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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就跌坐在地。
我们三人均知如果直射漫天王,不能成功,这番连迭射箭,将他逼下马,在十余万大军前狠狠扫了他的面子。
伊州城头,卫家军、永嘉军将士们笑成一团。
号鼓手也颇会凑趣,吹起了一曲《十八跌》,这本是民间叫化子讨钱时唱的随喜之曲,配着天王军的怒骂之声,再应景不过。
我禁不住笑出声来。
再侧头一看,狐狸和江文略的唇边,都有着抑制不住的微笑。
接下来的守城战,却是血腥而残酷的。
鼓声如雷,号角狂吹,竟三日三夜没有止歇。
漫天王显然是怒了,一拨拨大军派上来,伊州城下,鲜血将泥土染成赫红色,空气中,满满的皆是血腥暴戾之气。
到第三日夜间,天王军才终于暂停了攻城。
飞龙军、老七率领的三个营以及永嘉军主力,此时应当还没有包抄到漫天王的后方,我们迅速判定,这只是漫天王的暂时歇整。
狐狸算准时机,在天王军刚撤、士气最松懈的时候,五叔率领五千精兵冲出城门,将天王军冲了个措手不及,等对方再整旗鼓,五叔又迅速撤了回来。
我们都在城头微笑,看来今夜,我们可以睡一个好觉。
即便如此,我仍不敢离了城门,就和狐狸、江文略一起在城门附近的垛房休息。
到底是初冬,夜里风寒如刃,自门缝钻进来,更象一把把世上最薄的刃。我坐在椅中快睡着了,忽觉身上一暖,所有的刀刃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依稀听见有人在低声吩咐:“快扶夫人回去歇息。”
燕红在我耳边轻唤:“夫人,这里太冷,回郡守府歇息去吧。”
我的腿微微一弹,睁开双眼。案几边,狐狸与江文略都在转头看着我。我再低头,身上盖着的,是狐狸那件天青色的披风。
狐狸在微微地笑:“大嫂回府去歇息吧,我和江兄守在这里就行了。”
江文略也在温柔地笑,可我似感觉到他眼底深处并没有太多笑意,只唇角的那份温柔,越来越浓,让我恍惚了一下。wωw奇Qìsuu書còm网
好象有许多遥远而又熟悉的东西呼地一下涌上来,又被我逐渐清醒的理智拼命地压下去。
一涌一压,以致于狐狸说的话我只听清楚了后半截:“………那时,老七应该快与子楚完成合围了。”
我站起来,挥手令燕红退出去,顺手将披风放在椅中,走到案几边盘膝坐下,看着狐狸在图上作的标注,道:“他们对兴平完成合围,这边漫天王要多久才会收到消息?”
狐狸却往身后的柱子上一靠,闭了眼,淡淡道:“难说。”
我正要再问,燕红出去时门未关紧,一股强烈的寒风涌进来,我又刚醒,便狠狠地哆嗦了一下。
江文略忽然站了起来,匆匆出门,过了好一会,才抱了一大堆柴禾进来,我忙腾出块地方,低声道:“吩咐士兵去做就是,何必………”
他架起柴堆,掏出火摺子,低下头,边点火边道:“都睡着了。漫天王不定什么时候就发起进攻,让他们多睡一会都好,这种小事,何必叫他们。”
我往柴堆中添柴的手便凝住。
成婚后的第一个冬天,听说永嘉城外青岩山的冰松雪海是一大奇景,我缠着他,要他带我去看冰松雪海。
他向他娘说要带我去烧香,求早生贵子,江太公夫人便恩准了我们出府,但又怕最疼爱的儿子冻着,多拨了几个随从跟着。
随从们背着炭盆、炭、酒、吃食,辛苦万分地随我们爬上了青岩山。
山顶有处小亭子,随从们点燃炭盆,在石凳上铺了狐裘,我与他静静地坐在亭子中,欣赏着绮丽的冰松雪海美景。
纵是有炭盆与狐裘,山顶的风仍将我吹得面颊冰寒。他不停在掌心呵了热气,又贴在我的面颊上,低笑着问我:“好些吗?”
我回头向他微笑时,见随从们都远远的站在岩石后,个个在蹬脚缩脖子。
我红着脸将他的手拨开,说美景既已看过,还是早些回去。他不依,我向远处的随从努了努嘴,他却将我环住,在我耳边吃吃地笑。
“管他们呢………”
我正愣怔,外面号角大作,漫天王竟不死心,于深夜再度发起进攻。
我惊得猛然抬头,狐狸已一跃而起,当先冲出去。我正要跟着出门,狐狸却将门重重一关,我的鼻子,险些便撞在了门板上。
这一番攻守,直至鸡鸣时分才消停。
接下来的十天,才是最难熬的十天。
到了第十一天,天王军忽然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似是狂吼的野兽,卷起腥风血雨,一次次向伊州扑来。
我们站在城头,看着在阵中舞得最耀眼的那面王旗,互相对望,狐狸露出从容在握的微笑。
“成了………”
漫天王用猛烈的攻城来掩饰主力的后撤。
可兴平的失守显然让他大乱阵脚,如我们所料,他回援兴平时,走的是石峡谷。
在那里,二十多年前曾被陈国宣宗皇帝誉为“英武少年、国之猛将”的蔺不屈,勒马横刀,静静等候。
狐狸、江文略与我,则率伊州四万人马紧追不舍。
石峡谷一役,天王军死伤惨重,漫天王只带着中军一万人拼出一条血路,向他起事的沙州逃窜。
其余的天王军,则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分几路溃逃。
此役,在后来的齐史中简略记载如下:
戊辰年冬,帝、威武侯、青瑶夫人合力,败漫天王于石峡谷。
寒风中,蔺不屈跃下马,急步走向我们。
狐狸也大步迎向他,年龄差了近二十岁的两人,把着手臂,于风中纵声大笑。直到我与江文略并肩走近,二人才松开手来。
三军中都有经验丰富的将领,战后诸事有条不紊地进行。我们四人则简短地商量了一番。
蔺不屈久历战事,提出如果让漫天王逃回沙州,重整旗鼓,后患堪忧,而狐狸也秉承斩草需除根的原则,遂决定兵分几路,主力追剿漫天王,其余则分路追剿各路逃兵,稳定各地局势
一切,如我所料。
我主动请缨,带青瑶军及黎朔的离火营往东路追赶残兵,狐狸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反对。
江文略迟疑了片刻,领下追剿另一路残兵的任务。
冬天的夕阳,象个暗红色的小盘子,挂在天边。
狐狸神采飞扬地上马,再看了我一眼,带着五叔等人打马而去。
江文略也带着永嘉军向另一方向急驰,在彻底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时,他似乎在马上回头望了望。
我静静地望着他们的身影远去,静静地望着天边的夕阳。
黎朔走到我身边,恭敬地请示:“夫人,什么时候出发?”
我淡淡应以二字。
“不急。”
不急。
蔺不屈、狐狸、江文略,都有各自的利益和划算,都急着趁追敌之际,收缴粮草兵力,划分各自的地盘。
这么大好的机会,江大公子又怎会放过,也会急着率领主力出来抢夺地盘。
但他又舍不得放弃嘉定关,必会命罗弘才率部留守。
罗弘才新遭大败,兵力不够,没资格和这些人抢地盘,以他阴险狡诈的性子,打的肯定是占据嘉定关、以图后策的主意。
谁能守住嘉定关,谁就扼住了熹北平原的东西通道。
漫天王手下向东面逃逸的那一路残兵,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他们逃窜的方向,必定是嘉定关。
所以,我不急,等他们逃到嘉定关,与罗弘才斗得两败俱伤,才是我该出现,及时对罗弘才“伸出援手”的时候。
罗婉虽然偏执狠毒,但对罗弘才,却有着极深厚的感情。
我不急,我有的是耐心,等着她亲自上门,来“接”罗弘才回去。
罗婉(上)
可怜万里关山道,年年战骨多秋草。
当我站在嘉定关一侧山上的羊肠古道上,眺望四周莽莽山野,禁不住想起了这句诗。
寒风拂过山野,枯草瑟瑟,随风而低首。日头在云端若隐若没,随着浮云的移动,在苍野间拖出一带长长的影子。
黎朔奔来,俯首道:“夫人,成了。”
我向他微笑:“比我想的还要快,黎统领,真是辛苦你了。”
“夫人给我一万人,我若还不能在一个时辰内拿下罗弘才,那就真的不用再当这个离火营统领了。”黎朔笑道。
“罗弘才呢?”
“拿下了。一切都按夫人的吩咐,咱们的人冲过去时都叫着来帮罗弘才解围,趁他不备,一千多人迅速将他围住,他连一句话都传不出来。他的部属被我们隔开来,也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将他单独关了起来,属下方才去看他,他提出来要见夫人,属下按夫人吩咐,说少将军十分想念他这个干外公,他就不言语了。”
我笑了起来,又抬头看向嘉定关后那巍峨的屺山,轻声道:“黎统领。”
“是。”
“久闻屺山之名,不知黎统领是否有兴趣,陪我登上一程?”
其余的人,我只让燕红跟着。三人沿着长满野草的羊肠小道一路向上,遇陡峭处,还需手足并用。日头从云层中完全钻出、正悬在头顶之时,我们才攀上屺山的第二高峰。
向偏东方向看,屺山的山尖云遮雾绕,若隐若现。
黎朔抹了抹汗,笑道:“屺山之陡,果然名不虚传。”
我接过燕红递上的丝帕,边擦汗边笑道:“这还没到山顶,可真有些累了。”
“夫人,您的腰………”燕红略带忧色地提醒我。
我的腿疾虽好,但这腰毕竟曾受过重创,遇大雨寒冷之天,仍有隐痛。与漫天王开战以来,我确是累了,此刻燕红这么一说,更觉腰际沉痛,便在山石上坐下。
刚坐下,抬起头,眼角瞥见燕红正飞快地将水囊塞到黎朔手上,还带着她的一块丝帕。
我装作出神地眺望白云旷野,燕红过来,面颊仍有一缕绯色。
黎朔也似有些扭捏,慢慢地将丝帕掖入袖内。
我心底高兴,面上却仍淡淡,望向山脚,叹道:“这里,还真的有点象咱们鸡公山。”
“是啊。”黎朔的叹息声也带上了几分苍凉。
燕红是卫家军进洛郡之后才来投奔的,听言便笑道:“夫人什么时候带我们回鸡公山一游才好,姐妹们都想着去看一看呢。”
我与黎朔却都沉默着。
过了许久,我才轻声道:“有时候觉得,我们这一路走来,就象这爬山。在山脚时有上千人,越往上爬人越少,爬到这里,已只剩下五百人了。”
黎朔看了看我,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我继续说着:“可这里还只是第二高峰,要想爬到山顶,看到世间最美的风光,还需付出更艰辛的努力。同行的弟兄会越来越少,而且………”
我转头望向云雾中的山尖,笑了笑,轻声道:“那山顶,只容一人立足。”
黎朔忽在我面前单膝跪下,沉声道:“黎朔蒙夫人大恩,方有今日。夫人若有差遣,黎朔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燕红明显被吓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出地退开几步。
我凝望着黎朔,缓缓道:“黎统领,此番上将军与左、右将军一回来,咱们卫家军,可能就不会再称为卫家军了。”
黎朔双眸一眯,又猛然睁大。
我忙摇头,道:“倒不会到你想的那种程度。”
他松了口气,沉声道:“不管怎样,请夫人放心,黎朔就算性命不要,也一定要护着您和少将军的安全。”
“还有那帮老弟兄。”我轻而坚决地说。
我站了起来,黎朔在我身后半步处。
我望着东侧的山顶,轻声道:“那山顶太高太陡,我腰痛,力气不够,爬不上去。早早年纪太小,