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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芊芊
楔子
午饭时间刚过,来医院看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夏萱坐在水池边的大石头上,有气无力地咬著她唯一的午餐——波萝面包。
一阵轰然的嘈杂声从她头上掠过,她仰起脸,看著直升机低空划过,然后消失在中央大楼楼顶。普通人都是躺在救护车被送来医院急救,只有两种人才能用直升机当交通工具,一种是有权,另一种是有钱,而这两种都是她所没有的。
她是个贫穷的孤女,父母在她十一岁那年双双意外死亡,留下她和当时只有两岁大的弟弟;两人投奔爷爷不满一年,爷爷却不幸去世,她只好再带著弟弟转投奔舅舅。
舅舅和舅妈对他们姊弟不算太好,但她没有怨言,毕竟没有人有义务抚养跟自己只是旁系血亲关系的小孩,更何况舅舅还有三个小孩要抚养。所以她从十二岁那年开始,一放学就到行天宫的庙门外卖香,赚点蝇头小利,以弥补舅舅的损失;直到她高中毕业,虽然她是以全校第一名毕业,但她无法继续升学。
过去的日子,只要她香卖得不好,回到舅舅家,经常会遭到舅妈无缘无故的责打,舅舅的眼睛并没瞎,却对她手上和腿上的瘀青视若无睹;这些事情,她全都忍了下来,可是她不能忍受弟弟变得越来越沉默,她知道弟弟受了委屈,但弟弟从来不说。
高中一毕业,她就到医院做全职看护,别看她瘦巴巴、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她一咬牙,照样扶得起重达八十公斤的重病患者;五个月后她和弟弟搬出舅舅家,租了一间十坪大的公寓,每个月还要拿五千块给舅妈,因为舅妈命令她必须反哺。
一想到这,她把剩下三分之一的波萝面包撕成无数的小碎片。喂池里的鱼吃,然后快速地走向住院柜枱。她在这间医院工作已经两年多,跟医生、护士,甚至开救护车的司机和打扫的欧巴桑都混得很熟,大家都知道她的困难,也不吝伸出援手帮她,只要一有需要看护的个案,总是第一个就通知她。
三十分钟前,在她细心的看护之下,她的雇主康复出院,临走前还塞给她三千元的红包。但她舍不得花,打算把钱留下来给弟弟交补习费;弟弟有音乐的天分,每次看到弟弟拉小提琴时,脸上流露出以前所没有的笑容,她就感到心满意足。
尽全力栽培弟弟,是她现在唯一的心愿。
办理住院手续的大姊姊告诉她,直升机送来的急病患者,家属并没提到需要看护。但她不死心,她是不会轻易让大鱼从她手掌心溜走;问明了病人被送进哪间开刀房之后,她决定去碰碰运气,毛遂自荐,凭她的口碑,她想要取得这份工作并不难。
每年医院都会对看护做评鉴,她连续两年蝉联冠军宝座。
到了手术房外,她整个人呆住了。好帅的男人啊!她从没见过这么帅气,又看起来很有钱的年轻美男子,她的心小鹿乱撞;但她摇了摇头,她没有时间谈恋爱,就算她有,凭她的条件,这个美男子未必看得上她,还是办正事要紧。
她走上前去,一个穿著黑色西装、两鬓发白的中年男子像赶苍蝇似的,一点也不客气地赶她走;但医院又不是他们开的,她硬是赖著不走,一屁股坐在手术房外的椅上,伺机而动,中年男子拿她没辙,只好随便她。
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手术房外,个个看起来有头有脸,男的像事业有成,女的像名媛贵妇,相形之下,她好像小老鼠,卷缩在见不得人的阴影角落,没人注意她的存在,也没人在乎她,他们的焦点全在手术房内。
她专心地偷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得知躺在手术枱上的是个年轻女孩,她有很多病,有个声音建议,去买颗肾,以减轻女孩的病情,她立刻大声说:“我卖了!”
大家的目光都转向她,包括那位美男子——雷骘,他的眉头像刀刻似的皱了起来,仿佛对她非常不谅解……
第一章
雷骘穿著昂贵笔挺的西装,脸上带著焦虑和愤怒的表情。
焦虑是可以理解的,但愤怒就令夏萱感到不解,她好心提议“卖肾”解救他妹妹,为何换来他怒目相对?
不过,她看他的眼神却不经意地流露出对他的欣赏,他身材修长,肩膀宽阔,这种倒三角形的身材,只有在外国模特儿身上才看得到,一个东方人能拥有这种得天独厚的条件,真教人羡慕得想流口水。
如果硬要在他全身上下吹毛求疵,他唯一的缺点就是,他有著比美女还吹弹可破似的白皙皮肤;但这个缺点却使他看起来清新干净,不像有些男人晒成古铜色的皮肤,自以为这叫阳刚味,可是看起来脏脏的,反而令人讨厌,所以他的缺点根本不能算是缺点。
她的视线移到他凌乱的头发上,太好了,他没抹发油,她最受不了头发油亮的男人,一副一个月没洗头的样子,就像有狐臭的人喷了大量的古龙水掩饰却适得其反。总而言之,对她而言,他是个零缺点的完美男人。
只不过眼前这个被她评定为完美男人的家伙,眼神透著杀气,把她看成过街老鼠,她好伤心。不过她努力保持镇静,并对他投以甜笑;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希望她的笑容能化解他的敌意,如果他也能对她微笑,那该有多好!
她好想看他微笑,一定非常好看。不过她的想法显然太天真了,想看雷骘笑,除非她马上扮小丑倒立行走一百公尺,或许能看到他的嘲笑;因为雷骘不但不爱笑,而且很爱生气。
他咬牙切齿地问她:“小姐,你知不知道卖肾是犯法的行为?”
“不知道,谢谢你告诉我。”夏萱恭敬地朝他一鞠躬,拍马屁,她最内行,但这是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秘诀之一。当她腰杆挺直后,她立刻贼头贼脑地说:“不过,你们不是想买肾吗?”
“开玩笑罢了,你千万别当真。”
“你们的神情那么严肃,应该是认真的吧!?”
雷骘不耐烦地说:“不是,请你把刚才的话当作没听到。”
“我懂了,原来你们想私下进行交易。”夏萱眼珠骨碌碌地一转。
“少爷,换肾对小姐有利。”一旁高大的中年男子突然开口。
雷骘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请你不要插嘴,忠叔。”
一位贵妇人挺身而出。“忠叔说的没有错。”
“换肾要循正当管道,要等到器官捐赠者意外死亡才可以。”
“你说,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有器官捐赠者出车祸?或是被雷劈死?”
“妈,难道你想坐牢!”雷骘眉一皱,显然无法回答这个机率渺茫的问题。
雷夫人压低声音说:“只要不说出去,没有人会因此坐牢。”
“我保证我的嘴巴会闭得比强力胶黏住还紧。”夏萱嘴抿成一条线。
雷骘恨恨地瞪著她。这个女孩让他想起和林蕾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她们两人年纪相仿,脸皮一样厚,身上同样有股穷酸味;但是,他的目光迅速地扫描她一遍,她没林蕾漂亮,身材也比林蕾差,唯一胜过林蕾的是眼睛,她的眼睛好大,又黑又亮,眼里有掩不住的智慧。“这儿没你的事,请你——滚!”
“别这么凶嘛,我是好意要帮你们的忙。”夏萱笑脸依旧。
“我们不需要你的鸡婆。”雷骘板著脸,心里却暗暗佩服她自若的态度。
雷夫人友善地问:“小姐,你别理他,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的血型?”
“AB型。”夏萱转向雷夫人,用屁股对著雷骘,希望自己能放个屁臭死他。
“太好了,跟小云的血型相合。”雷夫人双手交握,眼里透著曙光。
换肾是个很麻烦的手术,手术过程并不难,难在不是自己与生俱来的器官,人体本身会产生排斥作用;血型吻合是第一要素,夏萱和小云的血型虽然一样,但也不保证手术一定成功。而且从活体摘除器官,在台湾是违法的行为。
守法是雷骘一向的原则,虽然听到她的血型和妹妹一样,他也很高兴。不过,他仍然坚持唯一的途径是她签下器官捐赠卡,死后把肾遗爱给小云,到时他再送奠仪给她家人,手术后若没产生后遗症,他还会大方地养她家人一辈子。
只是叫人去死,他说不出口,而且这女孩正值花样年华。虽然不美丽,但长得还算可爱,尤其是那双活泼的大眼睛让人心动;他摇了摇头,把胡思乱想摇到脑袋外,狠狠地用脚一踩。“妈,我警告你,如果你真的这么做,休怪我不告而别。”
他的动作让人误以为他在发脾气,在场的人都不敢吭声,雷夫人困难地咽口口水,以慈母的口气说道:“我是为了救你妹妹,我这么做有何不对?”
“你明知道我这一生最讨厌的就是干不守法的勾当。”
“为了你妹妹,难道你不能睁一眼闭一眼!?”雷夫人动之以情。
雷骘毫不退让地说:“不能,我不希望妹妹的人生有污点。”
“我的肾很健康,而且我的家世也是清清白白。”夏萱马上插嘴。
“我跟我妈说话,没你插嘴的余地。”雷骘发出怒吼。
夏萱一副有蚂蚁跑进耳朵似地掏了掏耳。“谁有原子笔?”
“我有。”忠叔向前一步,将挂在西装口袋上的原子笔取给夏萱。
大家原本还以为她是要拿笔盖掏耳止痒,因为这女孩冒失地出现,又一副死要钱的模样,大家都以在看疯子的眼神打量她;没想到她却抓住忠叔的手,翻过来,在他的手心上写下一串阿拉伯数字。“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如果有需要,请尽快联络我。”
“忠叔,立刻把你的手擦干净。”雷骘粗声命令。
“你是个差劲的哥哥。”看到忠叔听命行事,夏萱大为不满。
“你说什么?”雷骘额角冒出青筋,连老虎见了都会退避三舍之外。
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没钱地说:“哪有做哥哥的对自己的妹妹见死不救!”
雷骘眼神略略黯淡下来。“我妹妹不会死,她只是活得比较辛苦一点。”
“一样差劲,做哥哥的应该希望妹妹活得快乐才对。”夏萱得寸进尺的批评。
雷骘阴狠地说:“你再不滚,我就跟院方说你骚扰病人家属。”
“我又不是球,你滚给我看!”夏萱边骂边倒退走路。
这事若是惊动院方,她恐怕会成为黑名单上的一员,从此没有医院肯用她,她倒退走到拐角,隐身在墙后,忽然伸长手臂,从紧握的拳头中冒出一根中指向雷骘挑衅;一阵急遽的脚步声传来,她赶紧拔腿就跑,从太平梯往下跑。
但她的肩膀很快就被一双强而有力的手抓住,她一个回身,本能地往后一踢,直接命中要害,只见忠叔一脸痛苦地弯下腰,裤管微微颤抖。
夏萱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还好我已经有后代了。”忠叔胀红脸,勉强地站直身。
夏萱好心地说:“你要不要紧?要不要我带你去泌尿科挂号?”
“不用麻烦,我是奉命来谈买肾的事。”忠叔拿出手帕擦掉满头的冷汗。
“你家少爷想通了吗?”夏萱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
忠叔沉稳地说:“还没,不过夫人请你明早过来一趟。”
“没问题,我会准时赴约。”夏萱哥俩好似地拍了拍忠叔的肩膀。
望著夏萱逐渐远去的轻快背影,忠叔忽然整个人贴在墙上,大叫:“妈呀!”
痛死他了,刚才他是为了保住男性尊严才忍耐,他一边叫妈,一边却担忧小云小姐;小姐的个性柔弱,这女孩不但有钢铁般的毅力,还有钢铁般的腿,她的肾想必也是钢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