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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著这玩弄过他的男人,也还是呆呆的,不懂得要逃跑。
庄维在满足了最後一次之後,终於给缩成一团的男人穿上衣服。
这是妙不可言的一天。任宁远太多虑了,这种生活怎麽会不好,庄维觉得他简直要爱死这种为所欲为的体验了,他甚至连後面几天要怎麽玩都有了打算。
曲同秋应该也没有异议,整个过程他没什麽痛楚可言。而且渐渐的,他也会自我保护似的。只要庄维一亲他,摸他大腿,他就立刻条件反射地闭上眼睛,说不定还缩在自己幻想出来的安逸世界里睡著了,很安然。
他和他在一起,从来没有比这时更和睦美满过。
农历新年已经近了,晚上外面陆陆续续有人放焰火,庄维把男人抱到阳台上去,坐在同一张椅子里看这火树银花。
〃你喜欢吗?〃
男人没有反应,还在茫然,嘴角有一点被弄出来的伤痕。
〃很美吧,曲同秋。〃
男人专心致志地,自己想自己的,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
〃曲同秋。〃
〃。。。。。。〃
〃曲同秋,我。。。。。。〃
男人终於动了一下,是因为烟火的响动而抬头去看天空。
庄维把他抱著,头埋进他的颈窝里。
男人只因为脖子上的凉意而缩起肩膀。
47
第二天庄维很早就醒了,曲同秋还在他怀里,睡得很沈,呼吸规律平稳。傻了的好处就是没有心事,不会失眠。
庄维瞧了他一会儿,亲了他,最後捏著他的鼻子把他弄醒。
〃该起来了。〃
男人坐起身,因为茫然而显得依赖,庄维从衣柜里挑了自己的衣服给他穿上,觉得不合适,就又换一套,像摆弄穿衣游戏的娃娃一样摆弄他。他虽然年纪大了,性格和长相也都没那麽可爱,庄维不知怎麽的,却并不觉得厌倦。
今天得去杂志社一趟,过年前还有些事要做,庄维不想把这男人丢给别人照看,自己带了他出门。
反正他很安静,裹在Alexander McQueen的深色外套里,也没有特别不合身,帽子压低一些,旁人顶多觉得他孤僻,也看不出来他的失常。
庄维忙碌的时候,就让他在一边坐著,放一本杂志在他面前的桌上,给他一杯热茶,这样让他的安静看起来不至於太奇怪。
等到可以休息的时间,庄维回头去看,却发现男人不见了。
庄维略微惊慌地去找,所幸很快就看到陈列架後面露出的自己那件外套的小小一角。
〃曲同秋?〃
男人不知道什麽时候从架上拿到一个黑色长发的芭比娃娃,那是以前拍照用过的样品,早已过时了,男人却如获至宝,双手握著,坐在角落里,做梦一样的表情。
〃曲同秋。〃
男人没反应,梦游似的,在虚假的平和里安稳地呆著,样子很幸福。
庄维出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搂著他,亲了他的脖子。男人被亲吻著,也还一心一意对著那娃娃,心满意足的。
〃想要就给你好了,我帮你拿个盒子装。〃
要把它从男人手里拿走,男人手指却抠得紧紧的,并不吭声,只死死抓著,有些惊惶。
拉扯了半天也没能让男人松手,庄维咬了一下牙,骂道:〃曲同秋。你别再傻了。这是假的。〃
曲同秋从始至终都没看他一眼,在那个世界里根本听不见他。
对峙里庄维渐渐觉得身上有些凉,还是先放手,去替男人擦了脸上的汗:〃我不管你看到的是什麽。那都不是真的。〃
男人拿著娃娃就愈发温顺,吃了定心丸一样,连那种无措的空虚都消失了,似乎被满满的幸福感涨著。庄维带他上了车,给他牢牢系好安全带,而後才发动车子。
车子开到别墅外面,远远停著,门口站了个穿粉红色公主外套的黑头发小姑娘,正东张西望,等著什麽似的。
庄维问身边的男人:〃你看见了吗?〃
男人隔著车窗看看那小女孩,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娃娃,然後再看看她,明显地混乱起来。
没等他看够,很快门里出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牵了小姑娘的手,把她领进去了。
庄维看著那之前还一脸幸福满足的男人,有了些不带恶意的残忍:〃曲同秋。〃
他把他从逃避的幻觉里硬生生拔了出来。那个灰暗模糊的,像影子一样淡薄的存在突然颤抖起来。
〃曲同秋,这才是真实。〃
男人回来以後生病了,连日受凉引起的理所当然的发烧而已,但庄维知道他很痛苦,从麻木不仁到恢复痛觉只有一瞬间,离血淋淋的伤口愈合却还很遥远。虽然他什麽苦也没说出口,终究是起了一嘴的水泡,连喝点水都痛得发抖。
庄维托著盘子推门进来,在床角缩著的男人受惊地动了一下,出声乞求道:〃别,别开灯。。。。。。〃
庄维在黑暗里走到他身边坐下,伸手去摸了他的脸,皮肤的触感还是烫的惊人。
〃又做恶梦了?〃
男人一头的汗,摸起来是冰凉的。
〃梦见什麽,难受就说出来吧。〃
〃。。。。。。我自己。。。。。。〃
〃嗯?〃
〃我梦到。。。。。。读大学时候的我。。。。。。他就坐在那里。。。。。。〃
〃。。。。。。〃
〃我有很多话要跟他说。。。。。。〃
〃。。。。。。〃
〃我想告诉他一些事情。。。。。。〃
他曾经有过唯一一场认真的恋爱,有爱过他的妻子,有寄托了他所有父爱的小女儿,有任宁远。
有著这些,无论什麽样的生活,他都努力熬过去了。生活如此艰辛,但他因为它们而充满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而突然有个男声在他耳边轻轻说:〃都是骗你的〃
他像做了跌落悬崖的恶梦一样,在一头冷汗和惊恐的心跳里惊醒过来。
却发现现实就是恶梦。
庄维摸了摸他的头,拨开他汗湿了的头发。
〃曲同秋,来不及的,没人能回到过去。但你的人生还没结束,你别想不开。〃
的确。才三十来岁,他还可以再活同样多的岁数,似乎还有无限的未来,有著无限的可能。
只是他最好最重要的那些时间,都已经没有了。
他在梦里想重新活过,想要回自己被谎言践踏了的十几年,想提醒那个愚钝的小胖子很多东西。醒来却只有高烧之下的一点眼泪。
〃喝粥吧,加了点荷叶,〃庄维拿过冷毛巾给他擦了脸,缓了燥热,〃要是敢碰荤腥了,跟我说一声。〃
曲同秋靠著床头勉强坐起来,像被人用烂了的抹布似的,皱而旧,全无价值。
〃就别逞强拿碗了。你张嘴就好。〃
男人在沈默里咽了一些温热的粥下去,因为口腔的疼痛而显得动作迟缓,而後在含糊里轻声说:〃谢谢。〃
庄维有些尴尬,他知道男人多少是记得被他亵玩的那些事的,两碗粥和一把药片跟赤身裸体的百般欺辱比起来,连半分仁慈也谈不上,但也只说:〃我只是尽同窗之谊罢了。〃
男人又安静了一会儿,低声说:〃我明天该走了。〃
庄维看著他:〃去哪里?〃
男人没吭声,过了一阵子才说:〃我。。。。。。我回老家吧。〃
尽管他没说,庄维却也感受到了〃只要不是这里就好〃的虚弱信号。他在这里是呆不下去,他像个只吃些草梗即可裹腹的羊,这里却是食肉的世界。他不是谁的朋友和亲人爱人,他只是食物。
〃你是要逃跑吗。〃
男人没回应。取笑他是懦夫,比起他正在承受的,根本算不上是刺激。
〃不向任宁远讨回公道也无所谓?〃
他对於〃公道〃,已经没有期待了。就算任宁远肯补偿他,也没法把毁了他的还回来。也许会有一些赔偿金,富人常常这样结帐。
〃把你女儿留给他也没关系?〃
男人轻微颤抖了一下:〃不是我女儿。。。。。。〃
〃就算不是你生的,你真的舍得吗?〃
〃。。。。。。〃
男人两眼发红地忍耐著的模样看起来愈发可怜,庄维扯松了一下领口的扣子,突然有些烦躁起来。
〃这麽说吧,你女儿什麽都不知道,还成天在那盼著你回去过年。如果你无所谓,那当我没说过。如果你舍不得她,那我倒是可以帮你的。〃
〃。。。。。。〃
〃宁远那里,我替你去谈,实在不行就法庭上见,交给我,你就用不著担心。〃
男人竭力克制著,但缩紧的肩膀还是有了动摇。庄维望著他後领里露出来的微红的脖颈:〃你带著曲珂,不想留在T城,如果愿意的话,就来美国吧,我会让手续变得容易。〃
〃。。。。。。〃
〃在美国你就能重新开始了,你不是想从头来过吗。住处我有的是,学校和工作我都会帮你们联络。生活不需要发愁。〃
〃。。。。。。〃
〃你们安心过日子就好,不会有人再打扰你们。〃
男人胸口剧烈起伏著,庄维只看他手指颤抖的幅度,就知道这对他诱惑有多大。
明知道危险却还是在诱惑和恐惧之间徒劳挣扎著的弱小男人,看在眼里会让人心头发痒,呼吸加重。
庄维在轻微的卑劣感里,又说了一遍:〃我只是尽同窗之谊罢了。〃
48
庄维推开门,带进一些雨气。声响很轻微,床上面向内侧躺著的男人还是有了动静,在被窝里撑起身来,转过头,脸还烧得红通通的,眼睛在昏暗里有微弱的亮度。
那屏息的期待让庄维在开口之前停顿了一下。
〃他没答应。〃
男人过了一会儿,发出了然的〃啊〃的一声,又过了一会儿,低声说:〃辛苦你。。。。。。〃
〃你别泄气。没事的,还是能争取。〃
〃。。。。。。〃
只是谁都明白上了法庭事情就复杂而坎坷得多,没法不让曲珂面对大人的真实世界,而她毕竟还只是个小孩子。
〃不过还有一件,你应该会觉得是好事,〃庄维走到床边坐下,〃他想让曲珂来看你。怎麽样?〃
男人一下子睁大眼睛,张开嘴喘息,却没有声音。
庄维有些意外:〃你不想见?慢慢想清楚,不想我明天就回绝他了。〃
曲同秋从喉咙里含糊地咕噜了一声,脸上憋红著,有了些微的扭曲。
他答不出来。
在重逢的欣喜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情绪。他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控制。
恢复神智不是治愈,而只是最艰难的开始,他还在被那些伤口折磨,只靠庄维描述的渺茫的美好希望来镇痛。他甚至不敢往回看。
把曲珂推到他面前来,他不知道他能用什麽样的神情去面对。
小女儿是他最珍惜的,唯一的财富。也是他被侮辱被损害的这一生最鲜活的证据。
他一定会忍不住蹲下来紧紧抱住她,但那时候胸口也会被搂在怀里的尖刀刺穿。那一点父亲的幸福,也是夹著巨大的痛楚。
而没有人知道。
洗过澡,把男人换下来的汗湿的衣服连同自己的一起扔进洗衣篮,庄维拿了枕头和毛毯,睡在沙发上。
两人有过那样一次经历,同床共枕不止是尴尬,而是挑战了。但这对曲同秋来说是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