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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痕答应着退了出去。杜沅沅几步奔到那人身边,又好气又好笑道:“天啊!你这是做什么?”那人也不答话,上前一把将她拥住,深情款款道:“我很想你,想到明日才能相见,实在是等不及了。”杜沅沅心中一暖,由着那人将她抱在怀里,口中却道:“你不管军国大事了么?你就这样溜出了宫,万一有朝臣求见,万一……”
她的声音似是被什么突然阻住,房内一片寂然,唯见阳光投射在地上拥吻在一起的身影。这个来替皇上传话的人,竟是大齐的皇帝――英帝自己。
尚书府后园的院墙之外,是一条静僻的小街,素日少有人迹。此时,却停驻着一辆团锦四帷马车,车辕上坐着个精壮的褐衣男子,低眉敛目似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一刻,尚书府的院墙上,竟然跃下一个人来。跃下那人是个青年男子,身材修长,一袭宝相花的緙丝锦袍,目若朗星,俊美无畴。那人跃下后,马车车辕上坐着的男子急忙上前,躬身叫了声“主人。”
那人听后“嗯”了一声,忽然仰头向着院墙,温和道:“快下来,别怕,我在这里接住你。”褐衣男子这才发现,院墙上还站着一个身穿雪花昙锦纱衫,姿容婉秀,容光潋滟的女子。
那女子闻言,轻声一笑,“我才不怕。倒是你要小心了,若是接我不住,我可不依。好,我来了。”话音未落,忽然跳将下来,那先前跃下的男子急忙双手接住。看着怀中口称不怕,却双目闭得紧紧的女子,有些好笑道:“夫人,为夫可是有负所托?”
那女子睁开眼来,刚要调笑,忽见一侧站着的脸别过一边褐衣男子,知道是早已守在此的侍卫,不由红生双颊,急忙挣下地来,低声嗔道:“看你,哪有一国之君的样子?小心让旁人笑话。”那男子笑得畅快,“什么一国之君,今日你我只不过是平凡人家的一对夫妻,就让为夫做个向导,领着娘子你好好逛逛。”
说话间,二人已登上了马车。侍卫一抖缰绳,马车缓缓向前驶去。这对跃墙而过的出众男女,竟是英帝和杜沅沅。
马车并不大,但内里却十分舒适,各处都包了葵花细毯。当中还设了开光小几,下面层层抽屉,想是装着饼果糖食。
杜沅沅靠在英帝怀中,透过六搭晕的车帘缝隙,看着外面人流熙攘的街道,忽然觉得那些明枪暗箭,恩怨情仇都已离自己远去,心中是一阵轻松。不觉微笑向英帝道:“你为何会想到这样一个点子?的确让人畅快极了,”说着,向英帝怀中更紧地偎了偎,低语道:“好久都没有这样放松了。”英帝爱怜道:“我早就想如此,只是朝中事忙,一直得不出空来。明日你回了宫,只怕也是难得空闲,莫不如趁着今日,陪着你四处走走。”
杜沅沅拎起英帝腰间的金牌,笑道:“我们就这样消失不见,你不怕旁人会找得天翻地覆么?”英帝自信满满,“宫中我早已打点好,尚书府里我也嘱咐你的贴身宫女和太监。放心,不会有什么疏漏的。”杜沅沅“晤”了一声,便专心看着车外的景致,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英帝面上是一副难解的神色,似是怜惜,似是追悔,又似是内疚。
马车轻轻摇晃着停了下来,赶车的侍卫上前打起车帘,英帝扶着杜沅沅走下车来。杜沅沅这才发现,马车竟停在安国寺门前。
杜沅沅疑惑地看着身旁的英帝,英帝恍然不觉,却突然道:“你可还记得,天业十八年的上元,你和家人到寺里进香。就在这里,你曾替一个老人解围。那时,我在一旁看到了这一切。不算你在襁褓中的那次,这便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那时我便想,这是谁家的小女子,不仅善良,而且有胆有识。”杜沅沅不由微笑,脑中蓦然想起那日安国寺门前的车流如织,人马喧嚣。想起盛气凌人的田家二小姐,后来的燕贵人――田澜。只是,有谁会想到,那昔日处处要强的田澜,如今早已不知魂归何处,心中不禁有几分唏嘘。
英帝拉着杜沅沅进了寺门,并不在大殿上香,只是径自向后走去。走过重重殿脊,穿过月亮门,经过抄手游廊,面前是一片碧波荡漾的绿海。杜沅沅“啊”的一声,竟是那年上元她曾经起舞其间的那片梅林。
此时不是梅花怒放时节,棵棵梅树枝头点缀的都是片片碧玉,与冰肌玉骨的梅花相比,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英帝看着杜沅沅,认真道:“我当时便在这旁边的宝相阁上,看着你置身梅海之中,比那容色惊艳的梅花还要雅上几分,就宛如梅花仙子。自那日我回宫之后,夜夜梦里都是你浸透了梅花香气的影子。”杜沅沅的面上漫过笑意,上前轻轻握了他的手,“你这番话,早在我封嫔时便已说过,你的心意,我又怎会不明白,为何此时又再提起?”
英帝反手将杜沅沅握得更紧,却并未回答她的问话。他的目光放得极远,充满了深思之色。良久,他忽然转头对杜沅沅道:“来,我带你再去一个地方。”
二人出了安国寺,仍旧上了马车。隔了一刻,马车停了下来,英帝并未下车,只是掀了帘子,向杜沅沅道:“你还记不记得这里?”杜沅沅伸头去看,只见一栋两层楼宇,大门开敞,众人往来其间,当中一块大匾,书着“迎香酒楼”四字。杜沅沅禁不住微笑,“当然记得。我在这里不仅遇见了你,还听了你的‘丰功伟绩’,记得当时那个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口若悬河,说你是紫微星转世,文韬武略、风华盖世。”
英帝也忍不住笑,“那日我的一门心思都在你的身上,并未听那说书先生说的什么,早知说的是这个,没仔细听真是可惜了。”
说笑间,马车又向前行进。不多时,又停了下来。这一次,英帝当先下车,扶下了杜沅沅。
杜沅沅还未站定,便嗅到了一阵清雅的气息,她几乎立刻就分辨出,是茶的香气。莫非是到了茶楼么?她抬头望去,见面前紫红门楣上斗大的四个字“清心茶楼”。她面上不由得莞尔,不待英帝发问,便道:“你可是又要问我,记不记得这里?不用你问,我告诉你,那日有个冒失鬼丢了钱袋,要卖唱付茶资。有个好心的公子不仅替她付了茶资,还送她回家。”
英帝点头,似是玩笑道:“不错,我那日的心思没有白费,总算你还记得,能够博得佳人芳心,当然要义不容辞。”杜沅沅想着那日的情形,语声忽然低了下去,“你当然没有白费功夫,我,我就是那时才对你上了心。”
二人上了楼,进了临街的雅间。雅间内理石圆案上已设好了茶具、零食。此时茶已泡好,有幽淡清远的香气袅娜而出,竟是上好雪顶乌龙的味道。杜沅沅已有了几分愕然。这雅间是她上次光顾的,就连这泡好的雪顶乌龙,也是她上次品过的。
英帝并不说话,只是扶着杜沅沅在椅中坐好,向侍立的茶博士示意了一下。那茶博士急忙向外招了招手,立时有三个人走了进来,分别搬着琴几、琴凳和一架古筝,在雅间一侧设好后,退了出去。
英帝走至琴凳上坐下,随手拂了几下,指尖一转,有欢快的曲音流泻了出来,竟是那日她曾弹过的《春日踏青》的欢快调子。紧接着英帝张口吟道:“香叶,嫩芽。慕诗客,爱僧家。碾雕白玉,罗织红纱。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夜后邀陪明月,晨前命对朝霞。洗尽古今人不倦,将至醉后岂堪夸。”是元稹的《茶》,也是她那日配着《春日踏青》随口吟出的几句。
杜沅沅的心中一动。今日的英帝明显有些不同,虽然口称带她散心,但是,走的、说的、做的,都是重复他们当年的旧事。英帝到底要做什么?
回宫
英帝意态悠然,时而低首抚琴,时而望着杜沅沅微笑。杜沅沅微侧了头,似在凝神细听。但她的心里总有些不安定的感觉,英帝今日的所作所为,一定别有深意。
一曲终了。英帝抬首道:“如何?”杜沅沅叹道:“当初你只听了一遍。时隔这么久,竟记得分毫不差,真是不得不令人佩服。”英帝自然而然道:“你的事情,我当然都记在心里。”杜沅沅微微一怔,英帝的语气,似在说着一件最稀松平常的小事,但就是这般的细微亲切,才可看得出他待她的不同。
杜沅沅只觉得眼眶发酸,似是要流出泪来,急忙低下头去,掩饰地啜了一口手中玉瓷盏中的雪顶乌龙,入口虽异常苦涩,但自舌根处却慢慢泛起一缕淡淡的芬芳,直冲入肺腑。
突听英帝道:“到了今时今日,你可曾怪我?”杜沅沅愕然抬起头来,看着英帝一脸凝重的神色,疑惑道:“为何要这样问?”英帝站起身来,慢慢走至雅间窗前,久久看着远处。过了半晌,才缓缓道:“我心里有了你,恨不得立时便把你留在身边。正逢天业十八年的选秀,就不管不顾,硬点了你入宫参选。后来,我才知道你心里不愿。那次你昏睡三日,错过亲选,虽是你那个心肠狠毒的姐姐――杜婠婠所为,但是,你却也是乐享其成的。“
杜沅沅听得一惊,勉强笑道:“原来你已知道。”英帝道:“我并不是怪你,而是在怪自己,那时为何不先向你表明身份,问问你自己的想法。”杜沅沅不由得怔住,心宛如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抓过,又软又酸又麻,当中涌出一丝说不出的甜意,渐渐充满了整个胸臆。
英帝又道:“为了留你在宫里,我暂封你做尚书女官,作为权宜之计。但是,却也让你受了废太后的百般刁难。即便是后来封了嫔,封了容华,在宫里那些阴险女人的欺辱下,也受了不少的委屈。”杜沅沅叹息,“那些早已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英帝并未回答,继续道:“你助我平了申氏一族的逼宫后,我以为会苦尽甘来,封你为贵妃,给你最好的一切。但是,竟出了千液苑遇刺一事,害你历经凶险。我乃堂堂一国之君,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竟然保护不了心爱的女人,世事当真是如此滑稽!”
杜沅沅听他的语声已颇为激动,起身上前握住他的手,“你就是为了这些,才问我可曾怪你。”英帝点头,“每每想起这些,我都觉得愧对于你。”
杜沅沅目光澄澈,坦然注视着英帝,“好,你要知道答案,我就告诉你。自我在莹露池上的玲珑小亭内见到大齐的皇帝原来是你,这其间尽管经过了无数风浪,我却从来都没有后悔过,也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英帝似是浑身一震,无语地注视着杜沅沅的面容,眼中恍然闪过万点繁星。他叹息一声,轻轻将杜沅沅拥在胸前,良久方道:“你放心,千液苑遇刺一事,我一定会为你做主。不会让人白白欺负了你去。”
杏红色翚翟纹銮驾缓缓向皇城驶去。銮驾内的杜沅沅虽满头珠翠,一身锦绣,但却歪靠在金丝麒麟垫上,面上微带疲倦之色。
昨日,直到暮色沉沉,英帝才将她送回了尚书府。接下来的一整夜,她都在辗转反侧中度过。
她心里一直有些奇怪,英帝这一日的举动,实在异于往常。直到送她回府,他还是没有明确说明这样做的用意和原因。他做的一切,似乎只是专程为了回忆,为了向她表明他的内疚而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