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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债 下 by 大风刮过-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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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宋丞相曾经遇到一位高人,给大公子算过一命,说他阳年阳月阳日生,注定永世孤鸾不得翻身。高人批的命果然分毫不差,宋丞相家的大公子已经是全京城的笑话,提给他的小姐,一定和别人跑了,他看上的姑娘,一定和别人好了。这位宋公子新近又看上了一位楼子里的姑娘。除了他,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那个姐儿有个相好的书生住在破庙里。
活神仙听的挺惊奇,没想到天下还真有永世孤鸾的命,要是老夫当年碰上的是这一位就好了。
某一天,活神仙在庙中的摊后坐,一位年轻的公子哥儿蔫头搭脑地走了进来。
活神仙看他步履虚浮,周身落寞,神情颓然,两眼直勾勾地,用活神仙的老眼一看就知道是情伤。
活神仙觉得,既然永世孤鸾这个词有高人说过,也有贵人验证过,应当时常拿来用用。于是唤了一声:“这位公子。”
公子哥儿匀回一丝神回过身来,活神仙摸了摸雪白的胡子,眯起老眼道:“这位公子,老夫看你头顶黑气,红鸾星黯淡,可是为情所伤?”
公子哥儿便晃晃荡荡地走到摊前坐了,二话不说,伸出手掌。“既然你瞧得出来,就给我看个手相,我问姻缘。”
活神仙道:“老夫不长于手相,公子可要测字?”
那公子哥儿道:“罢了,那就测个字罢。”提笔写了个“双”字。
活神仙半闭双目道:“这个双字拆开,是一个又字从着另一个又字,又重着又,有轮还往复,不得逃脱之意。公子你问姻缘,恕老夫直言一句,公子你,恐怕是永世孤鸾之命……”
那公子哥儿双眼发直,呆呆坐着。活神仙正准备说:“不过……”公子哥儿忽然凄然地哈哈笑了两声,喃喃道:“果然,果然,无论何时算,都是这个破命!”又哈哈笑了两声,踉踉跄跄直奔出门去。
活神仙一叠声高喊:“公子,公子,你卦钱还未给!”追到门外,早见不到人影了。
门外讨饭的跛子笑道:“你老今天也遇着这位宋公子了。唉,他也怪可怜的,因为有高人给他批过命。全京城的算命的给他算姻缘,除了永世孤鸾,哪里还会算的出别的。唉,真是怪倒霉的!”
活神仙才恍然明白,方才那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宋公子。没卦钱也罢了,看他的模样,确实怪可怜的。
第二年,活神仙听说那位宋公子平白无故在家中无影无踪了。这事儿闹得很大,连皇上都下令满天下找寻,终无结果。大家都猜测,宋公子是伤心过度,看破红尘,到深山老林的小庙里做光头去了。
活神仙在京城的生意倒做的一帆风顺。天下就有这么多人爱算命,活神仙对自己的徒弟们说,这钱不是咱们骗他们花的,是他们愿意花的。
活神仙的几个徒弟都是街边流浪的少年,活神仙看他们吃不饱饭,就给经常分他们口饭吃,顺便就收了当徒弟。
活神仙说,只当为死后积积德了。
活神仙活到九十多岁,寿终正寝在床上。
他收了几个徒弟果然积下阴德。他收的徒弟里面有两个是被判满门抄斩的显贵家里逃出的独苗,还有三个是黄河水灾后逃到京城的饥民家的孩子。这几个徒弟在阴曹地府的爹娘们对活神仙感激涕零,在阎王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阎王便把活神仙叫到殿前,说下辈子可以给他按排个大富大贵的好胎,而且他的功德还有剩余,阎王问他还有没有什么愿望。
活神仙说,有,老夫被人叫了一辈子的活神仙,却没福分做神仙到天庭看看。所以我想去天庭看一回。
阎王道,这个好办。安排陆判向玉帝递了封文书,请一位仙使带着活神仙到天庭游了一回。
活神仙在天庭逛时,依然没有忘记打听天庭有什么稀罕事。
引着他的仙使道:“若是依凡人看来,天庭中到处都是稀罕事。要说顶稀罕的么”仙使用手一指,“那里的那一位碰巧捡到仙丹飞升成仙的宋珧仙,他就挺稀罕。”
活神仙眯起老眼伸长颈子向指的方向看。
只见仙树下,一个穿蓝色长袍的年轻神仙和一位穿浅色长衫的神仙一起坐着。蓝袍神仙正有些唏嘘地向那浅衫神仙道:“衡文,其实我在人间时,曾有位高人给我算过命,说我命中注定永世孤鸾……”

第七十六章
我很忧郁地趴在一间屋子的正中央的地面上,晃动我的触须。
这间屋子门窗四壁,一片空空,像被什么无形的罩儿罩着,任我左冲右撞,也找不到一个缝隙可钻,一个小洞可藏。
罩儿中央只有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碟糕饼,隐隐冒着香气。
桌旁站着一个人,在笑眯眯地等我爬上桌子面,爬进那个盘子。
这是做套儿等着拿我,我要是爬进去,就是傻子。
我原本住在另一个院子里,但那家的厨房的渣滓我吃得腻味了,就千里迢迢爬进了这个院子,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东西打牙。
哪知道顺着香味刚翻过一座门槛小山,就被挡在这屋子里头,横竖爬不出去。
我看见屋子里除了张桌子什么都没有,又看见那个人,我觉得,我的大限到了。
我一动不动地在地面上趴着,那个人瞧着我,我也瞧着他。
他现在来摁死我踩死我,我绝对跑不了。但是就算跑不了,也别指望我自己钻进套子。
他看着我,很和蔼地说:“你上来吃罢。我不会伤你,这送给你吃。”
这话我听得懂,信才怪。
我继续趴着,你要杀要抓都痛快些,别婆婆妈妈的搞这么多花样。
我见他的袍子下的脚轻轻移动,走得离我近了些,我无所谓地抖了抖触须。
他没有抬脚踩下,反倒蹲下身来,将那一碟巨大的糕饼放到离我很近的地面上。油香确实很诱人。
他缓缓地说,“我若是想伤你,很容易,何必还要给你东西吃。再一说,如若我真的想伤你,你怎么样今天都逃不掉,还不如吃得饱些。”
我又抖抖触须,想想,也是。
反正也跑不了,还不如捞顿好的。
我迅速爬上盘子沿,爬上诱人的糕饼山,一头扎进它松软的表皮里。
我吃到肚子发胀,才十分满足地停下来。我觉得我的外壳上现在肯定冒着油光。我在糕饼山上寻了块平整的地方,趴下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醒来时,他还在桌前。
我守着糕饼山,吃了又睡,睡了又吃。过了一天一夜,他还在旁边站着。到了又一天早晨,我舒坦睡了一觉刚渐渐要醒过来,听见嘎吱一声门响,他出去了。
我迅速爬下桌子,想找个缝隙钻出去。但是那瞧不见的壁障始终严实合缝,我找不到半丝出路。
正寻觅着,他回来了,我立刻藏到桌子脚的阴影处。那壁障却对他没什么用,他一走,就走了进来。
我听见桌面上嗒地一声响。他俯下身,像知道我在何处似的,还是很和蔼地道:“我拿了碟新的点心过来,你吃新的罢。”
我慢吞吞地顺着桌腿爬到桌面上,爬上白而凉的瓷碟边缘,钻进糕饼的缝隙。瓷碟旁边还有个大盘子,盛着浅浅的清水。
等到换上第五碟新点心的时候,我趴在桌面上看了看他,他这些天没怎么动过也没睡,他比我还结实些。
我埋头趴在点心山上啃一块硕大的酥皮,他说:“我给你的点心好吃么。”
我晃了一下触须。
他又说:“你自己找吃的,能不能寻见这样好的东西。”
我啃了口酥皮,迟疑地想了一下,没有动触须。
他说:“那么我不关着你,你愿不愿意让我给你吃的,你不到别处去,就在此处住着。”
我抱着酥皮的一个角想,这个我不能保证,谁能保证我吃这些东西不会吃腻?但这个人真有些怪癖,想养只蟑螂。这些东西便宜别的蟑螂不如便宜我。所以我可以姑且先答应。
于是我晃了晃触角。
没想到他真的很欢喜,立刻笑了。我抱着酥皮愣了愣,他笑得还挺好看。在人里面,他算比较好看的罢。竟像酥皮似的让我满意。
他果然信守诺言,那屏障没了,我可以自由出入,我在屋角的一个缝隙里给自己做了个窝,住了下来。每天到桌面上去吃他放的点心清水。吃饱了翻过门槛千里迢迢到院子里去看看风景消个食儿。这屋子里多了张床,他晚上就睡在这张床上。
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住着。但有个穿杏色长袍的经常到院子里来,手里总拎着硕大的包袱。还有几个墨蓝袍子晃眼衫子的人也常过来。那晃眼长衫第一回过来的时候我正在点心山上啃豆沙馅儿。他给我东西吃总给的很周道,将点心都掰开,让我既能啃到皮,又能啃到馅,我很满意。
我正心满意足地啃着,晃眼袍子的一张硕大的脸凑近了过来,立刻叹了口气,我抱着点心壁一个没抓紧,被吹得掉到碟子边沿,跌了个跟头。
晃眼袍子摇头晃脑地说:“呔,看他此时的境况,着实可叹啊。”
吹了我个跟头,还假惺惺地叹气,我不喜此人。
墨蓝袍子第一回来时也叹了口气,没说什么,摇头走了。
这些人来来去去的,他却一直在小院里面。我从没有见他出去过。我觉得他挺奇怪。他有时候坐在桌边看书,有一回他将书放在了桌上,我爬到他的书面上去溜达了一下,他将我连着书平着举去来,近处地瞧着我又笑了笑。我觉得他笑得确实很好看,短时期内我想我可能都吃不腻他给我的点心。
我不知道和他在这个院子里住了多久。总之庭院里的草都枯黄了,到处都是碍事的树叶。
那天我又到院子里去消食,爬到了池塘边。哪料到一阵风吹来,竟将我吹到了池塘内。我一边划水一边向池沿挣扎,水中冒出一只鱼的血盆大口,将我忽地包住。
一片漆黑。
以后他桌子上的点心,不知会便宜哪个。
我蹲在一根老树杈上,抖了抖我漆黑的毛。
树下的那个书生还没有走,他掌心托着几块吃食的碎屑,想引我去他手上啄。我扑扇了一下我的翅膀,伸长脖子哑哑啼了一声。
老子这么壮硕的身子骨,又不是家雀,怎么会吃人手里的东西。
那书生却依然站着。
树下扫落叶的小和尚说,“施主,你别再站了。这只老鸹在这棵树上住了几年,从来没人喂过,不吃人手里的东西。屋檐下那几只家雀倒听话,跟人很熟。”
那书生终于收回手道:“是么。”将手下的碎屑洒到树下。
我并不是不给他面子,不吃他的东西,只是他的手掌估计承受不住我的身子骨。我扑扇翅膀飞落地面,蹲到他身旁,啄了一口碎屑。
抬头看见他含笑瞅着我。
我在这个小庙后门前的老树上已经住了很久。
我本来是在另一个山头上住着,但那一天刮风打雷雨,我住的树被吹倒,我的爹娘兄弟各飞东西,我起初搬到一户人家门前的树上住着,每天早上还到他们屋脊上叫一叫,提点他们时辰。但那家的婆娘非说我不吉利,用竹竿捣掉了我的窝,还用石头招呼我。我陆续又换了几个地儿,总不被人待见。最后不得以飞到这个小庙后的树上,连夜搭了个窝,第二天小和尚来门外扫地,看着我喊:“师父,树上来了个老鸹。”
老和尚从后门里探出半个身子仰头看了看我,道:“阿弥陀佛,有禽鸟来栖乃是一件好事,让它住着罢。”
和尚庙里清汤寡水的常年吃素,我爱荤。不过这个山头上野味很多,很容易抓。我每天蹲在树上,小和尚被老和尚罚抄经文,小和尚抱怨大和尚欺负他,我全知道。
我啄完地上的碎屑,又飞回树杈上。从这天起,他每天都来瞧我,都洒满地的吃食给我。
我听见小和尚问老和尚:“师父师父,那位施主每天来无影去无踪的,也不知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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