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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说的是。”凤睛陪笑着,眼神却向相思示意,要她别理会。
“舅舅,我去找桀琅。”
相思刚站起身,又听见舅母冷言冷语地丢下几句话。“成天和男人厮混在一起,当众搂兰抱抱,夜里还在男人房里流连忘返,真是不知羞耻,老爷,你可别纵容相思干出和她娘一样的事情,葛家可再丢不起一次脸了。”
“妳说够了没!”葛颖飞斥喝着。
相思僵直着背脊,飞快地走出厅堂,把那些喋喋不休的嘲讽远拋在耳后,那些所谓的道德和责任对她来说都太陌生了。
在这样的环境中,她觉得喘不过气来,她不喜欢这里,愈来愈不喜欢了,她急着想找到桀琅,要他将她带离此地。
天飘着微雪。
相思刚走到沁芳桥,看见迎面是来一个酒醉醺醺的男人,她诧异地打量着他,在葛府住了近十日,也不曾见过这等猥琐又一脸病容的男人。
男人一看见相思,如获奇珍,醉玻У难劬Χ溉淮罅粒卮敉拧
“妳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男人趋近她,斜着眼,酒气冲天。
“你家里?”相思一听,才知道这男人原来就是她的表哥葛仲翔。
“小仙女,妳到底是谁?”葛忡翔玻缸乓凰壑惫丛谒牧成希斐鲆恢皇终舷嗨嫉牧场
相思挥手格开他,面容冰封。“别胡来,我是你的表妹卓相思。”
“表妹?”葛仲翔把脸凑向她,醉言醉语。“我何时有个表妹?小仙女骗我的吧——”
话还没说完,葛仲翔突然整个人被往后一扯,他醉得重心不稳,踉跄几步便跌倒在地。
“谁!是谁偷袭我!”葛仲翔哇哇乱叫,一抬眼,看见俊美的擎天,愣愣地低呼着。“我一定是在作梦,怎么又来一个仙女?”
葛仲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扬了扬手想摸擎天,擎天伸出脚尖绊了他一下,他又跌了个狗吃屎。
擎天看了一眼相思,淡淡地说:“这个人醉疯了,快走吧,桀琅在梅园里。”
相思迟疑地点点头,向前走了几步,停住,回头看擎天,擎天垂下眼,慢慢转过身走了,她忽然有些怅悯,呆望着擎天飘逸的身影,她遥遥地听见妹娃和姝丽娇唤着——“擎天哥快来,咱们一起剪纸花!”
不知怎么,她的心忽地沉重了起来。
葛仲翔正挣扎着想起身,相思快步走开了,她实在讨厌看见他那副狼狈的丑模样。
这夜,葛仲翔酒醒之后,昏昏沉沉地走进厅堂,当他看见几个陌生的脸孔围着桌子吃饭时,一时之间怔愣住。
“没钱就回来了?”陪着相思他们吃饭的葛颖飞冷肃地说道。
葛忡翔低下头,慢慢走到饭桌前,视线从若若、相思、擎天、桀琅的脸上悄悄瞟掠过去,看到相思和擎天便多看了两眼。
“见见客人。”葛颖飞厉声喝令,一一介绍着。“杜若若姑娘、相思表妹、石擎天、桀琅……”
葛仲翔含笑一一地点头,当他无意间看见桀琅颊边的金豹纹时,赫然惊叫出声——“你、你是霍七爷要找的那个人!”
桀琅他们四个人的脸色骤变,彼此对望着。
葛仲翔指着他们四个人大叫着。“没想到居然会在我家里,爹,这些人留不得,霍七爷迟早会找上门来的!”
“闭嘴!”葛颖飞怒斥。“你只要别在外头声张,谁会找上门来!”
“爹,今儿个一早我回来时,霍七爷的人就已经搜遍龙泉镇,说不定就要搜到咱们这儿来了,我可没有胡说!”葛忡翔气急败坏地嚷着。
“也是该找上门来了。”桀琅慢条斯理地说。“舅舅,打扰了这么多天,也该走了,再住下去,不只给舅舅惹祸,恐怕老太太的身体也会气坏。”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老太太这些天也够受了。”
葛颖飞苦笑道:“你们打算去哪里?”
桀琅看了看相思,又看了看擎天和若若,叹口气说:“去十渡,好吗﹖”
若若先点头,轻轻地说:“我想去十渡找丹朱姊。”
擎天静默不语。
“相思呢?”桀琅转头问她。
“我……无处可去,只能跟你了。”相思淡淡回答。
桀琅满意地笑了笑。“好,就这么决定,明天动身去十渡。”
“这几日雪下得大,等雪停了再走也不迟啊。”葛颖飞说。
“都好。”桀琅无所谓。
“仲翔。”葛颖飞回身吩咐。“去取炭炉来,天冷,咱们来煮茶喝。”
“是。”葛仲翔刚要走,屋外便传来脚步声响。
走来的是一位老仆,站在门边禀报着。“老爷、少爷,外头来了霍府的侍从,说要搜一艘……”
老仆尚未把话说完,桀琅整个人就直跳了起来,愕然地望了擎天、相思、若若一眼。
“糟了、糟了,霍七爷已经找到咱们家来了!”葛仲翔大惊失色。
桀琅略一思索,立刻将相思和若若的手交到擎天手里,紧张地对擎天说道:“霍七爷这回是有备而来的,擎天,你带相思、若若从后门先走。”
“你呢?”三个人同时惊问。
“霍七爷感兴趣的是擎天,相思和若若又跑不快,万一被发现了,你们三个都跑不了,所以你们三个人先走,我暂时先躲下,若发现情况不对,会设法引开他们,你们先逃远一点再说。”桀琅情急地解释。
“不要、不要这样——”相思惶惶然地扯住桀琅。
桀琅轻抚着她的脸,柔声说:“妳放心,逃脱这门功夫对我来说是雕虫小技,不必替我担心,倒是你们别让我担心就行了,快跟着擎天走。”
前门突然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夹着吵杂的人声。
“别犹豫了,快走!”桀琅推着他们冲向后门。
“好,走吧!”擎天当机立断,两手各拉着相思和若若朝后门奔去。
众人奔到了后门的马房前,葛颖飞和桀琅立即从马房里拉出三匹马来,分别将他们送上马。
突然间,众人都听见姝娃和姝丽不住叫喊的声音。
“擎天哥、擎天哥,你要去哪儿?”
“糟了,两个坏事的小丫头。”桀琅咒骂着。
姝娃和姝丽的喊声果然引起了注意,远远听见一大群人快步走近的声音。
桀琅对相思、擎天和若若大喊。“你们到下一个镇上等我!”
说完,立刻在马臀上狠狠抽上一鞭,马儿吃痛,昂首狂嘶,向前疾奔而去。
雪夜中,桀琅看见相思频频回首,眼中净是不安和惊惶。
他突然间想起,这是他和相思认识以来第一次分开。
桀琅竭力把这种不安的情绪拋掉,赶紧低声警告葛颖飞和葛仲翔——
“千万不能让霍府侍从知道你们认识我,快去警告姝娃和姝丽,说你们是遭到我的胁迫的,无论如何,定要撇得一乾二净。”桀琅飞快地说完,立刻飞窜上高高的树枝,藏在积雪的枝叶间,屏息着。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十数名侍从已奔至后门,揪住葛颖飞和葛仲翔逼问着。
桀琅藏匿在大树上,大气不敢一喘,隐约听见众侍从高喊“追上去”的声音,然后又看见众侍从迅速地往前门冲去。
桀琅跃下树,葛颖飞立刻扯住他的手,压低声音,焦急地说:“他们回去牵坐骑了,打算去追擎天。”
桀琅点点头,从马房中牵出一匹马来。
“舅舅放心,我会赶在前头拦住他们,一个人都别想跑掉。”他翻身上马。“我走了,将来有机会再见!”
“好好照顾相思。”葛颖飞含笑看他。
桀琅微微颔首,一抽马鞭,身下的坐骑疾驰了出去,瞬息间,已隐逸在深沉的夜幕中。
第九章
白皑皑、迷茫茫、黑森森的旷野上,三匹马疾驰着呼啸而过,纷纷卷起雪尘,把黑夜搅得缤纷浑眊。
擎天催马狂奔,不时回头留意若若和相思是否跟上,他们马不停蹄地驰进了林子里,赫然发现大雪已经将路径全部掩盖住了。
“相思、若若,紧跟着我!”擎天回头大喊。
相思不善长骑快马,一路殿后,她深怕自己迷路,努力紧跟住擎天和若若。
当驰进林子里,浓密的树荫挡住了月光,整座林子黑暗得辨不清路径,相思正感不安之际,突然间,马蹄不小心绊住树根,蹶了一记,相思顿失重心,整个人朝右侧一偏,滚下马来。
所有的事情只发生在瞬息之间,相思跌进积雪里,而马儿却丢下了她,紧追着前面两匹马狂奔而去。
“擎天——”她惊慌地大喊,但马儿去势快疾,不一会儿马蹄声已渐驰渐远,渐渐地听不见了。
天地骤寂,相思如同失聪,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黑夜中异常寂静,静到了极点,她急促的呼吸转化成了一种窒人的鼓噪,大得让她惊惧不已。
她浑身战栗,惊恐地睁大眼睛,青薄的月光、淡隐的雪色,让她感到眼前恍似隔着一层薄翳,什么景象都看不清,她把手举起来,努力凝注目光,才看见被冰雪冻麻了的指尖。
她奋力从雪地里挣扎起身,慌乱地往前奔跑了几步,完全没有方向感,惶惶然地往东走几步,觉得不安,再往西走,恐怖的回响在她心里击打着,好似身在一场噩梦里一样。
“桀琅,你在哪儿,桀琅——”她无意识地低唤,当她发现自已不停叫唤桀琅的名字时,心口像被狠狠抽了一鞭,眼泪不住滚落,她跪跌在雪地,捂住脸嚎哭失声。“桀琅——”
她从来不曾揣想过,若有一天桀琅不在她的身边时,她会怎么样?现在她知道了,原来是这样痛彻心肺的感觉。
天很冷,深沈的黑。
相思不断地发抖,泪水狂倾,在这样冻人的雪夜里,她的眼泪像冰刃,不停地割痛了她的面颊。
一种被弃绝的感觉,直让相思感到惊恐和孤寂,她哭得失了神志,哭得累乏了,才慢慢冷静下来,她哆哆嗦嗦地爬到一棵大树旁,背靠着树干,决定不胡乱走,就立在原地等桀琅来寻她。
她相信,桀琅一定会来寻她,她知道自己必须冷静、必须有耐心,守在原地等着他来。
这样黑的夜,擎天若不仔细看,肯定不会发现她已落马,就算发现了想寻她,但在这迷宫似的林子、遭风雪荡平的路径,又岂是易事?
相思冻待全身剧痛,抖得像风里的一片落叶,她紧紧环抱住自己,整座迷宫似的林子像巨兽般等着将她吞噬,黑爪般的影子一波波袭向她,她恐惧得不敢稍动,拚命让自己镇静下来。
忽然,她听见马蹄声从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立刻惊喜地四面张望,但是在黑夜中,她根本无法确知马蹄声到底传自何方,又不敢肯定来人是不是桀琅或擎天,连扬声叫唤都不敢。
马蹄声渐近,相思极力从黑暗中辨识着马蹄声的方向,她的心紧张得快跳出来,而来人似乎摸黑赶路,连丝引路的灯光都不见,当她终于抓准马蹄声的方向时,却已经慢了一步,来人根本没有在黑暗中发现她的存在,便以惊人之势从她眼前飞驰而过。
相思瞟见快马上黑幽幽的人影,一颗心重重一抽,迅即狂喊出声。
“桀琅——”
马蹄声掩盖了相思的叫喊,她亲眼目睹桀琅策马飞驰而去,没有稍停。
“桀琅——”相思崩溃得尖叫着,整个人跌坐在雪地上,这种恐惧令她几乎要疯了,她悲凉地痛苦失声,嘶声狂喊。“桀琅,回来——”
相思绝望地环抱自己,无法抑制哀凄地痛哭起来。
无边的黑暗中,相思在自己的喘息和啜泣声中捱到了天亮。
在冰雪中待了一夜,她知道自己的腿已经冻伤了,双腿像有几百支小刀子在刺着一样,痛楚不堪,冬阳映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