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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双方交谈陷入中断。
萌萌瞪着电话筒。这家伙到底弄懂了她打电话的目的没有?
好吧!起码他承认自己送来的四脚动物是一只“蠢狗”,而且还是一只被她继姊命名为“苏格拉底”的呆瓜犬。
“呜──汪。”苏格拉底趁她不察,继续进攻它磨牙了大半天的玩具书。
“你还玩!”萌萌一把抢回来,冷不防摸到满掌湿黏的唾液。恶──
苏格拉底连忙又仰天装死,无视于女主人挫折懊恼的表情。
所以说嘛,她讨厌宠物!这些狗啊猫呀的东西只会惹麻烦而已,伴守不了几年就翘辫子,徒然骗取人类的感情而已。只有戴着玫瑰色眼镜看世界的女孩才会锺情于这些狗东西。而这正是纪汉扬努力想达成的──将她退化成与那群无知少女们同类同属的物种。
她排斥狗,她排斥他,她排斥他送的狗。趁着四下无人,反对声浪来不及冒出声,她最好尽快唆使纪汉扬把这只蠢狗抱走,事后若家里的两个女人又想罗哩叭唆,也无法改变既成的命运。
“呜……呜……”苏格拉底嗅闻着垃圾桶内的三明治包装纸,忽然哼鸣了几声。
今天家里终日不见人迹,小狗狗八成吃光了它碗里的乾狗粮。发育中的幼犬与婴孩相同,最是禁受不住饥饿感。
萌萌板着面无表情的晚娘脸,瞪住它。不管!当初说好了,这只蠢狗的饮食起居她不负责照料。
“汪──”苏格拉底有气无力地。
“别烦我!出去。”她用脚尖顶了顶小狗狗的圆肚皮。这家伙又赖在地上跟她装死了。
“呜……”苏格拉底乾脆连眼珠子也翻白,懒得彻彻底底。
好饿,我好饿,快点喂我。──空气中彷佛弥漫着它无声的诉求。萌萌咬住下唇,强化正在消退的武装。
“……好吧!”半晌,她以施恩的高尚眼光睥睨小蠢狗。“犯不着为了你这只笨狗而落了纪大人的口实,指责我虐待小动物,毁伤我的名誉。”
※※※
当纪汉扬抵达叶家老宅,第一眼见到的情境正是如此──光线暖黄的厨房里,清弱荏稚的女孩穿着休闲衣,伏在餐案旁喝麦片粥,桌脚旁一只肥嘟嘟、圆滚滚的小狗整张脸全理进塑胶碗里,发出唏哩呼噜的猪食声。
场面颇有几分宁静温馨。
可是,他仍然打算先发一顿强飙。
“外头大门没锁,所以我自己进来了。”他拉开另一张餐椅,阴郁地瞠视她慢条斯理的吃相。
“喔。”萌萌漠然地耸了耸肩,完全不在意。
“喔?这就是你唯一的反应?”有时候纪汉扬真的服了她冷淡无谓的态度。“你独自留守深山野岭的大空宅,隔门邻居起码距离一百公尺以上,正门没有落锁,即使是最蹩脚的宵小都能顺利侵入,任何坏事都有可能发生,而你居然仅仅‘喔’了一声?”
萌萌睨向他的眼神传递“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讯息,低头继续大啖香浓美味的消夜。
“门锁是我打开的。我懒得等你按门铃,先敞开蓬门迎候贵客光临。”她总算认识一位与高维箴的灰色夸张有得比的人类。
“假设刚才推门而入的人不是我呢?”纪汉扬突然渴望握住她纤弱的肩,狠狠摇得她骨头关节全散开。“如果某个心理变态的无聊人士顺手试试哪户的大门为他开,碰巧试中你家的呢?”
“那好。反正你随时有可能抵达,正好赶上英雄救美的机运,很浪漫嘛!”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淡讽着,态度分明想气死人。
若非亲眼所见,他实在很难相信现下这个清冷漠然的女子,就是方才在电话里又恼又吼的小女生。由此再度证实了他的预知,若要抓住叶萌萌的真实性情,唯有趁她出其不意的时候,一旦让她准备充分,她包准能示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教学课程。
叶小妮子的性情越古怪,他便越享受挖掘她真实内在的乐趣。谁教她对了他的胃口!这是命数使然,由不得她抗衡或排拒。
纪汉扬懊恼地抢过她的汤匙,开始分吃她碗里的麦片粥。
“既然你人到了,狗狗消夜也吃饱了,两位趁早上路吧!”她的情态简直像在送走一尊难惹到极处的瘟神。
“它只是一只狗而已──”他不免觉得好笑。一只无害的小狗竟然整治得她坐立难安。
“我和它不对盘。”萌萌立时截断他的说词。
“所有豆蔻少女都──”
“喜欢小动物!”她已经把纪大人的推托之词背诵得朗朗上口。“很抱歉,众人皆醉我独醒。麻烦你把它转送给其他既豆蔻又爱狗的女孩子吧!我记得你最欣赏年轻妹妹,不是吗?既然如此,藉着送狗的好理由去进行国民外交也很好。狗还你,加油,祝你成功。”
她弯身举起胖嘟嘟的狗躯递向他。纪汉扬当然没有接过去的意思。不得已,她只好暂时又将小狗狗搂回怀里。
“我确实在进行国民外交。”那撇邪邪怪怪、不经意的笑容又浮现在他古铜色的脸上,引逗她发脾气。“告诉我,年轻的叶妹妹,我的外交献礼是否产生亲善作用了?”
算她言出不慎,被他抓中语病反打一词。萌萌自认倒楣。
“无聊──喝!”倏忽间,古老的大宅子全面失去光明。
“电线短路,别怕。”一股温雅的古龙水气息,混和着暖暖的体热移动至萌萌身畔,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然将灵俏的娇躯稳稳地护在胸膛前。
她的鼻端迥荡着淡爽缥缈的松脂香,脸庞下贴偎的块实肌肉,恍若一段扎实的树身……又来了!她的幻嗅现象越来越沉可。
萌萌立刻退开一步,离出枝叶茂盛的树荫外。一时之间也不明白自己因何感到暗恼。
“我当然知道是电线短路。这是我家!”她悻悻然地反驳。
“电路总开关在哪里?”
即使不情愿,黑暗中聆听他指挥若定的低嗓,依然令人感到心定。
“地下室。跟我来。”她放下瑟缩的小胖犬。“笨狗,你给我乖乖地待在这里,不准乱跑。”
“汪!”
叶家老宅建构为地上两层,地下一层,每一层的面积皆同样大小。由于阴湿的地下室并不适合居住,因此空旷的大空间通常移做储藏和囤积杂物之用,水电瓦斯的总开辟也装置于这处空间,以往家里另外两口胆小的女人向来将地下室列为拒绝往来处。
萌萌持着强力手电筒走在前头引导。身后亦步亦趋的步伐提醒她,又有一处她专属的领地被纪汉扬侵入了。
地下室里,层层叠叠的杂物箱堆积成诡异的暗影,两人的步履敲出响亮的回音。
“喏,就是那面墙上的铁盒子。”强力光束凝聚在对墙的开关中枢。“你的修理技术管不管用?可别把我家苟延残喘的电线给终结掉。”
“我先诊断诊断。”纪汉扬接过手电筒,轻轻拉开电路盒的小铁门。
一只黑黝黝的虫子迎面飞出来,他下意识闪头,不明飞行物体掉落在她的细臂上。
萌萌侧头看了一看,随手把它拍到地上。“没事,蟑螂。”
“唉──”纪汉扬又开始摇头叹气了。
“干嘛?”她瞪了瞪眼。
“你真的一点也不可爱。”他万分感叹地进行电路检修工作。“哪有小女生既不畏黑、又不怕蟑螂的?”
“蟑螂又不会咬人。”她没见过比他更莫名其妙的男人。
“那么鬼呢?你晚上一个人守着空屋子,难道不怕什么鬼魅、幽灵跑出来?”螺丝起子转开配电板的外层。
“抱歉,我八字太重,听不见鬼叫。”她有件事情非弄清楚不可。“我真搞不懂,我的胆子大小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干嘛一天到晚要求我怕这个、怕那个?难道我懦弱一点会让你比较有?”
“不!”他突然回手一捞,按住她的后脑勺飞快地偷到一个吻。“这种方法才会让我比较有。”
“啊!”她忙不迭倒退,这会儿货真价实地被他吓到了。“不准你再偷袭我!”
“奇了,蟑螂没吓着你,区区一个吻反倒轰得你七荤八素。”他笑得很奸恶。
萌萌不甘示弱地展开控诉反击。“采花贼。江洋大盗。人面兽心。自命不凡的奸商。”
他爱极了她失去冷静的时刻。“你再吵,我就卡住你的舌头。”
卡住舌头?没听过这种说法。
“敢问阁下要怎么卡住我的舌头?上锁?”她恶形恶状地挑衅。
“这样。”他展开行动。
狂热迅速的吻丝毫不让她有抗拒的空间,一切推抵的动作只是徒劳无功。他的舌头顺畅地滑入她的双唇间,无可避免地与她的纠缠成情牵。
她本能地反抗,反而激发了沉潜在心灵深处的殊异感受。每一次扭转、蠕动,都化成一种煽情的触觉。
倏然衍生的畏惧感阻止她太过投入这个绵绵密密的吻。她心知肚明,自己害怕的不是他突兀的遽吻,而是体内翻腾不定的情骚。
交接的唇霍然又分开。由他主动中断这个吻。
起始、经过、结来,一切只在短短的眨眼间。
“舌头当然只能用舌头来卡住。”他嘿嘿的笑,纯男性的、得意的弧度让人见了就想一巴掌打掉。
“呸呸呸,不卫生。”她拚命用手背擦拭被吻红、吻肿的双唇。“听起来好恶心。”
“做起来不恶心就成。”始作俑者耸了耸肩,掉头继续操持他的水电工生涯。
叶二小姐既狼狈又气结。大把宝贵的光阴不拿来钻研企管概论,反倒耗在地下室供他寻开心,她又不是时间太多。
“你自己慢慢修吧!我懒得陪你浪费时间。”
“等一下,手电筒在我这──”他的挽留迟了一步。
效法瞎子摸象的傻子通常很难顺利地摸中一条出路。半空中突兀地堆着几个纸箱,尖尖硬硬的直角吻上她的前额。
咚!萌萌捂着痛处跌坐在地上。
“喔。”好痛!
“咦?”他迅速蹲低在她的身畔。“你有没有听见?”
“什么?”她皱起眉。姓纪的听起来一点安慰的意思也没有。
“你跌倒的时候发出一种很奇怪的碰撞声。”纪汉扬摸索着她摔坐下来的地面。
他真的不打算安慰她耶!
“废话,那是我的臀部向水泥地打招呼的声音。”她莫名地觉得不是滋味。
“不对,听起来彷佛底下是中空的。”纪汉扬严肃地推了推她的肩臂。“起来,我检查看看。”
拜托!这样子对待伤患,真是没礼貌!
“你八成寻宝的故事看太多了。检查也没有用,我家地下室只有一层。”她嘀嘀咕咕地移动俏臀。
推开横七竖八的纸箱、旧家具,一方长宽约半公尺、上掀式的地道铁门终于露出来。
由于方门被蓄意漆成与地面相同的深灰色,兼之地下室光线又晦暗,四处堆满灰埃遍布的杂物,若非有心人仔细地搜看,一时之间还真不容易发现这暗门。
纪汉扬扬了扬眉,以事实驳斥她的认定。
“那又如何?不过就是另一间地下室嘛!”萌萌兴趣缺缺地起身。
“唉──”在这小妮子跟前,他永远有叹不完的气。“你是真的不好奇,或者故意假装给我看?”
“哇,好棒哦!我们发现了秘密地窖耶!”她口气虚假得无法比拟,有如念台词似的。“怎么样?配合度够高了吧。”
“你真是──”
“一点也不可爱。”没关系,她无所谓。可爱又不能让她考试过关!“抱歉,我现在就回房闭门思过。”
“等一下,这间新发现的地窖呢?”纪汉扬连忙拉住她。
他不相信!他拒绝相信!正常人若发现自己住了一辈子的屋里突然多出一处隐藏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