队伍沿着影院大厅绕了好几圈,尾部一直穿过电梯间延伸到后楼梯走廊里。
我失望地捏了捏他的手:“算了吧,看这状况排到咱们都半夜了。”
“不怕,走!说了看电影就一定能看到。”他又拉着我退回电梯里,下楼一路奔回了停车场。
“现在是去哪儿啊?”
白彦开门把我塞上车,自己绕到另一边爬上驾驶位,说话的时候已经发动了车子:“我家。”
“去你家?!”
“不用排除、不用买票、不用挑座位、拉以按暂停键、中途随便上洗手间。这待遇怎么样?”他这次的提议听起来似乎很不错。
于是我想了想,说:“好吧,一会儿见到便利店停个车。”
“买可乐爆米花?没问题!”
不到半小时,我们俩抱着可乐和爆米花到了白彦家。
他的一居室跟我的想象差距不太大,风格挺简洁舒服,室内几乎全是流畅的几何线条,电器无一例外都是金属外壳,轻巧且薄的造型。
这就是典型的钻石五症状,没事儿一定要把生活往奢华里整也就罢了;还反感明目张胆的华丽,硬要整出个低调的奢华才满意。
他书桌上居然还摆了一体积有大小的白水晶地球仪,怎么看怎么像叔叔级人物的书房必备道具。
“我爸送的,他们学校六十周年校庆的纪念品。”他看我盯着地球仪,就简单讲解了来历。
我伸手摸了摸,问:“天然的?”
“想得美。”他的总结陈词简明扼要干脆清晰,弄得我很有几分不好意思;好像总在用批判和怀疑的眼光审视一名大好青年的奢侈程度似的。
白彦见我眼神缥缈,又一次说出了他那句经典的选择疑问句:“看什么呢?想劫财还是动色?”
“别美了你,看清楚现在的形势,你即将退出钻五的舞台,把财和色都双手交给我了,还用得着我劫吗?”
我这么一说,他只好无奈地承认:“行。就让你财色兼收我也不算太亏。”
“我可是亏大了,就收了你一点微不足道的财和色,从此以后得挺身而出帮你挡成片成片的烂桃花——这叫得不偿失!”我一边毫不客气地做出十分可信的假设,一边顺手从音响旁堆着的碟片里抽出一张。
那是一张还没有拆封的电影,封套上写着《Les Chansons d'amour》(巴黎小情歌)。我立刻坦白地表达了我的惊讶:“哇,你也看这么文艺的电影?”
“这不还没拆封吗,买来就是打算等你一起看的。”他笑笑。
于是我们俩排排坐在茶几前瞪着屏幕开始看电影喝可乐吃爆火花。还没过两分钟,白彦忽然按了暂停,起身把房间的大灯关了,留下两盏小壁灯发出柔和的微弱光线,我们这才进入状态。
屏幕上巴黎的街景和情歌一幕幕转换,上演的就像是一场关于爱的进化论——从热恋到陷入瓶颈,从寻找刺激到彻底失去,从悲伤到开始新恋情。爱仿佛一扇旋转门,找到一个入口,等着我们的就必然是一个出口。身边会有一个又一个人不停地经过,无论爱过谁,终究会渐渐走散,最后陪自己到永远的只是某个面目模糊的陌生人。
这就是感情最好的结局,也是最悲哀的结局:某个人已经消失,但他教会你的东西永远抹不去。他已经消失,但他给你的遗憾永远抹不去。他已经消失,但彼此那么多年时间永远抹不去。他已经消失,但他却要顽固地留在你心里,成为记忆的一部分,时时刻刻提醒你,让你在将来的某一刻还会恍然大悟:原来我今天懂得幸福,只是因为曾经失过你。
电影结束了很久,我们都还安静地窝在沙发上谁也不动。
我侧身趴在他左肩上,我的右边脸颊刚好贴着他衬衫的衣领,一抬起眼睛就能看到他的喉结在以不易觉察的弧度微微翕动。
白彦用手缓慢而没有节奏地顺着我的头发轻拍下来,好像在拍一只温顺的小动物。
就这么安静了好一会儿,我才低声说:“其实这部电影我看过。”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他的声音也很轻,仿佛不愿意惊扰此时此刻的空气在安宁迟缓地流动。
“我想跟你一起看。”我看见他下巴的曲线随着说话声滑动出奇妙的弧形,平日坚硬的轮廓渐渐变得柔软而清楚。
弧线的动作忽然拉大了,他在笑,“看了半天电影,才发现你个小脏猫还没换鞋。”
“我不换。”我蜷着不动,不想知道那双粉红色的维尼拖鞋还在不在他鞋柜里。
“随你便。”他直了直身体,伸手到茶几上拿过杯子递给我,接着要站起来。
我赶紧拉住他:“不许去开灯。”
“谁说我要开灯?我去换部电影看。”
“别去了,你那些我都看过了。”
“真的?”
“真的,不信?”
“不信。”
“好吧,刚才我扫了一眼你CD架上的那些没拆封的,的确没找着新鲜电影。不信我背给你听:《Hors de pris》、《Jeux d'enfanta》、《Paris;je t'aime》、《Ensemble;C'cat Tout》、《La jeune Fille a la Perle》,有没有漏掉的?”
他狠按一下我的头表示不满:“以后没有我的批准不能私自看电影!听见了吗?”
“白彦同志,你老实交代,为什么家里放这么多法语片?是不是早有企图?”我一时兴奋把遥控器当道具枪凑合着用了,十分有型地瞄准他,那声势就跟《我爱你》是城手握菜刀架在老公脖子上问“爱不爱我”的小女人一个样。谁料此人十分配合地气定神闲地头一抬,傲然道:“在屠刀下我从来不谈事情!”
哗,这句台词太拉风了,以至于我当场就扔下武器跳了起来,“这电影你也看过?!”
“很意外吗?”
“很意外。”我老实回答。
他笑:“看电影的时候,怎么都不信真有这么难缠的女人,见到你之后我信了。”
“那要是我也天天拿破问题纠缠你,你回不回答?”
白彦摇头作坚决状:“不回答。”
“我要是继续问呢?不停地问呢?”
“不回答。”
我不信,差点就脱口而出这三个字,却还是憋回去了,忽然间有种莫名其妙的委屈。
于是我想也没想就实践了:“白彦,说,你爱不爱我?”
“别闹,你还真玩儿啊?”他又笑。
“说嘛。”
“你今年多大了,还玩这个无聊不无聊?”
“说不说?”
“行了,别闹。”
“不说我生气。”
“爱生一边生去,只要不是生孩子。”
关于爱不爱这个很老套的问题,他从来就没有回答过,也从来就不打算回答。于是我鼻子立刻酸了,眼泪哗啦就流下来,“不说拉倒!”
他小吃了一惊,用研究的目光打量了好几秒钟,最终伸手绕过我肩膀把我抱过来,“你们女人就是喜欢关心这种无聊的问题。回答了吧你们还不信,不回答又不乐意。”
“谁跟你说我会不信?”我底气不足地抗议。
“好,不管你问谁,这个问题真没几个人可以负责任地回答,回答不难啊,难的是说出来之后能对这句话负得起责任。”他一本正经给我心理辅导。
“我可以。对自己的感觉负责能有多难?既然连感觉都看不住了,还没勇气承认?”
他摇摇头:“很多事不是用来说的,做就够了。”
看他似有感慨,我暂时淡忘了伤感,八卦起来:“怎么,人家也问过你这个问题?”
“以前她问过,我说不知道。从此以后她也没有再问。”他回答得很平淡,平淡得不像在说自己。
“那你后悔吗?”
“没什么可后悔的。”
他表情还是看不出一点起伏的平静,侧脸轮廓在灯光下静默。忍不住想象,当年梁箴箴满怀期待地说我们结婚吧,回答她的也是这个沉静内敛的神态;直到他不声不响买来戒指,却得来她要离开他的决定——自始至终他都那么平淡,甚至感情深到愿意将一辈子交给对方都可以隐藏得那么完好。直到对方在浑然不觉中离开。不管骄傲或是脆弱,总之他把自己保护得那么铜墙铁壁。那么孤单。那么悲哀。
我蜷缩在他手臂里,一声不响,又抓起遥控器把音响调到收音机。听见的是一个温暖暧昧的男声:“Maybe I have around you a little more than I sbould……”
——或许我已经在你身边流走了太久。太久。
那一瞬间我的心情像张白画布被歌词染了色一样,刷地一下就又无限伤感了。
“她是前年七月走的,签了澳洲一家电讯集团,在所有手续都办好了只差收拾行李出发的时候才告诉我。”白彦沉默片刻,第一次提起这些关于梁箴箴离开时的细枝末节,“她走那天,我坐在机场大厅,对着手机屏幕删掉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包括电话号码、电邮地址、我们所有的通话记录、短信,一条一条。删完之后我回去了,就像从来没有来过机场一样。她不知道我来过,而我来过之后也不再跟她有任何关联。”
“即使在转身走出机场大厅那一刻,你也仍然无法确定地回答爱不爱她这个问题?”
他脸上浮出轻浅的苦笔:“对,即使这样,我还是不知道答案。”
“你真是个诚实的傻瓜,你知道不知道,大多数女人在感情面前都会变成单细胞生物,只会死脑筋地认定一条路,不会拐弯更不会后退;她要的不是你经过反复深思熟虑的负责任的回答,而是要你和她一样不假思索完全投入。她痛恨你的理智的冷静,她只是不能容忍男性天生的自我保护欲,不能容忍你在她面前还保有自己的领地……”
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就跟一话痨加心理医生似的做了番如此有深度的发言,总之白彦听完后揉了揉我的头发感叹:“这不是我想要的状态,你比我清楚。”
“她只是恨你不像她那样勇往直前奋不顾身。恨你还要事事思考清楚。”
“因为我是男人。”他轻声接过话去。
“男人就有理由拖拖拉拉?男人就有权力思前想后?男人就可以那么理智,连一点感情都看不出来?”我带着一点点愤怒反问他,头埋在他颈里不肯动。
好半天,他接着又再揉了揉我的头发,“要不,你再问我一次?”
“不问!”我拒绝。或许他终于后悔没有给她答案,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也许对他来说,在某扇他走不出去的旋转门里我是唯一的出口,我能接受自己是他的出口,但,谁也不是某个人的替代。
“笨。”白彦忽然俯下身吻我,他微温的手指尖从我的颈部开始往下滑行,直至紧紧环抱住我的身体。温度相近的肌肤互相触碰的感觉多么安全温暖,我听见了自己体内发出的,充满疼痛的微弱爆破音。房间里笼罩着蜂蜜色的灯光,一团一团随着空气凝结在头顶。
忽然醒来的时候夜黑得像一团墨汁,估计就算是阳光也是难将它一下子冲刷成白昼。
“几点了?”明明是个问句,我说出来却像是陈述语气。
白彦倒过头:“我在呢,睡吧。”这么前言不搭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