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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驾到!”外头传来太监的吆喝声。
话声方落,就见穿著绕襟衣的紫霞走进慈宁宫,她身上没有太多华丽的妆点,仍是惯有的朴素,不像一国的公主该有的样子。
“儿臣给母后请安,王兄也在?”
瞥见她的打扮,白帝眉头都皱了。“你怎麽老穿得这麽寒酸,好歹也是堂堂的公主,也不稍作打扮。”
紫霞浅哂,“臣妹不习惯那些束西。”
“你就是这样,朕之前还打算把你嫁给嵒国的赤帝,却被回绝了,你也该检讨一下,就算容貌不够出色,就要懂得打扮,连个胭脂水粉都不用,难怪赤帝会嫌弃你,回绝这门亲事。”反正千错万错都是别人的错,与他无关。
被无端训了一顿,她并不以为杵,因为兄长的个性她太了解了。
“是,臣妹会改进的。”
太后等白帝训完才开口。“你来得正好,听说如嫔怀了龙种,你要是没事就代王上去探望她一下。”
“是,母后。”这不是第一次,紫霞只能在心中叹息。“那麽儿臣告退了。”没再多说什麽,她静静的退下。
出了慈宁宫,紫霞为母亲和兄长感到悲哀,他们的所作所为难道以为神界都不会看在眼里吗?
天,就快变了吗?
“公主要回寝殿了吗?”身旁随伺的宫女问道。
她露出淡淡的一抹苦笑,“本宫……”不期然的瞟见站在不远处的廊下,不就是司天监的司历,只见他仰首望天,不知在看些什麽。
“司历大人。”
握雨闻声,旋过身来,“草民见过公主,回公主的话,草民方才已经辞去官职,如今只是一介平民百姓罢了。”
“辞官?为什麽?”紫震惊讶的问。
他轻握拳头放在口前,咳了几声,“草民身染重病,无法再为王上效命,不得不辞去官职。”
虽然他看来的确略有病容,不过究竟是真的,还是推托之词就不得而知了。她定定的看著他,“既然如此,那本宫也只能说你多保重了。”
“多谢公主金口。”握两拱手道。
紫霞顺著他方才的目光看向天际。“你方才在看什麽?”
“草民在看天。”
“看出什麽了吗?”她问。
看似文弱苍白的脸孔深深觑了她一眼,“草民近日用圭表和日晷观察过天象,发现日中带黑,公主知道这代表什麽?”
她素净的脸色一整,“本宫不知道。”
“自古记载,黑,贱人为君,妇人轻竖,佞谗侯间得亲,将小臣所私,危及其身。时则常雨不休,水则海溃河溢,民多溺水死,乘舟者多,蛇入都邑……”
“不要说了!”紫霞脸色刷白的低叫。
握雨笑得温和,目光却没有暖意。“公主曾问过草民,天,何时会变。”
“是,本宫确实问过。”
他收起唇畔的笑意,“那麽草民现在可以告诉公主,天,已经变了,就算公主想要阻止也来不及。”
“本宫知道,凭本宫一己之力也阻止不了。”她梗声的说。
“那麽方才那句话,草民也要奉送给公主,请多多保重,就此别过。”握雨说完,转身飘然而去。
紫霞含著泪水目送他离开。
这一天终究要来。
帮几个士兵换过药後,却瞥见章大夫笑吟吟的看著她,让碧落有些困惑。
“师父,你在笑什麽?”
章大夫笑出声音,“我是看你这几天的气色很好,好像有什麽喜事。”
秀颜倏地一红,“哪有什麽喜事,师父不要乱猜。”真有这麽明显吗?那麽容易就被人看出来。
“师父是过来人了,光是看大将军跟你说话的态度和眼神,就和以前截然不同,这种转变好像就是从他去山上救你下来之後开始。”他揶揄的说。
她涨红小睑,“我、我出去一下。”说完就赶紧往外跑。
“看来嫂子可以放心了。”章大夫捻著下巴上的短胡笑说。
跑出营帐,碧落抚著发烫的脸蛋,用手煽凉降低温度,的确从那一天之後,琉离不再抗拒自己内心的感情,虽然不便在部属面前表现得太明显,可是从他凝视的眼光中依稀可以看出眷恋和柔情,这样就够了,只要他愿意敞开心胸正视这份感情,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不过还有件事让碧落耿耿於怀,就是那天他所说的话。
有朝一日,你将成为我的王后……
他那句话究竟是什麽意思?
碧落不愿在心里胡思乱想,所以决定问个清楚,打定主意,她便往主帅的营帐走去,来到帐外,又不确定他在不在。
“大将军在里头吗?”怕里头还有别人在,所以她依然在外人面前称呼他“大将军”。
一个听来陌生的嗓音从里头传出。“请进。”
她狐疑的掀开帐帘进去,乍然见到曾有一面之缘的握雨,不禁愣住了。
“怎麽会是你?”
握雨将身上沾满风尘的外袍挂了起来,笑得云淡风轻,见到她也不意外。“碧落姑娘,好久不见了……不,现在应该称呼你一声大将军夫人才是。”
“他告诉你了?”看来他们两人的情谊不同一般。
“不,是天象告诉我,时候到了。”他说。
碧落不喜欢像他这种故意卖弄玄虚的人。“那麽天象还告诉你什麽?”
“夫人又想知道什麽?”握雨反问。
她定定的看他一眼,“天象是不是告诉了你,大将军该在何时起兵造反?”用著刺探的口吻问道。
“造反?”他的眼神有著些许的嘲弄,“夫人所说的造反,指的又是什麽?”
“你不要跟我来这一套,其实你根本就知道我在说什麽。”她微愠的直视他状若无事的神情。“这不就是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握雨日前辞去官位,今日特来投靠大将军,承蒙大将军看得起,才得以担任军师一职。”
“事情应该不是这麽简单。”她似乎可以感觉到他和琉离之间有什麽秘密,却怎麽也想不透。
握雨扯高略无血色的唇,状似谦恭有礼。“夫人说得是,的确没有这麽简单,握雨是来助大将军一臂之力的。”
“你们真的想……”碧落倒抽一口凉气。
“没错。”他颔首承认了。
她一脸错愕,半晌说不出话来。
“夫人会阻止大将军吗?”握雨想知道她的想法。“毕竟这可是罪诛九族的死罪,万一失败,就连夫人也会牵扯在内。”
在震惊之後,碧落反倒显得冷静。“不,我不会阻止他。”
“是吗?”他目光一闪。“握雨可以问为什麽吗?”
碧落笑得苦涩,“虽然我来到这个地方才不过两年,可是我有眼睛可以看、有耳朵可以听,我亲身的感受过,清楚白帝是个什麽样的君王,霝国的百姓过得又是什麽日子,如果真的要有人出面带领大家起而反抗,那麽除了大将军之外,没有第二个人选。”
“夫人说得极是。”握雨两眼发光的说。
她本能的用双臂抱住自己。“我不能说不害怕,可是如果这是唯一一条路可以走,那麽我会尽其所能的帮助他。”
“若是有朝一日,大将军真的登上王位,後宫必定嫔妃成群,不可能只专宠夫人一个,这样你也愿意?”他再次试探。
听到这里,碧落的心蓦地纠紧。“你似乎不打算让我好过,如果我像个妒妇,只是为了这个理由便阻止大将军,想必你会更看不起我。”
“握雨不敢。”他似乎小看她了。
“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自然会难过、会痛苦,也许会嫉妒得发狂,可是就算失去他的专宠,我依然会努力活下去,让自己过得快乐,因为我对他的感情是不会因为他没有回报而停止。”
碧落昂起秀丽的容颜,面对他的质疑,没有任何隐瞒。“我更分得出事情的轻重缓急,和霝国能否有个懂得体恤百姓疾苦,勤政爱民的贤明君王相比,我这点小小的委屈又怎能和它相提并论。”
这一刻,握雨终於用“心眼”来看她,在她身上,他看到一位王后该有的宽厚心胸和勇气。“请容握雨对之前对夫人的不敬,致上最高的歉意。”
碧落苦笑一下,“你没有错,不需要道歉。”
这一刻,他完全承认她有资格成为未来的王后。“夫人能够来到这个世界,真是霝国百姓之福。”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诧异的问。
他淡淡的笑著,“是先师算出来的,先师不仅精通天象,对易经更是钻研极深,当年先师收养大将军之後,”曾卜了一卦,算出当那名来自异世界的女子出现时,便是重掌君权的时刻到来。”
“所以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才会说等我很久了?”
握两只是笑了笑,等於默认了。
“那麽你呢?你为的又是什麽?”碧落对他可还不完全的信任。
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麽问。“在北斗第六星旁有一颗辅星,这是人间君王左右辅佐之臣的象徵,辅臣的责任便是对君王尽忠尽职、尽心尽力,出谋策画,为君王谋最大的福利,辅佐大将军夺回王位便是握雨的天命。”
“那麽你会效忠於他,绝不变心?”
“是,直到握雨咽下最後一口气为止。”他说。
她深深望进他忠诚的眼底,卸下了对他的心防。“很高兴我们能达成共识,那麽大将军就要拜托你了。”
“不敢,握雨自当尽力而为……咳咳!”一连说了太多的话让他身体不适,又咳了起来。
碧落轻攒眉心,早在方才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就觉得他脸色不对。“你生病了?”
“不要紧。”将咳意咽了回去。“在大功告成之前,握雨还不会倒下。”
身为一名医者,看见有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相当的不赞同。“病了就要医治,我让我师父过来帮你把脉。”
他又咳了几声,脸色更加苍白。“不用麻烦了,因为握雨罹患的是肺痨,无药可医。”
“肺痨?”也就是肺结核了,碧落记得曾在苏家祖先所写的手稿中看过,在古代这种病可以说是绝症,而且又具有传染性。“除了咳嗽之外,还有咯血、潮热和盗汗吗?”
握雨消瘦的睑上对她多了份敬重,“有。”
“如果在我的世界,这个病可以治好。”
“握雨明白,如今只能多活一天算一天,只盼能亲眼见到大将军坐上龙椅,於愿足矣。”这是他毕生最大的心愿。
她对他另眼相看。“我会请师父过来一趟,至少缓和病情也好。”
“可是这病还是不要让太多人靠近。”
碧落回他一句。“大夫的天职就是尽力治好每个病人。”
“是,握雨失言。”
就在这时,身後的帐帘被揭开一角,她回头瞥见身穿铠甲的琉离踱了进来,他深沉阴郁的目光在她脸上盘旋了片刻。
“你们已经见过了?”他嗓音微哑的问。
她颔下螓首,朝他微哂。“你们有事要谈,那我先出去了。”
琉离脱日叫住她。“碧落!”
“什麽事?”
他”脸欲言又止。“没什麽。”
“那我走了。”不疑有他,碧落赶紧去找师父,还有她必须快点把祖先手稿上有关“肺痨”这个疾病的药方想起来才行。
握雨可以一眼看出琉离此刻心中的想法。“大将军不必担心。”
“她、她真的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知道琉离在外头已经听到他们方才的对话了。“是的,夫人确实是(奇*书*网。整*理*提*供)来自一个我们无法想像的世界,可是她也注定要留在这里。”
琉离仍是忐忑不安。“一辈子吗?”
“这个答案恐怕只有天才知道。”握雨只能如此说。
第十章
“方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