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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就行。”桀琅瞪着他,警告地说。“她和一般姑娘不一样,万一把她吓跑了,你绝对找不出一模一样的赔我,听清楚了吗?别扯我后腿。”
“知道了、知道了。”大宝摇头晃脑地道。“至于你问的事,两天前有人看见擎天上山了,可是从一个月前就没有人再看见过敖倪,这是怎么回事呢?你和敖倪出了什么事吗?”大宝反问。
桀琅陷入了沉思,他当然不可能告诉大宝,山魈就是他和敖倪的化身,但是这么一来,更多的疑问也无从问起了。
“你知不知道石梨城中有个叫葛颖飞的?”他只好随口问起相思的舅舅,本以为一定是大海捞月,想不到大宝居然点了头。
“葛颖飞的儿子得罪了史雷公,被史雷公打得奄奄一息,史雷公还扬言要抓葛颖飞的女儿当小妾,这件事情石梨城中谁不知道,不过都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大宝滔滔不绝地说着。“葛颖飞可怜了,带着全家老小连夜仓皇出逃,听说逃往东北关外去了。”
“逃往东北!”桀琅大吃一惊,回头望了相思一眼。
相思的眼瞳黯淡了下去,眉尖轻轻蹙了蹙,整个人发起呆来。
“上俺家住几天吧?”大宝慰热地笑问。
“多谢你的好意,我急着上山找擎天,不能打扰了。”桀琅笑了笑。
“那好吧。”大宝又贴在他耳边叽哩咕噜着。“快点走也好,省得碰上朱雀街的姑娘,准会把你剥下一层皮来。”
桀琅瞪大了眼睛,他可不想让相思看到那种场面,急忙向大宝借了三千文钱,带着相思往上山的路走。
“妳现在有什么打算?”他问。
相思毫无头绪,也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她茫然地问:“东北远吗?”
“很远,骑快马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到。”
“那……就去东北吧?”她静静地接口。
桀琅深深吸气。“妳真的要去东北?大老远去找妳的舅舅有什么意义?妳知道东北有多大吗?东北比石梨城大上几百倍,想找一个人比登天还难,妳知道吗?”
“我没有别的选择。”她嗫嚅着。
“妳有。”他急切地、一连串地说。“妳明明可以选择我,可以嫁给我,可以跟着我,何必千山万水追去东北,去投靠一个不一定能带给妳幸福的人。”
相思面颊上的血色褪去,桀琅的一番话震动了她,她扭绞着衣带,一种说不清楚的酸楚感自心底漫淹了上来。
“相思——”他轻柔地唤她,专注地凝望着她。
他眼中盛着千万种细腻的真情,相思觉得自己就要陷进去了,陡地,一阵清脆甜腻的喊声惊住了相思——
“桀琅、是桀琅!”
此起彼落的尖叫一声声传过来,桀琅脸色大变,抓起相思拔腿就跑。
相思被动地被桀琅拉着跑,疑惑地回头望去,赫然看见三个盛妆打扮的艳色女子一路追着他们,口中娇唤着桀琅的名字,她的眼蓦地阴暗沉郁了。
她从桀琅手中奋力挣脱,停下来,怒视着他。
“她们是谁?”她咬着牙问。
桀琅冒出了冷汗,岂能对她说明真相,他真恨自己以前为什么老爱和青楼艳妓调笑,现在可尝到苦头了,听见娇媚的喊声愈来愈近,他急得几乎跳脚。“我们先走,有机会再向妳解释,好不好?”
他伸手拉她,她冷着脸拂开,固执地又问:“是妳的妻子吗?”
“不是!”他大叫。
一阵延迟,蝴蝶般的女子如飞追至,纷纷张开双臂抱着桀琅,嫩绿、粉黄的各色蝴蝶痴缠在桀琅身上,面容冶艳,笑声宛如一阵狂风吹过的银铃,清脆悦耳,却惊心动魄。
“桀琅,你可出现了,有了新的姑娘,就不睬我们了吗?你可真坏,好坏的豹子哥,坏心眼的男人……”蝴蝶姑娘们交相嗔怨着,纤纤手、点点唇,一一落到了桀琅的脸上、身上。
相思毕生也不曾见过如此放浪的阵仗,屈辱蓦然来袭,让她无从挣脱与逃避。
尽管看见桀琅尴尬狼狈地推拒着,也不能挽救相思饱受屈辱的感觉,莫名的愤怒排山倒海地淹没了她,她惊怒得浑身发颤,情绪整个崩溃决堤,她心里像被锥子戳刺似的悔恨不已。
她痛骂着自己,怎么能相信他?她差点就要相信他了!
“你们别胡闹了,快放手!”桀琅费尽全力想从花蝴蝶中挣脱而出,瞥见相思冷寒的目光,心底一丝恐慌飞闪而过,他急着想解释。“相思,妳听我说……”
相思掉转身子,步履飞快地奔跑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跑,只想将充塞在胸腔那种挫伤和绝望全部发泄出来。
桀琅急忙推开软倚在他身上的花蝴蝶们,一颗心悬吊了起来,急追相思而去。
“喂,豹子哥,要记得来看我们”
妖娆的笑声半带促狭,半带嘲弄,缥缈遥传,相思如被针刺,跑得飞快,直到完全听不见为止。
桀琅追上相思,扯住她的手臂,焦虑地低喊。“相思,妳误会了,她们真的不是我的妻子。”
相思跑得胸口快要炸开来,整个人晕眩得几乎站不住,她低着头,难受得靠在桀琅的胸膛上拚命喘气,急促地深呼吸,终于她恢复了镇定,心头的痛楚也有些疏散开来了。
“好些了吗?”桀琅轻拍着她的背,怜惜地说。“妳跑得这么快,我差点以为就要追不上妳了。”
“不是你的妻子?”相思抬起眼睫,木然地看着他。“既然如此,为何与她们那么熟?”
“以前常到石梨城买东西,也常经过朱雀街,久而久之,就认识了朱雀街的姑娘,她们是青楼女,绝不是我的妻子。”他轻轻地解释,试图使她明白。
“青楼女?”她蹙了蹙眉。
“那是个为了银两而取悦男人的行业。”他解释得很含蓄。
“你会给过她们银两?”
“没有。”他郑重否认。
“那么,她们为何想取悦你?”她倒想听听他如何自圆其说。
桀琅一时语塞,接不上话来。
“因为她们喜欢你,是不是这样?”相思冷笑着。“或者,你刚刚对我说的话,也曾经对她们说过?”
“从来没有,那些话我只对妳一个人说……”
“你要对多少人说都与我无关。”相思冷冷地打断他。“男人不都是这样,丑行被揭穿了,也还能若无其事地狡辩。”
“妳非要这么说,我也百口莫辩。”他耸耸肩,转念一想,笑意不受控制地从眼角眉梢满溢了出来。“不过,我倒是很高兴妳会为了这件事而吃醋,可见得妳也不是那么不在意我,我真的很高兴。”
“真是可笑。”她嗤之以鼻,语气不愠不火。“我不会被你欺骗,也不想欺骗你,不要在我身上枉费力气了,你找不到情和爱,也找不到相思。”
桀琅扬高了眉,低沉地经笑着。
“妳以为自己掩藏得万无一失吗?”他专注地凝视她,细读着她的心事。“妳把爱情和相思藏起来了,我会慢慢去找,用我一生的时间来找,总会找得到。”
相思微微一震,她的信心又被桀琅摧折了,世上真有如此痴执的男人吗?她实在不敢相信。
“一生的时间?”她合上眼,叹息着。“不累吗?”
“也许,总有一天是会累的。”他的目光真挚、温柔、细腻,声音充满了感情。“但是相思,遇见妳的这段日子,是我今生以来最美的部分,纵使再累,我也不愿放弃。”
相思有一瞬间的晕眩,怔怔看着桀琅深邃迷人的双眸,所有的防备之心都支离破碎了,她无法忽视心中隐密热切的盼望,被他打动的心湖,正细细地泛起甜蜜的波澜。
她微偏头,然后转身,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也好,你来找吧。”
桀琅大喜过望,虽然只是一句难以捉摸的话,听似无情却还有意,然而,他了解相思,能得到这样一句话已是不易,他获得了激励与鼓舞,尽管只是云淡风清似的一句话,他已得到莫大的满足。
桀琅买了两匹马代步,允诺相思,到无忧谷寻到敖倪和擎天以后,就陪她到东北关外找她舅舅。
两人进了无忧谷,相思惊诧地看见满天飘飞的花瓣,雪样的花从她眼前飘飞而过,在微风中回旋着。
“这里……就是无忧谷?”她惊叹。
“是啊,花都谢了。”桀琅轻轻响应。踏进无忧谷,几乎走远了的情绪纷纷回来了,变得尖锐而且清晰。
他们策马越过小溪,当桀琅无意间发现一件白袍落在泥地上时,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那是敖倪的白袍子,应该是掠晒在石屋前,被风吹到这泥地上来的,以袍子脏污的程度来推测,敖倪、擎天和丹朱应该早已不在无忧谷了。
桀琅远望着石屋,心中一阵怅然若失。
狂风破空而来,把飘落在地上的花瓣吹得零乱四散,相思完全迷眩于这样凄楚而怅然的情绪中。
突然间,相思彷佛看见在花雨漫飞的桃树下,站立着一个纤瘦的人影,伸着手盛接缤纷的落花,乌黑的长发、月白色的衣角,在风中款款地飞扬着,她几乎忘记了呼吸,怔怔地看着,只觉得是梦。
“你看见了吗?”她转过脸问桀琅,声音轻如耳语,深怕惊扰了什么。
桀琅循着她的视线望去,脸上随即绽出惊喜的笑容,他飞快地跳下马,狂奔过去,一路大喊。“擎天——”
擎天回身站定,惊愣地看见桀琅,尽只一瞬,两人已经紧紧拥抱在一起。
这个景象慑住相思,她知道桀琅口中的擎天是谁,那是个再耳熟不过的名字,但令她不敢相信的是,转身、回眸、微笑,那张美得眩目的脸庞,竟然会是一个男人所拥有的!
“擎天,你没事吧?”桀琅仔细打量着他。“敖倪和丹朱呢?”
“我很好,但是敖倪下落不明,丹朱则被敖仲抓回去了。”擎天说。
“这是怎么回事?”
“官府已经知道你和敖倪就是山魈了,曾经带兵把无忧谷彻底搜查过,我则因为听见丹朱的喊声才急忙逃走,这一个月来,我到处打听敖倪和丹朱的消息,只知道丹朱被敖仲带回汴京的敖府里,可是敖倪却不知所踪,狱卒只透露他伤得很重,不知道能不能活命。”擎天一连串地叙述着。
桀琅眉头深锁,震怒不已。
“看来这一切都是敖仲搞的鬼。”桀琅咬牙切齿,白牙缝中迸出几句话来。“我岂能善罢干休,敖仲加诸在我们身上的痛苦,我都要一并索讨回来。”
“你打算怎么做?”擎天静静看着他。
“当然是到汴京找敖仲算帐,如果敖倪真的死了,我要把敖仲的骨头一根根折下来,让他一命抵一命。”桀琅紧握拳头,阴郁地一笑。“我也一定要帮敖倪把丹朱抢回来,怎么能让敖仲这家伙白白占丹朱的便宜。”
“好,我跟着你,你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擎天朝他笑了笑。
桀琅点点头,转身将擎天拉到相思面前,喜孜孜她笑说:“擎天,来见见这位姑娘,她叫卓相思。”
擎天一直没有发现还有外人,当他凝神细看,才发现有个娇小枭娜的女子,静静立在一匹高大的骏马旁,一双水盈盈的眼睛,清灵澄净的面颊,纤腰窄小得不盛一握,娇柔得宛如刚出蕊的花瓣。
那份未修饰的清雅灵秀之气,让擎天的胸口紧了紧,他看了桀琅一眼,满腹疑团,但见桀琅唇边出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忽然明白了,瞬间,心口彷佛裂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好痛、好痛。
他直视着相思,笑了笑,暗里却是五内如焚。
相思定定地与擎天对望,她有些疑惑,俊美得魅惑人心的擎天,为何眼光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