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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依言照做,谢珺被放到与霍瑜并排的地上,胸膛开始慢慢起伏,终于喘过气来了,还挣扎着想起身。
霍长乐连忙按住他,道:“你现在先躺一会儿休息,不要急着起来。”
谢珺迷迷糊糊,看见那张和霍瑜极其相似的脸也没有再别扭,很听话地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养神。等他们养神得差不多了,便有人帮忙把他们半扶半抱地送回房间休息。霍长乐自然也跟随着进入房内照顾霍瑜。容惜强撑精神,然而一天的疲惫和方才的紧张过后,人也慢慢放松起来,霍长乐摸了摸他的头,微笑道:“阿容今天很厉害,帮了阿姐一个大忙。”
只是,容惜看起来却不是很开心,他跪坐在坐垫上,把头枕在霍长乐的腿上,闷闷不乐道:“阿姐,我是不是很没用,其实我很害怕。”
霍长乐很懂这个道理,终究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强求一日改过所有的软弱天真?她愿意慢慢培养,不愿意行酷厉的手段去逼迫他。
霍长乐摸了摸他的头发,失笑道:“没有的事。好了,快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小孩子不睡多点觉会长不高的哦。”
容惜似懂非懂,但还是听话地睡下了——不是回房睡,是在霍瑜房内的木椅子上靠着。只是很快便睡着了,看来果真是累了。
霍长乐牵着霍瑜的手,静静地靠在床边,以一个不太舒服的动作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之时,霍瑜已经转醒。霍长乐给他垫高了枕头,喂他喝了些水,道:“大哥,感觉如何?还好吧?”
容惜很自觉地跑到了厨房拿糕点。
霍瑜轻轻点点头,开口却是嘶哑的声音:“我无碍,不用担心。”
霍长乐给他掖了掖被子,便直截了当道:“大哥,你能否告诉我,你是怎样落水的?”
“这件事说来蹊跷,我昨晚收到一封信,上面说桓大人有要事相告,约我今夜于庙中湖边相聚,署名是谢珺。我当即赴约,但是并没有看到谢珺,忽然,我听见了湖边传来了奇怪的悉索声,我走近一些,便被打晕了。然后,再清醒过来,已经是今天了。”
“你是说,有人假借你和谢珺的名字约你们出来,想借机……杀害你们?”霍长乐喃喃道。
只是,谢珺和霍瑜,为何是他们两个呢?他们两个有何共同点?
慢着,霍长乐的眼睛慢慢睁大。如果要说共同点,倒是有一个,那便是——他们都是桓温的门生,桓温的左膀右臂。
霍瑜脸色不郁,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否认。霍长乐想,她或许和霍瑜想到了差不多的东西……那便是,有人想要拔除桓温的羽翼。而且,这拔除不是只针对霍瑜和谢珺,矛头直指的,恐怕是他们身后的桓温。
难得双生法
山雨停后,文士们各自告辞。因为差点闹出了人命,因此兴致也消减了不少,诗会就此解散,约定下次再会。
溺水后,霍瑜很快便恢复过来,一行人乘搭马车回到丹阳郡城。
马车里,霍瑜沉吟不语。霍长乐低声道:“大哥,可有把握找出谁是意图杀害你们的人?”
“没有把握,也没有必要。”
“大哥,对于这个人背后的人……你心中可有眉目?”霍长乐压低了声音。
霍瑜忽然提道:“乐乐,你可有听过‘邢香’一词?”
霍长乐摇头。
“那是从前朝就开始有的传闻。在当今圣上的背后,潜伏着一支暗杀队伍,他们隶属于皇家,必须一世效忠于皇上,专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刺杀活动,在暗处纠正和修改着皇朝的命运。这只暗杀队伍的名字就叫——刑香。”
“……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难道,你怀疑暗杀你们的人是刑香的人?”
“不是,如果是刑香的人,可以有多种方法,比如不知不觉的下毒,比如一击毙命的刺杀,不会用这么……蹙脚的手段,也不会容许自己失败。况且,若只是我们,根本不至于出动皇上直属的暗杀部队。”霍瑜顿了顿,蹙起眉毛,道:“我只是担心……桓先生而已。”
霍长乐心里微微一动,她知道桓温最终还是会死的,难道说……偏差的历史,就出在此处?就在这时,她的手触及了袖子里一根坚硬的簪子,忽然微微一顿。
或许,那延后了的历史,便会在最近补上。滚滚历史浪潮终要涌来,不可阻挡,不可减缓。
******
因为行程被大雨耽搁了,所以霍长乐已经好几天没去过医馆。回到霍府休息了两天,她跟霍瑜打了声招呼后,便换回女装,前往医馆。医馆内的事务依然忙碌而井井有条,她查看了账本和进货的记录,又嘱咐了伙计几句,便出门打道回府。
医馆的生意已经步上正轨,未来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将会成为一个稳定的生财工具。
刚出门,她的鼻子里便飘入了一阵若有似无的檀木幽香,隐隐约约,极其好闻。
霍长乐侧头一看,才发现那家胭脂铺今天也依旧开门营业了。瞧见里面人不多,她想了想,便举步踏进了胭脂铺。
一踏进去,鼻中的幽香便浓郁起来,但却不觉得庸俗难闻,反而清香扑鼻,相当怡人。阳光洒在木质柜子上,浮尘静静漂浮,反而让整家店铺有种淡淡的厌世感,和时空交错感。
转头,她看见柜台处,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正站在那里挑选着什么,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以及手上的一盒胭脂。霍长乐只当是寻常的文士来买胭脂,却不免有些恶寒。
“谢公子,您看这批新货怎样?”
“唔,成色不错,香气差了点。”那男子的声音竟是非常有磁性,低沉悦耳,听着的人竟有种羽毛划过心脏的感觉。
这个声音……霍长乐微微一愣,转头看向男子,映入眼帘的是对方俊美的侧脸,乌发松松挽在脑后,面容白皙,鼻梁高挺,眼角下方闪烁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果然是谢若璋。
霍长乐心道:虽然自己很想上去打招呼,可是,自己今天穿的是女装啊!未免那日的话被拆穿,她也只好走为上策了,正打算默默遁逃,没想到,一个大嗓门的伙计看她站在那里许久,便热情招呼道:“那位娘子,需要买点什么?”
谢若璋听见这声音,也恰好转过头来,对上了她的眼睛,微微扬了扬眉毛,眼中闪过几分讶异。
啊,被发现了——
霍长乐心里暗暗叫苦,心知他已经认出了自己,只好硬着头皮打招呼:“谢公子,好巧。嗯,呵呵。”说完她又后悔了,因为那句呵呵怎么听怎么奇怪。
谢若璋放下手中的胭脂盒,看了她一眼,转身便步入内堂。霍长乐暗道:难道是让我跟着他?果然,谢若璋在入门前停了一下,转身微微扬眉,疑惑地看向她,似乎在问她为何不跟上来。霍长乐心知谢若璋不会对她怎么样,便也跟了上去,看他要说什么。当然,不忘狠狠地瞪了那个大嗓门的伙计一眼。
关了门,谢若璋转身,翘起手眯起眼睛看她,慢悠悠道:“霍公子,你我交友当以诚心相待,谢某对你可是一片真诚,没想到……今日一见,霍公子竟然成了霍娘子。”
既然到了这种地步,霍长乐也不扭捏了,干脆站直了身子,诚恳道:“谢公子,骗了你是我不对。只是我身为女子,无法光明正大参与诗会,也只好假扮男装参加了。”
“难怪我那日看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作为男子,你也太过细皮嫩肉了点。”谢若璋靠在柜台上,慵懒地瞥了她一眼,问道:“那么,那日说的身份也是骗我的?”
“不尽然。”霍长乐摇摇头,实话实说:“虽然我不是男儿身,但霍瑜确实是我兄长。”
“哦?看来你就是霍瑜提过的胞妹了。你们的容貌倒是很相像,都很是美丽。”谢若璋淡淡一笑,道:“虽然你隐瞒了我,不过对于美人,谢某一向是很宽容的,这件事就就此揭过了吧。”虽然这样说,他的声音倒是隐含调侃之意。
霍长乐知道,他其实根本没有生气,这是一个非常随性而又漫不经心的人,也是一个真正豁达、心胸广阔的君子。
霍长乐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笑眯眯地道:“那么这件事,还请谢公子帮忙保密。”
谢若璋笑了笑:“你不必担心,我不是嘴碎之人。况且,昨日参加诗会的人多是贵族子弟,一般不会在市井流连闲逛。”言下之意就是没什么机会会遇上女装的她。
霍长乐眨眨眼睛:“那谢公子倒也是个例外了。”
谢若璋耸耸肩道:“倒也不算闲逛,这家胭脂铺是家姐的一处产业,交给我打理罢了。”他耸肩的动作尽管不太文雅,但做起来却如行云流水,非常的好看。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谢公子是来买胭脂的。”霍长乐声音平平道。
“谢某对涂脂抹粉不感兴趣。家兄倒是比较感兴趣。”谢若璋示意她随他出去。她站在谢若璋身边,忽然发现谢若璋很高,她竟然也只到他的肩膀。
谢若璋命令伙计拿来了一个绸缎盒子,对霍长乐说:“霍娘子见笑了。若是早知道你是女儿家,我定会准备更好的见面礼。”
“不必了,说到底也是我不对。”霍长乐看见那盒子材质上乘,价格不菲,心知收下不妥,连忙摆手婉拒。
“礼物还请收下。只不过,霍娘子骗了在下也是不争的事实,不略施小惩实在不能解谢某心头之恨。”谢若璋一本正经地说,但眼底含着笑意。
霍长乐也觉得很有趣,说:“那你待如何?”忽然想到了什么,抢在他前面开口:“先说好!以身相许、偷鸡摸狗的事情我可不干。”
谢若璋呆了呆,忽然噗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你可真是有趣得紧。”他用扇子轻轻地点了点她额头,笑道:“也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我希望下一回,霍娘子见到在下时,能省略谢姓直呼在下名讳……可好?”
霍长乐想了想,便说道:“当然。我也觉得‘公子’、‘娘子’这样叫起来太麻烦,也直呼我名讳即可。”
谢若璋站直了身体,笑道:“既然昨日揭过,我们便来再次认识。在下谢若璋,字安旭,年二十四,建康人士。若不嫌弃,还请娘子直呼我名讳。敢问娘子芳名?”虽然这么说,他的声音里也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从容又不羁。
霍长乐好笑地看着他,也正了正身体,学着他一本正经又文绉绉地说:“好说好说。本娘子姓霍,大名长乐,江州庐陵人士,芳龄十四,即将年满十五,若不嫌弃,若璋兄也可唤我一声长乐。”
谢若璋和霍长乐对视几眼,大家一起笑了起来。谢若璋边笑边道:“长乐可真是妙人。那么,迟些的中秋节过后第三晚,在我的府邸有一个灯会。长乐赏脸参加吗?”
“当然。”霍长乐笑眯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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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胭脂铺,霍长乐步下阶梯。她不是迟钝的人,确实能感觉到谢若璋对她的提携亲近之意。她不认为自己身为穿越人士有多特别,从外表上看她就是普普通通一个人,从内心世界上看,她也不过是拥有比别人领先了一千年的历史知识。
然而,谢若璋毕竟足足年长她十年,况且身居高位,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她这张脸虽说是清丽,但绝不是倾城。她目前只有十四岁,身材的曲线还没有真正发育出来。她也没有很狗血地利用古人的诗句来博取好感。就这样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何以博得谢若璋另眼相看?
尽管谢若璋的亲近之意与她接近谢若璋的目的是同向而弛的,但却也不由感到纳闷和不安。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