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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你最好给我闭嘴。”他在生气,很生气,坐上驾驶座后,将车门砰地一声甩上,像在跟谁赌气似的。
车子开得飞快,但还算沉稳,在何田田鼓起勇气想开口问他要带她上哪儿去时,她看到了医院急诊室的招牌亮晃晃的立在路的尽头。
“我真的没事,顾惜风。”这个男人可以跟她一起去的地方就只有诊所或医院吗?唉。
“下车。”
她乖乖下车,跟他进了急诊室。
护士替她量体温,高烧三十九度半,难怪她之前忽冷忽热的,唇还会忍不住直打颤。
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护士替她打了一剂退烧针,当针头插进血管的当下,她痛得忍不住皱起眉、别开眼,身体紧绷得像是要上法场的死刑犯,觉得胃整个缩了起来。
一只大手突地包覆住她冰冷的掌心,将她的手紧紧的握住,她微微睁开了眼,虽然冷汗直冒,却还是给了顾惜风一个虚弱的笑容。
“谢谢。”
他挑了挑眉,没答话,等护士打完针,他安静的坐在病床边陪着她。
“眼睛闭上睡一觉。”
“在这里……我睡不着,可以出院吗?我只不过发个烧而已,不想待在这里占别人的病床。”
顾惜风看着她,耳边听到急诊室里吵吵嚷嚷的声音,鼻尖闻到的是浓浓的消毒药水味,连他这个身强体壮的大男人坐在这里都觉得全身不舒服,更别提让病人好好休息睡觉了。
“等我一下。”
他起身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后手里拿着一个药袋,见病床上的何田田闭着眼,他也没叫醒她,伸出手臂拦腰将她给抱起——
这一动,惊醒了何田田,她蓦地张开眸子,见到抱她的人是顾惜风,她眼皮一沉,一句话也没说的又继续睡去……
何田田一直睡睡醒醒,打了退烧针后,她的高烧是马上退了,可过不了两个小时,顾惜风发现她又浑身发热起来,连忙伸手拍拍她的脸,唤她起来吃了一包退烧药。
时间又过了两个小时,她的高烧依然没退,整个人看起来昏昏沉沉的,偶尔还会不住地打着颤。
顾惜风不断喂她喝热开水,拿家里的棉被一条条裹住她的身子让她冒汗,看那缩成一团的纤细身影是那般虚弱且惹人怜惜,他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心里有一个角落隐隐地感到害怕与恐惧。
虽然知道何田田和怜雪不一样,何田田只是感冒而已,不会像怜雪一样死去,但,看着她不住打颤,难受得直皱眉的模样,他的心就像突然被丢到大海中,虚虚净浮的觉得不踏实。
上半身倚向前,他隔着棉被将她拥在怀里。她的长发有些汗湿,枕着他的胸膛,她耳边依稀还可以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
“顾惜风,我会不会死?”她全身痛得像是骨头全被拆解开来,她知道自己又发烧了,而且烧一直退不下来,她觉得好热又好冷,明明很累很累,却似乎睡不太着,就这样昏昏沉沉的,连她都有点搞不清楚什么是现实,什么又是梦境……
只知道,有人不停的在灌她喝水,喝得她都想吐了。
顾惜风皱眉。该死的!她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当然不会。”
“真的吗?可是我发烧好像退不下来……”
“等天亮了,我再带你去看医生。”急诊室的医生大部分都是实习医生,真要诊断出什么正确的病情,还是得上门诊比较妥当。
“可是我不要再打针了。”好痛。
“打一针,你会比较舒服。”
好像是吧……可她仍是忍不住皱眉。
“可是打针很痛。”
“你不要像小孩子一样。”
“我偏要像小孩子,当小孩子多好,要怎么撒赖都可以,喜欢什么就说,爸爸妈妈都会替我办到,好幸福……现在的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我刚刚在想,就这样死了会不会比较好……”
“何田田!”顾惜风怒火上冲,双手捧起她冒着汗的虚弱小脸,“我不准你再提死字!听到没有?”
他好凶,瞪着她的眼睛像要窜出火苗似的。
可是,她好喜欢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担心她的样子。他讨厌她说出不吉利的话,因为他在乎,是吧?
好快乐……
因为,他终究还是有点在乎她的。
“我以为……你一点都不在乎我,所以之前才会不跟我说一声就不告而别……”她的泪珠再也忍不住的一颗颗滚落他的掌心,“那天早上我追到公车站,刚好看见你上了车,我只好开车一路追着那辆公车跑,公车在乡间的路上开得好快,我差一点就追上了,要不是突然有一台车迎面撞过来——”
“你在说什么?”他听不下去了,伸手把包裹住她的棉被一条条给扯开,两只大手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只差没叫她再脱一次衣服……
顾惜风陡地停住了动作,想起上次她把衣服全脱了站在他面前,不是完好无缺的吗?
所以,她肯定是没事的了……他究竟在穷紧张什么?
“我没事。”看见他眼里的心急与担忧,她忍不住伸手将他紧皱的眉给轻轻抚平,泪又跟着掉下,“只是那辆车的车头被撞歪了而已,可是,我已经追不到你了,再也追不到……”
想起两个月前他不说一声就离开了她的生活,想起两个月前她孤单又无助得快要死去的那一夜,何田田终是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这样走了……你该跟我说一声再见的,至少应该跟我说一声再见的,那是礼貌,你不懂吗?你好可恶,真的好可恶……”
哭得梨花带雨的面容,因着发烧染了点点嫣红,明明眼泪、鼻涕全在脸上糊成了一团,可是,这一刻他却觉得她是那么那么的真且可爱,可爱到让他的心情不自禁的揪疼着,脑海中自动自发的放映着这小麻雀开快车追他坐的那辆公车疾驶的情景……
一叹,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让她哭个彻底。
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再次见到她,她眼底明明白白写着她恋着的人是他,那又为何……
那一夜……她竟让那个男人那样的吻着她?
两个月前
台湾
六月的台湾,阳光灿烂,就连山上也不例外,满山满谷的荷与莲盛开绽放,却依然消灭不了炽热的暑气。
一个戴着茶褐色墨镜,身穿黑色紧身短袖上衣及深蓝色牛仔裤的高大男人,独自缓步的走在人烟稀少的山林之间,手里抓着一张白色便条纸,上头写着——
荷风民宿
苗栗县南庄乡南江衬XXX 号的右手边小山路往上走到底
喝,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址!
如果他不是一路从山下问到山上,沿路还看见几个绿色小招牌的话,他真的会以为是小助理在耍他,说什么这里坐拥全台湾最淳朴美丽的景致,如果没来过这里,将是此生最大的遗憾。
他其实并不是非常在乎这里是不是有多美,只是每年的这个时候,他总会想要找一个远离尘嚣的地方隐居一阵子,离开繁华的纽约,离开所有国家的城市,单单纯纯的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过着一个没有烦人的电话声、没有满满的电子邮件、没有传真机、没有简讯的平凡日子。
山里,是他最喜欢的地方,而台湾,是他老爸老妈的故乡,虽然,他可以说从来不曾对这个小岛有任何记忆,但,他骨子里流的是台湾人的血,这是就算他拿了绿卡、成为美国公民也否认不了的事实。
没有记忆,自然也没有感情,来到这里,就像每一个上山来的游客一样,只是单纯的度假。
只不过,他度的假跟别人不太一样,可能住十天、半个月或是一个月,随兴而至,只要不会延误到八月在纽约接拍的摄影工作就好。
走着走着,脚下的松软上地变成了白色洗石子,顾惜风眯眼抬起头来,竟见红砖蓝瓦盖成的四合院矗立在不远处,外头围绕着苍翠青竹,再往外是绵延无尽的荷花田,粉红一片,风一吹,满山荷花迎风飘舞,宛若要往天际的一大片蓝空飞去。
风是软的,那荷花田给他的感觉是甜的香的,而荷花田尽头的那片蓝天空旷清灵,让他不禁轻勾起唇角,闭上眸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果真美呆了!
静静的站在这里,就好像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
没有华丽的晚霞,没有深邃的大海,没有浪漫的乐声,没有美酒佳肴,只是淡淡的沐浴在这样的情境中,就觉得异常的幸福。
只第一眼,顾惜风便爱上了这里。
“嗨,你是来荷风投宿的顾先生吗?”
顾惜风的身后传来一声柔软甜美的嗓音,他睁开眼,回过身去,见到一个绑着马尾、笑得一脸甜的小女人。
“你好,我是荷风的主人,何田田。”她朝他伸出小手。
他只是看了那只沾着泥巴的手一眼,没有伸出手去握住。
“啊,对不起,我的手很脏。”何田田后知后觉的把伸出去的小手收了回来,在牛仔短裤上随便抹了抹。“我刚刚去荷花田里玩,顺便去喂那些饿死鬼似的小鸭子,所以弄得一身脏。这里很难找吧?你应该打电话过来,我可以去接你。”
顾惜风若有所思的瞄了她的交通工具一眼。她想骑脚踏车去接他吗?
何田田意识到他的目光,不好意思的拍拍自己的脚踏车,“我不会骑这辆破车去接你啦,如果你要我去接你的话,我会走下山,再陪你一起走上来。其实,你可以叫计程车载你上来的。”
“我叫了,可是他们说这条山路太陡,车子很难开上来。”
这个男人终于开金口了,他的嗓音……嗯,温润迷人,很性感。
就像他的人一样。
意识到自己的脑袋瓜在想什么,何田田不自在的轻咳几声,跳下脚踏车,牵着脚踏车往前走,不再看他。
“走吧,我带你进去。”
她走在前头,牛仔短裤下的一双腿均匀笔直,不是挺白的肤色,却有着绝对的健康美,就像她那张清丽可人的脸一样,没有都会女子的脂粉妆彩,却有着属于大自然的阳光美。
笑起来的时候,可以看见她白透的贝齿、微扬的眼角、亮灿灿的眼。
不笑的时候,会让人注意到她英气勃发的眉宇,与血液循环良好的自然唇色。以他摄影师专业的眼光来评断,这个何田田是他所见过的女人里最美的大自然杰作,美得很耐人寻味,美得毫不做作,美得亮眼而健康,也美得很纯朴。
何田田牵着脚踏车带他走到荷风民宿的门口,打开爬满红花绿叶的木雕大门,朝他大大的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欢迎光临荷风民宿!并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假期!”她的声音响亮清脆,这一声喊将屋子里的老奶奶给喊出了门。
“田田,你回来啦?”老奶奶笑着将胖胖的身子探出四合院的大门,因为正对着阳光让她眯起了眼,随即看见跟着孙女回家来的高大身影,“你带朋友奇*书*电&子^书来?是男朋友吗?”
“不是啦,奶奶,他是客人!前几天打电话来订房说要住上一阵子的客人,他姓顾,呃,名字是……”何田田搔搔头,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
“惜风。”顾惜风自动报上名字。
“啊……是了,奶奶,他的名字叫顾惜风,就是爱惜风的意思,很棒吧?”
奶奶听了笑呵呵,猛点头,“棒棒棒,比电视连续剧里男主角的名字还要好听,人也长得好极了,田田,你要好好把——”
何田田知道奶奶要说什么,眼明手快的伸出手捣住奶奶的嘴,“奶奶,我带客人去房间,你要帮我们准备晚餐喔!”
奶奶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