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唯一能做到的,便是保持希望。
第二天,很快便过去。
为了节省体力,也为了喉咙不要太干燥,他们已经很少说话。可是,那只搂在她腰部上的手,却没有松开,依旧安全稳固地护佑着她。
第三天清晨很快到来,白雾缭绕,尽管看不清远处的景象,但些微湿润的空气,对霍长乐来说已经是天降之宝。
到了中午,雾气散尽,霍长乐知道,真正的煎熬,眼下已经开始。
接近三天滴水不进,饥渴交迫,身子渐渐虚弱,嘴唇也开裂,泛起干皮。
以前在书中看过,人缺水最多三天便会死亡。而在死亡之前,将会引发多种并发症,比如咽痛,胃痛,头痛,头晕目眩,最终虚脱而死。
身体确实已经差不多撑到极限,她眯起眼睛,眼睛看着谢若璋的薄唇,心道:谢若璋与她的情况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纵然身体比她强健,但是还是无法抵挡眼下的缺水状况。况且,他还负担着她整一个人,手上的伤口受到感染,边缘已经开始溃烂。
天色变幻。
渐渐入夜,手脚也趋于冰凉麻木。
因为难受,霍长乐一天未有说过话。
她的头已经有些晕,看着幽暗的星光,心道:莫非她会这样死在这里?她能够冷酷地预计:过了明天,如果再没有人来救他们,她便很可能会先一步撑不下去。
意识逐渐迷糊,忽然感觉到唇边沾到了一些水。
瞬间犹如沙漠中的旅人步入绿洲,找到了汨汨流出的清泉。霍长乐先是轻轻吸了几下,随即几乎是本能地含吮着那处吸着。
带着铁锈味的水不停流入她喉咙里,火烧般的感觉终于淡下去了一些。
之后,她又困倦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之后,每过一段时间,唇边都会递上这带着铁锈味的水。霍长乐才慢慢意识到,这并不是梦。
可是,悬崖上,又怎么可能会有水?如果一早便有,她和谢若璋便不会沦落到这么虚弱的状态。
思及此,她慢慢睁开眼睛,却瞧见自己正靠在谢若璋胸口,唇边的,竟是一只手。
混沌的头脑瞬间炸开,霍长乐震惊地看着自己眼前的手臂。
这只修长的手臂上,已经大大小小地划了五六道伤口,有的已经凝结住了,不再流血,而最新的一道,依然微微渗血。
她怔怔地看着这只手臂的主人,眼睛往上看,瞧见的是一双深沉如大海的眸子。
他竟然……在用自己的血喂她?
自己方才吮吸多次的地方,竟是他伤痕累累的手臂?自己喝的所谓铁锈味的水,原来竟是他身体里汨汨流出的鲜血?
细想下去,霍长乐觉得浑身似乎被狠狠敲动了一下,指尖微颤。
实际上,如果霍长乐持续缺水,大概会比他先死去,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他丢下她的身体,去追求自己的一线生机,她不会觉得难过,还会觉得很正常,毕竟,这是人正常的求生意志。
没有了她这个累赘,他依然有生存的机会。
然而,他却选择划开自己的手臂,在这种没有任何止血药剂的地方,用自己的鲜血来供养她。鲜血的不断流失,也是体力和生命的不断流失。
这么做,便意味着他已经放弃了独自离开的机会,还很可能会和她一起死去。毕竟,失血过多的人,也断不可能再独立爬上悬崖。
指尖震颤,胸口鼓动,有什么东西几乎要突突地跳出来。
她从来没有想过,到了绝境中,真的会有一个男人为她做到如此地步。而且,这个男人与她还未有任何实质上的关系。如果是她,也只会选择尽量减少伤亡的方法,断不能够舍己到这个地步。
泪水决堤,却不是因为感动,也不是因为欣喜,更不是因为愤怒,只是一种难以承受的震撼所致,复杂而汹涌,不能通过干裂的喉咙呐喊出来,只能通过泪腺无声地释放。
隔着静静流出的泪水,霍长乐忽然意识到,他是在赌。
用自己的生命,赌能不能挽救两个人的生命,赌能不能赛过死神的脚步。
到了明日,若是全盘皆输,他们将一起死去。
——而这是很有可能的事。
“若若璋与娘子一同死在这里,也不算是太坏的结局。”谢若璋笑了笑,答非所问。他脸色很苍白,只是哪怕缺水,说话却比她大声一些。
霍长乐怔怔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他的双唇,那苍白的唇已经干裂出淡淡的血迹。
心里有什么突突地跳动,几乎要瞬间涌出来。
看她怔愣,他又微微笑了一笑,“若是大难不死,娘子想要报答若璋,不如——唔——”
话未说完,唇上便被两片柔软的唇堵住了。
劫后的拥抱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霍长乐已经躺在了床上。当手下触到了质感真实的被褥时,霍长乐便知道自己得救了,心中一块重重的石头也便落了地。
大难不死,果真是大难不死。
事实上,在最后用力地“轻薄”了谢若璋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便不清楚了。那时候已经头脑混沌,身体各项都到达了极限,已经出现了耳鸣、眼花的症状,恍若耳边有万蜂同鸣,眼中看见的白日如同黑夜。
在混沌的终极,唯一真实的触感,是她碾转之下的他的柔软唇瓣,以及温热的鼻息。
此后,她便真正陷入了晕厥中。然后,再睁开眼睛,便是现在了。
她就这样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慢慢找回一些力气。全身酸痛不堪,霍长乐摸索着,忽然发现,自己身上沾满了泥土鲜血的衣裳,已经换成了一套粗布女装。
她缓缓撑起身子,四周环顾了一圈,发现这里大概是一间简陋的农家小房。
就在这时,那仅仅用一捆柴捆绑起来的柴门被推开了,一个大娘走了进来,瞧见她醒了,便惊叫道:“哎呀,你终于醒了。”
霍长乐眯着眼一会儿,眼前的星星才完全散去,看见这大娘便转身出去,不多时又体贴地拿了一些菜肴过来。尽管只是农家的粗茶淡饭,但是霍长乐依旧吃得狼吞虎咽。她自己是医生,知道缺水问题解决之后,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饿狠了,所以浑身乏力而已。
一边吃,霍长乐一边知道了自己被救的过程。原来,这位刘大娘是山下的村民,那日要上山采点山药,恰好看见山下摔得四分五裂的马车,便感到事情不妙,回村告诉了自己的儿子,刘大娘的儿子连忙跟村长汇报。村长听了之后,便纠结了几十个年轻男子,一起上山搜索,最终在悬崖边找到了抱成一团的他们。
霍长乐吃完了饭,便感觉脚上终于有了力气,表达了谢意,便请刘大娘带她去看谢若璋。
刘大娘一边搀扶着霍长乐,一边八卦兮兮道:“哎哟,这位夫人,你家相公对你可真是一条心哟。救下来的时候,他那手臂都伤成什么样子了,脸白得跟雪一样。不过他看着高高瘦瘦的,原来体格一点也不差,所以才没什么大碍。”
霍长乐心知这里的人都把她和谢若璋看作是夫妻了,但是想了想,也只是笑笑,也没有开口辩解。
谢若璋就在她旁边的房间内,刘大娘拿着烛台,把霍长乐引到了门处,便道:“夫人,那公子在里面,你进去就可以了。我要去做饭了。”
看着刘大娘远去,她才轻轻推开门,刚掩上转身,便瞧见床上有一名男子侧躺着,一头乌发铺就在肩膀上,犹如光滑上好的绸缎。
霍长乐抿着嘴,慢慢走了过去,在床边坐下,轻轻伸手掀开被褥,瞧见他划了数道刀伤的手臂,已经上了厚厚的伤药,还缠了纱布。看起来似乎已经没什么大碍。
只是,霍长乐知道,那几道伤疤将会陪伴他一辈子,终生不会磨灭——就如同她所感受到的震撼,一辈子都会横亘在那里。
然后,她下意识地看向了他的嘴唇。
说实话,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亲上去——在最后尚算清醒的时刻,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只是心未想清,身便动了。
或许,是因为在那一刻,她已经完全放弃了生存的希望,没有办法表达自己对眼前男子汹涌的震撼感情,只能用这种原始而冲动的办法去表达。
双唇相互触碰辗转,最亲密的姿势传递着最复杂的感情。
君哺我鲜血,我还君一吻。
说起来,她到现在还记得他被亲了之后,瞬间瞪大而诧异的双眼。
霍长乐这么想着,便觉得有些好笑。只是笑了一会儿,忽然心中一顿,不过轻松了一会儿的心又沉重起来。
那辆马车不会无缘无故改变轨道、冲向悬崖,马车车夫更不会无缘无故消失,马的屁股上不会无缘无故插着匕首……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让人战栗的真相。
有人想置她于死地!
之所以能推测出有人想杀自己,而不是杀谢若璋,是因为谢若璋是中途偶尔遇见的变数,即使没有谢若璋,这辆马车也会按照一开始的设定冲向悬崖。换言之,谢若璋这次真的只是被她拖累了。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
这次的行程是保密的,只有很小的可能性会传出府外。而得知了这件事,又有置她于死地的心、又只能够在半路中埋下这么一个蹩脚却有效的杀机的人……
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一个人。
——霍凌。
回想起那日出门的时候,平时看见她都特别趾高气扬的霍凌,居然一再回头看她,这表现在当时看已经有些不自然。再在脑中重播霍凌回过头看她的那一眼——似乎有些惊慌和恐惧,又有些兴奋和期待。
尽管还没有确切证据,但霍长乐强烈的直觉,在前所未有地笃定告诉自己:那个想要杀她的人,便是霍凌。
她原本以为霍凌只是有些小坏心眼,本性还未坏到要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情。没想到这人已经如此的丧心病狂,既然如此,便没必要再手软。霍凌大概会以为这次的计划已经成功,却没料到半路插了一脚的谢若璋居然会成为整件事的变数。
换言之,霍凌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自己没死。
不知道便好,霍长乐心道。待她回去了,定会好好“回报”霍凌。一记还手下去,让她再无还手之力。
而霍瑜,也应该知道了自己失踪的事,眼下必然在加快搜索她的行踪。
而谢若璋背后的陈郡谢氏,更是不容小觑。霍长乐知道,他们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第二日,霍长乐照样去到谢若璋的房间,一推开门,便发现她以为还未醒来的男子,竟然已经醒了过来,就坐在那里看着她。
肩上随意地披着一件白色外套,一头乌发在阳光下晕出淡淡的光泽,或许是因为失血的关系,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显得眼珠黑得更为纯粹。
瞧见她站在门口,他扬了扬眉,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醒了?”霍长乐的语气不知不觉地带上了几分惊喜和释然,往前走了两步。
“娘子,你来了。”谢若璋微微一笑,把身子转向了她这一侧。他的眼珠深黑而深沉,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是漫不经心,却潜藏着几分耐人寻味的笑意。
在这种若有似无的目光下,霍长乐靠近的步伐慢慢减慢了。
她忽然记起自己轻薄了他一把,因为当时并未想过会有机会生存下来,所以做事也不计后果。眼下两人都得救了,缓过劲来之后,再回想之前的事,霍长乐顿时有种搬了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为什么当时一个冲动就吻上去了呢?
思及此,她不由暗暗懊恼自己太过不经大脑,万一现在对方兴师问罪可怎么办?只能寄望谢若璋忘记了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