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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怎么了?”
桀琅的声音将她从那个雪夜给拉了回来,她静静注视着他,眼中的疑惧已让桀琅看穿了。
“妳害怕?”桀琅柔声问。
相思蹙眉轻叹。“没什么,想起一些往事罢了。”
“如果妳害怕,立刻跟我走,我们一起到十渡找敖倪和丹朱。”
相思吸口气,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到擎天脸上,擎天虽然面无表情,但相思心里明白,他一定极希望桀琅尽快将她送到她舅舅手中。
“是妳至亲的人,有什么可怕?”擎天第一次对相思开口说话,一开口就惊住了三个人。
相思暗暗一笑,擎天果然巴不得快点儿送走她。
相思想了一会儿,便点点头。
桀琅先上前叩了叩门,一个老仆开了门,谨慎地打量着他们四个人,听明来意之后,才将他们四个人迎了进去。
厅堂的摆设十分简净。
老仆送上茶水,恭敬地说道:“几位稍坐,老奴去请老爷和夫人出来。”
待老仆离去,若若悄声对相思说:“相思姊,妳舅舅是有钱人家,怎么不早把妳接来同住呢?”
相思低头不语。
“虽说是至亲,还是有隔阂的吧?”桀琅轻轻接口。
擎天发现,从进门到现在,桀琅的视线总是不离开相思,眼神中的关切让他感到刺目,也刺心。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每个人同时抬起头朝门口望去,只见一个面阔口方,剑眉星眼的男人急匆匆地奔进来,一看见相思,惊喜莫名。
“相思,果真是妳!”急奔进来的人便是葛颖飞,他携着相思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一回,目光接着从桀琅、擎天、若若的脸上一一掠过去,问:“妳怎会出谷来寻我?发生什么事了?”
“豹儿给狼群咬死了。”相思说,望了桀琅一眼。“他……怕我只身一人留在谷中危险,所以把我带出谷,两年不见舅舅,心里有些挂怀,所以便来寻舅舅,要我一人是无法走到这儿来的,多亏这几位朋友帮我。”
“这几位是……”葛颖飞颔首问。
“我叫桀琅。”桀琅自己答了,然后指着擎天和若若说:“这位叫石擎天,那位小姑娘叫杜若若。”
“谢谢你们照顾相思,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们才好。”葛颖飞惭愧地说着。
“要谢还不容易,只要舅舅作主把相思嫁给我,什么谢礼我都不用。”桀琅大刺刺地笑说。
葛颖飞惊奇地看了看桀琅,又看了看相思,再看见擎天和若若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一时间弄不明白他们几个人是何关系。
“那人就会说些胡话,舅舅不必理他。”相思嗔羞地,仔细看了葛颖飞一眼,伸手捻了捻他的长须,微笑道。“想不到舅舅这两年瘦了许多,胡子也白了不少。”
葛颖飞苦笑,正待说话,只见两个小姑娘撬扶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太太走进厅堂来,身后跟着一个福福泰泰的中年妇人,还有一个生着一双丹凤三角眼,体态苗条的丽人。
葛颖飞一见老太太进来,连忙上前撬扶着坐下,躬身陪笑道:“娘,您的外孙女儿相思来看您了。”
老太太的脸很凶,目空一切,根本不把相思看进眼里,更别提桀琅、擎天和若若了。
老太太把下巴一抬,对着葛颖飞冷冷地说道:“我没有外孙女儿,是谁来这儿乱认亲,把他们统统给我轰出去。”
相思呆了呆,老太太那种既凶又夹杂着瞧不起的眼神,是那么似曾相识。
“我们走吧!”她毫不考虑地转过身,快步走出去。
“相思!”葛颖飞和桀琅同时出声叫住她。
葛颖飞忙跪下求情。“娘,颖蝉都已经死了,留下相思无依无靠,咱们不能再狠下心置之不理。”
“做出那种败坏门风的事情,我绝不承认她是葛家的人,更何况是和男人野合生出来的孩子,休想进咱们葛家一步,你快点把她轰出去,别弄脏了咱们家的厅堂!”老太太疾言厉色。
“娘——”
“舅舅,别求了!”相思一脸漠然,这种场面让她极为嫌恶,忍不住皱起眉来。“我本来就只是来看看舅舅而已,其它的人怎么想都与我无关,认不认我也无所谓,我一点都不在意。”说完,便拉住桀琅的手,迫不急待地想走。
“等一下。”桀琅扯住她,以眼神示意擎天和若若,然后好整以暇地坐下来。“相思,坐下、坐下,别急着走,我们还没把茶喝完啊!”
相思微愕,被桀琅拉得坐了下来,她看见擎天一边轻笑着、一边也坐下来喝茶,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若若小心翼翼地陪坐着,观察每个人的反应。
“舅舅,茶凉了,再上点热茶行吗﹖”桀琅用指尖敲着卓面,笑容可掬。
“好、好。”葛颖飞立刻回头吩咐。“来人,再去上茶来﹗”
老太太又惊又恼,恶狠狠地喊。“叫你把他们统统轰出去,还上什么茶﹗”
站在一边的福泰中年妇人立刻拦下奴仆,而倚在墙角边上的窈窕丽人则抿着嘴轻笑,兴味盎然地看着桀琅。
桀琅将长发狠狠拨到耳后,故意露出刺纹金豹来,他狞笑着,让豹纹更显得诡异。“老太太,小爷我平时可不是这样好声好气的说话,要不是看在相思的面子上,哪容得你们如此放肆,小爷我决定赖下来了,咱们几个人想在你们府上喝个一年半载的茶,有谁敢说声不?”
老太太露出惊怖的表情,中年妇人和那个窈窕丽人不安地朝老太太移近,连两个小姑娘也吓住了。
“你……你想怎么样﹖”老太太颤巍巍地问。
“本来不想怎么样的,是您老太太惹毛了小爷我。”桀琅冷冷一笑。“我这人生来就这个坏脾气,有人对我太好我反而不舒服,但是如果有人对我使坏,我可是必定要折磨到对方爽快了才罢休,相思是我捧在掌心的小宝贝,老太太对我的宝贝使坏,我肯定是不会轻饶的,这下子您可明白了吗?”
相思一听,粉脸羞得飞红。
老太太用力拍着椅子手把,站了起来。“你竟敢威胁恫吓我这个老人家,颖飞,还不快去报官来抓人!”
葛颖飞生性庸懦,根本无力应付这种场面。
“老太太别费事了。”擎天缓缓啜了口茶,笑容若有似无。“报奇QīsuU。сom书官只会让你们葛家的家丑外扬,昨天桀琅才刚打得霍七爷鼻青脸肿,我劝你们还是别张扬得好,万一把霍七爷引来寻仇,你们也难逃牵连,还不如乖乖地安排我们住下,或许能少惹一点风波。”
老太太的脸色发青了,两年前就因为长孙葛仲翔得罪了石梨城的地方恶霸,成日被寻仇殴打,差点连命都不保,为了避祸,才举家迁到龙泉镇来,怎堪再招惹一次那样的风波。
葛颖飞乘势说道:“娘,就先安排他们住下吧,再怎么说,相思也是颖蝉的女儿呀。”
“舅舅说得对,立刻收拾几间房间让我们住下,把小爷几个伺候舒服了,一切都好说,我也不一定会把相思留在这里。”桀琅冷笑了几声。
相思漠然,擎天漫不经心,而若若则好奇地盯着老太太的反应。
“随你去吧!”老太太扶着中年妇人的手,摇头喘气地走出去。
若若忍不住掩口轻笑了起来。
“舅舅,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相思急忙道歉,转脸责怪桀琅。“你也真是,何必强人所难。”
桀琅鼻哼一声。“这个老太太顽固得很,惹得我一肚子怒火,不弄个鸡飞狗跳,怎能消我的气。”
葛颖飞陪笑着。“我也不想让相思受委屈,可是……我娘的想法很难改变。”
“舅舅,你放心,我原也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住不住这里并不重要,我们立刻就走,不会给舅舅添麻烦。”相思欲起身,又被桀琅按住。
“相思,这口气我忍不下来,就算妳不愿意让我替妳出这口气,起码也要为妳娘想想吧﹖妳娘被亲人扫地出门,无依无靠,疯癫至死,难道妳不想为妳娘出口怨气吗?”桀琅紧盯着怔忡出神的相思,抬头对葛颖飞说:“我不会闹得太过分,舅舅请放心,我只是不想让相思再被驱赶一次。”
葛颖飞怔着,望着面前这个轻狂豪爽、风流跌宕的俊朗男子,惊诧于他对相思细腻的用心。
“相思——”葛颖飞轻叹着。“想不到妳竟遇上了一个好男人。”
相思头一低,两腮像抹了一层淡淡的胭脂,桀琅欠身凑向她,似笑非笑地瞅着她,柔声说:“舅舅已经看上我了,只等妳点头。”
相思心慌意乱地别开脸,桀琅每说句意味深长的话,她总忍不住在意起擎天的反应,见擎天一脸无聊地看着窗外,她立刻转回视线,瞥见了尚未离去的那位窈窕丽人,在她身旁偎着两个小姑娘,正含笑望她。
葛颖飞将她们一一指与相思道:“这是我的小妾,妳喊她凤舅妈就行了,两个姑娘是妳的小表妹,一个叫姝娃,十五岁,一个叫姝丽,十四岁。”
“凤舅妈。”相思不自然地轻唤。
姝娃和姝丽也娇唤了一声“表姐”。
只一会儿工夫,相思就多出了不少亲人,这种感觉让她浑身不自在。
就这样,四个人尽管不受欢迎,还是在葛家住了下来。
四个人在葛府中住了几日,老太太完全避不见面,相思的舅母则整日诵经,很少走出佛堂,招呼他们食住的人,只有葛颖飞和凤晴而已,几日下来,连葛仲翔的影子也没见着。
而相思的两个小表妹姝娃和姝丽,很快就和他们混熬了,她们虽然打从心眼里害怕桀琅脸上诡邪的刺金豹纹,却极为喜欢擎天俊美优柔的模样,成日跟在擎天身后缠腻个不休,擎天一向和姑娘们总能谈笑风生,除了若若以外,所以惹得若若心中气闷。
一日傍晚,形云密布。
相思独坐在沁芳桥头,撕着薄饼喂池中的锦鲤,看着锦鲤争相抢食的样子,让她觉得很是有趣。
空气潮湿而且寒冷,喂完了一片薄饼,相思已觉得有些凉意,指尖微微抖瑟。
刚这么一想,一件白狐皮的大氅轻柔地搭上了她的肩,她回头,接住桀琅温柔的笑眼。
“天就要下雪了,妳不知道吗?”他在她身侧坐下,将她冰凉的手包裹进自己温暖厚实的大掌里。
“原来如此,难怪好冷。”她由他握着,这段日子以来,已经渐渐习惯被桀琅怜惜疼爱的感觉了,她抬头望着形云密布的天空,轻轻说。“这里是北方,所以雪来得早。”
“我来帮妳取暖。”桀琅搂着她的腰,将她揽进怀里。“别动,静静坐着。”
相思放松身体,汲取他温热的体温,静静候着他,他的手臂缓缓地收紧了,相思沉溺在他全心全意的拥抱中,彷佛他拥抱的不只是她的身体,也拥抱着她无依飘泊的神魂。
“相思,妳打算在这里住多久?”他低声问。
相思轻轻一笑。“住到你被人伺候舒服了再走。”
“让舅舅替妳作主,嫁给我好吗﹖”他在她的耳畔低语。
“我的未来自己可以作主,不需要别人来替我决定。”她平静地说。
“好,那么妳愿意嫁给我吗?”
“为什么你非要追问我嫁与不嫁呢?”相思眼光黯然,落向茫茫远方。“两个人之间,一定要有这样的约束吗?”
“因为成了亲,才能将两个相爱的人紧紧系在一起。”他解释着。
“两个人若是真心相爱,何需要俗礼的约束,在我看来,成亲要约束的是那些不相爱的人。”她的语音和煦却不够温暖。
桀琅温柔地看着她,眸底有着释然。“好,从此我不再说这些了,只要妳愿意让我陪着妳就够了。”
“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